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咬着牙,阮黎望心里愤愤地想着,可不真是不难,那女人不就轻易的做到了?
“皇上?”淮王询问地喊道。
阮黎望这才收回目光对着他说道,“走,七皇叔,去朕的乾昌宫饮杯茶去,您这次回来之后就病着,咱们叔侄还没好好叙谈过。”
淮王阮齐拓抬起袍袖的一边在眼角拭了拭,一脸哀戚地神色道:“哎,想不到皇兄才那么年轻,竟就去了,每次一想到这,臣的心口就疼,想的次数多了,竟是疼的无法下地行走啊。”
阮黎望听闻也是长叹一声:“父皇一向身子都还好好的,居然说去就去了,朕到如今都跟做了场噩梦似的。”
“皇上可别这么说,您现在已经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不能太过悲痛,伤了龙体,可就是万民之难了。”
阮黎望轻笑着摇了摇头,踏上轿舆说道,“七皇叔,一会儿边吃茶边聊,这也快到了午膳的当口了,您就陪着朕一起用吧。”
苏悦菡才回了鸾阙宫不多时,春暖便一脸喜色地过来说道:“娘娘,夫人跟您姨母这会儿从太后那出来了,正上您这边来呢。”
苏悦菡眼里现出一抹喜色,“姨母也来了?”
春暖含笑点点头,眼中似是又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苏悦菡打发她下去备茶,自己理了下思绪。
想念母亲和姨母一叙离别之苦是必然,只是还有太多正事要与母亲商定,当初进宫之时太过仓促,父亲嘱咐了她几件事,却也并不甚详尽。如今父亲虽每日进宫,却与他这个做皇后的女儿并无太多的见面机会。所以,许多事,也只能靠母亲去传递下信息了,才想着,已经有人通秉,“苏相爷家苏夫人和林尚书家林夫人求见”。苏悦菡立即起身迎到了门口。
苏夫人和林夫人对苏悦菡行了大礼,苏悦菡伸手去拦,却依旧没拦住两位老夫人,也只好无奈一笑,受了礼,才请两位夫人坐下。
数月未见,母亲和姨母都愈发的显得瘦了,尤其是姨母,鬓边竟有了几缕白发,好似几日间就老去了十岁。苏悦菡一阵儿心疼,却也只是平静地柔声说着:“母亲和姨母都清减了许多,想来这些日子是累着了吧。”
两位夫人看着她都是慈爱的一笑,苏夫人未开言,倒是林夫人说道:“皇后娘娘倒是气色很好,看来宫里的日子过得尚算舒心,这下咱们也总是放心的了。”
“姨母,这厢也没有外人,您还是喊我小荷吧。”苏悦菡赶紧开口道,林夫人恭顺地点头称是,再开口间,果然亲切了不少,“小荷啊,嫁了人之后,还真是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呢,没几日不见就像个大人了。”
苏悦菡浅笑着一垂首,正好春暖端了茶来,她便伸手接了去递给母亲和姨母,苏夫人眼尖,一下子看到苏悦菡手背上的淤痕,接茶的手一抖,放下茶杯,一把拉住了苏悦菡意识到母亲的目光迅速收回的手。
“小荷,这是怎么弄的?你贵为皇后,难道这宫里还有人欺负于你,难道真如外间传言,皇上对你……”
苏悦菡抽回手,笑吟吟地看着苏夫人:“母亲,您这又是哪听来的胡话,皇上对女儿很好的,即便是不好,还能虐待了女儿不成,这是女儿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苏夫人仔细地看着苏悦菡的表情,似是并无一丝的矫饰之意,便也放下了大半的心来,却还是有些犹疑地说道:“又不用你去做什么,怎么就会伤成这样?”
