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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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痴情-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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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再不过走了两刻钟的时间,总算见到了一处院落,西北本是人烟稀少之地,此处这座院子也只是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宽敞整洁的庭院入眼,爽然却也透着丝萧索。
  
  车马一停,阮黎望置着气,不理苏悦菡,颓自便下了马车,苏悦菡跟着下来,林烨然早已率先打开了院门,引着众人到了厅堂之内,便说道,“此处安静,没有旁人会扰了皇上歇息和议事,只是因为偏僻,所以也有诸事不便,也只能请皇上多担待些。”
  
  阮黎望自从知道林烨然是苏悦菡的表兄之后,又加之知道自己到这里一应接应的事全是他在张罗,心中对他便是极有好感,此时听他这样说,不免客气道,“林爱卿说的是哪里话,朕只是草草看着,便觉得这院子甚是雅致、清幽,想来必是爱卿亲自打理,这样的布置,也如爱卿一般的脱俗出尘。”
  
  林烨然客套了番,再又先带着阮黎望和苏悦菡到他们的卧房安置好,林烨然帮着孙福圆稍事打理着,便也对苏悦菡说,“娘娘,其余各处如何安排,您与子余先去看看吧。”
  
  阮黎望本是正在屋中东瞅西看,听了这话却赶紧走过来道,“那个,林爱卿,此处既是你张罗的,还是你带着皇后四处走走吧。嗯,朕与子余久未见面,还想着说几句话。”
  
  林烨然便一躬身,带着苏悦菡去外间里安排。
  
  孙福圆在里间打理着所带的物品,外间里便只剩下冯子余和阮黎望,阮黎望略有些挑衅地看着冯子余道,“朕倒也不是刻意地要打扰你与朕的皇后叙旧,只是忽然想着问问,你不是该跟在军中,如何又到了此处?”




☆、不甘寂寞

  冯子余听见阮黎望的问话,赶紧把手中的绿竹在花瓶中放好,站正了身形回道,“回皇上的话,大军得胜,安顿好之后,是陆将军准了微臣来这边的。当时城中不少灾民都有了疫症,将军让微臣与地方的官员一起安顿灾民,医治病患。后来疫情得以控制之后,陆将军也就命微臣跟在这边看看地面上还有什么需要,也给林同知能搭把手,微臣才一直与同知在此处。”
  
  阮黎望听闻,微微颔首,“嗯,很好,当日里西北逢乱,军中医官匮乏之时,爱卿主动请命随军,朕便知道卿是个心怀社稷之人,如今在这偏远之地,爱卿依旧能不遗余力为朝廷效力,足以见得爱卿与林卿家一样都是我永昌朝难能可贵的忠臣良将。”
  
  冯子余听了也只是不卑不亢地撩袍跪了,叩首道,“忠君爱民本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微臣实不敢当皇上如此盛赞。”
  
  阮黎望满意地笑了笑,让冯子余起了身,微微沉吟了下,便招呼孙福圆泡了茶来,邀请着冯子余一起坐下品茶,就着茶水,遂好整以暇地闲聊了起来。起初自然是聊着当地的风土民情,以及此次平乱之后,灾民的安置之类的事宜,冯子余自是一一对答如流。聊着聊着阮黎望却也就话锋一转,问道,“冯卿与皇后原本便是旧识?”
  
  冯子余原只是以为阮黎望留他下来是问问军中和西北如今的情形,并不想还有此一问,稍稍迟疑了下才说道,“微臣与皇后娘娘的兄长本是知交,因此以往也常去相爷府走动,所以跟皇后娘娘也算是识得的。”
  
  阮黎望眉梢微挑,轻扯了唇角,似笑非笑道,“朕看着你们的情分倒是着实不错,也不仅仅是识得这么浅的交情,以往在宫中,皇后好似也只有与你才最谈得来。”
  
  冯子余垂了眼睑,只是谦恭道,“皇后娘娘平易近人,不以微臣官职低微而有所疏远,反倒是念着旧日里的几分交情,对微臣十分关照,微臣也是始终铭感于心,不知如何报答一二。”
  
  阮黎望听着冯子余的话,想着平日里苏悦菡的待人接物,虽并不热络,却作为皇后,她却足足可以称是平易的了,遂也点头附和道,“皇后的性子,确是与人不挑剔的随和。”
  
  了了这个话题,却又说起其他,可是说的越多,阮黎望的心里便越不是滋味起来。
  
  说起样貌,冯子余并不算出众,论起谈吐也未见得有何过人之处,才学虽并未领教,但想来,若是出众,朝中也该早有美名。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却总让苏悦菡待他并不一般。
  
  虽说苏悦菡早就是立了毒誓说与冯子余此前此后绝无男女之私,可是看着他们那样的亲近,阮黎望心里却依旧是不自在,脑子里便总是浮现出那二人含笑不语,默默相对的一幕,就总恨不得能挡在二人之间,速速阻隔了那眉眼之间他看不懂也参不透的款款。
  
