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出,太爷验明贮库,这都是真话,饶了小人罢。”马俊道:“你这狗头做的好事,你如今杀了他,害别人,把宝剑又贮在库内,如何拿得出来。”
心内想一想道:俺马俊乃是英雄汉子之人,必须把“性命”二字丢开,若不大起胆进府见太爷,把武志这件事情诉说一番,要救出李举,也免得太爷审这无头的官司,只教他把剑还我便了。主意已定收了刀道:“既然你失了宝剑,何不早说,我也不与你要了。”话说未了,纵上屋去了。武志见马俊去后,呆子半会方才开口说:“吓死我也,几乎死在刀下,我真是凶星过度,不免回头吃斋罢,免了这种惊吓。”
且说,马俊穿房过屋,来到府衙内四处听听,找寻太爷的房屋,寻到东边,看见有灯,有一个在内叹气,说道:“这件事,叫本府怎样断法?”马俊听见大喜,原来太爷就在此处,我若不见太爷,就不是个大丈夫。不知马俊怎样见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两案人命审真情
话说马俊大着胆走到门口,用手把门一推,说道:“居家杀人事,必须问俺玉蝴蝶马俊便知。”太爷听得“马勘二字,吓得魂不附体,回头一看果然是马俊,他进房拿张椅子,拦门坐下,太爷指着道:”马俊,你可是行刺本府么?“马俊摇手道:”非也。“带笑说道:”请坐,俺马俊有机密事禀。“太爷问道:”你有甚事情来禀本府呢?“马俊便把武志冒名李举,带剑强奸居二姑,又将二人祝寿,金家夫妻二人之事,说了一遍,太爷对马俊道:”侠士如何得知?“马俊道:”那武志杀人的那口剑原是俺的,因上年杀了米公子,等俺自来投案,不好带在身边,所以寄在他家,今日到此与武志讨剑,他无剑还我,我就要杀他。因他害怕才将此事说明,求我饶他。俺想彼时杀了他,又恐太爷这里无对证,案件难明,特来奉禀太爷,速拿武志正法,开释李举,把这口宝剑还我,马俊决不知耍“太爷道:”俊士善意,本当此刻交还,怎奈夜深开库不便,间日奉还侠士,侠士还在明日此刻此处来取,本府备酒相谢,若是本府有害侠士之心,本府不得回乡死于非命。“马俊笑道:”太爷擒我马俊,我倒也不怕,领太爷的命,就到明日来取便了。“
言罢出房一纵去了。太爷想道:好有胆气的贼子么,他来意与本府讨剑,此人真是个侠士,真好胆量,我若不做个人情,将剑还他,枉我一片丹心。再言马俊顺路偷些馒头吃了,依然到孙府了。
太爷到次日天明,坐上早堂,衙役参见已毕,跟差快人等拈了一根签子,捡写“即拿武志,立等回话,火速火速”,仍差快人等去了。太爷又叫提居奉玉在案人命听审,又听得外面一个老儿,挽了两个小孩儿拉着少年妇人,大叫道:“青天太爷,人命关天。”太爷道:“带他上来。”老儿哭道:“小的住居在城外,姓赵名正,止生一子名赵大。自从娶了这不贤的媳妇,把老汉赶出来,不肯养老汉。这也罢了,这个淫妇结上奸夫,把我的儿子杀了,尸首都不知去向,求太老爷作主。”
太爷道:“把状子接上来。”衙役们接了老儿的状子进上,太爷展开了一看上面写道:具禀人赵正年六十三岁,住北门外,呈为毒妇奸夫杀死亲夫事。窃身止生一子名唤赵大,挑灰营生。因五年前娶何氏为媳,儿身在外,何氏不良,百般恶毒,将赵大于本月二十三日被何氏结上奸夫杀死,赵大尸首无存,做此无法无天之事,伏乞。太老爷赏追尸抵命,正法以正人伦,焚顶上呈。
雷太爷看毕大怒道:“你这老奴才,告这样谎状,总是代书不知道理,必以奸夫是谁?尸首现在何处?干证某人?这写得不明不白的状子,不是念你年老,打你几个板子。衙役赶下去。”那赵正跪下禀道:“何氏的奸夫都是狠毒的,求太爷拶起她来,便知奸夫名姓。”太爷道:“你这老奴才越发胡说,本府且问你,你同龟子曾拿个奸夫么?”赵正道:“实在不曾拿过。”
太爷叫左右掌嘴,正欲动手,只见役禀道:“武志带到。”太爷道:“带上来。”又叫赵正:“你且站过一边,等审过这案,再来责罚你这老奴才。”太爷道:“把居二姑带上来。”居二姑跪下,太爷笑问道:“那李举果然强奸你的?”二姑想道:今日问得蹊跷,难道晓得李举是假的不成,回道:“真正是的。”
太爷笑道:“你且下去,本府还你个真的。”二姑只得下去,太爷道:“带上武志来。”众衙役喝堂,武志心惊胆战走到丹墀跪下,太爷看了几眼,与李举不同,却是鬼头鬼脑,一脸凶气,必是此人,马俊是言不谬。便问道:“武志你可知罪么?”武志道:“小的开张下处,从不犯法,小的不知罪。”太爷道:“本府只问你,怎么样充李举的名字,强奸居二姑,又杀了金辉夫妇,你从实供来,免受刑法。”武志听于此言,犹如天倒的一般,便呆了半晌,回道:“不曾,不曾。”太爷道:“不夹那里肯招,左右取夹棍,夹起武志来。”两边执刑衙役,把武志掼在地下,脱去白袜套,上夹棍收了一绳,武志喊了一声,死过去,半刻苏醒乱喊,说道:“是,是,居姑娘看上李举笑的,小人当晚带剑强奸,也是有的。”太爷道:“你为何杀那金家夫妇?”武志道:“小人那日又过去,听见房内有人行奸,小人认是他又结上新奸夫,小人故此杀了。”太爷道:“在那里?”
