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告诉我,你是公主的未婚夫。就是未来的驸马,而他说他要把你的位置抢过来。难道你不应该警觉吗?”留白说的理所当然。
“你是怎么来我府上的?”石曼卿笑道。
“偷跑出来的。”留白垂下头,躲开石曼卿的目光。
“哦。”石曼卿放下酒杯,“据我所知,你是他的未婚妻。难道你不应该有所动作?”
“他娶公主才好呢。”留白淡淡说着,视线飘到石曼卿身上。
“可是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所以,你还是做云州的女主人好了。”石曼卿淡淡一笑,眼波璀璨,自然一股风流气度。
“哼,我不会做什么云州的女主人。至多,也只是个小妾而已。”留白不以为意的笑着,眼中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趟这浑水。”石曼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水混了才好摸鱼。我也有我的盘算,我这样的小角色,要的不多。只要你们指缝里撒出一点点也足够满足我了。至于,你们事情,我不需要全部知道。”
石曼卿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你目的明确,行事应该有分寸。”
“放心。”留白黑色的眸子望着他,别有意味的说道。
“我帮他,可以得到什么好处?”石曼卿笑道。
“好处很多。不过你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想必他也知道。出的条件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我的条件很简单,金矿的开采权,我要一半。”石曼卿语气平和的开出自己的条件。
留白拉紧了大氅,双手躲在宽大的袖子里互相揉捏,似乎拿不定主意。看石曼卿的样子,绝不是说说玩而已。他慎重的抛出了自己的条件。但留白心里清楚,以这个条件,双方是不可能合作。
“怎样?”石曼卿眼中带笑的说道。
“为什么要金矿的开采权?你缺钱吗?”留白试探道。
“总要有备无患。我这个官,也当的不踏实。哪天说不定就要被扫地出门。”
“你说笑了。除非,那位公主倒台。”
“咦,你说对了。这也很有可能。”
“你……”留白轻声长叹,“你不想说实话就算了。”
两个人相谈不算欢快,但到底知道了对方的意思。石曼卿落寞的靠在贵妃榻上,浅饮了一杯,味道很淡,像水一样,没意思。侧头望着空中的明月,目光迷离,长长的发带,随风起舞。
刘辉并没有如愿见到萧分宜本人。心中有些不悦,但脸上仍是一副笑脸。
客栈的位置倒还僻静,只是换了老板。石曼卿满意的说道,“你做事很周到。毕竟还是自己人方便些。省的传些闲话。”
“那是自然。这次交易的对象,本人也不敢怠慢。”刘辉淡淡说道,“不知留白在贵府可好?”
“自然很好。交易没完,她又怎么会不好呢?”石曼卿淡淡一笑,“只是,你让她住到我府上,不知是何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试试那边的态度而已。毕竟,我听说你一直不近女色,守身如玉。”刘辉眨了下眼睛,说的暧昧。
“你倒是打听的仔细。”石曼卿淡淡一笑,不甚在意他的说辞。
“石大人,我的条件都已经写在了这封信上,劳烦转交。”刘辉自袖口掏出一封书信。
“何必麻烦。如果我都不能通过,想必在她那里,也肯定不能通过。”石曼卿并不接信。
刘辉也不恼,只笑道,“其实嘛很简单。之前,我们向朝廷奏请增加五千的护军,一直也未有批准。这次不过就是这件事情而已。你说,是否可以谈的拢。”
“五千的护军,就能让你们捐出一半的军饷。”石曼卿淡淡一笑,意味不明。
“也不尽如此。”刘辉笑道,“你开口要半个采矿权。又能帮到我们什么?”