苏悦菡看也瞒不过苏夫人,便把尤太妃的事说了一遍,苏夫人和林夫人听了之后,良久不语,半晌苏夫人叹气道:“小荷啊,真是难为你了,为娘的若是早知你会是这做娘娘的命,头先里也总该多让你知道些这宫里的是非。那时却总想着,只盼你快快乐乐的就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前几年却还以为……”说着苏夫人忽然打住了话头,抬眼看了下林夫人,两个人无奈地笑笑,便也不再继续。
“母亲,女儿倒也不觉得委屈,宫里的事虽说多了些,却也都新鲜着,女儿过的很好的。”苏悦菡一只手牵了母亲的手,一只又去牵了姨母的手,叠放在一起,紧紧地握住,便又轻快地笑了起来:“小荷虽不是贪恋富贵荣华之人,可是这皇后的位子却可是天下女人都会眼馋的,小荷只觉得荣幸,哪有丝毫的委屈呢,母亲和姨母不必为小荷担心,多在意着些自己的身子才好。”
两位夫人听苏悦菡如此说,便也放心地点头,露出宽慰的笑容,苏悦菡便一一问候起家里的人,父亲和姨丈最近很忙碌,兄长和嫂嫂恩爱如常,嫂嫂要为兄长收一房小妾,也被兄长拒绝了。苏夫人赞叹,“小荷,其实你嫂子才是个好福气的女人。”
苏悦菡戏谑地看着母亲道:“母亲就是恁的偏心,儿子总是自家的好,您怎么不说我大哥才是个好福气的,娶了大嫂这么贤惠的女子。”
苏夫人和林夫人拿帕子掩了面,笑了起来,苏悦菡见她们笑得开怀,便忽然不经意似的说道,“那二表兄呢,最近可好,前几日鹏儿倒是来找过我。”
林夫人的面色一紧,“淮鹏那小子又来叨扰你了?怎么回去也没听他说。”
“姨母,说什么叨扰,他是跟着大表嫂进宫来的,顺便来看看我。他能记得来看我,我心里可是欢喜的紧呢。”苏悦菡说道,话锋微微一转,却又道:“不过听鹏儿说,二表兄前些时日大病一场?”
“那个痴儿……”林夫人叹气,“倒也难为小荷还记挂着他,现在已经大好了。就是这才好起来就又说着要走,原本京里都已经给他找好了差事做,他这个脾气哦,以前倒是你说几句他还会听,如今……”
苏悦菡的神色也黯了黯,忍不住问起林烨然,却又不敢再深问下去,轻叹了声,只是说道:“只要二表兄的身子无碍,我也就放心了。”说罢拿起一旁的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苏夫人道:“母亲,这是这些日子官员们的命妇托人给我递来,想让我划进明年选秀名册中的人,您给帮着看看,要紧的就先圈下来。”
苏夫人接了过来,只轻扫了一眼,便又犹豫地看着苏悦菡道:“小荷也是跟皇上大婚数月了,肚子里还没个动静吗?”
☆、芬芳暗持
苏悦菡一垂首,不依地嗔了一声,“母亲……”倒是十足的小女儿娇态,苏夫人一乐,却仍是拉了她的手继续说道:“再有一年,皇上这后宫可就没那么清净了,趁着如今人还少,先要个孩子才是紧要的事。”
“嗯。”苏悦菡轻轻应着。却又听见一声叹息,抬眼去看,姨母一脸恍惚的表情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苏夫人一愣,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拿了苏悦菡给她的单子,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
“回去再让你父亲看看吧,我自己也做不得准。”
“好,还有个事,您跟父亲说一声,淮王今天好像是特意来找皇上的,看起来是有话要说。而且这一次从先帝大丧,淮王已经在宫里住了数月了,女儿特意按父亲说的,留了些意,他一直托病在床,至少白天里很少在宫中走动,女儿也是今天才看见他,他也只说是要回去了,来告辞的。至于夜里,女儿做不得准,只是有人说,他那边晚上似是有时候不太安生。”苏悦菡表情严肃地跟苏夫人念叨着。
“嗯,回去我跟你父亲说,还有其他的事吗?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不能在你这耽搁的太久了,会惹人闲话,小荷,若是再没别的事,我跟你姨母就回去了。”
“哦,还有,工匠的事,父亲说聚芳宫的修葺他会安排着人过来找我,到今天那边已经快要大动工了,却还是没见着人,您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着,我前几日倒是为了这事让人给父亲捎了信去,不过还是没有回音。”苏悦菡又说道。
“哦,这事我知道,一半天那人会拿了你父亲的字条过来找你的,你等着就是。”苏夫人起了身,“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回去,虽说先帝的孝期还没过,但是现在也是过去几个月了,我们也方便时常来宫里走动,再有什么话,咱们下次来了再说。小荷,你就记着点,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孩子的事上点儿心,知道吗。”
苏悦菡点点头,起身送母亲和姨母到殿门口,二人又行了礼,才要走,林夫人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塞到苏悦菡的手里,轻声地说:“凡安让我给你的。”说完,搀了苏夫人便走,也不等苏悦菡再开口说话。
温热的锦囊被苏悦菡紧紧地握在手中,手缩了下,藏进了袖子里,心一下子跳的飞快,转身便仓促地进了屋里。
苏悦菡避开了众人,到了内殿,解开锦囊,却只见一张字条,清逸隽永的正是林烨然的字体——“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苏悦菡愣了半晌,才又想起拿起锦囊,再一倒出来,是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是粉末状的花种。
收好了字条,苏悦菡才小心翼翼地包好了纸包,握在掌心里出了内殿,唤春暖来,让她去把园丁喊来。
过了一会儿,春暖带着园丁进来,苏悦菡拿着纸包递给园丁,问道:“你看,这是兰花的花种吗?”
