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神秘一笑,倚着楼梯往房间指着道:“万姑娘想和各位公子玩一个猜字游戏,谁赢了,谁就是万姑娘的有缘人。”
“猜字游戏怎么玩?”
“是啊,妈妈,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公子哥儿一个个都急得双目泛直,身材僵硬。
鸨母眼珠子提溜一转,得意地笑道:“这有缘人嘛,当然要心意相通。万姑娘在纸上写一个字,若是谁能猜到她写的字,谁就与她有缘。”
“啊……不会吧?这谁猜得到啊!”
“是啊。这个太难了吧。”众人一听之下都不愿尝试,汉字有那么多个,这里总共不过百来人,就算轮个七八上十遍,恐怕也猜不着。
鸨母又道:“那要不就调过来,由在座诸位公子每人写一个字,倘若万姑娘能够猜中在座哪位公子写的字,那就算是心意相通,是有缘人。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猜一猜
她这一提议,众人更加大呼起来,立马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有些连着来了三日,喂了不少银子的公子当即就质问起来,“喂,妈妈,你们这是合伙耍我们吧?随便找个人就说是京城第一名妓,又搞这个什么猜字游戏,是个人都猜不着别人在写什么啊!你们这样一合计,银子卷跑了,我们连个名妓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叫什么事啊!”
他这一挑衅,当即有人也跟着附和起来,鸨母眼见闹大了,连忙改口道:“哎哟哟,各位祖宗爷儿,奴跟你们开个玩笑都不行吗?老鸨子我是想这样赚各位爷的银子,可万姑娘是仙女样的人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好啦,不和你们说笑了。万姑娘天资聪颖,又怎么会猜不到诸位公子写得什么字?这猜字游戏真正的玩法是这样的,由各位公子写字,万姑娘来猜,若是猜中了,那就是无缘;若是猜不中,那表示万姑娘看不透爷的心,这才是有缘人。”
她说着,帕子袭中刚才吵嚷的那个人,那人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手捧着帕子,揉在手心里,啧啧赞道:“哇,万姑娘竟然有这等本事?果然不愧是名妓!厉害、佩服!我要第一个写!”
他还没说完,就被此起彼伏地争夺声给掩盖了。
我惊恐地扭转头看向杨坚,“公子,这是怎么个玩法儿?”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杨坚斜睨了我一眼,不解道:“我在宫里头的时候,就听说阮贵嫔会诛心秘术,能猜度人心。姑娘有这等本事,想必猜测那些人写了什么字都是小菜一碟吧。”
果然,我心道坏了。莫说从前即便我有测谎仪在手的时候,也不能凭空推断出别人写了什么字,更别说我现在再不能测谎了。
我苦笑一声,看向杨坚,“公子难道忘记了,当日大冢宰让我用诛心术试探公子时,我就说过,因为中风的原因,诛心术我根本就施展不出来了。”
杨坚一愣,“我只当姑娘是为了救我,才胡诌的。”他一说完,整个人就沉默下去,不可否认,杨坚原本想的这个互动游戏,的确是不错。倘若我能够轻而易举就猜出这些人写的字,既让他们觉得我的聪慧,又给他们以希望参与其中,此举定然能让我这“天下第一名姬”的名头更加响亮。
只可惜,我根本就不会什么诛心秘术。如今,鸨母把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却不知如何收场。
杨坚抿了抿唇,这就要出去,我连忙拉住他,“公子打算怎么做?”
“我去跟那妈妈说,只限三人,再找两个人和我一起唱出戏。”时间紧迫,他当机立断道。
“公子难道要亲自上场?”他一说出来,我就立马否决道,“不行,这太冒险了,第一,那些人互相都认识,找不相干的人演戏定然会惹他们怀疑;第二,公子虽然乔装成夫子,但众目睽睽之下,难保其中不会有人认出公子来,若是就此而暴露,那就全功尽弃了。”
杨坚回望我,“那你有什么主意?”
我沉吟片刻,急中生智道:“我虽然没有诛心秘术,但做个假却并不难。”我走回去,取了一小块取暖用的木炭,“把这只炭笔磨尖了,让外头那些人用这只炭笔在纸上写字,再让我猜。”
杨坚狐疑地伸手接过这木炭,他想了想,忽然间茅塞顿开,不禁抬起头看着我笑,“不愧是我的阮陌!果然机智!”
