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好掌控些。
岩止殿下入座不久后,图格殿下也到了,随之头曼单于也蹒跚而来,疲态未退,显然大病未愈。
与其说这是一场宴会,倒不如说是一次男人之间的对峙,各部首领皆不敢轻易表态,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愿第一个为自己带来不利的局面。
头曼由侍女搀扶着入座,侍女立即在他肩上盖了一件毛毯,头曼眼白略带混浊,身形也佝偻了不少。
“单于大人,不好…不好了!”
砰的一声,一名侍突然然慌慌张张而来,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就连一个像样的礼节都来不及行便狼狈地栽倒在地,浑身是伤。
原本沉闷的气氛也因这一变节突然有些骚乱起来,各部首领面色皆是一变,有些按耐不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头曼心下一沉,原本就蜡黄的脸上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盘旋上了心头,急火攻心,头曼来不及张口就已经抑制不住咳了起来:“咳咳…你…咳……”
“大胆!”见父亲的情况不大好,图格厉喝了一声,眉宇间依旧傲慢张狂,但比起数月之前相见,这位年轻的少年又挺拔卓越了不少:“发生了什么事,满堂大人皆在,岂容你如此无礼!”
“王庭…王庭遭袭……”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那名侍卫头一歪,竟已断气了。
王庭遭袭?!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的脸色皆大变,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竟敢袭击匈奴王庭,这对堂堂匈奴帝国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该死的!
此时不用侍卫禀告,众首领也知情况不妙了!王庭内一片混乱,好在王庭兵力集中,还可抵挡一时,但这场突袭竟然在匈奴王的眼皮底下发生,耻辱,实在是耻辱!
“单于大人,该死的乌赫叛国了!”
“单于大人,乌赫勾结了东胡国,东胡袭到王庭来了!”
“单于大人,一定是乌赫带着我匈奴帝国的疆域图逃到了东胡!”
“单于大人,请尽快下令……”
接二连三的噩报传来,头曼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图格也惊惶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虽算得上少年英雄,但这样的场面却从未经历过!
席位之上,岩止却从一开始便一直未发一言,他悠然自得地执起一杯酒,这种时候了,竟然十分气定神闲地在那品酒!
容和眯了眯眼睛,那双银灰色的狡猾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岩止大人那张深邃英俊的脸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他竟真想敬可怕的岩止大人一杯酒,怪不得他要说单于已老,头曼单于是真的老了,他根本不是可怕的岩止大人的对手啊!
岩止大人可真是相当的坏心眼呢,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好戏要上演,却能表现得那么悠然自得,一点口风都不漏,就连他容和也吃了好大一惊呢!此时岩止大人那双幽碧的深邃星眸里赫然是精光璀璨!那张淡薄性感的唇竟漫不经心地缓缓向上勾起,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难怪!难怪!
岩止大人这么心思深沉的人,怎么可能会无备而来?今夜究竟是头曼单于为岩止大人准备的鸿门宴,还是岩止大人为头曼单于准备的一场惊喜,谁也说不准呢!
卷一:王的孩子 046 弓青王子
“单于大人,请赐予岩止殿下二十万匈奴精兵对付东胡。”一身灰布衣衫,银白长发的精明男人适时地开了腔,此人正是容和。
此话一出,头曼顿时面色一沉,却又无法立即斥回容和的提议!今夜他原本就意在削弱岩止掌握在手中日渐膨胀的权力,如今怎么可能反倒赐予他二十万精兵,再给他一个立下大功的机会?可现在有资格掌握兵权对阵大胆的东胡国的皇族,除了他头曼,便是年轻的大皇子岩止与即将成年的儿子图格,他年事已大,身体大不如前,图格虽优秀,但头曼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岩止的能力远在图格之上!
岩止是一步步如履薄冰生存到现在的,他如今有本事有野心打着这匈奴王位的主意,头曼虽忌惮他,但却不得不承认岩止的手段了得!图格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但毕竟年轻,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对付东胡,岂能儿戏,况且成者功名显赫,败者便是性命之忧!
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
“单于大人,请赐予岩止大人精兵,保卫王庭,绞杀叛徒乌赫。”一名方脸虎眼的大汉正是八部首领中最有声望的一个,此时竟也开口站到了岩止殿下这一边。
“单于大人,请赐予岩止大人精兵。”
“单于大人,请赐予岩止大人精兵。”
“相信岩止大人一定能为我们带来胜利。”
“阿蒙克愿为岩止大人的胜利担保。”
“请单于大人下令。”
“好了!”头曼终于沉声说道,那双越发混浊年迈的鹰婺厉眸不比当年,但依然威严得很,他严厉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岩止,从前他竟一直不曾发觉,这个儿子竟如此野心勃勃,具有如此手段!竟连各部首领都支持着他!是他这个儿子心机太过深沉了,还是就连上天都眷顾着日夜生存在刀锋上的他?