“自然是更大的利益。”石曼卿以手蘸茶水,在桌上画了“兵器”二字。
刘辉眼睛顿时亮了,随即隐去光芒,仍是一脸无害的笑意。
“这兵器专制,恐怕不是朝廷的心腹,不可为。”刘辉笑道,“商人图利。但是不能拿命去冒险。”
“哦。”石曼卿淡淡一笑,眼中带了丝玩味的意韵,“云州若是没有兴趣。我亦不勉强。”
“石大人,此事不小,我不能独自决定。需得与家中相商。”刘辉心中有些不甘。他就是不喜(。。…提供下载)欢这个石曼卿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但兵器专制利润太大,而且可以一跃成为第一世家。超过清河的崔家,太原的李家。眼前有利不图,不是云州刘辉的风格。
“可是我的时间并不多。”石曼卿站起身,笑道,“不如后天这个时候给答复吧。”
“好。一言为定。”刘辉朗声说道。
石曼卿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脚步轻快的步出房间。
刘辉并没有感到多大的轻松,他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兵器专制这事。这事虽然利润巨大,但是云州刘氏马上就会成为世家们中的公敌。他亦知道,石曼卿绝对没有安好心。他背后站的可是皇室。皇室可是最奸诈狡猾,翻脸无情的合伙人。但是,没有道理,不吃掉到嘴的肥肉啊。
这件事情越来越麻烦。
如果不与朝廷交易,那么保定府的五万流民,就会全部冲向云州。如果拿着了兵器专制,必然和世家们翻脸。云州刘氏经商,并不以武力和文士取胜。论武,比不过太原李氏。论文,比不过清河崔氏。朝廷的文官大多与崔家王家休戚相连,而明年河套开战,仰仗的必然是太原李氏。到时候李家的声望可谓如日中天。这个兵器专制,好比火中取栗。好吃却烫手啊。
想通了此种关节,刘辉忍不住叹气。形势急转直下,当初料定了朝廷缺银,必然有求于云州。如今,轻轻松松抛出个兵器专制,就让自己送出一半的采矿权。
染墨见自家主人唉声叹气,不由插嘴道,“少爷,既然事情难办,不如等老爷的消息再做决定。”
“哼。”刘辉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老爷。我爹。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还不是听我娘的。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我来做主。方才那样说,不过是推托之词。”
“那,少爷。这事,咱们到底做不做呢?”染墨又问道。
“做,怎么不做。”刘辉眯起双眼,冷笑着,“如今咱们在别人手里,哪里能讨价还价。但只要过了这关。朝廷以后用兵,也需要看看云州的眼色了。”
“这样看来,是好事啊。少爷,那你何必愁眉苦脸。”染墨认真的说道。
“坏事可以变好事,好事也可以变坏事。只是这中间还有一支能翻云覆雨的手才行啊。”刘辉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
“翻云覆雨手?”墨成垂着脑袋重复道。
刘辉心中纳罕,留白在石府,到底还说了些什么?石曼卿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的底。
但是,二人达成了协议。刘辉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可以放留白自由。就冲这个,她也不可能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谁又知道呢?女人容易为情爱冲昏头脑,说不定留白已经对石曼卿上心了。还要什么自由,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囚禁一生,定然都心甘情愿。
越想越烦。
“染墨,你带话给留白。我要见她。”刘辉不耐的说道。
“是。”染墨点头,飞身冲出客栈。
石曼卿不在府上,染墨趴在屋顶,仔细扫视石府的大院。确定无虞之后,才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屋内的留白猛然推开窗子,四处打量,却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知道是约她出府一见。换了身衣裳,找了见暗灰色的斗篷,从后院的角门离开。
留白走的很快,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匆匆来到客栈,刘辉早已经在二楼厢房等着她,面色不虞,手中捏着白瓷的药瓶,嘴角噙了丝笑意。
“石府怎么样?”刘辉冷笑着,“你来的倒是很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你给我下药,我现在还不想死。”留白淡淡的说道,不似以往的尖锐。
“呵,你知道,我手里拿的是解药哦。”刘辉将白瓷瓶放在桌上。
留白视线紧紧的粘着瓶子,她不能确定那就是解药。刘辉想来喜怒无常。
“怎么,你不要。”刘辉淡淡一笑,眼神魅惑之极。一阵风似的抓起瓷瓶就要砸到地上。
留白见此情景,再也不顾什么,冲上前去,抓住他手上的瓷瓶。尖利的指甲甚至将刘辉的手抓出几条血痕。
“你是野猫吗?”刘辉生气的掏出手帕擦拭血迹。
留白瞪大眼睛直溜溜的望着他,抓住药瓶的手一直放在胸前,胸口起伏不定。一言不发,片刻回过神后,立即将瓶塞拔掉。一股异香直窜鼻端,又看了看刘辉,他一派气定神闲,嘴角一丝讥笑。
留白不再说什么,直接将药瓶中的药倒入口中后,猛吸了几口气,一松手,瓶子掉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样?”刘辉走近她,握住她的腰肢,细细问道。
“放手。”留白猛然挣脱开来,一脸怒意的看着刘辉。
“怎么,刚吃了解药,就想翻脸不认人。”刘辉冷笑着,“真是无情啊。”
“你何曾对我有情。”留白脸色苍白,额上冒出细汗。
“我对你用情不可谓不深。没想到,你竟不懂。”刘辉澄明的眼中,一片惋惜之情。
“你给我解药。是放我离开吗?”留白问道。
“当然。”刘辉双手抱胸,口气无辜的说道,“我不打算再用药控制你。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留白吸了一口气,鼻头通红,显得滑稽可爱。“我告诉你,石曼卿他说,他不会让你如愿。”
“呵呵。”刘辉笑道,“你是说,他不会让我娶公主?”