武志说:“因即即与小人同党同谋,头在他家。”太爷又差役急拿即即当堂回话,差人去了。吩咐松了刑具,书了口供,又叫居二姑上来,李举也上来,太爷对李举道:“果然与你无干。”
又对居二姑道:“你这小小年纪,为甚强口,你且看看那个李举。”居二姑看了武志一眼,想到此人是真的,果然冤枉了李举。“只因他冒名强奸,小女子该死叮”太爷道:“且等即即拿来,有个人头,本府自有话说。”只见差人把个即即拿到,丹墀跪下,太爷问道:“你叫即即?”道:“小的叫即即,并无罪过,太爷唤小的有何吩咐?”太爷道:“那武志杀了金辉夫妇,移害你的,你如今将两个人头埋在那里?本府差人挖来,与你无关,并无连累你。”即即道:“实在小的无干,那日早上起来开门见锅堂内两个人头,是小的埋了,待小的一人挖来献上太老爷。”太爷道:“你一人去不得,恐有人讹诈。”即着头协令捕快四名,同即即去挖人头。那即即想赵大之事,不肯同人前去,只捕快人等,那得能推他一人独自去挖,暂且不题。
雷公见审出真情,心中畅快。叫把何氏与赵正带上来,先问何氏:“你公公告你杀了亲夫,可是真的?”何氏哭道:“小妇人从不与男人交言,小妇人之夫自二十二日不回家,小妇人带着孩儿在家粟米全无,今早来问公公,说丈夫两日不曾回家,可在公公这里,公公就把小妇人抬到太爷这里来,说小妇人结交奸夫谋死丈夫,只求太老爷作主。”太爷道:“你丈夫平日可到别处去过宿么?”何氏道:“不曾。”太爷道:“你家远近可有亲眷么?”何氏回答:“没有。”太爷正在不决之时,叫衙役且押下去,又见隶锁了即即,跪在丹墀,差人禀道:“小的同即即挖取人头,只见坑内有一人尸,天艮骨都打破,不知如何?小的不敢隐瞒,禀明太爷作主。”那捕将金家夫妇首级看验,太爷叫金若儿认明领回入棺,太爷道:“叫即即上来。”
问道:“这坑中尸首从何而来?”即即回道:“小的不知。”太爷又问差人道:“那尸首可有什么同埋?”差人道:“并无寸板,只有个锄头,上面无迹,还有扁担粪箕共两种。”太爷听得明白,便问:“即即你把真情说出,免得本府动刑。”即即道:“小的实在不知。”太爷道:“挖是你挖的,埋是你埋的,岂有不知之理?”叫左右把即即夹起来,下面即将即即夹起,即即受刑不住,只得说道:“扒灰的赵大与我挑人头,要我的银子,小的一时意见,一锄打死了是实。”太爷道:“赵大乃是赵正之子。”
且叫武志李举立在一旁,又叫赵正与媳同到郊外,随太爷去检验死尸,以便认识。太爷上轿一直来到郊外冢地,先是何氏认丈夫面目,赵正认了儿子,二人一见大哭,太爷叫即即买棺木,又用封条封了,太爷回衙。赵正换了人命状子,领媳妇回去。
即即书供,同武志下监,居奉玉、李员外同亲友写了领字,当堂保领儿子女儿回去。太爷又道:“有了凶手,是武志冒名强奸此女,是本府开恩,但这女子人人知道,谁肯娶他。本府知道你的儿子已聘朱门之女,未娶,本府作媒,将二姑与他作妾,也是托名之故,不知你意下如何?”李员外道:“太爷作主,小的怎敢违了。”太爷又问李举、居奉玉同二姑,都点头依允,太爷道:“你们回去择日过门,不可迟缓。”太爷退了堂,深畏马俊之德,若不是他说明,这两案人命真是无头之案。本府今已审明此案,岂有不还他剑之理。便叫众丁去取了一口剑,暗暗的开了库门,换出马俊的宝剑,晚间好交还马浚一面做审文详文通详上司。太爷是日晚上,在书房等候马俊,交还原剑,不知怎样见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因贪财横死奸党
话说雷太爷审明两案人命,叫人开库换出宝剑,仍回书房。
