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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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笔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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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偏僻山洼地,歇了一阵,吃了些干粮,无话找话。

我说以后这种与反朝廷沾边的活计还是别接为好,弄得人心惶惶,那贵州佬就丢了性命。

田古道不同意我的观点,说我胆子太小,要有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胆识:“秀才,你太书呆子气,做事太规矩,永远成不了大事。赶尸也一样,剑走偏峰,往往可以赚大钱,比如你们考科举,如果打点打点考官,中举的机会定要大些。”

“别和我谈贿赂考官的事,再说我和你急!”冷氏一门的读书人,一直遵循五叔祖的规训,以凭借自己真才实学通过科举为荣,绝不搞旁门左道。

两人一阵嚼舌,已是夜半。

我们起身赶往渡口,那渡口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几叶扁舟静静地躺在江边,我让田古道去联络船家。

一会儿,田古道回来了,说找好了船只,我们立即赶尸前往。

来到渡口,见一艄公。约五十岁模样,尖嘴猴腮,两只眼睛贼溜溜地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炫我直起鸡皮疙瘩。{书那船家审视了一遍之后,{网突然说自己有东西落在家里,要我们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来。

我总觉得这船家不地道,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感觉不是正经人。

一般来说,我们赶尸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尽量不坐渡船。因为船只人多眼杂,如果同船的人知道是赶尸,会觉得晦气,不愿意同船。同时,也怕船客的异常举动,惊了尸体。即使要坐船,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单独喊船过江,当然船资比平常要高,否则船家也不乐意做这种生意。

望着那船家鬼鬼祟祟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不塌实,让田古道尾随而去,看他到底有何举动。

没多久,田古道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说那船家压根就不是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只怕是上衙门报官领赏钱去了。

我早预料这船家为人诡异,果然被我猜中。

我决定戏弄吓唬他一番。

我立即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在中间再画“井”字,在“井”字中间画点,然后喷了一口符水,念起“扯脚咒”。”扯脚咒”即“鬼扯脚”,一个人总在原地打转,永远走不出去。

我们将两具尸体移到了幽静处,然后在一边看静观。

只见那船家还在原处打转,我们在一边看着他的样子很滑稽,他那猴脸露出贪婪而不易猜觉的笑容,估计是想象着官府的赏金马上就要到手了。开始两只脚步履轻盈,过了一会儿,缓了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愁容,最后有些困惑,并露出一丝惊恐。大约他已经知道应该过了到达衙门的时间,却依然没有看见衙门,心里开始打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船家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里也充满了恐惧。

我对田古道说,是演双簧的时候了。

田古道走到船家的身边,问他回家东西拿好没有。经人一喊,如梦初醒,抬头一看,见是田古道,因为心里有鬼,憋了半天说,就快了。

田古道念了咒语,出了那圈。那船家突然不见了田古道,他脸色大惊,又开始在原地打转,一副混沌状态。

少倾,田古道又进去喊醒他,接着再出来,如此反复四次,那船家开始崩溃。

当田古道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他一把跪在田古道的脚下,直呼大爷,要田古道领他出去。田古道哪里依他。

他双手紧紧抱住田古道的大腿,生怕他再次离去,并惊恐地哭嚎:“大爷,我知道自己该死,不该有邪念,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救救我吧!”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样子实在可怜。

田古道将他领到我跟前,我在他额头上拍了三下,念了几声咒语,他才渐渐稳定了情绪。

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他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知道了,我不该贪图那赏金。”

我说:“做人要厚道,否则下了地狱也会进油锅,过铡刀的。”

那船家点头不已。我拿了道符,让他用水服了,不久,即恢复了常态。

我让他送我们过河,然后直接将我们送到里耶。

船家不敢吱声,我知道他是怕我们继续折磨他,或是加害于他,又不敢说出来。就对他说:“我们要是想害你,就不会救你出来,刚才不过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于是,他点头答应。收拾了一下,我们登船,朝湖南方向而去。

日夜兼程,一路无语,当船至秀山石堤时,我们靠岸,这是刽子手危某的家乡,我让田古道将危某赶回家,我们在船上等候。

危某的家就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没多久,田古道就回来了。

我问了一下情况。原来危某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一个八旬老母。危某的父亲也是刽子手,五十岁才娶妻生下了危某,他临死之前,就吩咐儿子千万不可再走他的老路去做刽子手,哪知儿子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落得如此下场。危母见到儿子的尸体时,竟然没有流泪,只说了一句“报应啊”。田古道见危可夫的老母亲步履蹒跚,家徒四壁,就留下些银子,告辞而去。

师父说田古道宅心仁厚,果然没错。

从石堤到里耶,水陆不过二十里,一个时辰光景,我们即到底了终点站。

船至里耶,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靠岸而上。

与那船家临别前,田古道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船家说:“不记得,什么也没有发生。”

田古道吓唬他:“如果这几天的事,你向别人说起,你就会毙于暴病!”

