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与你并肩联手。”
“改变身份……”
“对,打出变色龙的旗号。”黑煞女魅傲然地说:“变色龙可以左右逢源、是各方争相罗致的好对象。”
“为何不打白道侠义英雄的旗号?”
“不行,太苦了。”黑煞女魅摇头:“以你的事来说,如果你想做侠义英雄,你必须回高邮投案,以便还你清白。你搜掠接引人魔船上的财物,就不是侠义英雄的行径,你明白吗?”
“这个……”
“决定了没有?”黑煞女魅正色问。
“好,决定了。”他只好表示态度。
“好啊!你选择了最佳的道路。”黑煞女魅低头沉思,喃喃地说:“我在想,你该有个响亮的,可以震慑人心的绰号。”
“先别去想绰号。”他将一双竹筷递过:“先填饱五脏庙,天大地大,吃比天大。”
两个年轻人从三山别庄东面的偏僻处。悄然越墙而出,不久便出现在庄南的草木丛中。
两人的年纪相差不远,二十岁出头,像貌与气质相差不远,一看便知是兄弟俩。
两人都穿了青衫,束发不带冠,年轻英俊、神气,真有几分书生与公子爷气概,腰间有百宝囊,佩了华丽的长剑。
书生佩剑游学天下,当时蔚成风气、平常得很。这两位公子爷佩了剑,至于是不是书生,就无人知悉了。
这一带,正是断肠箫隐没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在草木丛中缓缓走动、明亮锐利的目光,不住搜索可疑的痕迹。没有路、他们越野徐行,脚下轻灵。尽量避免发出声息,非必要决不分草拨枝,青衫在草木中时隐时现,不接近便不易发现他们。
远出三四里,仍然一无所见。
两人很有耐心,闭上嘴拉长耳朵,继续走动。
绕过一处枫林,身后突然传来轻咳。
两人一惊,迅疾地转身。
“你们是来找老夫的?”
枫树下站着的断肠箫冷冷地说:“你们如愿以偿了。”
“晚辈兄弟,参见老前辈。”年长三两岁的公子爷抱拳行礼说。
“不客气。”断肠箫冷冷地领首回礼。
“晚辈公孙英、那是舍弟公孙雄。”
“三山别庄孙庄主的两个儿子,老夫听说道。唔!公孙龙在你们身上,花了不少心血。
狂彪公孙龙成名的兵刃是刽刀,你们兄弟佩剑,当然另有名师。武林入经常易子而教。名师出高校,两位敢出来找我断肠箫,必定具有超人的身手。”
“晚辈……”
“说你们的来意,老夫洗耳恭听。大汉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夫耄矣!当然得听你们年轻人的罗!说吧!不必婆婆妈妈。”
“奉家父之命,前来请问老前辈的来意。”公孙英说得不亢不卑:“三山别庄也算是江南黑道朋友的驻跸所在,进出的人难免良莠不齐,是不是有朋友得罪了老前辈,而至令老前辈来兴师问罪?尚请明示。”
“老夫已经表明了,与任何一面无关。”
“那……”
“老夫在这里等人。”
“老前辈所等的人。。。”
“老夫非说不可吗?”
“晚辈请明告。”公孙英的口气渐硬。
“能打倒我断肠萧,你们就可以知道了。”
“老前辈……”
“你们是有备而来的,不是吗?”断肠萧冷笑:“你们的武功,一定比绝剑秦国良的一双儿子强一百倍,所以敢来向老夫示威。拔剑上吧!这是你们成名的好机会,可不要轻易放过了。”
“恭敬不如从命,晚辈放肆了。”公孙英露出狰狞面目,一声龙吟,拔剑出鞘。
公孙雄也冷冷一笑,冷然拔剑。
断肠箫是江湖怪杰中,最杰出的名宿,高手中的高手,成了精的老汇湖。但他却全神留意兄弟俩的眼神变化,忽略了兄弟俩的手上动作。
兄弟俩的拔剑手法并不特殊,特殊的是手握住剑鞘,刹那间小指巧妙地,毫无痕迹地将剑靶的云头,秘密地旋了一圈。
云头系剑穗的洞孔,泄了了无色无味的极细药末,见风即化,散布在空间里。
兄弟俩立即开始移位游走,布成两仪剑阵相互呼应,剑起处龙吟隐隐,青芒耀日生花,剑气似寒水,摆出全力以赴的姿态,游走逐渐加快。
断肠箫屹立中心,黑箫徐举,冷然凝立,任由兄弟俩在四周进退游走。
第一圈、第二圈……
圈子逐渐缩小。
蓦地身后一声冷叱,公孙雄从身后出剑了。
断肠箫不加理睬.不屑回顾。
剑啸乍隐,这一剑是佯攻虚招。
第三圈、第四圈,公孙英又绕到前面了,一声沉叱,疾掠而上剑发似电,猛攻断肠箫的左肋。
公孙雄在后面,斜向出剑。
断肠箫哼了一声,斜向出剑。
兄弟俩几乎同时暴退,攻出的剑随身形而动,远出丈外脱出黑箫所发的无俦劲道范围。
这瞬间,断肠箫嗯了一声,身形一晃。
兄弟俩游走,眼神一变。
“鼠辈该死……”断肠箫突然厉声咒骂,蓦地大袖一挥,罡风乍起,身形电射而出,投入枫林如飞而去。
公孙英骤不及防,走避不及,被风震得摔倒在地,连滚三匝灰头土脸。
“哥哥,快追!”公孙雄急叫,首先追出。
只追了几步,发现乃兄不曾跟来,扭头一看。乃兄正狼狈爬起,一惊之下,失去衔尾急追的机会。
………………………………………
第 八 章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饱餐了一顿午膳,他甚至喝了半葫芦酒。
黑煞女魅表现得亲热极了,不时夹了菜往他嘴里送,把他窘得脸红耳赤,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在河边洗漱毕,他的目光又警觉地四处张望。
“允中,我看你神经兮兮地像是惊鹿,又在看什么呀?”黑煞女魅笑问:“晚上有事呢,你不打算好好休息养神吗?”
