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法天并没有在遥汀房中待过太玩,只陪着遥汀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遥汀房内,也不提要遥汀搬到东厢的事情。
送走法天不久,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音,遥汀侧耳细细听去,却不是法天脚步声响,却好似并不多话的观棋。
走几步到门旁将房门打开,果然见观棋正往这边而来,左手上拿着一盏普通的红纸灯笼,遥汀方站到门首,右臂上挎着一个大衣盒。
矮身拘了一礼,观棋话语声音严谨:“这是主上着落棋为遥汀姑娘采办的衣物,天晚观棋不便进去,多有麻烦遥汀姑娘,”说着递过衣盒,交到遥汀手中。
“怎么一直不见落棋影子,他去哪里了?”遥汀把红木衣盒随手放在地下,和观棋打听落棋去处。
“落棋每每多嘴,被主上禁语十日,不便服侍遥汀姑娘,目前皆由小童为遥汀姑娘办事。”
多嘴禁语?遥汀想想今日上午洗怨池旁边落棋和鬼差的一席对话,又想到了今日下午房中床上发生的事情,脸又烧了起来。
好在天色向晚,观棋因行事谨严,又未曾抬头看向遥汀,也就没能见到遥汀露颜上浮起的层层红晕,如天边的火烧红团,云蒸霞蔚。
观棋走后,遥汀又在门首略站了一会儿,这才拿着衣盒回到房中。
朱漆沉香衣盒散发着淡淡茶花香气,是法天身上常有的一种味道,想来虽然时间仓促,只能从人间采办些寻常衣物,落棋还是十分仔细的熏染过衣衫。
打开衣盒,最上面是一件红锦凰形衣裙,淡红色的衣裙下摆绣着金红色的九瓣玫瑰,袖子上着刺着富贵吉祥图,绚烂夺目。
落棋不愧是法天一直留在身边的侍童,什么都想得周到,知道明日是天后寿诞,便准备了这身衣裙,免得遥汀不知如何应对。
在人世时候,遥汀对衣饰并不如何在意,既然明天去给天后祝寿的衣裙有了着落,遥汀也就合上了衣盒,并没有继续翻看,净面漱口,除了外衫,着中衣而卧。
因为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一早没等法天前来找她,天色微蒙时候,已是去后花园井中打水洗面,并将群衫穿戴整齐。
打水中途遇到落棋,慌忙的帮着遥汀提着水桶,也不敢说出丁点片语,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自己不能说话。
回到房中时候,桌上已经摆着早食,八宝粥上面冒着热气,想是观棋并没送来多久。
笑着送走了落棋,便是不多时迎来了法天,见到遥汀时候,法天微微愣住,失神了好一会儿。
平日里遥汀只着素裙,也并不上妆,今日因是天后寿诞,故而穿着浅红锦装,又是淡扫蛾眉,比之往常的清秀出尘,又有了一番妩媚摄魄的迷醉。
这种眼神遥汀最近常见,十分的熟悉,心中羞怯,如小兔乱撞,把头轻轻的低了一低。
今日毕竟是天后寿诞,法天不能去得太晚,敛了心神,笑着对遥汀说道:“听观棋说你已经吃过早饭,那我们这就走吧。”
正拉着遥汀的手上,是火炭一样的热气,怕被炙到,遥汀微微缩了缩手:“怎么这么烫?你发热了?”
法天放开遥汀的手:“也没有,”面上笑容十分的不自然。
自从回了幽冥司后,这还是遥汀第一次出去,虽然去的地方让遥汀稍稍有些不太安心,但能出去走走,也比总闷在汀兰殿中强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时候太早的缘故,直到幽冥门时候,也并未见到半个鬼影,只有幽冥门多重门里门外,守着不少司职的鬼差。
这些鬼差在所有司职鬼差中品级较高,因此平日里见到一众魂魄,都是呼喝叫喊惯了,但是法天遥汀所到之处,所有鬼差无不俯首顿地,贴耳膜拜,可见法天整治严厉。
幽冥门最外部是一片白色混沌,法天再度拉着遥汀纤指,叮嘱她道:“不要松开。”
十指紧和,遥汀察觉到法天手中温度只是平常,不过是有一些汗珠,这才放下心来,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下一瞬身子突然轻盈飘摇,宛如坐在舟船之中,遥汀四周一望,目下山川河流只如细线米粒一般大小,身周遍是白云腾绕,已是置身云海之中。
上次从墨训仙府回到幽冥,法天也是带着遥汀行的天路,那时遥汀惊奇得不行,只是这次,已经比较习惯,不会担心从空中坠下。
还不到半盏茶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南天门,守门的天将见了法天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的放肆不敬,就是连对遥汀,都是谦恭卑膝得很,遥汀心中暗叹,看来她就算是不嫁法天,和法天暗通曲款的名声,也是已经坐定。
绕着较为幽静的天路,法天带着遥汀一路前行,天界地域广阔,各个仙府之间都要隔着好大距离,要不是这些个神仙都能驾云御风,恐怕去其它仙府喝上杯茶,都要花上几天的功夫。
天路上行了一程,并未遇到一个仙娥仙童,遥汀心中祈求,千万不要遇到什么罗汉金仙,自己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说什么也有些奇妙。
内心正自浮想,没有见到法天已经停下脚步,遥汀撞到了法天后背。
回身看向遥汀,法天笑问:“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求菩萨不要让我见到什么神仙而已,”遥汀揉着发痛的额头,心想法天的后背怎么可以这么结实,好像撞到的是钢铁。
法天被遥汀逗笑,不可抑制:“世人都求菩萨,这样的事情菩萨如果都帮,岂不是要忙死,你还是求求我,来得比较有效及时。”
似嗔似怒的瞥了法天一眼,遥汀的额头终于没有那么痛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说!”
