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玥阙为太后泡了几次茶,被太后赞赏了几句,也没有深交。
其余,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年前的日子总是忙碌的。
在宫外,常有“年关难过”的说法,收债的人得去欠钱不还的人家里讨债,领工钱的、置办年货的,也纷乱而忙碌着。
在宫里,敬佛堂却是出了名的悠闲。
她们不必去伺候主子,也不必为了装扮殿宇而恼火上心。
佛堂嘛,只要窗明净几,不落尘俗就是了。
要是搞得整间屋子花里胡哨的,那还像样么?
只是,那一次因为苍曦麟来过以后,于姑姑不让白羽玥阙在大堂里烹茶了,怕的是又一个妃嫔看到,不好。
这毕竟是逾矩的事。
白羽玥阙当然点头答应,于是烹茶的地点自然而然换到了休憩室里。
…………………
直到小年的前一天。
“根据宫里的规矩,一年中新进宫的奴婢要去太庙前守夜一晚上。今晚,刚好轮到了你们。”于姑姑轻声道。
“知道了姑姑。”白羽玥阙和寒霜连忙答应着。
“太庙那里寒凉,夜来风大,多穿点衣服。今晚撑过去,明天你们就不用打扫了。记住,一定别睡着了!会有守夜的太监巡查的!”于姑姑仔细的吩咐着。
“知道了,谢谢姑姑。”两人答应下来,回屋又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提着灯笼,走出敬佛堂。
敬佛堂在皇宫的北边,而太庙却在东南。
这么一个距离,几乎是贯穿了整座宫廷。
(宝石展归来,吐槽几句:那条克什米尔蓝宝石&钻石的项链“璀璨夜空”啊……30多克拉,真是看得我热血沸腾!估计今生咱赚的钱,也买不下一颗小小的钻石了。。。。。)
太庙之夜
而白羽玥阙和寒霜作为卑微的宫女,自然是不能走最为捷径的道路,必须选择绕道而行。
这样,就使得原本就极远的路程,又被延长了不少。
两人拎着宫灯,在漆黑无人的高墙内行走。
任灯笼和月光,拉长自己的影子。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才到达敬佛堂。
管事的太监犹自愤懑不已,一直数落白羽玥阙和寒霜的不是。
直到白羽玥阙把银子塞在他的手里,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记住!待会儿不准睡觉!若是被咱家看到,定不饶你们!”
在走之前,他还不忘丢下这么一句。
白羽玥阙却懒得答应,只是和寒霜眯着眼,靠在墙上。
她已经不是初进宫之时任人欺凌的洗衣婢了。
她现在是敬佛堂的人,是太后钦点的。
从品级上来看,她并不比一个宠妃的宫女低。
这些太监只是嘴上逞能,除非她真的犯了大错,否则不会、也不能责罚于她。
三更天的巡查已经过去。
打更的太监们看到白羽玥阙和寒霜靠在一起坐在太庙前面的台阶之上,并没有说什么。
夜间寒凉,白羽玥阙和寒霜裹紧了衣衫,依然挡不住西风的侵袭。
看到寒霜有些困意,白羽玥阙便道:“你先休息吧,待会儿太监来了,我叫醒你就是了。”
“那怎么行!”听到她说这话,寒霜立马精神起来,“每次有事,都是小姐帮我担着。这次无论何如,我得替小姐担着才行!”
“没……”
“‘没关系的’,对吧?”还没等白羽玥阙说完,寒霜就抢先把话说了出来,“小姐啊,既然你已经敞开心扉了,那么寒霜就有责任,帮你分担重任!”
