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箭……
“哎呀!”
弓青怪叫了一声,脸色也是慌乱不已,可他手里的箭竟然偏离了轨道,照那个走势,根本就是朝岩止大人带来的中原宠姬飞去的!
空气骤然一凝,弓青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霎时间引起了周围的轩然大波!
怎……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弓青王子的箭术其烂无比了,可他居然烂到了这个境界,连靶子的方向都能找错?!
糟了,他竟然敢公然将箭射向了匈奴王的宠姬!
整个天地间忽然沉寂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其丰富,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出声音来!
假如弓青王子误杀了匈奴王岩止大人的宠姬,那不是……那不是赤果裸的挑衅吗?!那么东胡和匈奴……
岩止的眼光突然凝聚成一股可怕的寒冷,人们几乎是没有看清这位强悍的匈奴王是如何出手的,因为下一秒,他的宝刀竟然已经出了鞘。
啪!
电光与火石的碰撞!岩止大人的宝刀在半空中追上了弓青射偏的箭羽,顷刻间将那支箭拦腰折断,而那柄泛着冷光的宝刀丝毫没有受阻,直到刺穿了与之斜对角早已经断气了的爱雅身上之时,才停了下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
人们看不到岩止大人究竟是什么表情,因为他冷峻的脸部轮廓,沉浸在忽明忽暗的光芒之中,他缓缓垂下了幽暗的眼瞳,隐约透出了寒冷刺骨。
莫面无表情地上前,从那名早已死去的女奴身上抽出了王的佩刀,在她的衣服上将血迹擦干净以后,才一言不发地将佩刀收起。
贺达亦在第一时间上前将孟轻尘给解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人们只能呆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王。”莫低声行礼,将岩止的佩刀奉还在他的面前。
“嗯。”岩止淡淡地勾起了唇角,收刀入鞘,黑色的斗篷又一次掩住了腰间的佩刀和他高大的身躯。
看了眼那个除了浑身被鲜血染脏,但却一点伤也没有的孟轻尘,弓青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眼底幽暗璀璨,唇角高高上扬,面上却是十分诚恳地向岩止认输:“看来我输得毋庸置疑,今天没能发挥好我的箭术啊。”
“哪里。”岩止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弓青,眼底亦是深沉莫测。
棋逢对手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唇畔的笑意更深,眼眸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没能发挥好?
轻尘被松解了下来,转了转自己有些酸软的手腕,再一看自己一身的狼狈脏乱,她黑着脸朝岩止走了过来,恨不得能将那个该死的弓青给千刀万剐!
他哪里是没能发挥好啊?他简直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哪有人每一箭都能那么准确无误地射错!还差一点偏到把她也穿出一个洞来了!
轻尘边用手背抹自己被腥红的血水染红的脸,郁闷不已地在岩止面前站定,她先前对岩止让她去当箭靶还是颇为不悦的,可刚才岩止竟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拦截下险些要射穿她的箭,孟大将军素来恩怨分明,此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十分憋屈地对岩止要求道:“我需要洗洗。”
她当然需要洗洗,恐怕现在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感到惊悚吧!
她像是刚刚从尸堆中爬出来一般,不,比起这个,她更像是刚刚完成一场杀戮的阎罗王!
岩止好笑地抬起一只手,将轻尘脸颊上贴着的粘糊糊的头发给拉开,全然不在意自己手上也跟着沾染了些粘糊的血液,看着这个小女人郁闷不已的样子,他倒是没有一点同情之意,他可从来没答应过要让她去当箭靶,这该怪谁呢?
“岩止。”轻尘的脾气虽然不好,可却很少发作出来,此时这憋屈的语调,竟像是正在撒娇抱怨一般,岩止一笑,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直接往轻尘的脑袋上一盖。
只觉得浑身一重,轻尘已经被带着熟悉温热的岩止的气息的披风给包裹住了,她浑身浸湿了,刚才被风一吹,果真是十分寒冷,岩止忽然将自己的披风丢在了她的身上,轻尘张了张嘴,却没有推辞,现在果然暖和了不少。
“莫。”岩止淡淡看了眼莫,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带她去将自己洗干净。
岩止命莫将克拾拉给牵来了,抱着自己干净的衣服,轻尘翻上了克拾拉的背,莫亦是不远不近地骑着马跟在她后面。
轻尘全身腥臭得连克拾拉都好几次忍不住回过头来鄙视她,惹得轻尘十分不快地警告克拾拉道:“不准回头看我!”
克拾拉很少见到轻尘闷闷不乐的憋屈样子,边跑边坏笑地嘶叫起来,龇牙咧嘴,欢快得很!
