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把眼光瞟向站在一旁的白羽玥阙。
让他失望的是，这次白羽玥阙再没有一丝的波动。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苍曦麟便道：“既然如此，收拾一下，走吧。”
他当先走了出去，刘全马上亦步亦趋的跟着。
而白羽玥阙作为贴身宫女，也自然是跟在后面。
苏咏馨由于没有侍寝，她住的是后宫最为偏远的西南角。
一路上，苍曦麟大步前行。
刘全微有些诧异，他很少看到苍曦麟这么“迫不及待”去宠幸一个新人。
而白羽玥阙，却是没什么表情。
这几个月的劳苦，已经把她修炼的身强体壮，只是快走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很快到了苏咏馨的寝宫，她现在住在西华宫，由于还没有侍寝，因此也没有名分。
苍曦麟背着手站着，只是让刘全去通报一声：“皇上驾到。”
宫门一下子就开了，苏咏馨迎了出来，跪下道：“参见皇上。”
而白羽玥阙和刘全也同样施礼。
而且白羽玥阙还特意低着头，不想让她注意自己。
毕竟，这个女子，和现在的我，拥有着抹也抹不去的血脉联系啊。
果然，苏咏馨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苍曦麟身后，低着头，一身宫女衣服的白羽玥阙。
不过，就算她真的看见了白羽玥阙，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就是了。
当年在苏府的时候，苏咏馨根本就瞧不起她这个低贱的妹妹，所以也没怎么正眼看她。
相似的两人
一直以来，在她印象里的苏咏絮，就是一个弱不禁风、胆怯沉默的小女孩。
而现在，白羽玥阙——或者说顶着苏咏絮面貌的这个人，因为一年来的巨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瘦弱，却不再禁不起风浪。
而五官，也长开了。
至于性情，则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像白羽玥阙这样淡然而高洁，对什么事情都浑不在意，却又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苏咏絮的身上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有些意外。
虽然苍曦麟叫起了苏咏馨，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没有欣喜若狂，或是悲伤难过的表情。
——因为，还不曾得到。
苏咏馨不会忘记，上一次苍曦麟到得她的寝宫的事。
两人几乎就要成其好事，却不料被月妃生子，生生打断。
而这一断，若非今天偶遇，只怕一生都再无希望。
苏咏馨人不笨，她很清楚，虽然她现在对苍曦麟的冷淡，有自己心中的怅怨在里面。
但是，关键的一点是：她发现了，想取悦苍曦麟，一味的奉承巴结，是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的。
他身边巴结他的女人那么多，根本不少她一个。
而唯一能抓住他的心的一种可能，就是有意无意的推拒和远离。
并且，适时的表现出冷淡的气息。
这就是，上回她为了巴结苍曦麟而吹了笛子，却没有引得他的青眼。
但是，今早的冷淡，却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样。
人，永远渴望得不到的东西。
苏咏馨赌对了。
苍曦麟看到她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袍，并不怎么修饰。
头上也没有什么金玉珠翠，只是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慵懒中有几分闲适。
她的脸色淡淡的，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孔毫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扮相，苍曦麟第一反应却是回头看了看白羽玥阙。
屋内屋外
她也低着头，脸色平静。
这两个人无论从打扮、神态还是对自己的态度，都是那么的像！
当然，苏咏馨，如若单论外貌而言，是比现在的白羽玥阙好看些。
在看到苏咏馨的一瞬间，苍曦麟心里也有些愧疚。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冷落了她。
他连忙上前扶着苏咏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拉着她的手，走进西华宫。
而刘全在跟进的时候，还特意回身吩咐了白羽玥阙一句：“小心着点，既不要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太远了伺候不到。”
白羽玥阙点点头。