看到寒霜说的义正词严,白羽玥阙“扑哧”一笑:“好吧好吧,你既然不想睡,那便坐着吧。”
“小姐,你休息么?”寒霜听到她这么说,连忙问道。
“我?我想四下走一走。”
九重宫门
“这么晚了,小姐你……”寒霜显然是不希望白羽玥阙离开的。
何况也不安全不是。
“别担心,我又不走远。只是觉得坐在这里冷的很,须得运动运动,才能驱散寒意。”
白羽玥阙站起来,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腕。
“好吧,但是小姐一定要早些回来!”寒霜点点头,却又吩咐道。
“知道啦!”白羽玥阙听着她的语气,有些好笑。
太庙是祭祀重地,周围实在也没什么景致。
这里已经出了六宫,位于皇城的东南角。
其实太庙的大门,从来不是给女子们打开的。
即使贵为皇后,也进不去这扇门。
只是晚间,则必须让女子们来门外驻守。
这其实很没道理,可规矩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九重宫门已经锁上,而太庙位于第五至第六层宫门之间。
每一重宫门,都是一堵厚重的牢门。
隔断的不止是与外间的联系,还有女子的青春和梦想。
进了宫,做了宫女,无论是低贱的洗衣婢也罢,如今的敬佛堂宫女也罢。
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潇洒。
就算是自杀也好,就算是激流勇进站上万人之巅也罢。
脚下踩着的,一步步都是沉重的刻印。
但只要进了这染缸,谁又能保持自己依然纯粹?
权力与欲望,永远是人渴求的东西。
她不渴求权力与欲望。
只是,她也有她所追求的东西。
灭端国、诛梁贼!
可是,越是这样渴求,她的心境就越是摇摆。
一将功成万骨枯。
要灭端国,要杀梁贼,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无论成败如何,受苦的都是天下百姓。
尸山血海,这种惨状她不愿意见,可是却毫无办法。
即使她放弃了复仇,安心苟全于乱世,就能制止征伐?
不可能的。
深夜谋算
梁寅卿和苍曦麟也是不愿的。
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这是几代人的梦想。
天下分崩离析,困顿已久。
不论最后统一天下之君是不是梁寅卿与苍曦麟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这种进程,都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呢?
依着自己如今的立场,是不是该期盼苍曦麟是一代明君。
而梁寅卿却作茧自缚,昏聩无能?
说到底,一个她,不过是局势之中最无足轻重的所在。
有没有参与整个进程,其实毫无关系。
黑漆的夜色,加之厚重的宫墙,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压的她快不能呼吸。
人生的十字路口,我该前进还是后退?
亦或是,停在原地,冷眼旁观?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即使是前进,她也不会去勾引苍曦麟,成为枕边人的力量,来让自己达成目的。
白羽玥阙,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靠着一重紧闭的城门,她抬头看天。
天还是深邃的。
甚至连月光都被隐去,只剩下漆黑的孤独。
这时,依靠的宫门之后,忽然传来几声轻轻的声响。
隔得极近,似乎就在她的身后。
“……哥……交给你……你且小心。”
是一个宫女极低的声音。
“嗯,你放心,我知道。”
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时辰一到,你必须出来……”
女子的声音又传来。
终究忍不住好奇,白羽玥阙贴近脸凑到门缝上去看。
没有月光的晚上,只凭着走道尽头摇曳的宫灯,实际上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有两个人靠的很近,看体貌依稀是一个宫女和一个侍卫。
但是面容却不甚清晰。
宫女和侍卫私会!
这可是死罪!
好奇害死猫
而且,他们还在谋算些什么!
两人商量片刻便告完毕,一起离开。
白羽玥阙什么也看不见。
隐约间,只觉得宫女的耳际,一点耳坠明亮的耀眼。
等到两人的步子走远,白羽玥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怎么了?
好奇害死猫,她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啊!
马上,她就为了自己的一时好奇,付出了代价。
“什么人?”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冰冷的道。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脑袋嗡嗡作响。
死亡,尤其是谋杀,一般说来,战争之外,就是爱恨情仇,以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很显然,她目前的情况属于最后一种。
枉我小心一世,枉我卑躬屈膝,最后,居然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要我惊恐的面对屠刀,还是奋起反抗?
都不可能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平静一点。
兴许,死亡的过程不会太痛苦。
这样想着,白羽玥阙平静的转过脸,直视后面来人的脸庞。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皇上?”
