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天柱山庄夷为平地,到时希望你不要再从中作梗。”张三丰颔首道:“好,我们一言为定。”慕清风道:“本宫就候着你的好消息。后会有期!”杨慕非叫道:“慕少爷,且请留步。”慕清风道:“杨兄弟,你想问我害死段姑娘的凶手是谁?”杨慕非忱忱地道:“还请少爷坦诚相告。”慕清风眼望远空的一轮皓月,冷冷地道:“不知道。”握着凤儿的右手,身子倏地倒跃而出,窜进了暖轿。那八名素衣少女抬起暖轿,穿林越岩,远远地去了。
杨慕非眼见暖轿渐渐隐没于岩石之后,怅然若失,长长叹了口气。张三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杨少侠,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也不必太难过了。”杨慕非点了点头,道:“多谢道长。”张三丰捋须笑道:“令尊令堂近来可好?”杨慕非道:“托道长的福,他们一向安可。”张三丰道:“令尊华山授艺之恩,老道至今难忘,只可惜无缘再见令尊慈颜。”骆元通上前相迎,道:“请道长进屋说话。”
群雄见了张三丰,都起身行礼。张三丰团团作了一揖,道:“众位不必多礼。请坐!”雷振天动问道:“骆庄主,慕清风怎么说?”骆元通叹气道:“他要我在半个月内查出炮轰解语岛的真凶,否则誓将天柱山庄夷为平地。”雷振天道:“骆庄主,中原武林同气连枝,雷某一定帮你洗脱冤屈。”骆元通大为感激,道:“多谢雷帮主。”屈改柳道:“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先办正事要紧。”骆元通点头道:“我们到密室去商谈。”众掌门进了密室,团团围定,商议攻打天柱山一事。
骆元通取出一张天柱山的地图,挂在墙上,指着上面说道:“去天柱峰共有三条道。一是山前正道,经飞来涧、乌龙井,过渡仙桥,道路平坦,守卫甚是森严。第二条道,经象鼻石、神秘谷,沿途地势险要,但守卫不严。第三条道,是经青龙涧、佛子峰到天柱峰后山。”雷振天转过头来,道:“梅掌门,你饱读诗书,腹藏万千兵马,可有克敌妙策?”梅御风沉吟了半晌,道:“我们可以给他来个铁树开花。”屈改柳奇道:“何谓铁树开花?”梅御风道:“铁树开花,就是以多路人马骚扰敌方,虚虚实实,让敌方疲于奔命、防不胜防,然后趁敌方慌乱之时,以主力兵马插入敌方心脏。”群雄纷纷赞道:“好计策。”雷振天道:“梅掌门,就请你担任军师,遣派各路人马。”梅御风辞让道:“在下后学末进,不敢居此要职。”雷振天道:“梅掌门,你就不要推辞了。”
梅御风道:“承蒙众位看得起梅某,梅某就权且担当此职。依梅某的愚见,我们可兵分三路。西路由张真人带队,以武当、崆峒、昆仑、全真教四派高手为主力,从山前正道攻打天柱峰,吸引英雄盟众魔徒的注意。东路由元悲大师带队,风陵师太为辅,以少林、峨嵋、华山三派高手为主力,从后山发起总攻,并劫杀逃窜之敌。中路军由雷帮主亲自带队,杨大侠为辅,以丐帮、点苍两派高手为主力,暗度陈仓,从小道袭取英雄盟老巢。我们以各色火焰为信号,统一行动。”屈改柳拍手赞道:“梅掌门真可谓妙计安天下……”忽见程青衣狠狠盯了他一眼,就没敢再说下去了。原来,三国时诸葛亮二气周瑜,令手下将士大声叫喊:“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直气得周瑜擂胸吐血。程青衣见屈改柳脱口说出上句,心中大是不满。
第三十五回:断魂分付落花无(3)