“岩止,速速绞杀叛徒乌赫,取其首级来见,捍卫伟大的匈奴帝国的威严,好好教训胆大妄为的东胡人,不得有误!”头曼冷声下令,即使图格再不高兴,此时也不敢有半点违抗之意,事关重大,他并无自信能比兄长大人做得更好。
“岩止领命。”
岩止从容淡笑,但那笑意却分明未及他的眼底便消逝无踪了,他的眼底,始终冷彻如寒冰,让人心惊胆战!
……
二十万精兵整装待发,岩止披上了铠甲,端坐于黝黑的骏马之上,黑色的披风被风吹起,在身后张扬鼓动着,他神色淡然慵懒,唇含幽深莫测的弧度,狭长的眼线轻轻向上敛起,他一出现在二十万精兵之前,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带着让人臣服的自信,霸气得好像只要有他在,无论前方是何牛鬼蛇神,也定能屈服于岩止大人的面前,永远不会失败!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披上铠甲的岩止大人,分明漫不经心得有些傲慢,但却强悍得没有一丝软绵。
此次乌赫叛国,受到东胡三王子的重用,侵犯匈奴王庭的正是东胡王的三儿子弓青,此人心思莫测,主意多变,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物。东胡与匈奴各自为漠北一方大国,素来关系紧张,但这一次大张旗鼓的挑衅还是头一遭,不知道弓青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向来不按常理出招,这一次更是擅自主张,说不定就连东胡王都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两军对峙于地形地势极为复杂的鬼荡山,鬼荡山地势低矮,但却草木丛生,沟壑纵横,复杂难测,这种情况在以草原和沙漠居多的云中以北的西域地区是极为罕见的。
鬼荡山以东的东胡主帐中,年约弱冠的男子一身青衣,脚踏马靴,身上尚未上甲,眉眼柔和温煦,后脑松松垮垮地束着他的头发,身形不比一般东胡人高大,乍一看,还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子,此刻他竟然正极其兴致高昂地细细描绘作画,这个总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子正是弓青!
弓青旗下的大将早已焦急不已,命人通传了许久却仍未得到弓青王子的召见,说是作画最忌旁人叨扰,急得大将军最后不得不推开守帐侍卫闯了进去,直接请罪:“王子,末将有要事禀告,非立即见您不可!得罪了!”
男子手中一抖,一幅即将要完成的画就这么坏在了最后一笔,他有些不满地放下笔,深感可惜:“大将军,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坏了我一幅好画。”
东胡大将哪里还有心情陪他们性情古怪的王子谈什么画,这都火烧眉毛了!
“匈奴国出兵的是大皇子岩止!王子,我们何苦因为一个乌赫吃这吃力不讨好的战?”这一次弓青王子也不知道是突然起了什么兴致,竟然重用了那个从匈奴投靠过来的乌赫,还不顾众人反对,非要在这时候去夜袭匈奴王庭,说是要吓他们一跳!
这个纨绔的三王子啊,这一玩可是玩出火来了!人家匈奴哪能咽下王庭被袭的恶气,直接把大皇子岩止给派出来了!
“岩止?”弓青似乎来了兴致,却依旧一副温火不急的模样:“他不是头曼最不宠爱的儿子吗?去年头曼还将他当作质子送到了月氏国。除了一座领地,便只剩下一个皇子的空名而已。出战就出战了,你们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弓青王子,那个家伙…哎!怕就怕在是他啊!此人心思深沉,手段了得,能屈能伸,既能忍辱负重,又冷酷残暴得很!”就是如此,才更加说明岩止的可怕啊,他能从一无所有却能到如今依然屹立不倒,可见此人难以对付!
“这么可怕?”弓青挑了挑眉,当真是王子不急急死将军:“那我们就投降吧。”
“投降?”这名大将错愕了,他来这,可不是为了让弓青王子下令投降的,而是要让他及早下令如何对付匈奴国的岩止殿下啊!
“不能投降?”弓青双手插着腰,依然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那就议和吧?”
“议和?”要如何议和?挑衅的是他们,要议和的也是他们,若没点诚意,人家未必肯干呢!
“把乌赫献出去,还给那个岩……”
“岩止!”大将流汗了。
“对,岩止。这样我们就很有诚意了吧?和我们打起来,岩……”
“岩止!”大将汗流浃背了!
“对,就是说他,你既然说他厉害,那他自然会选择与我们议和,这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就这样吧,派人通知乌赫,让他乖乖待着,我们要将他献出去。大将军,你来看看我这幅画……”
“弓青王子……”大将已经血气上涌,险些要昏厥过去了:“若要看画,只怕乌赫早已经跑了!”
