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汀深深的看了云逸,他仍在病中,脸色苍白得紧,没有一丝的血色,挺骇人的。
被这么看着,云逸有点不自在,轻声道:“司书?”
没等他说完,遥汀笑着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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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选拔
司书殿选文书,俸禄不少,却是没谁来应征。
洛涯咬着笔杆子,开始发感慨:“你说我提的条件苛刻么?”
之后自问自答:“一点都不苛刻!怎么就没有来应征的呢?”
洛涯走到殿门外,看了会榜文,努力克制遇不到才子的痛惜:“条件挺平常的呀。”
遥汀被他拉着一起看,洛涯在她身边缓缓的踱步,走得像只大白鹅:“是不是不苛刻,你也一定这么想吧?”
连‘俊逸出尘’也能成为一项要求,至于别的条件,遥汀都没力气看。
这哪里是在选文书?
遥汀伸手将榜文扯了下来,洛涯沮丧:“做什么啊?我可写了小半天的呢,还集思广益了呢。”
此时遥汀的心情,沉痛都不足以形容:“我嫌丢人。”
洛涯在后面跟上来:“胡扯!你都不是人了。”
遥汀停住脚步,把榜文扯坏扔了,指着洛涯:“别说我认识你!”
榜文虽然摘了,可仍旧没谁敢来。
司书殿中,不要说鬼差,连着洛涯和云逸,也都没少见法天冰冷的眼神。
区别在于,他们几个看啊看啊,已经没有感觉了,至于别人么,就没这个胆量了。
不管你是谁,你做了什么,只要法天想,总能找到吃醋的理由,所谓飞醋,就是飞来横祸吃的醋。
幽冥司中,根本就没司职的女鬼,估计就算有,也都怕累着。
至于各殿男性的鬼官,其实不少的,但却摄于法天拈酸吃醋的可怕,都不敢来。
所以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不是足够的强大,这烫手的山芋,还是不要接的好。
等了足足十天,司书殿里,连只有意图的苍蝇都没进去过。
倒是毛球,天天晃着黑色的大尾巴,在殿前走来走去,晃得洛涯都要抓狂。
第十日的傍晚时分,夕阳无限好,怎奈还不近黄昏。
遥汀叹口气,让洛涯他们去吃饭,自己则是认命的去往汀兰殿。
到汀兰殿的时候,法天正要吃晚饭,桌上倒是摆着两副碗筷。
环顾下四周,没见到半个多余的人影,当下遥汀疑惑问:“主上有客人?”
“没有,”法天让她坐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一双用来吃饭的,一双用来吃菜的。”
“哦,”遥汀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鬼才相信呢,什么时候,汀兰殿里有这讲究了?
落棋出去盛饭刚回来,没有听到他们的前言,于是后语道:“主上让摆着两双筷子等司书,说是司书一定会来的。”
“摆了十天了吧?”遥汀看着法天问这话。
落棋没有察觉到法天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回的很痛快:“是啊,”待到看见法天的眼神,连忙接着说:“才怪呢,一双是用来吃饭的,一双是用来吃菜的。”
…………怎么会这样,遥汀表示很无力,这种现编的理由,竟然可以雷同到,见落棋为难,遥汀体贴道:“那也帮我拿两双吧,入乡随俗,一双吃饭的,一双吃菜的。”
擦了擦额上刚刚沁出来的汗,落棋笑得眼睛都没了:“好,”转身出去,又立刻回来了,手中多了两双梨木筷子:“司书请,”说完便就退了出去,仍旧没有忘关门。
一顿饭,吃了两顿饭的时间,全是因为太不习惯了,两双筷子来回的替换,到了最后,遥汀干脆不吃菜了,只用一双吃饭的筷子,拨弄着碗里剩下的几十颗饭粒,一个饭粒嚼十下。
法天有些看不下去了,干咳了几声,掩饰强大的心虚:“要是你不习惯,不用交替使用的。”
“主上很习惯?”看着法天那种状似优雅实则因为还不习惯而缓慢换筷的方式,遥汀很期待答案。
他不想欺骗遥汀,只好也嚼着饭粒,不开口说话,一粒咀嚼三十下。
遥汀手指抵上额头,揉了几下:“主上,我没生气,真的,”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法天暗中做手脚,遥汀觉得,不能没有来两三个的可能,最起码,一个还是有的。
“你指什么事?”看着遥汀的目光,法天斟酌着词句:“文书的事情?”
遥汀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法天笑得还不很算理所当然:“我早和你说,这文书不会好找的。”
把碗放下,喝了口水,遥汀陈述事实:“那也亏得主上贡献的功劳。”
这种话头,坚决不能接,法天不肯把自己弄得太明白,笑得很温和:“我有么?”
拉锯战玩多了,就没意思了,遥汀不吱声,开始咬筷子。
就当法天以为遥汀打算沉默到底的时候,遥汀开口道:“主上,我要在鬼众里面选,并且麻烦主上陪着我,这样总算可以吧?”