“这地方我总感到阴森森地,充满凶兆。”他剑眉攒得紧紧地:“真的,我就是放心不下。”
“又在疑神疑鬼?”
“我觉得,我忽略了些什么。”
“你呀,你忽略了我。”黑煞女魅轻佻地白了他一眼。
“我忽略了你?”他一怔。
“你忽略了我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废话!你本来就美丽。”他笑了:“你总不能要我无时无刻机美你吧?”
“你……”
“你先休息,我要到处走走。”
“胆小鬼!”黑煞女魅推了他一把:“我可不陪你穷紧张。”
小河仅宽三丈左右,对岸野草丛生,杂林错落。
自从他两到达之后,对岸的草木丛中,有一双阴森森的怪眼,透过草木的空隙,远远地监视着他两的动静。
一个杰出的,感觉敏锐的猎人,常会察觉出潜伏着的猛兽正窥伺着他,虽然他并不知道猛兽在何处。
有些人也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官能,玄门弟子称之为未卜先知的神通,佛门弟子将之列为六识之一。
其实,这是绝大多数人类所失去的本能之一。
黑煞女魅就没有这种本能,所以一直就认为张允中疑神疑鬼。
张允中像一头伺鼠的猫,在草木丛中潜行,极少发出声息,他小心翼翼地留意四周的动静,时走时停,飘忽如鬼魅。
他本能地感觉出小茅屋不安全,可惜他的道行浅,不知道潜在的危险究竟在何处?又是什么危险?
他只能盲目地搜索,愈搜愈远。
经过一处竹丛,他突然向下一伏,像一头猛兽发现了入侵的同类,浑身刚毛矗立,蓄威待发。
片刻,他迅速地站起,脚下毫无声息发出,绕至竹丛后面。
他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警戒的神情一懈。
竹根下,仆伏着神智已经昏迷的断肠箫。
他走近将人翻转,心中一宽:这人仍然活着。
那支古怪的黑箫,静静地躺在这人的身旁。
略一试探察看,不由苦笑。
他对迷魂药物不算陌生,不用详细检查,便已知道征结所在。
他将箫拾起,插回那人的箫囊,将人抱起往原路退走,到了百步外的一座小荷池旁。
用荷叶兜水,往那人的头脸上一泼,然后在一旁席地坐下,等候那人苏醒。
奇怪,怎么好半晌仍无动静?刚想再次察看,一声响,眼角看到有物移动,右胁已挨了一下重击。
功臻化境的人,意动神动,眼角有所发现,便会本能地立生护身反应。
他本能地急急运功抗拒,可是,袭击他的人是断肠箫,功臻化境的武林怪杰。
他滚跌出丈外,扭身斜跃而起。
“你这老狗!”他破口大骂:“我救了你,你是这样谢我的?”
断肠萧正摇摇晃晃站起,狠狠盯着他。
“唔!好像老夫打错你了。”断肠箫从衣袋内掏出一只小荷包,取出里面的一只小玉瓶,倒出一颗丹丸吞下,脸上毫无愧疚的表情,似乎打错了就算了。
“你本来就打错了。”他揉动着被打处牙痒地说:“你中了迷魂的药物,躺在半里外的竹丛下像条狗。在下不能见死不救,把你抱来水边救醒你,你却恩将仇报,简直岂有此理。”
“你来这鬼都没有的地方干什么勾当?”断肠箫不理会他的指责。
“我高兴来,就来了。”他气虎虎地说。
“唔!你像是很有个性,倔强得很。哼!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
“救了我,你将后悔。”
“你这老狗说的不是人话……”话未完,断肠箫突然冲上,一耳光掴出,快逾电闪。
他向下一挫,一记扫堂腿反击回敬,同样迅捷绝伦。
断肠箫估计错误,吃了一惊,跃起、前掠、出腿、猛攻他的头部。
他仰面背部着地,侧滚而起,后滚翻先腿上头下飞升,身躯接着划出一道快速美妙的降弧,飞跟而下,双脚后踹断肠箫前跃的背脊。
这种身法神奥诡奇得不可思议,人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他竟然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大大出乎断肠箫意料之外,更为吃惊,足不点地扭身侧旋,险之又险地总算躲过他这一记神妙绝着。
交手之快,几乎在同一刹那发生和结束。在气势上,断肠箫显然棋差一着输了一分两分,两次反击皆妙到颠毫,几乎得手。
“咦!”断肠箫闪在一旁讶然惊呼:“你这楞小子到底是人还是鸟?鸟也不可能倒转向上反飞呀!”