园丁接过来看了看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兰花的花种。”
苏悦菡听了唇角微微地扬了起来,便又问道:“现在可是能栽兰花的季节?”
园丁一愣,半晌才答道:“娘娘是要栽种这兰花吗?季节上倒是可以,只是这花极难养活,宫中从不曾栽过。”
苏悦菡怔忪了片刻,淡淡地说道:“试着种种吧,就在这鸾阙宫的院子里培植个试试就好。”
园丁诚惶诚恐地回道:“娘娘,这兰花的种子一般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微臣以往还真未尝试过,只怕会糟蹋了这好东西。”
苏悦菡摆摆手,“都说了让你试试,就算是种不出,本宫也不会怪你。”
园丁听了这话才放心地拿了种子下去,春暖却走到苏悦菡身边,眼里有着抹担忧的神色,对苏悦菡说道:“娘娘,怎么想起来种兰花了呢?这么费神又不一定有结果的事。”
“兰花不好看吗?”苏悦菡笑问春暖道。
“好看。”春暖点头,仍是犹疑地看着苏悦菡,“可是园丁不是说他不懂得怎么弄。”
“试试看而已,实在栽不出也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苏悦菡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春暖却忽然叹息:“林公子摆弄兰花倒是极在行,奴婢记得那时他家的院子了便有一畦的兰花。”
苏悦菡愣愣地看着春暖,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是啊,表哥摆弄兰花最是有一套。”
春暖用一种了然而悲悯的神色看着苏悦菡,才想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外边有些嘈杂的声音,眉头一皱道,“娘娘,我去看看外间有什么事了?”
“好。”苏悦菡点点头,自己便又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春暖进来,满脸的笑意,“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一只小狗,就把咱们院子弄得人仰马翻了。”
“小狗?”苏悦菡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灿然一笑:“哪来的小狗。”说着起身,跟着穿暖到了院里。
可不就是一只小狗,比只猫儿都大不了多少,小小的一团,雪白的毛,胖的几乎走不了路,到处滚动着。可是一有人接近,它就嗷嗷的大声吠叫起来,单是听这叫声,倒是气势十足,好像是一只体型不小的恶犬。
胆大些的宫人正是到处地追着它,它一边滚动,一边呲牙狂叫,胆小些的就站在稍远处看着,吃吃地笑。
见到苏悦菡来了,众人赶紧行礼、请安,那小狗也似乎觉察出大伙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也就顺着人们的视线看过来,很不满地冲着苏悦菡又是一通狂叫。
苏悦菡笑得很开怀的样子,“这是哪来的小狗啊,小小的东西,这么凶。”侧过头去又对春暖说:“你看它,有没有点像鹏儿的那只银子?”
春暖撇嘴,“表少爷养的银子可没这么的凶呢,瞧把它给厉害的,狗仗人势,狗仗人势,看来它这主子可是来头不小。”
苏悦菡这才想起来,对着僵持在院当中的几人一犬问道:“这是谁养的小狗呀?怎么跑到本宫的院子里来撒欢?”
苏悦菡的语气本并不严厉,只是此时眼里的笑意少了些,这让原本跟这个皇后娘娘并不太熟识的宫人只觉得周身就是一冷,凭空的就紧张了起来。
当即有个太监跪倒在地,声音微颤着说:“娘娘,这小狗是万岁爷养的,平日里除了万岁爷,只听菱儿姑娘一人的话,这会儿万岁爷正跟淮王千岁说话,奴才也不敢打扰,小狗自己就跑了出来,一路到了娘娘这,奴才们怎么着也捉不到,就怕抓的急了,再弄伤了它,万岁爷会怪罪。”
“皇上的小狗啊?叫什么名字?”苏悦菡听了更有了几分兴致,款款移步到庭院中央,众人赶紧闪了个空出来,那小狗戒备地看着苏悦菡走过来,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咕噜声,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满是怀疑的神色。苏悦菡与它对视着,不禁就笑出了声,那小狗也是个会看人眼色的,见苏悦菡笑了,它也就耸耸鼻子,不再叫唤,往地上一趴,脑袋垫在自己前腿上,放松地赖在那,晒起了太阳来。
“回娘娘的话,这小狗叫轮轮,车轮的轮。万岁爷说它跟个轮子似的滚来滚去的。”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太监见皇后娘娘笑了,感激谄媚地跟在她身后喋喋地解释着。
“轮轮。”苏悦菡轻笑地喊着,蹲下去,朝着小狗伸出了一只手,想去拍拍它的小脑袋,本来正准备安逸地晒着太阳的小家伙,看苏悦菡要摸它,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