法天垮下脸,有点不乐意,但他也知道,要是今日不点头,遥汀能有很多的理由,直到说服他点头,方才能罢休。
在默然的挣扎中,法天终于答应了:“但是我有个条件,每日两个时辰,只六日,要是选不到,就作罢,我让白秋意回去帮你们。”
少也胜过没有,虽然条件苛刻了,但是遥汀依旧脾气好,笑得春风拂细柳,温和的滴水,眼眸闪着流彩:“主上,我有其他的选择?”
“有,要么就别去了,不如直接令白秋意回去就算了,”也能省下些麻烦,最重要的是,了解好控制。
纵容归纵容,法天也有底线的,遥汀知道,这个不能触及到,否则准没好果子吃。
三百年前,秋意终于去了鬼城,每月都会回来那么一两次,除了公事,也是看看大家,他的气色,较之以前好上了许多,大概鬼城的空气,都比殿界要新鲜,遥汀因此颇觉得,不能让他回来,既然鬼城适合他,不如一只待下去。
“不行,秋意还是留在鬼城的好,主上,还是麻烦你去陪我选文书吧,”至于秋意的回来,坚决不予以考虑。
见她决心十分的坚定,法天不好强扭:“那好吧,”说得十分的勉强,时间久了,饭粒更加的凉了,有一些硬。
为了缓和气氛,遥汀说:“我给主上讲个笑话听。”
法天看着她,等着听笑话。
“从前有个贪官,贪了两百万两的赈灾款,钦差到贪官的治地去详查,等到了,钦差还没问,贪官忙着漂白自己,对着钦差道:‘大人,下官就送那些刁民五个字,’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来:‘一派胡言’!”
法天双唇抿成一条线,似笑非笑的模样:“你从哪里听来的?”
“来源于生活,”遥汀指了指法天的饭碗:“还有几颗米粒的,粒粒皆辛苦。”
法天笑着摇摇头,好歹吃完了饭,遥汀松了一口气,知道没事了。
这边遥汀在吃饭,司书殿内,毛球那张嘴,睡醒后就没闲着。
它刚从法天那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在司书殿待了一段日子后,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反正司书殿也大,走路采用的,都是螃蟹的样式。
忙的时候,洛涯极少会下厨,除非是弄些时鲜花样的吃食,要么就是给遥汀做些吃的。
自从遥汀喂给毛球洛涯做的糖饼后,除了一些糖果糕饼,毛球是坚决不肯吃其他的东西,嘴刁的厉害。
从那以后,洛涯只好每天做好些糖饼,毛球吃的不少,可仍是身姿苗条,梓萝羡慕的流口水。
而且只要是洛涯偷懒不做,毛球就从早开始在他身边转悠,一直到洛涯睡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洛涯被毛球拘的不得自由,每日里又多了样事情做,厨房是必须一天去一次。
烦都要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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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桥边
这天早上,遥汀要赶去奈何桥与法天汇合,毛球正在池子旁边打滚,身上沾了不少的水珠,尾巴上下颠动着,就如舟行激流上。
四下静谧,遥汀抓过毛球的尾巴,拖到身边:“你这晚上天天四处的乱跑,是在强身健体,是吧?”
毛球想要挣脱,无奈遥汀是真下了力气,怎么也动不得,只好把头撇向一边,不搭理她。
“玩深沉?”遥汀笑:“你不是想说,你是每晚闲逛途中,都能偶遇故交,之后到一处低低私语,纯属叙旧聊天吧?”
毛球翻翻白眼,那意思是你都说了,我就不表态了。
这么不配合,遥汀也不恼,以手为梳,缕着毛球尾巴上的毛,毛球不自在,浑身的毛全部竖起,特别的扎手。
遥汀放开手,毛球跃到另一边,把尾巴扫到身前,伸出肉色的舌头,在身上舔来舔去。
梓萝正好从殿内出来,看到毛球舔尾巴:“这毛球的尾巴天天在地下扫,像扫帚一样,它也真舔,多脏啊。”
遥汀点点头,非(…提供下载…)常的同意:“说的有道理,你要没事的话,就给它洗洗吧,”说着走出了司书殿,头也不回。
这边遥汀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毛球就似有感应,立刻想逃出去。
梓萝眼疾手快,根本没给他时间。
毛球在梓萝怀里扑腾,被梓萝身上的玫瑰香粉熏得头晕。
鬼差都机灵,不消片刻功夫,就把毛球泡在了一个特大的澡盆里,还依着梓萝的嗜好,撒了好些个花瓣和香粉。
梓萝叉着腰看鬼差忙里忙外做着洗澡前的准备工作,十分的满意。
怕毛球再逃跑,梓萝特意叫鬼差寻来了洛涯,加了一层法罩,看毛球那眼神,都是哀怨系的。
如果此刻给毛球一支笔,就能开辟新的兽怨词了。
毛球堪为兽怨词的开派词宗。
云逸仍在休养,文书阅的也就不勤,最近事情又少,殿内一干鬼差都来看热闹,洛涯负手站在鬼差的外围,为了不让自己笑得太忘形,一直在克制,忍得很辛苦。
梓萝拿着毛刷子,全身上下寸毫不漏的给毛球刷了个遍,刚开始毛球还扑腾几下,最后被折腾的全没了力气,它周身蓬松的黑毛,被水浸了个透,庞大的身形,一下小了好大的一圈,一只落汤的虎兽,并不比只落汤的鸡,能好到哪儿去。