那船家微变,赌了毒誓。

我们将报酬给了那船家,那船家死活不肯要。

田古道发了脾气:“这是你该得的报酬,记住,以后不义之财千万别沾手!”

那船家才肯收了银子,驾船而去,头也没有回。

我们将宋果离的尸体径直送回了家,嘱咐了几声,领了酬金,道谢而去。

田古道摸着鼓胀鼓胀的荷包,脸上一片春色,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以坚定的口吻说:“本祝尤科只接疑难杂症。秀才,我们以后面向特殊群体的宗旨就这么定了……”

(第二卷 刑场封尸 完)

第三卷 田小妹寻亲 第一章 去影楼赋联赛歌

里耶。初战告捷,斩获颇丰。

我们几人甚是欢喜,大约是荷包银子鼓胀,田古道走路也有了底气,两条腿如蟹步打横,鬼崽妖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回到里耶,刚至住处,隔壁的舒大娘便喊住我们:“你们可回来了,你们不在的时候,有好几拨人前来挖鸡眼,也有治疗跌打的……”

舒大娘是个有心人,我们谢过舒大娘,一进“无影楼”,我们就开始供奉祖师爷的灵牌。

按照师规,每次赶尸完毕,都要祭拜祖师爷,一则是禀告,二则是祈求继续保佑弟子。

“去影楼”就是我们在里耶租住的小楼,是我取的斋名,之所以叫“去影楼”,一个意思是因为我们经常外出赶尸,去影居多;第二个意思是,我们赶尸人都不喜欢将赶过的尸体的影子留于脑海心际。

“秀才,我们忘记设财神爷的牌坊,呆会儿去庙里请一尊回家,保佑我们早点发财脱贫。”拜祭完祖师爷,田古道若有所思。

其实,我早就在楼里布置了旺财器物刘海仙人。刘海仙人虽不居财神之列,但他以逗蟾蜍为乐,是帮人旺财运之仙人。我布置的这尊刘海仙人造型独特,手提扫帚,背一串钱,逗着蟾蜍,仙人手提扫帚,这是辟邪镇妖的法器。当然,有蟾蜍跟着,便是旺财之物,可保主旺财,又可镇宅。

我倚在去影楼二楼临街的阑干上,看着“祝尤科”的杏黄旗幡在迎风飘扬,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公子,请问冷师傅住这里吗?”楼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仰头问话,她身后站着一位小姐模样的女子。

那丫鬟虽然穿着朴素,却有几分俊俏。她身后的女子云鬓雾鬟,朱唇皓齿,玉指红妆,显得甚是妖娆动人。

见到那女子,我有些走神,又感觉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又一时想不起来。莫非在梦里?正在我胡乱念想的时候,那丫鬟再次重复前面的话,我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对上话后,才知道她们是主仆二人,从凤凰而来。那女子是我们出师堪考时赶过的第一具死尸田师爷的妹妹,一路寻我们而来,已有些时日。

我心下一紧:莫非田师爷的尸体出了什么状况?难道是魂魄走散,或是僵尸作祟,弄得村子里鸡犬不宁?

我赶紧跑下楼去,将她们迎进屋来,招呼田古道和鬼崽妖下楼待客。

原来,那丫鬟叫王二丫,女子叫田小妹,专程来找我们,是因为听说其嫂子李小姐在我们赶尸的途中生下过一个婴儿。他们一家人认定那婴儿就是田师爷的遗腹子,想将遗腹子认领回去。

王二丫说:“我家老爷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如今我家少爷新亡,因为听说少夫人在归魂途中曾生下一个遗腹子,老爷觉得那婴儿是田家一脉的香火。如今少爷已经作古,延续田家香火就指望着那遗腹子了。因此,老爷特意嘱我陪我家小姐来寻人,请冷师傅将那遗腹子还与我们……”

她们说的遗腹子,自然就是鬼崽妖,而这鬼崽妖绝非凡物,而是阴阳两通的灵童。如果将其养在田家,不但会失去灵童的灵性,还会生出许多意外的事端来,到时的局面非田家人能掌控。而这些又是冥术玄机,不能对外人说,田家人也不例外。

我甚是奇怪,田家人又如何知道鬼崽妖的事情呢?