毕竟这是后妃侍寝，虽然自己作为贴身侍女，有伺候苍曦麟入睡的职责。
不过，在这种时候，就得张弛有度，有眼力见了。
毕竟，谁也不会傻到，败了主子的兴致不是。
于是，刘全和白羽玥阙，还有苏咏馨的贴身侍俾春明，一起站在殿外，耳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他们又必须放亮了耳朵，把屋内主子的每一句吩咐，都听进去。
才刚一进屋，苍曦麟的吩咐声就出来了：
“刘全，你去偏安殿照看曦遥吧，这里有两个侍女就够了。”
刘全连忙道：“是，皇上。”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小声的吩咐两人：“你们两个，警醒着点。”
春明兴奋之中略有一丝惶恐，而白羽玥阙却是安静的点点头。
刘全退了出去，而西华宫这里也没有什么伺候的人。
几个粗使丫鬟，老嬷嬷，侍卫们都退了下去。
屋内，传来“哔哔”的声音。
白羽玥阙想，这应该是棋子敲击棋盘发出的声响。
白羽玥阙不知道，苍曦麟最喜欢下棋。
可是，她苏咏馨却是知道。
而且，还故意，只输给苍曦麟一目。
“皇上，臣妾输了。”苏咏馨投子，淡淡的道。
夜风浮动
“咏馨棋力其实不比朕差，是么？”苍曦麟的眉心跳了跳。
苍曦麟看惯了身边这些奴才妃子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倒是能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苏咏馨一点也没辩解，只是淡淡道：“咏馨不敢赢了皇上。”
这倒是实话。
苍曦麟把棋子扔进棋盒里，哈哈一笑：“这是实话！不过，朕喜欢听实话。朕有句话要问，也希望咏馨你能，说句实话。”
苏咏馨点头道：“皇上尽管问，咏馨知无不言。”
苍曦麟笑着看她：“朕在咏馨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苏咏馨回道：“您是一个好皇上。”
“还有呢？”苍曦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苏咏馨一抬头，平静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嫣红，分外妖娆：“还有……是咏馨的夫君。”
苍曦麟似乎很满意苏咏馨的评价。
她看起来依然那么镇静，只是镇静之外，略略有些羞涩而已。
但是，这种浅尝辄止的温柔，落在他的眼里，让他有些感怀。
伸出手来，把她抱住怀里，苍曦麟话语里带着一点歉意：
“咏馨，朕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苏咏馨略一惊愕，精致的脸庞，渐渐浮现出一抹柔情。
这些拿捏到分毫的转换，当然是，看到苍曦麟的心眼里去了。
他眼神略有些迷离，而后，身体焦灼着靠近……
夜风浮动……
殿外，白羽玥阙依然没有表情的站着。
她按照自己的本心，虽然不断的靠近苍曦麟，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帮她灭了端国。
但是，心里却始终有一块花园，不曾对他敞开过。
实际上，她也未曾对，任何一个男人，敞开过心扉。
过去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长大。
十五岁的少女，虽然有过对感情的幻想。
可是周边围着的那些王孙公子，却没有几个能入得她的眼。
人生中的第一次
待得她成为了苏咏絮之后，更是没有希望。
一个不受待见的王府寡妇，她的身份等于隔绝了她对幸福的幻想。
虽然溜出去好几次，可是遇到的人都是谁呢？
袁方、苍曦遥！
再后来，千方百计的入了宫。
后宫三千佳丽，妃子们勾心斗角。
而宫里唯一的男人，就只有他，苍曦麟。
不是她不想，她实在是不屑，也不愿意跟那帮妃子们斗。
她的才华，是用来统一天下的。
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就慢慢的尘封吧。
苍曦麟和苏咏馨之间发生什么，她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兴趣管。
他想宠谁就宠谁，他想爱谁就爱谁。
反正，之于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白羽玥阙这么想，但是她身边的春明，就不这么想了。
春明过去是苏府的丫头，照理说她也是应该认得苏咏絮的。
不过她在苏府里只待了三年，而后就跟着小姐入了宫。
她对于那个不受人欢迎的“二小姐”，印象更是模糊。
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淡漠的女子，就是自己主子的妹妹。
不过，她倒是没有白羽玥阙这般镇定。
半年以来，苏咏馨求而未得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心里有些许的欣喜，还有……
一丝的悸动。
今晚对主子来说，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对她而言，也是。