刚才遥汀看向他的眼神,明明是含着九分的责怪,但在法天看来,却是有着十分的可爱,想了想遥汀话中的意思,法天和遥汀商量:“不如你嫁了我,这样就能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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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逼婚
掰着手指算算,遥汀发现,这已经是法天第三次和自己如此求婚,看他说起婚缘如同儿童游戏,遥汀也不看他,把头转向一边。
“天儿,真是来得好早。”
脚踏五彩祥云,身着天丝瑞金彩服,腕系千年珊瑚韵香珠,颈缀碎雪珍珠流苏链,铅华容贵,眉饰蝶翅金粉,云髻峨峨,天后莲步轻摇移来。
“姨母,”法天回身,对着天后敛身而福,遥汀有样学样,依着法天身后,也对着天后敛了一敛。
天后令他们起身,却是用手去扶遥汀,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笑道:“真是极好的模样,只这样稍事打扮,就是我见犹怜惜。”
这话如果是法天说出来,遥汀最多也就是掉头就走,大不了不理就是,天后这么拉着遥汀的手如叙旧一般说了出来,虽然天后身边的仙娥仙童都退得很远,也足以让遥汀不知所措。
见遥汀神情凝滞,天后微微一笑:“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来得天后仙府附近,遥汀就一直没曾留神,如今凝目望去,这才看到了眼前仙府的模样。
仙府门首不见任何立柱支撑,只有一朵五色祥云,托着一块琉璃五色牌匾,在大团朦胧的白色云朵之间,说不尽的耀眼刺目,牌匾彩光斑驳,上书‘蝶雨殿’。
“蝶雨殿?好美的名字,”遥汀见到这牌匾上的殿名,不禁赞叹起来。
一旁跟着的一个小仙娥插嘴道:“这殿名还是有由来的呢。”
“簪儿,不得多嘴,”天后虽然语气微嗔,可并不见得怎么生气。
小仙娥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又不是坏事,说出来也没什么么。”
看着小仙娥样貌,年龄并不大的样子,虽然不能以遥汀作为衡量标准,但是大概在天界之中,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看到嘟着嘴的小仙娥,遥汀想起了灵灵,既然见天后不是真的生气,便笑着问她:“是有什么来历?”
小仙娥见先后并未阻止,又是被主动问起,立即娓娓道来:“天后好厉害的,不仅跳舞跳得好漂亮,跳舞的时候还能召来很多仙蝶,随着天后一起舞蹈,多得如雨一般,天帝第一次见到天后,就是因为天后在跳蝶舞,所以这殿才被赐名‘蝶雨殿’。”
这段由来却是足以堪当八卦一段,遥汀点点头:“你知道的还真多啊。”
被夸奖的小仙娥眉开眼笑:“原先这个殿是用来存放月老文书的,那个时候是月老的书库,我那个时候就在书库里当差。”
先后见小仙娥越说越多,蹙了蹙金粉修饰的眉尖:“快去倒茶,一天不管教你,就不知道谁是主子。”
小仙娥听了又是小舌微吐,脚底抹油,灵巧的一扭身子,一溜烟的跑走。
看着小仙娥远去,天后叹气:“稍微不约束这些仙童仙娥,就闹个不像话,真是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是天后宽厚仁慈,体恤他们,”遥汀怕小仙娥被天后责罚,连忙把天后捧在云端。
“和天儿这个孩子比起来,还是你更加令我喜爱,”天后拍拍遥汀手背,目光中透露出长辈的慈爱眸色。
除了对自己温存体贴,那个始终脸色万年冰霜的法天,谁也不敢和他比,遥汀笑笑:“天后说笑了。”
说话间小仙娥已经奉上了三杯仙茗,茶色碧绿,上面飘着几只小枣,赤红饱满,旁边小碟中放着数枚黄杏,果肉圆润。
品过仙茗,又食过仙果,天后着小仙娥端来水盆净手,这才执了遥汀行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鎏金镶玉缀满翡翠的珠宝盒子。
珠宝盒中无数珍奇,琳琅满目,样式各异,依着颜色种类仔细放置,看上去规整细致,显露出所有者的精心与仔细。
虽然遥汀并不喜(…提供下载)欢这些饰物,但还是由衷的赞叹:“天后就是天后,好有钱。”
“你是不是又想说,把这些东西换了钱,拿到人间发给穷人,来得更好?”法天见遥汀这般感慨,想起了汀兰殿中的兰花。
“当然没有,你别诬赖我,”遥汀被法天这么突然说中心事,脸上烧红一片。
天后倒是很有兴趣知道:“遥汀还很关心世间疾苦?”