他领悟过来,当即便拿着这枚木炭,从另一边门走了出去。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把戏,毛笔的狼毫太软,在纸上一写,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若是用削尖的木炭,在几张纸上写,不论他有多遮遮掩掩,把最上边的纸一收,笔迹还是会映在下方的纸上。
这些人从来不曾用炭笔,又一心只想瞧万源源的芳颜,把字一写完,都急急忙忙折起藏于袖中,根本就没有想过剩下的纸上早已经留下了痕迹。
杨坚只需要令女仆把剩下的纸捧到我面前来,我便可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各位,各位,万姑娘说啦,一天只能猜十个字,若是今天没机会给万姑娘猜的公子,明天赶早。”鸨母忙得热火朝天,嗓子都有些喊破了,“还剩下最后两个。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有无数人把手举得老高,恨不能跳起来。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鸨母根本就没有发言竞价,其他人就自发地开始报价钱了。物以稀为贵,十个本来就少,何况现在只剩下唯二的两个名额,人下意识地就会拍卖起来。
鸨母也没有想到会群情激昂到这样,听到那越报越高的数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最后,以三百七十两的高价拍下了倒数第二次机会。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次敲门砖当炮灰的机会。花大把银子抢下这个机会的公子哥儿,举着木炭苦思冥想了许久,也实在不确定自己写下什么字,能令我猜不着。
过了好久,他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喊了声,“写好了。请万姑娘猜吧!”
我拎着那张白纸对光看了好久,愣是没看出有任何的痕迹。杨坚也随手拿过来,用手摸了好半天,光洁平整,没有任何的痕迹。
我和他对视一眼,忽然间都笑了。于是我走出去,向着那位一掷百金的豪客笑道:“公子想了这么久,为何一个字也不写?”
其余人沉寂了半天,这才同时反应过来,一齐哈哈嘲笑起来,原来这位公子哥儿想了许久,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于是干脆什么也不写,把纸一折揣入怀里。那公子被众人嘲笑,脸顿时就红了,只朝我这边作了一揖,“小姐真是厉害。”当即就灰溜溜地逃出门去。
鸨母白得了几百两银子,眼都笑成一条直线了,“还有最后一个名额……有谁要来试试!”她这一叫嚷,底下只是瞬间的沉寂,立马就又有人跃跃欲试,眼看着新一轮的竞价就要开始,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我来试一试,倘若姑娘能猜中,我就把脑袋锯下来给姑娘当凳子坐!”
这突兀的声音极不和谐,大厅一下子就鸦雀无声,我和所有人一样,循着声音来自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头戴毡帽,稳稳地坐在桌后,双目炯炯地朝我望来。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相貌并不出众,衣着也十分普通,但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人群中瞧上一眼,就能把他和其余的嫖客区分开来。他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势,即使他再收敛也能让我感觉到,他绝非一个凡夫俗子路人甲。
“若姑娘能猜中我写的字,我马上就把头锯下来,若姑娘猜不中,那就请姑娘揭开面纱,让在座诸位都一睹姑娘的绝世容颜,各位意下如何?”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立马欢呼起来,因为倘若我猜不中,他们就都能瞧见我的容貌,这本来就是他们所想的;倘若我猜中了,这个人信口开河之下说要把头锯下来,这也是一件值得围观的趣事,大家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呼百应,所有人都不再跟此人抢夺,全部都朝他让出道来,鸨母没有得到银子,有些悻悻的,却也不得不把白纸送到了那个人的手里边。
那人将白纸拿在手上,两面敲了敲,嘴角向上撇了撇,朝我冷笑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名姬?我还真是要见识见识了。”
我看他的神情,心下一凛,此人果然不同,他刚才抖纸的动作,分明就是告诉我,他早就把我那点小把戏猜到了。
面纱遮挡着我的脸,他看不见我的脸色,我只能硬着头皮,以平静的口吻向他说道:“那小女子就恭候公子,但愿公子不会令人失望。”
我转身进了房间,一进去就瞧见杨坚正在窗户边偷看那个人,我小声问道:“公子可认识那个人?”
杨坚摇了摇头,面色也十分凝重,“我看这个人不简单。”
我点头道:“何止不简单,我看他是成心想捣乱了。倘若被他当众拆穿,万源源这个身份恐怕就用不了了。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杨坚也是一样的担心,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我不禁拉住他,“公子意欲何为?”