毛球也有这一天,多么天朗与气清,洛涯的嘴,差点咧到耳根去。
到了奈何桥的时候,时间稍微有些早,无数的鬼众,被鬼差拘在一个束带的后面,偶尔传来鬼差‘不要说话’的喝喊。
黑压压的鬼众,也数不清数量,虽然列队整齐划一,却也看着很犯晕。
红渠身边的鬼差,几步就跑到遥汀的身旁:“给司书见礼,对不住司书,马上就好,劳您先坐着等等。”
说着赶忙搬过来把椅子,放在队列旁。
遥汀晚上又是做了一堆怪梦,此时仍旧困乏,也不多说,坐在椅子上合眼休息。
一向浅眠,锦被丝床遥汀尚且难以好眠,不要说如此嘈杂之地,遥汀睡得不踏实,手腕上觉得有些微凉。
睁开眼睛,面前竟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身着粗布蓝衣,手指上生着好些厚茧,一看便是一世的劳苦。
遥汀看向不太近的队伍,这个魂魄,像是从队伍里面偷偷溜出来的,正常排着队伍的话,是不可能来到遥汀坐着的地方的。
比起鬼众的数量,鬼差毕竟是有限,一时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形,倒是等着投胎的魂魄,一个个都无聊得很,东张西望的时候,立刻注意到了,都是搓着手伸着脖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遥汀的声调冰冷无情:“放手。”
汉子面色酡红,周身散发着酒气,显然是醉得不清,说话都大舌头:“放手?我,我偏不放,美人,来陪陪大爷,”说话间,就要把手往遥汀脸上摸。
遥汀不想伤他,只拿起左手边一本文卷,挡过汉子的手,告诫他:“我乃幽冥司司书,你若再如此放肆,可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大早上赶着投胎都喝酒,这是什么鬼啊。
汉子显然没听进去,眼神都涣散:“美人,你别躲呀,来,让大爷摸摸,”说着又要抬手。
遥汀抬手收紧手上文卷,以掌心送出,击在汉子胸前,汉子受不住如此重击,身子跃出几丈远,被拍飞到奈何桥旁便。
汉子还在桥旁骂骂咧咧,这下惊动了红渠,立刻让手下鬼差,将汉子的嘴封了起来。
遥汀忽略身旁陪不是的鬼差,有些不耐烦:“令他即刻投胎去,别在我面前出现。”
鬼差一连声的答应,怕司书不想再见到这个无礼的魂魄,几个身材高大的鬼差,赶紧扯着汉子的衣服,往奈何桥上去,打算让他姑且插队投胎去。
“慢着,”一个冰冷如霜的声音,在汉子即将被打入奈何桥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就如温暖的空气,被尖利的冰柱穿透了一样,整个奈何桥旁的鬼众,瞬间安静了好些。
遥汀闭了闭眼睛。
还是晚了一步。
她身上气脉中流注的灵力,与法天为一体同型,因此能事先觉察到法天的接近,如果他不刻意隐瞒着。
遥汀回身见礼,法天将她扶起,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他知你为司书,又如此冒犯,这次没有情有可原。”
看来上次原谅佳璃的借口,用在这个魂魄上,是万万不要想了。
遥汀抬头,眼神深邃:“主上杀了他吧。”
法天笑得无情,话却说得多情:“还是你,够了解我。”
遥汀想起佳璃,没再说什么。
法天走到汉子身边时,红渠已经在路旁跪了多时,法天也全当没看见。
嘴上封条已被启开,汉子的肺里缓缓流入气息,方觉得舒畅了些。
汉子经过这么一番的折腾,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此时方才觉得害怕。
看到法天走过来,汉子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刚要抓住法天的衣摆告饶,却是看到了法天一双浸着九天寒冰的眸色,顷刻间便全身汗毛战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舌头像是断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法天笑得睥睨众生,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你想说什么?”
汉子虽然胆颤,但仍旧挣扎,嗫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说话的声音发颤抖动,听了都心惊。
法天仍旧笑,一点都看不出生气:“放心,我绝不杀你,我保证,你会长命的活到百岁的。”
挥一挥手,引路鬼官来到法天面前,跪在地上,双手递上此鬼来世的命簿。
又有一鬼双手奉上一支毛笔,头上顶着一方端砚。
法天不去沾墨,将毛笔尖点在汉子的右手,涂抹了数下,笔尖上便滴着血色的浓彩,而汉子的整个右手瞬间血肉模糊,十指连心,疼得撕肝裂肺,像是野兽在吼叫。
方才鬼众都还拥挤着,想看个热闹,见了这场面,一个个都瑟缩着脑袋,恨不得避得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