它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她浑身那么脏,它却一点也不嫌弃她会将自己的毛发也染脏,只是笑一笑而已,十分的仁至义尽了。
轻尘一路上都闷着声驾着克拾拉来到距离西拉木伦草原不算太远的幽谷之中,幽谷外头,是十分葱郁的的草木,高高低低的,十分遮蔽视线,最难得的是,这里竟有温热的泉水从地底下冒出来,直到入了这里,见到了水,轻尘的心情才算稍稍好转了一些。
莫与克拾拉就在幽谷外头等着,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是那样清晰,不一会儿,就听到有轻盈的物体跃入水中的声音响起,克拾拉好几次都想冲进去,也跳入那温热的泉水之中洗一洗,却又好几次被莫给拉扯阻止了。
虽然隔得有段距离,可那水声又是如此的清晰,莫轻轻咳了两声,背对着那片幽谷,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头也不肯转动一下,若不是他的肤色本就有些黝黑,或许克拾拉还能有幸看到这个一向冷面的莫那古怪涨红的脸色。
卷二:王的爱奴 083 将军屍现
远处的山脉很清晰,幽谷里冒出的深潭之水是温热的,扑通一声,轻尘整个人沉进了水中,身体顿时变得轻盈了起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使得她浑身跟着变得暖和,满头的青丝在水中铺散开来,水面上一片宁静,只能隐约看到波光粼粼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被光折射,波动涟漪。
粘稠在身上的血腥味渐渐淡了,鼻息萦绕着的,是青葱草木的味道,轻尘哗地一声破水钻出了脑袋,露出了她原本那张白皙的面孔,黑色的发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抬起手轻轻抹了把脸,扫去脸上的清泉,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清气爽!
“谁!”轻尘忽然一声厉喝,漆黑的双眸凌厉如刀。
她的身体仍藏在水中,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警惕起来了。
骤然之间,一股与她娇小的身躯毫不相衬的凛冽与锐利像无数利箭一样从她周身迸射而出。
哗啦!
果然,在这幽泉碧潭之中,距离她不远处的水里忽然甩出了巨大的水花,定睛一看,竟然从水里钻出了一个瘦瘦干瘪的老头!
老头哆哆嗦嗦地,暗黑色的肤色,长得就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西域老人。他的脸上堆满了褶皱,脑袋像个萝卜,上下尖瘦,脑门上只有几撮头发湿湿地瘪着,耷拉在上面,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驼子,高耸着,像一座长在背上的小山峰一般。
见孟轻尘凌厉的眸光扫来了,老头顿时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可疑的红色液体就在那指缝之间淌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老头嘿嘿嘿咧着嘴悻笑着,所剩的牙并不多,每一颗都又大又奇形怪状,他鼻子的血却越流越多,好像怎么止也止不住,两只眼睛都已经被刚才自己在水底下所看到的一幕给刺激得双眼冒星子了。
孟轻尘敛起眉来,顿时有一种七窍生烟的感觉,白皙的小脸涨红着,身体后面仿佛出现了巨大的阴影,阴森森地冒着寒气。
这个……色、老、头!
“不是我,不是我,是它,是它。”老头忽然浑身一颤,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哀怨地偷偷抬起眼睛去瞄孟轻尘,这一看,不禁又羞涩又兴奋地眨了眨眼睛,两边的肩膀都高高地耸着,下半身拧在了一起,下巴往里收,上半身在水面上左右晃动着,也不敢抬起手去捂脸了,只好任由两摊红色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下来。
这是……什么表情?!
轻尘瞪大了眼睛,只见这个老头的隆起的后背之上赫然爬上了一只小白鼠,似乎也是刚刚从水里钻出来的,白绒绒的毛发厚重地贴在光溜溜的身上,看过去就只有巴掌大小了。
“吱吱”这只小白鼠站在了老头背后的隆起之上,光溜溜的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呈站立姿势微微侧着身子,时不时偷偷抬起眼,乌溜溜的眼睛精光闪闪地不断眨动着,两只小腿拧巴着,和那老头的姿势俨然一模一样!
一人一鼠都像犯了巨大的错误一样在水面上扭捏着,战战兢兢又娇羞百态地垂着脑袋,不敢正面迎上孟轻尘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吱吱——”那只小白鼠又叫了一声。
“啊!鼠王大人!”听到吱吱声的老头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开始猛转圈子,东张西望,脸上一副惊恐又恭敬的表情:“鼠王大人,您在哪?小的怎么看不见您?哎?没有?哎,声音从哪传来的呢?”
“吱吱——”紧紧抓着老头背后小山峰的小白鼠被转悠得有些发晕了,若不是前面那两个小爪子紧紧咬着老头的衣服,恐怕就要被老头给甩出去了。
“鼠王大人 ?'…3uww'难道您又升天了?”老头扑通一下钻进水里,什么也没找到,又哗啦一下钻了出来,神色纳闷,为什么明明听到了鼠王大人的声音,却找不到鼠王大人的身影呢?