杨坚目露凶光,“我去瞧一瞧,以防这个家伙做些什么。”他说着,便将一把短匕首藏于袖中,这就要下去。
我只来得及对他说一声“小心”,底下那男子就已经高声说道:“万姑娘,字我已经写好了,你就请猜上一猜吧。”
他充满自信的声音传来,顿时让我的心更加往下一沉,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个人必定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就等着我猜不着,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面纱。若是他心情好,大家皆大欢喜,宾主尽欢,若是他心情不好,再把我的把戏抖落出来,这万源源的名声至此就臭了。最糟糕的是,这个人只一眼便让我觉得极其不简单,倘若他认出我是元胡摩或是阮陌,那事情就闹大了。
我站在窗户边往下望去,也不知道杨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反而暴露了自己,置我与他于险地。
我心烦意乱,外边已经开始骚乱起来,无一不催促着我快些说出答案,鸨母不忘替我说话,“诸位不要吵,不要吵,容万姑娘好好猜上一猜。”
第一百零二章 再诛心
我心烦意乱,外边已经开始骚乱起来,无一不催促着我快些说出答案,鸨母不忘替我说话,“诸位不要吵,不要吵,容万姑娘好好猜上一猜。”
可我哪里猜得着?我摸着自己还有些不够灵活的右手,倘若测谎仪还在的话,或许我能够勉强应付过来,倘若阿弥在我身边,以他的聪明才智也一定能够帮我出出主意?天下间就没有什么事是他猜不着的。可惜他不在……
阿弥,阿弥!
我打了个激灵,蓦地想起宇文邕临行时给我的一个锦囊,他当时跟我说,若是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再打开,他神秘莫测的样子,让我想起就不禁一阵激动。这个锦囊真的能解我现在的困惑吗?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里边只有一只叠得整整齐齐的方胜,宛若菱花。一共菱花中间,赫然写着一行小字,“陌姐姐,我真希望你永远没有打开锦囊。”我的心不禁被触动了一下,倘若我永远没有打开锦囊,就表示我衣食无忧,更无烦恼,然而,阿弥的这个愿望终究不过是奢望。
时间不等人,我来不及怀念就急急地把方胜展开,却原来是一封长长的信,厚厚的几页纸。我不禁好奇,宇文邕是在什么时候写下这些的。
一字一句读下来,我只觉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陌姐姐,曾问我,为何诛心术对我无效,我回答说,倘若一人连自己都真假不分时,旁人自然是区分不出来。这其实是果,并非因。真正的缘由是,陌姐姐第一次向我施展诛心术时,我便知陌姐姐的秘密——诛心秘术就在于陌姐姐的右手。
“我自六岁起师承杏林大师,凡十年,望闻问切四字,诚为医之纲领。然而,医者所说望闻问切,同样适用于识人辨物。人若说谎,其色变,身热,脉息紊乱,只要观察细致,望其五色,闻其五音,切脉而知,定能知其虚实。陌姐姐便是以右手切脉,从而分辨谎言。”
我蓦然心惊,原来如此。宇文邕自幼跟随杏林大师学医,最知道望闻问切四字的深意,在识人观色的方面也极有心得。测谎仪的原理原本就是根据人说谎时,心跳、体温、脉搏等等都会发生变化才制作而成的。人只要说谎,他的身体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宇文邕的这一套“望闻问切”理论可不就是现代测谎仪的根据?虽然他不像我拥有一个极先进的测谎仪,但他本身早已经把自己进化成一台测谎仪,而他这台测谎仪显然比我后天安装的要好用得多。
这样,我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他能够破解我的诛心术了。他是个医术高强的武林高手,只要他刻意用内力改变他的脉搏、体温,我又如何测得出来?他自是把其他人口不对心的话都分辨出来, 宇文邕的心机,便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地“望闻问切”后,磨练得越来越深沉的。我无奈地苦笑,这个十六岁,不,十七岁的少年,实在是太令人惊叹了。
我接着往下看,那个精灵般的宇文邕已经跃然于纸上,仿佛他就这样巧笑顾盼地站在我面前,我听着他温柔缱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陌姐姐风火相煽,气机逆乱,诛心术几不可用,邕唯恐日后不能伴姐姐左右,故将素日心得笔录以下,陌姐姐若遇疑难,或可相助。”
我只瞧得热血沸腾,原来宇文邕送给我的是这样一份大礼,我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手上被植入的测谎仪虽没有了,宇文邕却将他的识人心得告诉我,另外教给我一个诛心术。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后边几页纸,密密麻麻的,或图或文字,全是宇文邕心得。宇文邕为了让我看得清楚明白,也将这些心得分门别类,冠以面目篇、姿态篇、言语篇一共三章。
我知道此时时间紧迫,要细细研究,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听得外边开始吵闹起来,想来局势很不乐观,我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我拿起面目篇就往下扫去,“芸芸众生,面目各异,然以面表情,人人相同,此乃人之共通,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人体面部凡四十二块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