不能说这事儿都怪到你们头上,但终归是由于你们所引起的。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只想平平常常地过日子。你们的荣华富贵我们享不起,也不想要;你们的钩心斗角、争权夺利我们也不愿去掺和。请你们离开吧,以后不要再跟我们来往了。”
姬月恒大惊:“萧暮!我说过,我跟秦云订婚只是要从她手里要回原来的视频!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能就因为这件事就赶我走!”
萧暮背过身去:“姬月恒,我不敢再相信你了。我不想再一次尝受被骗的滋味。而且,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爱,以前我勉强自己去爱你,现在我连勉强自己都做不到了。姬月恒,你不要再强求了,请你离开吧。”
姬月恒楞住了,他茫然看着萧暮的背影,喃喃道:“你勉强自己来爱我?萧暮,我让你这么为难吗?我以为……只要我诚心对你,你就会知道……”
他顿了顿,低声道:“对不起,我的感情不会再困扰你了。既然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萧暮,有些事情还需要我亲自出面,我今天就回北京了。你有什么事情就找老六,再见。”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暮的背影,转过身打开门出去了。除了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他没有再回头。
而齐愈,只是抱着头蹲在墙角,任凭原来拳打脚踢,就是坚决不滚出去。
门轻轻地合上了,萧暮的身子一震。她不敢回头,她怕看到姬月恒的脸她的话就说不出口。随着姬月恒的离开,她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头竟然还在丝丝拉拉地痛。
走吧,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趁着现在彼此都没爱得太深,了断了最好。
她看了一眼抱着头任原来发泄的齐愈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坐在机场候机厅里的姬月恒,直直地望着空旷的飞机停机坪。萧暮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我不敢再相信你了…… 我不敢再相信你了……”
这么说,她还是相信过他的。她对他动过心。
想到萧暮对着他微笑的时候,他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混合着甜蜜的热流。他长叹了一口气。
只要一想到萧暮,他的心总是会立即软得像要化成一汪水。
一汪微微荡漾的春水。
一直荡漾,荡漾得人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心慌气短。只有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那颗慌乱的心才能妥帖地放回到肚子里去。
怪不得范柳原对白流苏道:“你就是医我的药。”当时他陪着一个女孩子看这部戏的时候,还觉得好笑,不过倒是对周润发这份调情的功夫深感钦佩。可是这会儿轮到自己了才发现,这句话哪里是单单的调情,这明明是句实在得不得了的大实话。
他凝神想了想,掏出手机写了一段话,按下萧暮的号码发了过去。
萧暮正在阳台上晒衣服,手机传来一阵振动。她拿过来一看,是姬月恒发来的一条短信。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还有什么事?
打开一看,是一首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萧暮的心一刹那间变得酸胀酸胀的,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眼睛里潮潮的。她颓然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怅然了很久很久。
日子继续平淡地向前走,齐愈不管原来有多不待见他,仍然天天开着他的宾利去卤菜店里帮忙。原来卖菜他就帮着吆喝、收钱;原来打扫卫生他就帮着拖地倒垃圾。一时间原氏卤菜店的声名大燥,慕名来看帅哥的人天天排长龙,卤菜店的生意好得原妈妈乐得合不上嘴。连带看齐愈的眼光更是柔和了。
而萧暮这边就不很好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关于萧暮当第三者、抢人老公的传言悄然流传开来。一幕幕莫须有的场景传得有鼻子有眼,萧暮作为一个狐狸精的形象,已经渐渐深入人心。
除了和萧暮相交莫逆的杜大姐等几个了解萧暮为人的老同事,萧暮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萧暮知道这些留言肯定与秦云脱不了关系。她并不为所动,面对异样的眼光,她只当没看见,还能有人敢当面骂她不成?她虽然不像原来的身手那么好,可甩人耳光的事也是会的。
萧暮的八风不动,让流言渐渐没有了传播的动力。萧暮有些不屑: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能奈人何?