孟轻尘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凌厉之色此时已经彻底演化成了惊奇和纳闷了,怔怔地看着前方这一人一鼠古怪的行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扑通!
终于支持不住被老头给甩下去的小白鼠像一块石头一样掉进了水中,听到声音的老头顿时面露欣喜,急急忙忙地把小白鼠给捞了出来,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托住了小白鼠,那只小白鼠的眼睛明显已经开始打圈圈了,像一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装死,唯独翘起来的一只粉嫩的小脚还悬在半空中打着颤,看起来晕得不清。
“鼠王大人!”老头见到了小白鼠,就像见到了天神一般,两只手举在前面,恭敬地把头给埋了下去,连埋了好几次。
终于缓过气来的小白鼠晃晃悠悠地在老头的手掌之中爬了起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神神气气地,高高翘着尾巴,两只前爪收在胸前站立着,眼睛还傲慢地瞥了眼诚惶诚恐的老头,似乎对于老头夸张的膜拜行为很是受用。
轻尘缓缓地沉下脸来,完全摸不清初这奇怪的一人一鼠是打哪来的,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风一吹来,轻尘果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已经有些发凉了,身子迅速往下压了压,她清越的嗓音响起了,带着浓烈的危险气息:“闭上眼睛,转过去。”
那悦耳的少女的嗓音就像一阵清冽的风一般,钻入了一人一鼠的耳朵之中,两个家伙顿时身体一僵,喋喋不休的老头停止了膜拜的动作,神气的小白鼠也有些气势一落千丈地耷拉下了脑袋。
听到孟轻尘的命令,小白鼠像触电一般迅速转了个身,身子笔挺地矗立在老头的手掌之上,背对着孟轻尘,一动也不敢动。
“吱——”
见鼠王大人忽然转身了,老头愣了愣,然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动作顿时又夸张地刷一下像龙卷风一般转了个身,幅度大得让原本笔挺站在他手掌之上的鼠王大人双眼一花,左右晃动着,趴地一下又倒了下来,翘在半空中的那只粉嫩的小脚又在打着颤,长长地尾巴无力地耷拉着,一动不动。
只听身后忽然响起了少女的身体破水而出的声音,老头浑身一麻,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脑袋里竟是浮想联翩。
微风掠过了宁静的水面,轻尘从水中一跃而出,纤瘦轻盈的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白色长裙黑色披风就像一面展开的旗帜一样被掠了起来,悠然落地,竟已经尽数穿在了轻尘的身上。
她身后的黑发还在滴水,衣襟沙响,她便已穿戴整齐,清瘦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墨黑的眼睛沉静如夜色中的星辰,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警惕地落在了还待在水中这古怪的一人一鼠身上。
“你们是谁。”孟轻尘轻轻拧眉,并没有惊动就守在幽谷外面的莫和克拾拉,她有预感,这古怪的色老头和那只被他称为鼠王大人的小白鼠,一定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古怪了!
听到轻尘的声音,老头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恭敬地托着掌心之中的鼠王大人,两只脚很卖力地在水中走动着,把鼠王大人安然放在了岸上之后,才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吱吱——”再一次重新缓过气来的小白鼠忽然欢快地朝孟轻尘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脚,抓着她的衣摆,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来,轻尘眨了眨眼睛,那只小白鼠已经站在她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脑袋去蹭轻尘的脖子,然后在她肩膀上打着滚。
无奈轻尘本就清瘦,她的肩膀哪能与老头那面积庞大的驼峰相比,小白鼠大人吱吱地在半空中一愣,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悬空了。
“吱吱——”小白鼠大人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整个身体就已经开始往下掉了。
孟轻尘的嘴角微微一抽,准确无误地伸出了一只手,把落下来的小白鼠给接住了。
小白鼠四脚朝天地仰躺在轻尘的手掌之上,愣了好半天,然后才明白自己被她给接住了,立即又欢快地爬了起来,赖在她细嫩温暖的手掌里打着滚,怎么也不肯起来了。
“你。”轻尘稍稍挑了挑眉,有些吃惊地看着这只小白鼠赖在她的手心里打着滚,脸上还咧着嘴半眯着眼睛做出了一脸的陶醉像:“是什么东西?”
“鼠王大人。”老头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岸,他这一上岸,轻尘才发觉这个老头竟然比自己还矮小消瘦,瘦骨嶙峋的,两侧的颧骨高高地向上凸起,因为刚从水里爬上来,身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看过去更像一个骨架而已了,而他背后那个大大的驼峰在他身上,实在是一个庞然大物,十分扎眼。
老头看起来虽瘦骨嶙峋,但手脚却麻利得很,见到了小白鼠大人在这个气质潇洒清冷的中原少女的手心里打着滚,老头立即又标标准准地作了个五体投地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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