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血染深宫(八)
“别太担心了。”马车中,白慕琳将手覆盖在她冰凉的小手上,示以安慰,“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两兄弟。”
沁儿垂头不语,面色忧愁。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最害怕的……正是他们兄弟的血脉联系!
如果真的自相残杀……
外面,墨卿然将车拉停,拦下一个准备出城的老伯打听,“老人家,为何你们都忙着出城去?城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位老伯牵着小孙女,身后跟着媳妇和儿子,行色匆匆。
各人身上都拿着打点好的大包行礼,仿佛是要彻底离开皇城似的。
打量了墨卿然会,道,“你们不是风都人吧,七日前皇上下旨派摄政王去打朱雀,可今天一早忽然改名富察家的将军领兵出战,正午全军就要出发,皇上疯了,风国要亡了啊……”
老伯叹完,还想再多怨言几句,身后他的儿子立刻上前来制止,“爹!别说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眼下风都人心涣散,生怕不小心就被祸及。
墨卿然又问,“那摄政王现在如何了?”
“还能如何?”老伯被儿子拉走,边行远边碎碎念道,“兄弟相残……就要国破家亡了……”
“爹你就少说两句吧!”
……
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墨卿然还在深思着什么,身后忽然沁儿掀开车帘,“墨先生……”
“我们先去风王府?”他人心中明了,这女子最怕的就是看到兄弟相残。
沁儿愁容满面,几声叹息的点点头。
风若痕手中是握有兵权的,只不过依她猜测,只怕他念及兄弟之情,所以才只身归了皇城。
那么风曜?
他会不会也退一步……?
你,何时变成这样,让我都不认识了……
还未行到风王府,途经神武广场,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眼看午时将过,富察家的将军,竟和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宰相争吵起来!
断情,血染深宫(九)
人堵得水泄不通,三人只好站在马车上,向争执得激烈的那方看去……
烈日当头,这处人山人海,人的视线都能轻易的看到空气中阵阵热浪在流动。
那宰相,却是一身穿戴整齐的朝服,拦在富察涟的马前,义正言辞。
“今日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决不让尔等只想居功不顾我风国安危的人踏出风都半步!”
闻他中气十足的怒喝,沁儿心里颇为诧异。
没想到这个三代老朝臣当真忧国忧民,儿时她们贺兰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还是他亲自执行的……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觉得恨了。
忽然就深刻的体会了‘国’与‘家’之间的关系。
他身后,站了一干随行的朝臣,皆是穿着上朝的官服,满目凌然。
富察涟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百官之首没有丝毫的畏http://。345wx。惧。
说话的语气里,也充斥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宰相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双手抱拳对着皇宫的方向,道,“皇上下旨命我出征,我若不去,岂不是抗旨不尊?午时就要到了,若宰相大人一意孤行,延误了出征的时辰,这罪名,只怕你担不起。”
“富察涟!”宰相被晒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神色却坚决。
“老夫是为三代朝臣,衷心为国,今日若不拦下你,将来就算百年归老,也无颜面对列位先帝!”
他慷慨激昂,说着便死死扯住富察涟坐骑的缰绳。
“莫说是延误出征的时辰,除非老夫死了!都不会让尔等出城!”
富察涟仰头嚣张的爆笑,“皇上早有密令,今日谁敢阻拦,就取其性命,用他的鲜血祭旗!预祝我军凯旋!”
此言一出,老宰相先是一窒,跟着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对天咆哮起来……
“先帝啊……老臣未能尽心辅佐皇上,实在愧对圣恩,只得已死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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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血染深宫(十)
他大吼完,挣脱了身后拦住自己的人,一头撞向插着军旗石台的棱角!
刹那间,那方鲜血飞溅,吓得围观的百姓纷纷低声惊叫,避开目光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再见宰相,人已经倒在石台下,额头正中的窟窿,源源不断的冒着鲜血。
一命呜呼了。
连白慕琳都不由颤动了下,恨恨的瞪着无动于衷的富察涟咒道,“真是没人性!”