直到一天,下班前对库的时候,前台的小王突然脸色大变,库里的美元数少了整整一千。
美元都是封在一只信封里的,经常不发生外币业务,交班的时候小王有时也就懒得清点。今天她忽然想起对对帐,就发现数额不对了。
钱款当面点清,是交接班的规矩,现在钱少了再去找上一班,她们当然不会承认。而这一班,又只有小王和萧暮有库款箱的钥匙。
分行保卫处和监察处都来了人,在回放录像的时候发现,小王有段上卫生间的时候没有锁库箱,而恰巧在这时,录像断了。
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萧暮。
萧暮被带去一次一次地谈话。由于萧暮的态度坚硬,被调查组视为拒不交代,调查组几经询问无果后决定将案件上交到司法机关。一时间,萧暮要被开除了、萧暮要被送到公安局啦,传言甚嚣尘上。
第31章 成败萧何
保卫科长“苦口婆心”地劝萧暮:“何必这么硬撑着不认呢?你说出来把钱补上,行里也不会处理你,这事儿不就完了吗。你现在坚持不交代,等到了公安局,你还能撑住吗?那时候你就是交代了都没用了!”
萧暮冷笑:“你让我交代什么?!我不是贼,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让我交代?!去公安局好了,我没罪还能查出有罪不成?!你别废话了,不是我干的!到哪儿我都是这句话!”
保卫科长气得指着萧暮的手都在抖:“好,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向行领导汇报!”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保卫科长气哼哼地拿起电话,转眼间,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什么?找到了?!怎么可能?!你,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自己的帐都对不齐!差一点就要报案了你知道吗?!”
他放下电话,冷静了半天才转过头尴尬地对着萧暮:“对不起,萧暮,我们也是为了工作…… 这笔钱找到了,跟你没关系,你可以回去上班了……”
萧暮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从保卫科走出去。
这笔钱还是马丽找到的,她那天交班前有一位老客户打电话来说是要来取一千美元,她就把这笔钱给单独拿了出来,放在了另一个信封里。结果随手就放在一边,这个信封顺着桌子缝隙滑掉在墙角。直到今天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
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萧暮并没有放松神经,还有主任,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下次要注意。”
还会有下次?
等到下班的时候,马丽叫住萧暮:“萧暮,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暮回头看着她,自从小群跟着她学舞以来,马丽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不像和杜大姐之间那么默契,但也算得上是关系融洽。萧暮自问对蓝小群不薄,不仅尽心尽力地教她跳舞,还经常管她吃饭、看着她和小海一起写作业。她没收过马丽的一分钱,只是因为怜惜蓝小群这孩子的天份而已。
可是这件事,她不由得对马丽生出怀疑。
这件事出了好几天,为什么她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还有那段中断的那么巧的监控录像又是怎么回事?
马丽直视着萧暮:“对不起,萧暮。这件事是我做的。”
萧暮不明白,既然陷害了她,为什么她不继续做到底?难道是良心发现?
马丽直言不讳:“萧暮,你得罪了谁你自己应该知道。这件事就是她让我做的。我……我从前认识她,而且有些把柄在她手里。她让我陷害你,只要单位把你开除,她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看了一眼萧暮:“直到昨天,我才从她手里把我的东西要了回来。萧暮,你别看不起我。我马丽虽然是不检点了些,可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你对小群这么好,我要是害了你,是会丧良心的。所以我一拿到东西就立刻把钱交了出来。萧暮,看在我向你坦白的份上,请不要怪我。”
萧暮看着满脸倔强又有些心虚的马丽,只觉得心里头有块大石头被搬开了,突然轻松得不得了。她对着马丽笑了:“马丽,谢谢你。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你能最后给我平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怪你?”
马丽却没笑,她严肃地看着萧暮:“萧暮,你别太开心了。这件事绝对不算完的。秦云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她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你活生生抢走了她的未婚夫,以她那睚眦必报的阴险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次她找到的是我,下次还会有别人的。你知不知道,咱们的秦主席就是她的堂叔。他要找你的麻烦,可是轻而易举的。你一定要小心啊。”
萧暮在马丽走过后,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好 久:炫:书:网:。她的倔强劲儿犯了起来。我不偷不抢,秦云,我看你还能怎么陷害我!
就在这时,主任从后门走了进来。他默默地坐在萧暮面前,把一张表格推到萧暮跟前。
萧暮奇 怪{炫;书;网}道:“这是什么?”
主任瞪瞪眼:“不会自己看?!”