“老家伙,你很了不起。”他也大感惊讶:“你空中旋体扭转移位的身法,快要修至凌虚大挪移境界,我算是服了你。”
“好手难寻,来,楞小子,分个胜负。”断肠箫掖起袍袂叫。
“算了算了。我年轻,等我活到你这把年纪,恐怕早就讲话流口水,咳嗽屁又来了,算我输好不好?”
“服输你还不滚?还赖在此地做什么?”断肠箫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你他娘的像头又臭又彆的老驴。”他笑骂,纽头大踏步便走。
断肠箫被骂得火起,猛地飞跃而上,虚空向他的背影一把抓出,相距足有丈二。
一声长笑,他斜向飞翻,美妙地连翻三匝,旋了大半个圈子,反而到了断肠箫的身后。等断肠箫势尽落地,转过身来时,他已经再次腾身而起,后空翻腾远出三丈外去了,而且一落地便消失在草木丛中。
但听草声漱漱,刹那间便形影俱消。
“咦!这小子真的会飞;而且会折向翻腾而飞。”断肠箫讶然自语:“浑金朴玉,倒是怪可爱的。唔!你跑不了的,我倒要看你在这里搞什么鬼。”小茅屋地势稍高,距小河边约有十余步。黑煞女魅坐在河岸边,正在梳理半乾的一头秀发,突然发现身后侧站着一个人。“哎呀!你想吓死人吗?”她几乎惊跳起来,看清来人却大发娇嗔。张允中站得笔直,不住向对岸用目光搜索。晚春水涨,河宽约三丈,对岸的地势略低,由于水涨而形成约两丈宽的水浸地带,水面可看到菖蒲或荠草的叶尖,也像水草。
更外侧,是初生不久的荻草或嫩草。至于水浸地带是不是泥淖,可否涉足,就不得而知了。
万一是泥淖陷进丢可不是好玩的。
“我想过去看看。”他信口说:“那一带草木阴森,很可能藏了些什么不测。”
远处潜藏在草木丛中的那双怪眼,极有耐心地监视着这一面的动静。
“像你这样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紧张兮兮,早晚会发疯的。”黑煞女魅站起来妙曼地掠发:“你到底烦不烦呀?你该洗一洗,赶快回屋睡一觉,免得晚上精力不济。”
说完,袅袅娜娜往小茅屋走,临行回眸一笑,流露出绵绵的万种风情。
他解下腰帕脱了靴袜,走入水中,一面洗头脸,仍然一面向对岸察看,但过河的念头,却因而打消了。
至少,他已经了解这一带河岸的地形状态。
他盥洗的一面河底,游泥深仅及踝。水色虽然不清澈,水流并不急。
他却知道这种泥底的小河,从水面看不出凶险,其实相当难测,不谙水性的人,一陷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回到小茅屋,温暖的阳光下,四下里静悄悄。而四周稍远处的草木葱茏内,却阴暗苍郁静得可怕。
黑煞女魅披着一头秀发,等候发乾,全身黑,只露出红馥馥的脸庞,显得可爱而又有点阴森的感觉。
“明天,我和你进城一趟。”黑煞女魅抬头向他嫣然微笑:“早些歇息啦!”
他掩上竹门,在一旁坐下。
鼻中嗅到女性的芳香,和稻草不太难闻的味道。
“进城有何贵干?”他问,用腰带擦乾披散的头发。
他洗了头,也成了一个披发怪物。
“给你买衣着呀!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你穿得那么寒酸,连狗都不怕你。”
黑煞女魅一面说,一面移坐过来:“来,我替你整发……”
“不必了,还没乾。”他一口拒绝,脸一红:“我自己会,我觉得衣着愈随便愈好。你带有侍女,当然不嫌麻烦。我可不需要带随从,愈简单愈好。”
黑煞女魅不理会他的拒绝,坐到他身后替他拭发整发,表现得极为亲热。
“你家里一定姐妹很多。”黑煞女魅说。
“正相反,我兄弟姐妹都没有。”他笑笑:“你根据什么瞎猜?”
“你的态度随和得很。”黑煞女魅说:“我见过许多许多年轻子弟,稍坐近些,要不脸红耳赤,就故意装得正正经经发僵,你不会。要不,你就是曾陉和许多女人厮混过,对不对?”
“见鬼,一点也不对。”他笑了:“早些年,我娘也有时候替我束发,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在城里赌场中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