沁儿却看着那血染的旗台默然不语。
刚才,分明听到富察涟说……谁阻拦,便用谁祭旗。
这命令,竟然是风曜下的。
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百官之首当场毙命,随他一同前来阻止出征的朝臣涌了上去,跪在他周遭,低泣连连。
富察涟冷眼将那堆人扫过,还洋洋得意。
“诸位是想就此打道回府,还是随宰相大人一起去?若是想追随而去,本将军绝不阻拦。”
说着,眸色一厉,不屑笑道,“今日,就算是摄政王到此,本将军也绝不客气。”
言下之意,富察家现在深得皇宠,风若痕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身旁的副官立刻应和,“将军有所不知,皇上刚派人请摄政王入宫去了……”
说时脸上泛出杀机,二人相望了眼,笑得更加诡谲。
风若痕入宫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沁儿大惊!面色‘刷’的白了!
本该三日后他出征,此时被风曜召唤进宫……
不由多想,她跳下马车,挤着人潮往皇宫方向跑去!
“沁——”白慕琳还没喊出来,嘴就被墨卿然捂得死死的。
“人多眼杂!”提醒了她一句,人也跟着那道急促远去的身影飞奔而去。
大军正中……富察涟的深谙的眸光远远瞥见逆着人潮向皇宫方向而去的人。
心下暗忖,那不是……贺兰沁儿么?
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将他们拦截,片刻,想到皇上似乎对贺兰家这女子偏爱,还是作罢了。
断情,血染深宫(十一)
——皇宫正门——
肃穆的禁卫军常年职守宫门,不让闲杂人等逾越半步。
这是皇权的象征,这里面,住着天下的主人。
贺兰沁儿离了人潮,便驭起轻功,风风火火的向这里直奔而来。
满心想的都是那两个风家的男子,哪里顾得上什么宫规礼数,来到那正门前就想往内冲去。
门口的侍卫‘刷’的将宝剑拔出把人拦下,严声厉喝,“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岂容你乱闯?!”
“让开!”沁儿心急,根本没了和人讲理的性子,“我是贺兰沁儿,我要入宫见风若痕!”
贺兰沁儿还不好认么?
那副绝色面容可不是哪个女子都生得出来的。
方才见她飞檐走壁而来,一身飘逸,诸人心里早就暗自惊艳了。
其实对这女子,侍卫长是有映像的。
思量了半刻,问,“你可有何凭证?”
摄政王妃不日前失踪,接着发生一系列变动,如今江山动荡,他不得不时刻警惕。
况且摄政王才刚入宫,明眼人都知,或许是要有个结果了……
那么眼前的人,到底要不要放进去?
凭证,只是他拖延的借口。
沁儿却在他犹豫时冷静了些。
她一个人若真与禁宫侍卫打起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去,想起风若痕的玉佩,忙摸向腰间——
伸出去的手却抹了个空!
女子蛾眉微蹙,玉呢?!
见她那不出凭证,侍卫长又道,“没有的话就回吧,摄政王刚入宫,想必不时便回王府,姑娘何不回去等?”
回去?风若痕还会来吗?
明明那个男子才是强者,偏偏在这时候,沁儿极担心风曜会对他不利。
没办法了……沁儿心思渐沉……
“左侍卫。”正当她准备动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去,竟然是卢尤!
“卢公公!”女子眉头一松,像是看到了救星。
断情,血染深宫(十二)
卢尤并未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忽的就给沁儿端端正正的行了跪礼,“老奴,给摄政王妃请安。”
他这一跪,到把所有人都蒙住了,连那女子都诧异非(http://。。)常!
卢尤是宫里的老人,侍奉着曜帝,又是摄政王的心腹。
如今他这举动,不就是贺兰沁儿身份最好的证明?
趁那侍卫长还在怔怔然时,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佯作不知的问,“左侍卫,不认得摄政王妃么?”
见皇族不跪,可是杀头的大罪!