“是的。”留白冷声道。
“皇室的公主并非只有那一位。”刘辉退回身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神色怡然,“如果,我与他的事情谈的顺利,娶一个公主有什么困难。”
“你个骗子。”留白怒声吼道,“你让我去石曼卿那里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小小的试探一下而已。不然,你以为你去做什么?他,石曼卿看不上你。而我,也不需要你刺探什么情报。”刘辉冷冷的笑着,眼角眉梢处尽是无情的嘲讽,“你已经解毒了,但还能回到石府吗?你离开了我,在石曼卿眼中,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价值。你说他会要一个无用的人吗?而且还是个身世不清楚的女人。”
“他不是你。”留白肯定的说道,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持。
“当然。他的手段比我高明,利用你也让你心甘情愿。”刘辉淡淡的说着,“你以为,英雄救美,就能以身相许。”
“你错了。他早就告诉我,不可以生出那样的想法。”留白目光坚定,神情淡然,“我亦不会妄想。”
“哦,是吗?”刘辉笑道,“你脑袋变得聪明了。”
“吃一堑长一智。特别是和你在一起。”留白轻蔑的说着,心中忽然一顿,心痛,蔓延四肢百骸。
“留白。”刘辉的声音温柔多情,双眸中含满柔情,方才的狠厉已经烟消云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放手,不想再推她进这个漩涡里。但是他有义务点醒她,不可陷入对石曼卿的痴恋当中去,不然粉身碎骨就是她的下场。
“你给了我解药,放我走。是对我最大的恩情,这些年,我们彼此伤害。如今和平分离。就让那些怨恨也慢慢淡忘吧。我知道你绝不会娶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所以你亦不用做出这副多情的样子来。我早就不再抱有期望。你以为我爱上了石曼卿。”留白淡淡一笑,冷冷的说道,“我只是从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在最初相遇的时候。然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日之后,我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干净。你也会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干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刘辉沉默了。以前也许有机会走近她的心,但覆水难收。只能说缘分不够深吧。扯开嘴角,好似笑不出来般,只得对她说道,“保重。”
“我得感谢你留我一命。”留白微微一笑,如花儿迎风开,绽放最美的容颜。
道路泥泞,刚下了一场冬雨。留白的鞋子已经湿透,棉袜湿漉漉的绑在脚上,早就失去了寒冷的感觉,两只脚如木头一般,只是机械的迈开步子。
“留白。”石曼卿打马在她身后不过三尺的距离,然而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然执着的朝前走。
石曼卿翻身下马,手中握着马鞭,脚下蹬的是鹿皮靴,防湿保温。厚厚的披风遮住消瘦的身形。
他拽住她的手。
留白惊疑的望着石曼卿,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不知道。她看见他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揉了揉耳朵,张嘴,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句的单音。
两个人沉默了。留白有些羞怯,不知所措的绞着自己的衣摆。她知道,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反而是石曼卿沉默的可怕,脸色平静如水,却冰冷至极。目光如漆黑的子夜,不透一丝光亮。
“为什么没有回府?”石曼卿问道。
留白一愣。
石曼卿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上,示意她写。留白细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掌上,心中激荡出一圈儿一圈儿的涟漪,耳根处发热,她不敢抬头看他。她缓缓滑过他的手心,贪恋这个人身上的温暖,滑过他的手指,感觉到些微的颤动,如跳动的音符,叩上自己的心弦。冬夜再寒冷,总有等到花开时。
“怎么不写?”石曼卿覆手,在她手上写道。
留白只感觉手心痒痒的,她绽开笑,有些不自然。握紧了左手。
石曼卿见她摇头,不肯写一个字,知道勉强无用。
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解开自己的披风套在她身上。想了会,果然看见她的鞋子早已经沾满了泥泞。
石曼卿只是不语,很利索的脱掉自己的鞋子,整齐的放在留白的脚边。
石曼卿不以为意的光脚踩在泥地里,土黄色的稀泥巴,如无骨的蛇,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留白愣愣的看着石曼卿。一双光洁如玉的脚踏在泥泞中,一点儿也没有玷污他的高雅,仿佛是闲适的驻足,更添些烟火气息。
翻身上马。石曼卿叹了口气。拽住缰绳,掉转马头,马儿一声嘶鸣,仿若道别。他再不回头瞧上一眼,打马直奔。
冬夜,雨声又响,寒气蔓延全城。有人去向来时路,只余叹息,不敢问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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