当下,群雄商议定当,各自回房歇息。杨慕非右手衣袖仅剩下了半截,而他的包袱又还在庄琦君那里,无法换洗衣服,却待去找庄琦君拿回包袱,却又怕人撞见笑话,正自坐立难安。忽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抬头看时,却是步素素。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包袱。杨慕非大喜,连忙起身相迎。步素素把包袱扔在桌上,道:“你的东西全在这里了。”杨慕非道:“多谢步姑娘。”步素素冷冷地道:“你也早些歇着罢。”转身出门而去。
杨慕非打开包袱,不禁一怔,只见包袱里多了一双新鞋。他心想:“莫非是步姑娘错把雷兄弟的鞋给我了?”但那双鞋的尺码却与自己的相近,便似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杨慕非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拿着新鞋,到了步素素房外,伸手扣了扣门。庄琦君在屋里叫道:“谁呀?”杨慕非道:“是我。”步素素打开房门,问道:“杨大侠,有事么?”杨慕非递上新鞋,道:“步姑娘,你好像弄错了。这不是我的鞋。”步素素奇道:“是么?”伸手接过。庄琦君一把夺了下来,塞在杨慕非手里,道:“杨大哥,这就是你的。我……给你做的。”说到最后几个字,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杨慕非见她左手指头上尚有几个针扎的血点,心下大为感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正要说几句温存的话。步素素猛地推他出门,道:“杨大侠,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你回房去罢。”说着,关上了房门。杨慕非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摩挲着新鞋,只觉满心温暖,过不多时,便阖上眼睡着了。
次日,众掌门领着帮中好手,各自依计划出发。庄琦君吵着要跟雷振天他们一起去。步素素道:“英雄盟的人武功高强,你打不过他们,去了也只会碍手碍脚的。”庄琦君撅着嘴道:“师姐,我已学会了打狗棒法,武功说不定还在你之上哪。你都去得,我为甚么去不得?”雷振天诧然道:“你学会了打狗棒法?”杨慕非道:“是我教琦君妹子的。打狗棒法本是丐帮的镇帮绝技,理应物归原主。待灭了英雄盟后,我再将打狗棒法转授于兄弟你,以保存丐帮的一门绝技。”雷振天大喜道:“多谢大哥。”庄琦君嚷道:“师姐,你还准不准我去哪?”雷振天哈哈笑道:“那你跟我们去罢,可不许乱跑。”
庄琦君大喜道:“多谢师姐夫。”蹦蹦跳跳的奔到杨慕非身边,握着他的手,道:“杨大哥,我们走罢。”杨慕非左手被她当众握住,不禁微微发窘,轻轻抽回了手,道:“妹子,你跟你师姐一道走罢。”庄琦君道:“为甚么?”步素素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说道:“琦君,你和杨大侠既有了婚约,理应避嫌,不要招人笑话。”庄琦君睁大两眼,奇道:“杨大哥是我的未婚丈夫,我跟他待在一起,为甚么会招人笑话哪?”步素素向她解释了半天,见她仍满眼疑惑之色,心中大恼,举起手掌,作势欲打。
