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渠?是哪个?”遥汀想了想这边职司的官员姓名,仍是没有想到这个红渠,虽然她是没有到过这边,但是幽冥司的名册可都归她管辖,法天将此职责分派给遥汀之时,本意是想令她尽快熟悉幽冥司中大小司职,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懒得收回此项司职,便就一直交由遥汀掌管。
“就是红药司啊,以前殿内的鬼差还去她那儿看过病的,你是问过我的,忘了?”洛涯说着手搭凉棚,试图看看那边的办事情况,漫不经心的帮着遥汀回忆这位红渠。
遥汀有些迷糊:“她不是名叫红溪么?怎么又改叫红渠了?”
“哦,她觉得‘红渠’这个名字,要比‘红溪’更加好听,于是就又改了,反正大家都是‘红药司’的叫着,根本没谁在乎她的字是哪个,”洛涯说着指指前方不近的地方:“快看,红药司过来了。”
遥汀心里郁闷,她叫‘红溪’还是‘红渠’,遥汀虽然并不关心,但是可恨啊可恨,每次这个红药司更改次字,遥汀便要重新改次名册,刚开始的时候,遥汀只需在原字上面删改即可,可是后来这个红药司改得次数太多,遥汀只得在那页之上糊上一张空白纸张,每次便在那张纸上打上备注,如今小半张纸,已被遥汀删删改改的面目全非,可是时至今日,遥汀可还没有见过,那个给她带来那琐碎麻烦的红药司,是不是正如其名,非(…提供下载…)常要死。
正在走神想着,红药司便是到了他们身前,屈膝给遥汀行了个礼,又是微微侧身,同给洛涯见了个礼,趁着红渠给洛涯见礼的功夫,遥汀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经常改字的红药司。
眼前这位红药司的头发,乌油油的闪着亮光,梳着两条辫子,斜斜的垂在肩上,辫子的末梢上面,分别插着两朵拇指大小的黄色绒花。
她的五官虽然分开来看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但是搁在一块儿仔细瞅瞅,却是挺舒服,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衫,大概因为此处有些寒气,裙衫外面,还罩着一件淡黄色的末袖外衫,衫子边沿绣着一圈青碧色滚边,绕在黄嫩嫩的衣衫上面,有些春蕊枝头的新鲜。
幽冥司、天界、人世,这是遥汀生活的三点一线,当然最多时候,她是仍在幽冥司里晃来晃去,这里无论鬼还是仙,都是没有容颜变化,红渠梳的这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将她显得十分年轻,遥汀只是知道,红渠比她还要早来幽冥,却不知道如今她已多大年岁,只是表面看来,仍是显得十分鲜嫩。
遥汀不好盯着人家药司猛看,只是扫了几眼,便就开口说话:“初次来这,就要麻烦药司,真是辛苦药司了。”
红渠听了咧嘴一笑,声音还挺好听,张口说道:“司书可是严重了,要是司书不见怪,叫我红渠就好。”
幽幽的叹了口气,遥汀的表情有些犯难:“这个不行,总是反复要记你的名字,还是只记药司来得容易,”说着斩钉截铁的装作要和红渠商量:“不如你以后再也别改名字,这样一来,我也方便记了。”
红渠甩了甩辫子,弄得挺潇洒,对着奈何桥旁看了一看:“司书说得也是,以后属下就不改字了,说不定那个死鬼回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属下姓什么了,还图什么他认不认得的,挺矫情的。”
听这口气,红渠反复改名这事情当中,还是事有因由,遥汀出于公事考虑,当然没能想到这层,现在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太落忍,虽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遥汀仍是本着好心,有些中肯的说道:“要是红渠你有什么犯难的事情,也不用计较这反复改名的事情,”说着心中仍在盘算,是不是回去之后,再在上面多粘张纸。
“也没什么,就是林笑川那个死鬼,明明说是要娶属下我的,岂料不声不响的就去转世投胎了,临行也没告诉属下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吃错药了,把脑子都给吃坏了,”红渠一边说着,眼圈有点潮红,吸了吸鼻子,转眼神色又是来时一样:“不过没啥,属下在这等他,等定他了,可是别让我看到那个死鬼出现,要是他一出现,属下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洛涯听了这话,随着红渠一起笑出声来,遥汀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有点笑不起来。