“也就是游历过一些地方,人世江南地处富饶,但有些年头饱受水涝灾害,漠北地区高寒风霜,每年也总有贫民冻死冻伤,有些地方我并没去过,但事以推举,大抵也是一样。”
点了点头,天后微叹:“说的是啊,”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惋惜。
遥汀刚刚结束感言,就觉察不对。
遑论自己说的有多正确,今天毕竟是天后寿诞,这个时候说什么人世疾苦,也太过失礼了,连忙岔开话题,拿起一串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白色细链:“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手链?”
链子质地柔滑细腻,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质地温润,覆在手上,有暖暖的感觉。
天后在珠宝盒中找了片刻,即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另一条白色细链,一同交到遥汀手中:“这个也给你。”
这下轮到遥汀愣住,她明明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这么现在弄得自己像是在讨要东西一样?明明是天后的寿辰,法天说是不用带着任何东西,所以她才跟着法天勉强空手而来,现实不合时宜的讨论民生疾苦,现在又要拿天后的东西,这样太不好了。
根本不用细想,遥汀推辞的坚决干脆:“我真的不能凭白无故的要天后的东西,这样也令我太为难了。”
天后笑笑,笑意中似乎隐着千言万语,让遥汀一时间看不明白,天后也不接遥汀递过来的两条细链,只是把她的手心合上,温言说道:“这并不是我的东西,是法天娘亲留下的,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媳妇,我只是代为保存,交给你,也是应该的。”
未来的媳妇?遥汀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回话。
见自己未来的媳妇脸色赤红,法天好笑的俯身,帮遥汀将两条白色细链戴在脚踝上面,堂堂的天帝之子,一任幽冥司主,当着外仙面前做这等事情,却是徐徐有致,不觉的一点的不好意思。
这厢法天没有丝毫感觉,遥汀却是不干,推着法天,口气有些着忙:“你在做什么?起来啊。”
法天动作奇快,没等遥汀说完起来,倒是真的已经起来,不过两条细链已经不在手里,遥汀微微掀起裙摆,见脚腕上各有隐隐的一道白色光泽。
天后在一旁看着微笑,也并不说话。
“你……”
遥汀不知道法天动作如此之快,自己还没说要这两件东西,法天倒是连用途都知道,还不迭的给自己戴了上去。
“这样栓住你,你就逃不掉了,”法天站起身来,在遥汀耳边细细轻语。
在天后面前,遥汀实在不好发作,只好委委屈屈的收下,想着怎么不认账。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天后,仿佛看穿了遥汀的心思,将遥汀拉到身边坐下:“本后可使认定你答应了天儿,本后可就做了这个见证,你可不许反悔。”
被姨侄左右夹击,遥汀一时间没了主意,今天的目的是来给眼前这位天后祝寿的,可不是来给自己配婚的。
方想出言推辞,天后婉约而笑,话说得滴水不漏:“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什么世间疾苦的事情都无所谓,能见天儿如偿婚缘,才是了了我最大的一桩心事。”
这么一来,遥汀简直就是骑虎难下,法天本来就挺难对付,那个墨训,更是个插科打诨的主,说不出的油滑,本以为天后慈祥敦厚,没成想也留着这个后招等着自己。
这么一大家仙,还真没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刚刚是不对,不该在她寿辰的时候说这种话,可是这么随意的许了终身,遥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她和法天认识都不过一年,说什么情浓意合,是不是有点太夸张?
鉴于这家仙都不善于,遥汀堆彻笑言,明眸皓睐,说得十分委婉:“天后,事情是这样的,法天他太好了,我觉得配不上她,你看我,既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随便从您宫里找个仙娥,”说着遥汀指向一直垂首立着的仙娥:“都比我妍丽,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一个箭步,法天走到遥汀身边:“就算你不漂亮也无所谓,只给我看就好,你也不用聪明,有我在你身边,没谁敢动你一根毫毛,”说着还卷着几尺寒冰的目光,瞪了瞪那门角的仙娥。
那仙娥被瞪得好不冤枉,她不过就是在那里站着,自打帝子进来,连呼吸都不敢重了,招到谁惹到谁了呀。
遥汀此时心里也是火烧火燎,前有猛虎,后有饿狼,进退维谷。
“遥汀,我会对你好的,你说过,会信我,”见遥汀神色迟疑不定,法天执起遥汀双手,眸光诚肯,志在必得。
“天儿,遥汀是个通透的孩子,一定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