过了象鼻石,不出十余里,神秘谷即在眼前。雷振天道:“此处甚是凶险,大家小心些。”当下由雷振天、杨慕非打头,庄琦君、步素素二女居中,点苍派掌门司马望殿后,一行数十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穿行。过不多时,耳听水声淙淙,转过一片林子,眼前即闪现出了一条山溪。白泰熙正感口渴,见溪水清澈甘凉,心下大喜,道:“我们喝些水再走罢。”伸手入溪,便要掬水喝。点苍派的几名弟子也围了上去。梅剑笙突然一声暴喝:“且慢!这溪水已被投了毒。”点苍派长老阮浩野闻言一怔,道:“这溪水如此清澈,怎可能被投了毒哪?梅长老,你不要危言耸听。”梅剑笙道:“阮长老,你仔细看清楚。这溪中寸草不生,连只鱼虾也没有,而且岸边的花草也都枯死了。”说着,拔起一把枯草,但见草根黝黑,一股腐尸的臭气,扑鼻而来。
白泰熙脸如土色,颤声道:“好厉害的毒药。”梅剑笙道:“若梅某没看走眼的话,这应该就是唐门的五步追魂散。凡中此毒者,不出五步,必七窍流血,毒发身亡。”阮浩野道:“有这么厉害?梅长老,你这是为你唐门脸上贴金罢?”梅剑笙冷笑道:“你若不信,尽管试试。”阮浩野哼道:“你让我试,我就试么?”终是不敢。杨慕非道:“据在下所知,唐门三当家唐月笙已投靠了英雄盟。”雷振天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还是不要饮这溪水为好。”
群雄又向前走出了十余里,忽听得嗖嗖数声连响,从道路两侧倏地射出近百余枝竹箭,原来却是有人不小心踩上了机关。群雄急忙挥掌劈箭,但听“啊哟”数声痛哼,有十余人身上中了竹箭。那些竹箭箭头浸有剧毒。这十余人毒气攻心,登时狂性大发,向身边人恶狠狠地扑去,张嘴便即撕咬。梅剑笙大喝道:“他们中了虎伥毒,已成毒尸。千万别让他们咬上!”杨慕非见一具丐帮毒尸扑向了庄琦君,心下一惊,飘身抢上,抓住了那毒尸后心“至阳穴”,那毒尸身子倏地软倒。耳听庄琦君惊呼道:“杨大哥,小心后面。”杨慕非不及回头,反手拍出一掌。那具点苍派毒尸便如断线的风筝般摔了出去。
阮浩野怒道:“杨慕非,你干么出掌打我的弟子?”他与那具毒尸师徒情深,当下疾纵而上,伸手去扶,道:“天赐,你没事罢?”那具点苍派毒尸突然张嘴咬在他手腕上。阮浩野大惊,喝道:“天赐,你作甚么?”使力挣扎,但那具点苍派毒尸死死咬住不放。他心下又惊又惧,伸出另一只手,扼住了那具点苍派毒尸的喉口。那具点苍派毒尸两眼翻白,渐渐松开了嘴。
阮浩野抽回右手,只见手腕上深深两排齿印,黑血迸流而出。司马望纵到他身边,道:“师弟,你没事罢?”突然见他两眼通红,吃了一惊,急忙纵身后跃,但阮浩野出手极快,早已抓住他的衣袖,低下头便咬他手腕。司马望一惊之下,运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阮浩野身子晃了几晃,便如一堆烂泥般瘫倒在地。梅剑笙道:“大伙儿一齐动手,把这些毒尸杀了,千万不要让他们跑出去毒害世人。”但群雄念及同门情谊,都不忍心下手。白泰熙喝道:“司马掌门,你帮我们杀中毒的丐帮弟子。”说着,伸手格毙了点苍派的两名中毒弟子。司马望咬了咬牙,纵身扑上,双手齐出,抓住两具丐帮毒尸往里一撞,那两具丐帮毒尸登时血肉模糊。顷刻间,十余名中毒的弟子全都被击毙。
第三十五回:断魂分付落花无(4)
庄琦君见这些毒尸如此可怖,吓得毛骨悚然,把头深深扎在步素素怀里,不敢睁开眼来。司马望看着门下众弟子的尸首,也不禁眼泪潸然。梅剑笙从背上竹篓里取出药锄,挖了个深坑,将十余具毒尸尽数掩埋了。雷振天道:“前面定还有类似的机关,大伙儿小心点。”群雄有了此次教训,脚下更是小心,饶是如此,还是触发了两处机关,又折了十余人。雷振天眼见自己所带人马折损大半,心中不禁万分忧急。步素素上前握住他的手,示意安慰。雷振天点了点头,大是感激。步素素拉着庄琦君,走到杨慕非身前,把庄琦君的右手放入他左手中,道:“杨大侠,此去凶多吉少,我武功低微,无力保护琦君,就把她交给你照顾了。”杨慕非道:“步姑娘,你放心罢。我便是舍弃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琦君妹子受到丁点损伤。”步素素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言出必行,自然放心。”