萧暮低头一看:《赴法国巴黎分行交流人员报名表》。
她奇 怪{炫;书;网}地看着主任:“给我这东西干什么?”
主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傻啊?现在这市都是她秦云的主场你知道不?你跟她斗,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过不了几天,像这样的事还会发生的!你能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她现在就是惦记上你了,你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抽冷子给你来一下子?!”
他指了指那张表:“我今天去市行,刚好从人事科经过,听说省行现在正在选派到法国交流的人员。我知道你的法语很好,就给你要了张表,你能走就走吧。好歹半年时间,也能让事情冷一冷。”
萧暮吃惊地看着主任。她没有想到,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主任竟然这么事事洞明,更想不到,一向是铁公鸡的主任竟然会这么为她打算。
她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主任又瞪了一眼她:“谢什么谢!唉!什么时候你们三个人都嫁出去了,我才能不操你们的心!怎么都这么难哪!”
萧暮囧:看样子,主任的这个鸡婆的心愿实在是难以完成了……
萧暮拿着那张表,辗转反侧了半夜,终于决定:去试试。反正去面试也不一定能够录取,人家招聘的条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经理以上级别、全日制本科学历以上、外语六级以上。她不外乎就是外语一项合格,但她又从哪里来的级别证书?
不得不说,法国是相当吸引她的。她学了那么多年的法语,巴黎、枫丹白露、普罗旺斯、卢浮宫、巴尔扎克、卢梭、雨果、莫泊桑……
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名字,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外公充满感情的朗诵中,一个一个印入了她的心中。她从小的心愿就是好好跳芭蕾,长大了去巴黎跳芭蕾。可是,这两条愿望她一条也没能实现。
到最后,她已经完全不做这个梦了。然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法国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又一次接近了她。
试试吧,权当圆了自己的一个梦。
萧暮平静地走进了面试间。
面试的几位领导看着手中的履历,都皱了皱眉头。这份明显不合要求的履历为什么会被推荐?
再看看站在台前的面试人,倒是很端庄沉静,没有一般人站在这里的或是紧张、或是故作自信的表现。她仿佛只是在对着些无关紧要的人,认真,却并不畏 惧“炫”“书”“网”。
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睿智,好像与她的学历并不相符:她的学历只是,高中结业?评委们摇摇头,这也相差太多了吧。
人事处的处长开口就咄咄逼人地问她:“萧小姐,请问你觉得你有资格参加这次面试吗?你的特长是什么?”
萧暮抬眼看了看他,回答:“既然我站在了这里,那么我就认为我有资格参加这个面试。因为这次我行选派的赴法交流人员,首先要具备两个条件,1,具有丰富的业务知识。我从事银行工作已经十年有余,一线的所有岗位我都做过,对于我行的业务品种我自认为有充分的了解;2,既然要去法国交流,想当然就要具备流畅的外语交流能力。我虽然没有读过大学,没拿过语言等级证书,但我从小跟从外祖父学习了法语、英语和拉丁语。我的口语自问不在话下,另外我还为《译文杂志》等单位翻译过许多材料,笔译和领会能力上我想我也应该能够通过。”
她从包里拿出一摞她这几年翻译的材料底稿,送到各位评委面前:“而我的特长就是,我对于法国的法律方面,特别是经济方面的法律,曾经仔细了解过。其中的《商法》我几乎能够背诵全文。我想,这是我相较于别人的特长。”
没有想到,她翻译那篇材料的痛苦经历,如今竟然成了她的优势所在,真的是所学必有所用啊。
几位评委拿到她翻译的材料翻看后都很吃惊。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探询。
其中一位坐在最靠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后,直接用法语问她:“你说你是跟从你外公学习的法语?那么请问他的贵姓?”
萧暮也用法语回答:“他姓顾。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个中年男子的眼光一闪:“是本省A大的顾衍教授吗?”
萧暮吃惊地看着他:“是,我的外祖父是顾衍。请问您怎么知道?”
那个男人不语,只是低头写了些什么。又抬头仔细地看了看萧暮,用中文说:“好了,萧暮小姐,你可以离开了。你的面试已经结束了。”
萧暮淡淡地向评委们道了再见,拿起她的资料离开了。看样子她的法国梦要泡汤了,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