侍卫长这才反映过来,连忙给沁儿跪下。
心知,是无可阻拦了。
沁儿顿悟,迅速道了句‘多谢’就扭头狂奔而去,身后听见卢尤道出三个字——宣政殿。
……
女子穿过座座宫殿。
拼劲全力的向宣政殿奔跑。
第一次……她觉得这座奢华的牢笼是那么大……大得让她内心颤抖。
这里的每一处景致,每一条道路,对于她来说都无比熟悉。
哪里的后墙可以偷溜出皇宫,越过哪里的假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自始自终,她,风若痕,风曜……
没有谁真正愿意留在这里,既然不愿意,那就走吧!
别去管什么天下,也不要去弥补谁犯下的错,真正的逃一次,回到少小的时候……
如果能够回到那时……
你还会选择他们之间的谁呢?
宣政殿,朱红的大门紧闭。
女子站在门前,因为先前急促的狂奔的剧烈的心跳而气喘吁吁。
却在此刻……没有立即推开门进去。
这殿外四周无人,里面,似乎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寂灭得让她感到害怕……
只有悬挂在头顶上的烈炎,用灼热的温度焦烤着她的背影。
胸口窒闷不已。
远处,禁卫军齐齐涌来,盔甲之间摩擦碰撞,发出整齐刺耳的声音。
沁儿闭上双眼,深深屏息。
不管是谁……不管是谁……
断情,血染深宫(十三)
空旷的殿内,穿着金丝龙袍的男子,胸口一片殷红,诡异如血红的蔷薇,从中心扩散开。
重创是他的脸在眨眼间惨白,呼吸越来越缓慢,生命在消逝……
花殇抱着风曜,面容恬淡的对他微笑。
她伸手将他凌乱的发拨弄整齐,纤纤玉指眷恋的在他的面颊上留恋不止。
然后眼泪,就从眼眶里无声的滚落而下。
头也不回,极尽平静且绝望的对站在身后的人问道,“这个结果,你可满意吗?”
这个结果……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的?
风曜与风若痕之间,注定只能活下一个。
而活着的那个,将带着永恒的痛苦。
死去的那个,带走了无法释然的遗憾……
“哈哈……哈哈哈……”
听了花殇的话,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风曜自嘲的笑起来。
虚弱的笑声中蕴含了满怀的解脱。
还有……无尽的悲凉。
终于有个结果了,怎能不满意……
砰——
厚重高大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强烈的阳光夺门而入,将阴暗宫殿长长的照亮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风若痕侧目望去,贺兰沁儿便出现在视线中。
她娇小的身形站在十几米高的大门下,显得有些渺小无力。
她艳丽的脸庞带着一丝仓皇不安和早有预见。
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竟然丝毫不觉得惊讶,就好像是一场在戏台上唱了多年的戏。
终于,到了尾声。
累了……这里的所有人,都累了。
沁儿的目光最先看到的是站在正对面不远处的风若痕。
视线相交一瞬,眼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和庆幸,然下一秒,她便看到了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宝剑。
还有他的脚下……倒在血泊中,被花殇抱住的男子。
“风曜……”
她脱口喊了一声,眸色瞬息万变,愕然……讶异……不敢相信……
几乎在那刹之间失去所有的力气……
断情,血染深宫(十四)
身后,铁血无情的禁卫军踏着冰冷的步子势不可挡的逼近。
似乎早有预料,这深宫中的一幕,必然的发生了。
新上任的禁卫军统领,还未只身上前,只见风若痕轻轻抬起一只手。
所有的禁卫军‘唰’的顿步,矗立在殿外。
“风曜!!!”沁儿狂奔过去,扑跪在他身旁,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捂住还在流血不止的胸口。
可是手抬起来,悬在半空中,竟是颤抖不已,如何都不能完成那个动作。
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知,即将失去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无法接受!不想接受!更无力接受!
最后所有的万语千言都在那张微张微合的红唇里化作飘渺的吐息,魂散……
停滞在半空的手,忽的被风曜抓。
微薄的力道,宽大的掌心淡淡的余温,瞬间将她融化。
眼珠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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