王子殿下说得那么大声,乌赫肯定接到了消息,若要耽搁了,只怕要让人跑了,哪有人会乖乖在那等着送死?
“跑了就再捉。先过来看画……”弓青有些生气了,今日他麾下的这位大将军怎么如此啰嗦?
卷一:王的孩子 047 要杀吗
王庭北。
女子梳洗过后换了一套暗红色长袍,袍子长而宽大,服饰华丽,领口处高挺下折,领口袖口、衣边都以亮金色丝线绣以花边装饰,足蹬云菱靴,头戴玛瑙金银头饰,无一不彰显其高贵的身份。
“王妃,您真美。”侍女早就听闻佐伊王妃乃匈奴帝国第一美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他们的王——岩止殿下。
只可惜今夜的宴会不能如期进行了,可恶的东胡人居然夜袭王庭,好在有他们的王在,北庭已经加强了戒备,她们与王妃一同留在这,不会有任何危险。
比起这身华美的衣饰,佐伊绝美出尘的脸上却是淡然温和得很,若不是这身份这命运的羁绊,她或许会是个十分豁达洒脱的女子,但她又不够豁达洒脱,因为她并不在乎荣华俗物,却又太易被情所羁绊。
从前是割舍不断的亲族之情,如今或许又多了一样……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佐伊的思绪!
是侍女掀帘入帐的时候不小心拌到了脚,将手中的水盆子给打翻了。
“王妃恕罪……”侍女状似恐慌,但开口说话时分明气息平稳得很。
佐伊微微蹙眉,忽然面色一变,但这慌乱很快便消失无踪,她依旧显得落落大方,不失身份,命其他侍女退了出去,唯独留下那名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侍女,待帐中无其他人之后,佐伊才连忙朝那侍女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她美丽的眼睛里始终闪烁着颤动的光芒。
“王妃恕罪,奴婢再去打盆水来。”侍女慌乱地朝她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便连忙收拾地上摔落的水盆往外跑。
“你……”佐伊张了张嘴,那侍女跑得极快,很快这帐中便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人,佐伊怔了怔,最终还是缓缓垂下眼帘来,什么也没说。
她手心之中赫然是一张信条,字迹极小,是阿爹的字,上面只有四个字:“鬼荡山西?”
阿爹怎么会在这时候要见她?莫非是族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业未成之前,岩止允诺她的部族的安全,但不允许她与她的部族有任何联系,男人间的较量部署她不懂,但此前阿爹也从来不曾写过密信要求见她,此次突然提出要见她,究竟为何?
佐伊百思不得其解,她咬了咬唇,起身迅速换了一身侍女的衣饰,最终还是决定违背岩止的命令,去见阿爹一面。
……
鬼荡山,西。
佐伊低喘着气抄山道而来,深夜的鬼荡山森冷诡异,风萧萧,林瑟瑟,举步维艰,忽然一阵剧烈的撞击从后颈处袭来,佐伊惊愕地睁大了美目,眼前骤然一黑……
“就是她?”一共有八名大汉,皆黑衣人打扮,只是没有蒙面:“乌赫大哥,你可真神了,这下我们有救了!”
“弓青那小子想过河拆桥,想也别想!”男人络腮胡子,眼睛细小阴寒,他的右手垂在身侧,看上去与常人无异,那只手却实实在在是一只废手!
佐伊就在这样的颠簸之中缓缓醒来,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八个黑衣人浑身冒着阴冷的邪气,她被丢置在杂草荆棘丛生的暗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
“王妃大人,您醒了?”听到动静,乌赫阴冷的眼睛眯起,他左手拿着刀横在她的脖子前,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将她拽起,乌赫就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话:“岩止殿下就在你前方,只要你向他呼救了,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弓青想要将他乌赫过河拆桥,献出去与岩止谈和?想也别想!
佐伊的眼睛一颤,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位置竟然就在杂乱幽暗的密丛之后,而她的前方正是岩止殿下的军队与东胡人的军队在对峙着,岩止一身黑色铠甲立于军前,冷峻威风!双方主帅下马位于军首,军队皆后退十丈,佐伊虽是女子,却也对打战之事略知一二,这是双方主帅谈判议和的架势!
她知道乌赫在打什么主意!双方虽有谈判之意,能够促成谈判的首要条件,一定是东胡人愿意把叛徒乌赫给献出去,但现在乌赫分明就在暗处挟持了她,此时只要其中一方主帅动手斩杀了任何一人,另一方便会认为对方拒绝议和,谈判失败,两军必然交战!他想让她呼救,逼岩止殿下率先拔刀,如此一来,便会让东胡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