那个曾经的鬼医圣手林笑川,还和遥汀开过一次玩笑,说是自己成天医鬼,可不用叫什么劳什子的‘鬼医圣手’,要叫‘医鬼圣手’,这才贴切,那个时候,遥汀刚刚做上司书,殿里没有服气她的,就连当时的副司书弘礼,也是貌恭而已,心中怀着大大的鬼胎。
那个时候,洛涯尚且不是现在的副司书,子沐也是没有当上鬼城城主,没有过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对了,那个时候,林笑川离开的时候,她是连秋意和子沐都没见过,他们正在外殿核审文书,听说忙得没日没夜,后来弘礼不见了,林笑川不见了,法天的解释,他们都去投胎转世了,他是冥王,他的说辞,就是真理。
他们正在一旁说话,都没注意到遥汀的脸色变化,这时走上前来一个鬼差,附在红渠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红渠点了点头,鬼差立即走开,红渠这才笑着看向遥汀说道:“好消息啊,司书想找的魂魄,刚找到了,”说着手往后方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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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断尘
鸦青色的缎子锦绣衣衫,贴合的裹在她的身上,上面绣满了凤翔吉福图,都是金丝金线,头上的首饰垂着银质流苏,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是名贵至极的珍惜物件,极品精致,标准的人世贵妇打扮。
除了洛涯,没谁知道司书提这魂魄作何,因此这贵妇的身后,跟着两名鬼差压着,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担心有的魂魄不想依着命数前往投胎,私自跑到鬼城当中,逃避转生。
来的路上,鬼差便即告诉贵妇,想要见她的,可是幽冥司中的司书,贵妇不知何谓司书,虽然有些迷惘,但是见到鬼差说道‘司书’二字之时,都是毕恭毕敬,便也知道,那位司书有些地位,到了遥汀近前,经过鬼差指点,便就依着人世礼节,给遥汀见了个礼。
贵妇手上戴着两个亮闪闪的指甲套子,上面镶着不少宝石,最大的一颗要比中指指甲都大,发着璀璨的光芒,十分耀眼,她给遥汀见礼的当儿,离着遥汀很近,遥汀仔仔细细的看过贵妇一遍,这才让她起身。
红渠那边还有事情,和遥汀和洛涯告了个退,便和鬼差走了回去,临走时候本想将鬼差留在遥汀和洛涯的身旁侍候,但是洛涯推说不用,红渠遂也不再坚持,只说他们如果有事,她是随叫随到。
该走的都是走了个干净,遥汀知道,洛涯她是撵不走的,索性她也没什么见不得洛涯的事情,便就由他在这待着,遥汀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有点恍惚,倒是贵妇已经抬头看了遥汀有小半会儿,声音和蔼的开口说道:“司书,民妇这话说得有些托大,但是民妇看着司书,似乎面熟得很。”
“是么?我看着你,也是有些脸熟,”遥汀说完觉得有些泛酸倒牙,这种对话,有点不太适合她们,于是转了一个话头,问那贵妇:“家里可是还有什么人了?”怕她不懂,遥汀补充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娘家人。”
贵妇有些不解,这个司书怎么关心起她的娘家人来,不过这相处之道,有的时候,凭的就是一个感觉,贵妇觉得遥汀十分面熟,自然也就少了一些戒备之心,多了一点亲切之感,贵妇因此温和的笑了,对着遥汀回话:“禀告司书,民妇娘家,本来还有一个姑姑,十个月前去世了,民妇大小和姑姑走得就不算近,后来又是早早嫁做人妇,很少回娘家的。”
她说的这些,其实遥汀都很清楚,那个时候,遥瑶阳寿到了,被冥府收回魂魄,遥汀那个时候正在幽冥,但却没有去奈何桥上送她一送,遥瑶不比遥玲,她对遥汀的样貌,一定不会忘记,遥汀知道,她和遥瑶之间,总是有些什么东西横亘难消,既然她是已经走完此世,遥汀便就让她走得彻彻底底,她的凭空出现,对于遥瑶来讲,或许是转世之前,对于遥瑶的一种折磨。
贵妇说起这些,脸上还挺平和,看来那个时候,虽然遥家惨逢变故,但是她的年纪毕竟还小,很多事情,对于她的打击,实在还很有限,何况正如她所说的,遥瑶不喜这个侄女,她们姑侄女儿之间的感情,也是没有出乎遥汀的预料。
“你这世过完,投了胎后,遥家在人世,便是真的没有一点血脉留存了,”遥汀说过这话,见到遥玲脸上表情震惊,连忙解释:“生死薄上写着的,你们遥家的事情,都有记载。”
不知遥汀这话,触动了遥玲什么心事,空气这么凝滞了一会儿,遥玲低低的说道:“是啊,可惜直到后来,民妇都没见过遥汀姑姑,后来遥瑶姑姑总是胡说,说是见过遥汀姑姑,民妇才不相信,遥汀姑姑她……她已经……”
遥玲的声音越说越低,说着竟是有些哽咽,洛涯捅了捅遥汀的胳膊,努了努嘴,那个意思是说:‘你要不要表露身份,上去慰问安慰宽慰以及抚慰一下’?
