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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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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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长青点点头,道:‘理论上说,自然是如此——。”

神手头陀又问;“你曾经用这种方法替人驱毒吗?”

艾长青茫然道:‘没有啊!’

”那么,你怎么知道这方法只有十之八九有效,并非万全妙策呢?”

艾长青一怔,苦笑道:“因为这方法只是一条可行之途,并无人试过,谁也不知道是否真正有效—一。’

神手头陀突然一掌拍在桌上,仰天哈哈大笑,道:“天意!天意!上天之意,人莫可违,孩子,我成全了你吧!”

艾长青吃了一惊,轻声问道:“恩公的意见,是说愿意用你一甲子苦修得来的内功,施展‘洗筋伐髓’大法,替他驱毒疗伤?’

神手头陀大笑道:“正是,你以为如何?”

艾长青道:“你愿意从此自己变成废人,今生今世,永不能再练武功?”

神手头陀神出右手中食二指,在桌上轻轻一拧,登时如捏泥块般,拧下来三寸多厚一层桌面,随手一扬,顿化飞灰,低声问;“艾兄,你这桌子是什么做的?”

艾长青惊得面色苍白,呐呐道:“恩公真是神人,我这桌面,乃是最坚硬的青钢石—

一。”

神手头陀笑道:“捏石如泥,搓之成灰,这种内家功力,应该值得自傲了吧?”

艾长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连连点头。

神手头陀蓦地笑容一敛,满脸遍布凄惶之色,朗声道:“我和尚苦修数十年,凭这身修为,除了博得‘神手’两个字,在江湖武林中,又作过什么惊天动地,感人泣鬼的事业?终日酗酒浪荡,光阴虚掷,纵有出神入化的武功,跟那凡夫俗子,又有什么不同?”

立长青岔口道:“但是——。’

头陀摇手道:“不要但是,这孩子侠心义胆,咱们都自愧不如,我和尚已经下了决心,应该如何开始,你就决说吧!”

艾长青默然良久,谓叹一声,道:“老朽向称冷面寡情,听恩公这番言语,也不免私心激动,恩公能将他中毒原因,为老朽一叙吗?”

神手头陀于是将韦松在君山之上,抢截万毒教五瓶”地心火毒”已毁其四,最后一瓶无法拦阻,竟以身殉,在空中把毒汁喝下肚去—一这番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艾长青沉吟良久、道;“既是如此,老朽也发一次善念,索性成全了这可敬可爱的孩子吧广

他到药室之中,取来一只白玉瓷瓶,用一个木桶,满满注了一桶清水,然后将瓶中药粉,尽都倾进水里,那水顿时沸沸腾腾,气泡乱冒,整捅水全变成乌黑色,一股清香之味,溢满全室。

头陀问道:“这是什么药物,其色甚是难看,气味却很清香?”

袖手鬼医艾长青正色道:“这是老朽十年来遍历名山,采集奇草异花,几千零八十种,配以乌木之精、毒龙之胆、千年鹤顶红,以及蜂针毒液,密炼而成,名叫“千花散’,除了地心火毒,这东西可以称得天下至毒的毒物了。”

一面说着,一面招呼老妻,合力将木桶搬进丹室内,然后对头陀道:“此法艰巨耗时,不是一蹴可成的,恩公修为逾一甲子,至少需要七日,才能将整个内力,贯注此子体内,同时一面注力行功,一面又要兼顾*毒,以吐纳大法,从顶门‘百汇”穴开始,循督脉经任脉经、冲脉经,而阳跃、阳维、手太阳肺经、阳明大肠经—一遍历周身三百七十九穴,每循一次,大约得一天时间,他体内剧毒,也就去了七分之一,必须轮回不绝,七日七夜之中,不能饮食休息,不能中途停顿,不能分神分顾,不能忍力蓄功,七天之后,这桶中乌黑毒液,要全部变成白色,那时方算得功行圆满。”

神手头陀面色凝重地问:“依你这么说,必须将他浸在毒液中七天七夜?”

艾长青道:“正是,这叫做“以毒攻毒’非但可洗筋代髓,倘使成功,此子已成金刚不坏之躯,从今后百毒莫侵了。”

神手头陀脸上浮现一抹凄惶的苦笑,道:“好吧!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期中,还需烦艾兄代为护关—一。”

艾长青道:“放心吧,我这桐柏山,不但人迹难到,连鸟兽不敢擅闯。”

忽而,面色一正,又道:“不过,恩全,你数十年苦修------神手头陀晒然笑道:”不必替我和尚耽心,数十年光阴虽长,但要培植一朵武林奇葩,却还嫌它太短哩。”说着,抱起韦松,昂然踏进了丹室。

丹室门悠悠而合,袖手鬼医,艾长青痴立门外,怅惘良久,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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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满腹疑云