  可是阮黎望以往却也总是想着,苏悦菡与冯子余二人进宫前便也认识,多些熟稔倒也情理之中,虽则到底还是心中不快,却也是总是有理由说服自己不去太过挂怀。
  
  可是这会儿,几句的闲聊,片刻的相处,话题轻松随意,也算是相谈甚欢,阮黎望却觉心口生生的发闷。脑子里只反复地奔腾着一个念头,原来他们之间的要好,原不是旧识那样的简单,只是因为,他们才是一样的人。
  
  阮黎望虽说不出具体到底是哪里一样,或者都是清淡的性子,或者都是谦顺的脾气,又或者都是把傲然潜藏于周到的表面之下的冷冷孤寂。反正他们的身上的的确确是散发出同样的一种光华,并不耀眼,却又澄净如昼。若一定要细细地去想,这二人最相似之处便是,明明都隐隐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气度,却丝毫也无咄咄逼人的气势,明明都挂温和谦恭的笑容,却又总是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明明是近在眼前,却又总似远在天边。而,最主要的还是,你总是无法挑出他们丁点的不恭,可却总是在他们面前会感觉,你在对方的心底微末如尘埃。管你是谁,皇亲贵胄,还是贵为天子,全不过尔尔。这才是让从小众星捧月般成长起来的阮黎望,最最烦闷之事。可那样周到的礼节与滴水不漏的谈话中,他却又丝毫奈何不得,便唯有不甘。
  
  阮黎望这一会儿才是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为何每次见到冯子余与苏悦菡在一起,便会别样的恼恨,原是因为他们哪怕并无半分的儿女情长,可是只要是站在一处,便好似浑然天成该是在一起,让他这个帝王,这个苏悦菡名正言顺的夫君端显得格格不入,硬显得分外多余,这种无论如何却总是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如何能让人舒坦。
  
  这样的一番思量在心里滑过,阮黎望只觉的心头竟是生出了几分的苦涩。拦得苏悦菡与冯子余这一时半刻的相见又如何,他们是否天天晤面,对那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其实毫无影响,哪怕是相隔千百里,十数年不见,只要再处得一厢,便只会突兀地显出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外人。这便更显得,之前刻意地留下冯子余,失了小家子气,却也并无占得什么便宜。
  
  阮黎望正苦闷的紧,心中只思忖着,如何才能变成与他们一样的人,即便是无甚格外凌驾于冯子余之上的,却也能得到苏悦菡同样的相待便也好。这时间,忽然门帘一打,春暖急火火地奔了进来,竟也顾不得与阮黎望行礼,便是几乎带着哭腔地对冯子余嚷道,“冯太医,您快去瞧瞧,娘娘不知怎么,好生生地就晕倒了,林公子怎么唤也唤不醒。”
  
  冯子余听闻这话连忙起身,可却竟是快不过阮黎望,只一瞬,阮黎望银白色的衫子在门帘边一晃,便没了踪影。
  
  冯子余顾不得先去取医箱,便也疾步地赶去看苏悦菡。偏院的石子路上,一株海棠树下,一袭淡绿色罗裙的苏悦菡此时面色苍白地倒在林烨然的怀中,双目紧闭,林烨然那藏蓝色的长衫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更显得一丝生气也全无。林烨然惯常淡然的声音里也带了微微的颤音,不停地轻唤着:“小荷,你莫要吓我,莫要吓我。”
  
  先一步到的阮黎望脚步趔趄地冲了过去,一把从林烨然怀中抱过苏悦菡,痛呼道:“小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一边喊着,一边抬头去问林烨然,“朕的小荷,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冯子余不理他们的谈话,只是默默走到近前,伸手轻搭了苏悦菡的手腕,静静为她把脉。而林烨然自从阮黎望出现,从他怀中硬生生地抢走了苏悦菡那一刻,人便已似僵了一般。仍是微张的双臂就那样尴尬地伸出着,只觉怀中清冷,似是心窝都被掏空了似的。阮黎望再问他话,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来,面上疼惜的神情之上,迅速地覆上了一抹悲怆,挣扎着复了平静的表情,才回道,“皇上,娘娘才刚与微臣在这边,好端端地说了几句花草的事,忽然就昏厥了过去,微臣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阮黎望见也没个究竟,便又急切地抓了冯子余的手肘问道,“冯卿,小荷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冯子余仍是静着心神,只搭脉不语,阮黎望见了,便更是着急道,“你倒是说话啊,小荷这是如何了?”
  
  冯子余这才敛了搭脉的手,回道,“皇上,娘娘只是一路劳顿不得歇息,且之前大约也是劳心太过,此时乍一松弛下来,便体力不支。娘娘身子本并不强健,却始终由精气神撑着至今,所以一旦稍有松懈,才有了如今的情形。若说严重,此番发作,没有十天半月怕是无法恢复,若说不严重,娘娘其实也并无大病,原本也只是身体底子虚乏,又加之操劳过度,才有此症,只要调养得宜,也无大碍。”
  
  阮黎望听了愣愣地问道,“冯卿的意思,小荷是累的吗?”
  