遥汀不理他,想着生死薄上对于遥玲一生的描述,遥汀多少有些欣慰,虽说遥家被下旨满门抄斩,活着的人,也是没有几个开心度日,但是遥玲却是难得幸运,不仅嫁入了一个豪门大户,还因生了三个儿子,而被扶上正房主位,后来其中一个儿子因为颇有才能,便就子承父业得了衣钵,掌管了偌大家财,对遥玲也是孝顺得没话可说。
即使遥玲没有像遥瑶一样,活了那么多年,但是在遥玲的一生当中,总也没有经历过多波折,也算难得。
认亲的戏码,虽然貌似温情,但是遥汀不想上演,能在黄泉路前为她送别,对于遥汀心中而言,已是满足,要么还能怎样,难道遥汀要向眼前这个满面皱纹的贵妇坦诚身份?说明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遥汀姑姑?遥汀觉得有点可笑,过去的,就过去吧。
本来是想要看好戏的洛涯,没有等到什么热血的洒泪送别,稍微有点失望,等待遥汀吩咐带着遥玲下去,洛涯这才嘟哝着说:“这么这就结了?一点都不好玩,我有次不小心弄坏了墨训收藏的一副画像,墨训还躲在房里伤心了几日,你这可好,一点儿都没伤心的感觉,这么可以这样?!”
观众有需求,但是遥汀办不到,当下为了不让洛涯继续找碴,只好转了别的去说:“其实我是很伤心的,就是没有表现出来,怕你担心,你说可有什么药啊散啊的,给我吃了,忘记以前的事情,我就能彻底开心了。”
洛涯以为遥汀此言当真,还真是立即仰头想了起来,遥汀见他是终于闭嘴,可算得了便可清宁,趁着这个间隙,回头望了一望,奈何桥边,一点鸦青色身影,正向前行。
“想起来了,有一种花,名叫绝尘,可以帮助任何仙家忘记前尘,普通鬼妖兽精可不能吃,否则一个不好,就要变成白痴,”这个绝尘,还是洛涯在天界之中无意发现的一种奇诡花种,当时他是好奇留了一些花籽,若非遥汀今日问起,洛涯怕是已经忘了。
遥汀有些不太明白,洛涯话中的意思,洛涯也不和遥汀卖什么关子,回答得挺爽快:“没有办法,那种绝尘,据说可是奇花奇草杂合而成,药性过强,普通的鬼妖兽精,恐怕承担不起,要是用了,指不定脑子就绝坏了。”
这种解释,也是挺有意思,遥汀以前没有听过这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和洛涯说道:“不如你在司书殿里种上一些,我也好好看看所谓‘绝尘’,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好奇。”
洛涯说过便即后悔,担心遥汀想要服用绝尘,他又没有拿谁做过实验,要是一旦把遥汀的脑子吃坏,就算法天不杀死他,他自己也是会懊悔死,但是听了遥汀这话,察觉出遥汀话中的玩笑成分,便就宽心许多,想到开辟一块药田,中些药草药花也是有趣,便就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这事是从遥汀口中提起,遥汀便就不能脱了干系,当下便和洛涯商量着要用司书殿中的哪块土地,洛涯也是图好玩儿的那种仙家,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即实行。
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鸦青色已是走过了奈何桥边,逐渐化作一个鸦青色的小点,渐渐消失。
遥汀的尘缘,就此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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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备耕
如果有谁问你:‘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你的回答一旦要是:‘市集里面买来的’,而非‘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将会遭受无数鄙视,洛涯洛副司书,自小便是被自家叔叔如此鄙视,可是他的那位叔叔将他鄙视之后,仍是不会告诉他粮食究竟从哪儿来的,就好等着下次继续将他鄙视,于是小小的洛涯,总是非(…提供下载…)常郁闷。
白秋意正在廊上喝水的时候,洛涯非(…提供下载…)常宽心的给他讲了这条小时轶事,不消一刻,非(…提供下载…)常不厚道的白文书,便将这事传了开去,把个洛涯羞得不行,恨不得找条缝隙钻了下去,只得又是四处辩白,自己现在已经不做那般想了,听众各个点头说对,洛涯就是没有听到一个真心说的,于是郁闷的拿着铁锨,追着秋意喊打。
出乎秋意预料,真要较劲死跑,秋意还真的不是洛涯的对手,没过多久,秋意便被洛涯追上,既然被追到了,秋意的认错态度绝对的好,洛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点儿都不含糊,确切的说,他也不敢,明晃晃的铁锨,洛涯放在肩上,举得挺高。
早上遥汀因为公事,去了转轮殿与陆绪核查文书,中午陆绪没有诚意的想要留着遥汀吃饭,遥汀也是知道,便就没有领他所谓好意,肚子虽然有些发空,仍是快步走回到自家大殿,虽然时候不早,但是估计还能剩个馒头糕点什么的,总算可以果腹。
可是刚刚进了殿门,没有走上几步,她便被洛涯拦了下来,拦着他的洛涯,手中还拿了一把锄头,一副精神矍铄的劲头,看了看锄头,又看了看遥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挺合适的。”
“我看不太合适,你这是要拦路抢劫?有词儿么?”遥汀正在饿着,也不知道他是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当下就想避开,想去厨房。
“啥词儿?”洛涯不解,每当遥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