“哪有什么遗腹子啊,没有的事!”田古道出来反驳。

田小妹说:“起初,有来往闲人对我们说起过遗腹子的事,我们并不相信,觉得这事太离谱,不足为信,也没挂在心上。后来,我兄长和嫂子托梦给我们一家人,说那孩子是田家的骨肉,要领回来抚养。这样的梦,我们一家人都做过,而且不只一次,如此反复,我们开始还有些狐疑。不久,兄长又托梦,说自己已经附身于万年狸花猫,嫂子已附身于千年金丝狐,专门替冤魂屈鬼报仇。兄长在梦里说那铜仁淫官就是他们施法杀死的。后来我们听说了铜仁知府的死讯,才对此深信不疑。”

这时,鬼崽妖从楼上走下来,见到田小妹,居然眼睛放光,一下就扑将过去,甚是亲热,似有血肉之情。

田小妹始是一惊,应是对鬼崽妖的外貌感到唐突惊恐,之后也不回避,一把将鬼崽妖报在怀里。此时,鬼崽妖已经长高长大了许多,外貌已然七龄孩童的模样,尚不能开口说话。

因为知道鬼崽妖的玄机,我们自然不肯承认遗腹子的事,也不肯将鬼崽妖就是遗腹子的事实告诉她们,更不愿意将鬼崽妖交由她们带回去。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王二丫一边打量着鬼崽妖,一边问道。

“这是我家侄子!”田古道连忙答道。生怕她们发现了鬼崽妖的玄机。

其实,鬼崽妖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已经长落成七岁孩童的模样,田家人绝对猜觉不到。

田小妹与丫鬟见我们没有归还遗腹子的意思,因为缺乏铁证,似乎也不好强求,脸色愠怒。

“你们不将我家小少爷交还,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走啦,哼!”王二丫愤愤地扔下一句话,然后跟随自家小姐出门而去。

我们目送她们的背影,发现这两女子果真跑到我们对面的楼阁求宿。

田古道跑出去打听一番,然后折回来告诉我:“秀才,不好啦!”

原来那两女子将我们对面的楼房租了准备长住,看样子是要和我们长期耗下去,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田古道看这架势,不正经地说:“秀才,看来我们要有桃花劫了,阿弥佗佛!”

夜晚时分,热闹了一天的里耶似乎累了,声息渐隐。月色朦胧,静静地洒在的楼宇檐角,酉水蜿蜒曲转,从我们屋后悄悄流过,给人一种难得的安宁与惬意。

“呜——呜——”,突然,一阵埙音从耳边传来,那埙声浑厚低沉,一曲《妆台秋思》如行云流水,吹得如醉如痴,呜呜之声,哀怨,婉转,悲切,犹如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思念之烈,直断心肠,催人泪下。随着那呜呜的埙声,似有一副图景就在眼前:蝴蝶飞过秋千架,庭院空寂寂,月半弯,恰似好梦正酣,清风无酒已醉半。  长相思,剪不断,秋水望穿不见故人还,琴弦已折断,胭脂渐冷衣渐宽,繁花开遍为谁独凭栏……

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哀怨美妙的埙声了,寻声而去,却见那声音出自我们对面的田小妹的窗口。心下想,这田小妹出来已有一段时日,定是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女人思春,也许是世界上最值得怜爱的事情了。

“秀才,这声音太过悲伤哀怨,只怕会招来冤鬼和情殇鬼!”田古道皱着眉头对我说。

田古道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众多乐器中,埙与二胡的声音容易招鬼,埙尤为突出。

埙这种乐器自几千年之前,就开始被古人使用。那时,古人在用石榴星狩猎时发现,若对准石榴星上用来系绳索的小孔吹气,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像野兽的鸣叫声,古人就用人骨头或兽骨制成埙,用它来诱杀野兽。

埙,自诞生之日起,就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加上其声音悲切,凄美,哽咽,容易招来怨气。那些冤鬼尤其是因情绝身的孤魂野鬼,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这种凄美的音符容易勾起其伤心事,从而寻声而至,在声源处等候自己生前的情人,久久不肯离去。

我施展放阴术,抹下额头阳火,果然见一对男女野鬼,在田小妹的窗台下的街边紧紧相依,那女鬼脸色惨白,吐着一尺余长的舌头,生前定是上吊殉情而死。那男鬼着一朝廷官府,形容枯槁,龇牙咧嘴,发出阵阵怨气,然后不停地爱抚着女鬼的长发……远处,又有一年轻女子踽踽而来,苍白的脸上愁容难抹,似乎去赴千年之约。接着,不断有鬼影相继涌出,朝着田小妹的住处而,来真是红尘如一梦……

见到这一幕,本想取怀中虎牙镇尺,一并将这些野鬼收了,但见到鬼们的怜恨之情,心头也软了下来。

田古道却已经取出锁鬼绳抛了下去,将那对男女鬼魂牢牢锁住,那对鬼魂也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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