日出日落,第一天在沉静中缓缓溜过,“袖手鬼医’艾长青坐在丹室门外,寸步未离,他不时轻轻踱近门口,侧耳倾听室中动静。丹室中除了低沉的呼吸,别无声息。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

随着时间的消逝,室中传出来的呼吸声,越来越混浊,到了第五天,那声音沉重得犹如牛喘,其中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

艾长青在门外焦急地踱来踱去,脸色瞬息万变,两双手紧紧捏搓着.五天来,他片刻未曾稍离,几乎全部精神都倾注在隔室之中,这时候,他知道“神手头陀”已到了生死关头,成功?失败?只在转瞬之间了。可惜却无法为他一伸援手。

到了第六天傍晚,喘息声突然敛止。

艾长青一颗心向下猛沉,暗惊道:“莫非他已经力量不继,无法克臻全功?这念头在他脑海中宛如石火电光一闪,情不由已,翻腕一掌,推开了房门——。

门开处,艾长青眼中一亮,只见神手头陀神情萎顿万分地斜依在壁角,满头汗渍,乱发蓬松,一双眼,已不复有从前湛湛神光,颊肉低陷,直如枯尸。

在他身前不远的木桶中,“千花散”毒液,却尽己变成白色,韦松蜷卧在桶里,身上浮肿全消,正沉沉入睡。

头陀望见艾长青冲进丹定,呆滞的目光微一抬,嘴角一阵牵动,用一种虚弱而低微的声音,断续说道:“看—一看—一那孩子—一成了吗?—一’艾长青连忙喂了他一粒药丸,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恩公,这是奇迹,你只用了六天时间,已经使他剧毒尽去,而且——。”

“啊——。”神手头陀慰藉而满足地阂上双眼,眼角涌现两颗晶莹泪水,叹道:“能这样就好了,我—一我还以为前功尽弃了呢!”

他喘息了一阵,方才又道:“我见那桶中毒液,已经转变白色,时间还差一天,而内力却已枯竭,无奈只好拼住最后一口真气,全部*入他’百汇’穴中—一。”说完这些话,早已虚态毕露,喘成一片。

艾长青含泪道:“恩公,你不但治好了他的伤,更从此造就成一朵武林奇葩,好好休息一会吧!他既是个好孩子,你的心血,就不会白费。”

神手头陀点点头,闭目不语,在他脸上,只有满足和安慰,竟无丝毫后海或遗憾。

艾长青招呼老妻进来,合力将韦松抱出木桶,替他抹干身子,穿好衣服,然后把神手头陀和韦松,各安置在一张卧榻上,两老夫妻,又急急去准备饮食。

过了半个时辰,韦松首先醒过来,当他睁开眼,望望这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面孔,尚以为自己置身幽冥.诧异地问道:“这一一这是哪儿?我已经死了?”

艾长青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孩子,你不但没有死,更得到旷世难逢奇遇,你的造化,真是不小。’

韦松闻言一怔,翻身爬了起来,道:“是你老人家救了我吗——?”

艾长青摇摇头道:“不,老朽何得何能,焉能从绝毒之下,救得你性命,你回头去看看,那边榻上躺着的,才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哩!”

韦松仔细看看神手头陀,似觉有些面善,想了好一阵,突然记起,叫道:“这位老前辈是北天山神手大师——”

于是,“袖手鬼医’艾长青才趁头陀未醒之前这段时间,详详细细,将“北奇’神手头陀如何牺牲自己数十年苦修,替他*毒疗伤,洗筋伐髓的经过,述了一遍。

韦松听完,感极而泣,唏嘘着道:‘神手老前辈虽与晚辈家师谊属至交,但和晚辈,不过~面之识,竟承他老人家牺牲毕生功力,只为活我一命,此恩此德,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艾长青叹道:“他就是这样性情中人,既然决心救你,岂图你报偿,但他这一身功力得来非易,如今全部转注给你,你却不能辜负他一番期望。’韦松泣道:“晚辈父母双亡,子然一身,君山之下,以为必死,残命皆出大师所赐,今生今世,他老人家就是晚辈之父—一”

谁知话尚未完,一个声音突然接口道:“使不得,你又不是小和尚,咋把老和尚当作父亲?”

二人循声望去,原来竟是神手头陀醒来,经过一阵憩息,他眼神虽然仍旧颓顿,却已恢复平日嘻笑神情。

韦松连忙奔到榻前,方要脆下叩谢活命赐功大恩,又被神手头陀一把拉住,笑道:“别来这一套,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磕头虫,有话咱们坐着谈,总比跪下来舒服得多。’韦松含泪道:”大师,你老人家苦修数十年,好容易挣得武林一奇盛誉,不想竟为了晚辈,毁去整个武功—一。’

神手头陀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又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呢?这辈子不练武,下辈子还可以再练,天道轮回,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就当我这辈子不练武,强练了,老天也不容我。’

他忽然脸色一正,又值:“不过,话又说回,我这数十年光阴,也不是白给你的,有桩心事,你得去替我办一办。”

韦松慌忙肃容躬身,道:“大师但有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神手头陀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我和尚耿耿于怀已经二十年了,那时老衲唯一传人,娃凌名鹏,不尊教诲,叛离师门——。”说到这里,却住口岸不语,阖上眸子,好像沉缅在一片回忆之中。

韦松见他眼角隐现泪光,心知这件事,必然极其重要,不敢插嘴,默默肃立着,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哪知等了许久,神手头陀却苦笑一声,道:“还是暂时不由我说出来的好,等你见到你那牛鼻子师父,他自然会告诉你。”

韦松一怔,讶道:“家师竟会知道——?”