  冯子余也只是淡淡点头道,“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皇上,还请您先放开娘娘,着人抬回屋子里,待微臣取了医箱之后,再细细给娘娘瞧瞧。”
  
  “好,好。”阮黎望便也只是傻呆呆地听了冯子余的话,喊人来抬了苏悦菡,自己则是跟在一边,亦步亦趋地往房里走去。
  
  跪在一边的林烨然却似乎无知无觉一般,眼前的阮黎望和苏悦菡都已经走开,他却依旧姿势未变地直挺挺地跪在那边发愣,冯子余原是准备去取医箱要走,见了林烨然这般情形,也只好叹口气,拉他起身道,“凡安,我不是说了小荷其实也只是累的苦了,才会这样,好好调养几日,也并不碍得什么,你这又是何必。”
  
  林烨然这才醒过神来一般,站直了身子,看着冯子余苍然一笑道,“有劳子余贤弟了。”
  
  冯子余皱眉,又不忍心放了他自己在这边,便拉了他一起走着说道,“你我兄弟,这般客套为何。刚刚我不便细问,小荷刚刚与你就是正说着话,就厥过去了吗?可是还有什么隐情?”




☆、似水流年

  林烨然一双清澈的黑眸却只是一片坦然赤诚之色地望着冯子余道,“并未有什么隐情,只是聊起了花草,小荷说,宫中她那兰花终究是养不活。而我告诉她,西北这边也是无法养活,兰花娇气,并非随便就能养的好,若是图个省心,却也不若栽些其他的试试。”
  
  “她听完这话便昏了吗?”冯子余疑惑道。
  
  “也不是,她沉吟了下,便又问我,‘表哥如今久居西北,既是栽不得兰花,是不是已不若当初那般爱兰了。’我才要答她,她却忽然仰头看着满树的海棠说了句,‘无妨,能栽活什么就去喜爱什么才是最好。’说完这句,我觉她眼中似是有泪意,想要抬手为她擦了去,她才一别开头似是要躲开,就忽然昏了过去。”林烨然幽幽地说着,黑眸愈发的深邃而空茫。
  
  冯子余听闻,却也只是长长一叹,终是不知再说些什么。
  
  来到苏悦菡起居的屋中,林烨然自是不方便再入内,也只得止步于门前,冯子余才要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林烨然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他,怔怔地说道,“小荷若是醒了,子余就给愚兄带句话给她,我爱兰之情却是永世不会变了,即便不在身边,却也常留心底。”
  
  林烨然的声音极低,似是呢喃,冯子余却听得分明,却也只能是狠狠地点了头,去拍了拍林烨然拉了他的手,安抚道,“凡安也别太揪心了,小荷其实真的并无大碍,我行医数年,这点把握也还是有的,你只管放宽心就好。”
  
  林烨然这才惊觉自己的是失态,那似是用尽了力般拽着冯子余的手一松,冯子余再对他暖暖一笑,便进得了里间。
  
  林烨然在门边也不便久驻,负手走到门外,便痴痴地望着稍远处漫漫的竹林幽幽发呆。
  
  这里的一切,原是按她的喜好安排着的,那日知道她要来,心里瞬间便激荡的无法自持。明知她是会与她的帝王夫君同往,却忍不住便忆起,那曾经对于他俩之间的盈盈憧憬。
  
  那时节,她还小,身量都未长足,还只及他的心口一般高。
  
  他自小喜(…提供下载)欢清静,年少时随父亲到过西北一次,却就魔障了一般地喜(…提供下载)欢了这里,这样的荒翰无垠,又这样的清幽安逸,遂也总是惦记着日后有机会,定要在这里安了家,与淳朴的村民为伍,走遍每一处高山绿地,天地为庐,随心所欲,畅游其间。若得一二知己,闲事对酒当歌,品茶论赋,又或教教孩童功课,在朗朗书声中,也是欣然一日。那种徜徉于天地间的自在,却是无论怎样京中也是不会有的。
  
  他偶尔游走,便去西北呆上数月,家中却又总是催着回来,犹惦记着他趁着年少能博个功名在身,才是正途。他并不上心,却也不愿拂了长辈的好意,便也就是一年中往复着来去。而在家的时候,去寻儿时的好友苏霈珉吃酒谈天,便总会见到她。
  
  那样清清秀秀又恬然安静的小姑娘,不似家中姊妹那样的鼓噪,时常托着腮在一旁听他们谈天,却可以整日里也并不言语,若是不留心,好似就没了这个人一般。他若是主动逗她说话,她就是感兴趣地问他,西北到底哪里那么好,为何总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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