敞开的窗户偶尔能泻出来一两声娇音，撞在她的心头，仿佛钟鼓齐鸣。
根本不用去想，就能猜到里面的两人在做些什么。
春明紧咬着唇，闭着眼。
然而，耳边还是能听到那些声音。
脑子里，也在不断的想着一些事。
她觉得有些害羞，回眸一瞟，旁边的白羽玥阙一脸的淡漠。
万年不变的表情仿佛她万年不变的意志，无论风吹雨打也不会低头。
七情六欲
这位姑姑看起来这般年轻，但是心性真是强大啊！
面对这种事，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春明不由得赞叹了起来，她轻声道：“姑姑。”
“嗯？”白羽玥阙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
春明自然不好意思跟她说起自己的心情，而只是问道：“姑姑伺候皇上很久了么？”
言下之意是，你还真是镇定啊！
白羽玥阙缓缓道：“几天前刚调入朝阳宫正殿，今晚是我第一次当值。”
“啊？”春明惊讶不已。
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事情，但是为什么能如此平淡？
她从刚才以来，就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难道，她没有七情六欲？
白羽玥阙明白她的意思，便淡淡的道：“因为不上心，所以无所谓。”
不上心？
她的意思是，她对皇上没有一点别的意思？
当然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要是妄想分得皇上的一丝垂怜，等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
她可能得不到皇上的一点宠爱，却不能不崇敬这样一个帝王！
但是看白羽玥阙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并不是在说谎。
真不知道这个姑姑心里是怎么想的！
春明翻了个白眼，刚转过头去，就听见白羽玥阙走出了几步：“我想稍稍走一走。”
“可是……”春明自然不会让白羽玥阙离开的。
“不是还有你么？”
白羽玥阙回身道：“你既忠于你的主子，又崇拜皇上，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但是……”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白羽玥阙说完，挥了挥手，径直离开。
而侍卫们看到她出来，也没有拦，竟让她去了。
西华宫在皇宫的西南角。
这里难得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山上横七竖八种了一些低矮的松柏。
果然，是你
在月光下，层层的松枝筛下点点光斑。
微风过处，光斑跳跃，仿佛无数精灵在天地间舞蹈。
好安静啊。
什么都听不到。
苍曦麟的低语，苏咏馨的喘息，侍卫们的脚步声，还有更远更远的宫殿里的声音……
什么都听不到。
倚着树，粗糙的树皮带来微润的质感。
看着高高的宫墙，层峦起伏的琉璃瓦，长长的走廊，角落里摇曳的宫灯。
这里不算是制高点，不能把整座宫殿一览无余。
但是，拔地而起的高度，依然让她，看的长远。
影影绰绰的，不知是鬼魅还是灵气，笼罩在整座皇宫的上方，遮天蔽日。
这个地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
也许，就是一辈子。
到了白头的时候，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晟国统一天下？
可能，直到自己死亡的那天，也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晟国还会盛极必衰，分崩离析。
而自己所有的算计，抱负，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万劫不复。
世事难料啊！
一瞬间，白羽玥阙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计划。
她甚至在想，如果一闭眼一睁眼，端国完了，就好了。
厚重的宫墙，迷离的前路，压迫的她整颗心都疲惫不以。
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她揪紧了心房，缓缓的蹲了下来。
“果然，是你。”
这时，幽幽的一句话，忽然从身后传了出来。
她一回头，一个月白的人影便从树影里转了出来。
身材修长，俊逸的脸庞依旧，一双桃花眼里映照的，不是惊讶，而是怜惜。
白羽玥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是苍曦遥！
不对啊，他不是病的很严重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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