苍曦麟却根本没有震惊,只是一下子把白羽玥阙推开,也向着门缝看去。
而后,他很诧异的回头问:“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嘛!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苍曦麟如今的表情,白羽玥阙忍不住掩口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苍曦麟眉头一皱。
表情虽然严肃,可白羽玥阙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白羽玥阙笑道:“我在想,黄麟黄公子,原来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大胆!”他忽然厉声道,表情十分严肃。
而白羽玥阙,却依然不跪下请罪,只是玩笑一般的看着他的眼眸。
两个人毫不相让的目光对视,最后,终究是他败下阵来。
皆有面具
苍曦麟摇摇头笑道:“白公子,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白羽玥阙这下才跪了下来,语气恭敬的道:“奴婢不知皇上到此,奴婢罪该万死!”
看到她陡然变化的神情,苍曦麟也有些惊奇:“你啊,还真是……”
苦笑以后,又是人前惯常出现的那抹温和与威仪。
是君王的距离。
也许,只有他开玩笑,他板起脸来训斥人的时候,才是真的自己。
这与如今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而骨子里却清白自持的她,没有区别。
人人皆有面具。
“你起来吧。”苍曦麟的声音温吞而谦和,全然不复刚才的亲近。
“谢皇上。”她亦如是。
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想当苍曦麟的妃子。
或者说,她只是不想做妃子而已。
每一个女子,都会期盼自己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嫁到皇家,只能使愿景落空。
“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苍曦麟眉毛一挑,是质问的语气。
显然,刚才无论怎么和她开玩笑。
落到实处,依然是皇帝和宫女的差距。
“回皇上话,今晚轮到我与寒霜守夜太庙。”
“太庙的大门,可不在此处!”苍曦麟冷冷的道。
白羽玥阙一惊。
是啊,这里虽然也是太庙的范围内,可毕竟离大门有些距离。
眼珠一转,她辩驳道:“管事太监吩咐,只要守在太庙之内即可,并没有规定一定要站在大门之前。”
“你倒是能言善辩。”苍曦麟也懒得问了,一甩袖子说了句,“还待着干什么?朕的祖宗基业今晚全都交托与你,你就在这里好逸恶劳?”
脸色变得真快!
白羽玥阙连忙道:“奴婢该死!奴婢告退。”
“去吧。”苍曦麟淡淡的道了句,看着她缓缓走远。
一见美人误终身
看到她腰间挂着的笛子之时,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叫住她,让她吹奏一曲。
手扬到半空,终究还是垂了下来。
他所珍视的,不就是那一份纯净么?
无论是她在宫外,说起玥阙公主的沉痛和悔恨。
七夕夜晚相遇时紧守的“男女之别”。
还是如今月夜里那一曲梅花落》。
不落尘俗,超然于世。
何况,他虽然对白羽玥阙虽然有一丝兴趣,还始终到不了感情的高度。
毕竟,见面也就不过四次而已,虽然印象还不错。
他向来理智,并不相信“一见美人误终身”的说法。
他深夜未归,只是因为明天的小年,必须去南苑祭天。
本来按照规矩,应该是两天前抵达南苑,香汤沐浴,斋戒完毕,以示诚心。
没想到军情紧急,边关急报,梁寅卿又汇集了几万人马,虽未扣关,却做屯兵之势。
他急急忙忙从南苑赶回来,一番商议,完毕之时已经夜深。
再无睡意的他,于是满皇城乱转,没想到太庙这里,却碰见了她。
平心而论,现在白羽玥阙的面容,并非倾国倾城,至多不过是清水出芙蓉的清爽与纯净。
但是,在她身边感觉很放松,可以拌嘴,可以玩笑。
不过,他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白羽玥阙看似恭敬的外表之下,内里有一丝推据之意。
一般的女子,能见到皇帝一面,莫不是激动非常,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不便是千方百计想留他在身边,最好能承欢膝下,一跃而上。
尤其是今天。
上次在敬佛堂,还有两个碍事的,一个宫女和他的随侍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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