初更时分,马俊前来,太爷连说道:“壮士,果是信人。”马俊道:“小弟怎敢失信。”两下分宾而坐,马俊道:“太爷可曾拿着武志?”太爷道:“深感侠士指教,方能审出真情,已把武志问成死罪。”马俊道:“宝剑可曾换出?”太爷道:“侠士仗义之人,岂有失还之理。”便在青架上将剑双手递与马俊,马俊接来制出一看,毫无差错,就拉在腰间。有了此剑,就要告别而回,另日再谢。太爷道:“侠士少坐,还有小酌相酬。”马俊恐有擒拿之意,便起道:“已承赐剑,感之不尽,岂有贪杯之理。只还有一件,小人讨个情面,那牢内罗辉庵实是无辜,求太爷释放了,俺马俊日后自当重报。”言毕上屋去了。太爷想了半会,他要放了罗辉庵,我这且自有道理。再说莫上天父子,因在扬州同张三、李四、妈儿接凤小姐来至半路,便将凤姐姐卖与个卿宦人家去了。张、李、莫三人同商议道:“我们虽是将风小姐拐卖,价银不多,有妈儿一份,越发少了,不若将妈儿丢下河去,伤了性命,不但银子少分一份,还得他银钱衣服。”所以半途将妈儿淹死。妈儿带来的衣服对象,卖小姐的银子,被莫上天用了些,那张三、李四都要到他家来住,住下分了银、衣服。莫上天同张三在房内,李四在天井里闲走想主意,张三开口说道:“今日事已完全,前日曾许下的愿该还,今日我们买牲醴还愿,再讲吃酒分赃。”各人回去。李四道:“这个甚是。”莫上天就扯张三到僻静处呼哧哧说道:“我与你为这件事情,费了多少的心机,方能到得手,那李四作过大官,今日要份,我想这些银子若分三份,你我就少了,你买牲醴回来,叫李四先拜神圣,待我取块石头把他打死,岂不是你我两个人均分了,也做得着本钱?”张三道:“好计策。”李四又想道:这两个狗头,不知是讲什么话。我身在异乡,又无人知道。待张三上街我暗自买砒霜放在锅内,连那莫老儿一齐毒死,我只推腹内疼不吃,等他毒死,我得了银子、衣服连夜走去,岂不是妙?主意已定,张三叫莫上天拿出银子来,叫李四一同上街,到了热闹处,正走之间,李四忽然叫“哎哟,肚子好疼,你二人先去买罢,我要去出恭。”张三道:“你可就回来。”李四滚了下来,莫上天同张三买了牲醴回。
且说李四一人腰内取出三四钱的一块银子来,走到药店门首,趁台上没有大人,只有十三四岁小孩子,李四就把银子递与孩子道:“我家里有些老鼠儿恶得狠,把我衣服都咬碎了,今到宝店买些砒霜去毒老鼠。”孩子见了一块银子,管他什么好歹,到后面包了一包砒霜,递与李四。李四拿到家中,张三埋怨道:“你去出恭,就不来了,此时三牲都好了,你才来家。”
李四道:“肚疼得紧,所以来迟。”莫上天在堂屋内收拾,李四假意走到厨房,只见锅内骨碌碌的烧着,莫上天的新妇在灶下烧火,李四就将锅盖开来看看:“敬神之物不可过烂。”那新妇怕羞只是低头不语,李四就开锅来,将砒霜倒下去,将锅依然盖好,说:“婆婆不用奔火。”言罢到前面去料理打点,不一时捧上三牲,张三假意道:“莫兄先拜。”莫老道:“年兄先拜。”
张三道:“如此说,李四兄先拜。”李四果然先拜,跪下暗暗说告:“前因拐了凤小姐,害宫妈,今日还愿,今又许下新愿,和药在内,但愿毒死他们,另日备三牲还愿。”言毕,低头便拜。张三向莫老头儿把嘴一歪,莫上天便捧起大石头,认定李四脑门尽力一下,打得李四遍地花红,真个不得活了。张三道:“做得好,真真爽快受用。”二人也跪下磕头烧纸,便将尸首收拾,叫老婆把牲醴搬到厨下,放在锅内一滚。张三、莫上天父子三人,把李四尸首抬到后面,挖下一个坑,莫上天想道:李四已死,还有张三要分这个银子,想他也是异乡人,若不狠心肠,把张三打死埋在一处,我领父亲一块回去,岂不妙哉,这些银子总是我的了。想定主意,张三正在低下头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