“他岂但知道,二十年前,他是唯一目睹此事的人,唉!可恨当时我竟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如今懊悔,却太迟了。”

韦松满怀狐疑,却又不敢追问,过了半晌,神手头陀语意一转,又道:“你虽得我内力,但我仗以成名的’大能神手八式’,尚未传你,将来你替我办起事来,殊多不便,从明天起,我每日传你一招,八天以后,你必须离开桐柏山。”

韦松脱口道:“你老人家呢?”

神手头陀笑道:“我怎么样?我虽然失去武功,还没有失去和尚的身份,和尚吃四方,总能养活我自己的。”

韦松泣道:”晚辈既得活命,又蒙厚赐,恳求你老人家给我一个报恩于万一的机会。”

神手头陀笑道:“难道你想背着我,奉养一辈子?”

“晚辈甘愿——。”

“你愿意,我还嫌麻烦哩!男子汉,别婆婆妈妈了,你能替我办妥那件事,和尚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那么,晚辈倘能不辱所命,又到哪里去禀谒你老人家?”

神手头陀沉吟半晌,道:“不是桐柏,便是洞庭,你要寻我,只在这两个地方。”

☆☆☆

八天以后,韦松含泪拜辞,独自离开了桐柏山。

当他回首眺望那覆盖在白云下的层层山峰,不期然,从心底发一声感慨的叹息。

回忆半月来,所遇所经,恍如做了一连串古怪离奇的梦,如今他身受南北双奇两家绝学,更得到神手头陀一甲子以上内力,大难不死,总算因祸得福,但心灵中,却似空空荡荡,无所依据。

神手头陀不但救了他的性命,将毕生修为,转注予他,更在这短短几天之中,将他仗以成名的“大能神手八式”倾囊相接,但在临别之时,却留给他一个难以解释的谜。

是什么事使那嬉笑风尘的异人耿耿于怀二十年?他仿佛记得神手头陀在携带他离开洞庭的时候,东方异曾经提起“二十年前恨事”这句话,难道这事与他的唯一传人凌鹏有关?或者师父百练羽士和神手头陀之间,存在着一桩多年来的齐蒂!

但转念之间,又觉不对,假如‘南北双奇”心存介蒂,神手头陀岂肯为了救治地,牺牲数十年苦修武功,可是,他为什么不肯说明,反叫自己赶回南岳去问师父呢?

这疑团在他脑海中缠绕不休,唯一的办法,只好赶回南岳。

一面思索,一面赶路,这一天,途经湖北重镇襄阳附近,默默寻了一家靠近汉水的酒楼,独自买酒解闷,遥望江中如森桅樯,舟艇如梭,不知不觉,已到黄昏。

他平生很少饮酒,此时胸中闷郁不解,不免多喝了两杯,酒入愁肠,最易沉醉。醉眼朦胧中,忽见一叶轻舟,顺流而下,转眼间,泊在距离酒楼十余丈外岸边,从舟中闪身跃下一个身着紫衣背插长剑的年轻少女,冉冉直向酒楼行来。

韦松此时内功已有一甲子修为,夜中视物,毫发可辨,故此虽当黄昏,瞥目间,已觉那少女身材相貌,竟然十分熟悉,连忙揉了揉眼睛,这一看之下,却不禁骇然一惊——。

原来那少女竟是“万毒教主’田秀贞。

韦松一惊之下,酒意顿消,脑中百念飞转,惊忖道:这丫头在君山之上,邀聚中原六大门派,一呼百诺,何等威风,怎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襄阳来了?

这念头尚未转过来,少女已行到楼下,韦松钢牙一挫,暗道:合当天下苍生有幸,今天让我为武林同道,除此一害。旋身而起,顺手取出一锭银子,抛在桌子上,大步迎下楼来。

才行到楼口,那少女恰好正拾级登楼,两下一照面,韦松早已提聚真力,方要亮拿出手,却听那少女一声惊呼,叫道:“韦表哥,是你!”

韦松一怔,掌势蓄而未发,凝目细看,那少女已喜孜孜奔上楼来,一面叫道:“韦表哥,真是太巧啦,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一”

韦松突然倒跨一步,沉声喝道:“丫头,站住,你再敢走近~步,别怪我要出手了。”

少女闻声止步,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诧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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