杨慕非握着庄琦君柔软娇嫩的小手,与她并肩而行,此时情势凶险,也顾不得甚么礼教了。庄琦君低声问道:“杨大哥,那双鞋还合脚么?”杨慕非道:“是我这辈子最感到合脚的鞋了。”庄琦君大喜道:“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罢?”杨慕非伸手弹了弹她的脸颊,笑道:“骗你是小狗。”庄琦君格格笑道:“对,骗人的是小狗。”杨慕非见未婚妻子一派天真烂漫,对自己又甚是依恋,即使在人前也不避忌,心下甚是欢喜。
行到晌午,群雄倚树而坐,吃了些干粮,起身又行,曲曲折折走了大半个时辰,猛然发觉回到了原地。雷振天跃上树巅,只见四下树涛汹涌,方圆数百里内不见尽头。他飞身下树,脸色异常凝重,叹气道:“我们迷路了。”步素素柔声道:“我们换个方向走,或许能走出这片林子。”司马望道:“也只好如此了。”群雄改道投北,走了一个多时辰,似觉又回到了原地。群雄气得大声叫骂。雷振天焦急起来,猛地发掌打在一棵大树枝干之上,怒道:“我就不信走不出去。”他也不辨方向,大踏步向前直走。群雄紧随其后。
行不到数里,眼前白影闪动,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雷振天脚上窜过。雷振天吃了一惊,急忙纵身侧跃。那只小兽越过群雄,在雷振天身前数丈之外站定,回头望着雷振天,两只圆圆的眼珠便似宝石般红亮,骨溜溜地转个不停。步素素舒了一口气,道:“是只小雪貂。”庄琦君见它甚是可爱,奔上前去,便即伸手抚它背脊。那雪貂伏在地下不动,一对小眼骨溜溜乱转。杨慕非叫道:“妹子,别碰它。小心它咬你。”庄琦君轻抚貂背软滑的皮毛,回头笑道:“杨大哥,它这么可爱,不会咬我的。”说着,伸手去抱雪貂。那雪貂吱吱叫了两声,突然张嘴往她手背上咬去。
杨慕非早有提防,不待它咬上,右手屈指弹出,嗤的一声,正中那雪貂脑袋。那雪貂向前跌滚了几个筋斗,复又翻身站定,窜进了路旁树丛中。庄琦君急急地叫道:“杨大哥,快帮我抓住它。”杨慕非听她软声求恳,不忍拂逆她的意,于是握着她的手,展开轻身功夫,向那雪貂追了下去。雷振天等人紧随其后。时间一长,群雄脚力便分出了高下,雷振天遥遥领先,司马望与丐帮四老并驾齐驱,稍慢一程,而步素素脚力又比他们更慢一程。雷振天奔了一阵,回头见仅寥寥几人追了上来,心下一惊,寻思道:“我们可别走散了。”于是停下了脚步。
那雪貂身形奇快,疾若闪电。杨慕非轻功在武林中也算上乘,但怀里毕竟搂了一人,脚下便远不及那雪貂迅捷。眼见那雪貂距他们愈来愈远,庄琦君急道:“杨大哥,快一点呀。”杨慕非喘着气道:“我没法再快了。”那雪貂身形一幌,便窜入树丛里不见了。杨慕非右脚足尖在地上连点了几点,兔起鹘落,扑到了那座大树林中。他一进林子,便吃了一惊,只见树木间隐隐露出黄墙红瓦的一角。转过大树林子,眼前竟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那雪貂飞身窜上墙头,回头望了两人一眼,扑下墙头去。庄琦君嚷道:“貂儿进宅院了,我们快去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