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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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鹰扬-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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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逐渐接近,气氛一紧。

春熙姐妹脸色相当难看,神色中仍可隐约看出难以消散的哀伤。

面面相对,气氛更紧,双方皆饱含敌意,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刺鼻烟火味,似乎象征着不祥和灾祸即将发生。

“张允中呢?”江湖秀士沉着地问。

“为何问他?”春熙姑娘脸色更难看了。

“不必问原因。”

“是敌是友?”

“你说呢?”

“我不必问原因,也不必问是敌是友,反正已无关宏旨了。”春熙黯然叹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

“你胡说什么?”小张三厉声问,嗓音全变了,不祥的预感像泰山般向他压来。

“人生七十古来稀,截头去尾,如意地活着的时间毕竟不多。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江湖秀士也感到不对了。

“我不管你们是张允中的朋友或仇人,把你们对他的恩怨,全交给我承当,我替他和你们了断。”春熙将身边的老园丁推到面前:“老人家,把兴园所发生的灾变,择要地告诉他们。”

老园丁将所发生的变故,择要地一一说了。

小张三还没听完,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摇摇欲倒,蓦尔昏厥,跌入江湖秀士怀中。

千里独行一群人,面面相觑呆住了。

“你们如果没有采取行动的打算,我们要走了。”春熙任由泪水滴落胸襟:“我们要到南京,公孙英那小畜生做下了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必定不敢再在故乡逗留。他一定会加快赶往南京,向他老爹及时提出警告,提防褚家的人报仇。所以,我们要赶先一步,在南京找他。”

“你们走吧!”千里独行苦笑,指挥众人让出路:“也许,我们南京见。”

“南京见。”

张允中和黑煞女魅,在周家的竹楼养伤。

年已半百的主人周八极十分热心好客,替他们张罗住处、衣食、药物,绝口不提兴园的事,彼此心照不宣。

一住五天,两人的伤口已经愈合,不久即将落痂,行动已经毫无妨碍了。

暴风雨已经过去了,镇江已不易看到有头有脸的江湖名人。而一些二三流的人物,却暗地里大肆活动,只要有门路,打听消息并不难。

张允中悄然回到客店,取回自己的包裹行囊。

黑煞女魅也从寄宿的地方,取回自己的行李。

之后,两人用简易的化装,顺便向蛇鼠们机巧地打听消息。

这天近午时分,主人替他们准备了午膳,便独自前往菜圃干自己的活,从不打扰他俩的清谈。

“奇怪,我们在兴园知道公孙老狗在南京,我的朋友也说老狗确是向南京走的。”张允中一面进食,一面说:“可是,这两天我们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公孙小狗带了一群爪牙,乘船经瓜州,沿运河向北走,并没有去南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畜生雄心勃勃,羽翼已丰,应该是自己闯天下的时候了,还能一直在他老爹的卵翼下称雄道霸吗?”黑煞女魅提出合理的判断:“他不能跟老爹走,这是合情合理的事。再说,只要他不在他老爹身边,兴园的主人褚大爷,就没有向公孙老狗问罪的充分理由。小畜生向北走,是最聪明的举动。”

“你的猜想很合情理。”

“毕竟我闯了几年江湖,见识要比你多一点。”黑煞女魅以老江湖自居。

“不管他往何处走,哼!”

“你的打算是……”

“他的手段太恶毒,绝不饶他。他乘危放火,同时将杀人放火的罪名加在我头上,妄想死无对证,自己脱身事外。哼!他走不了的。”

“你要……”

“我要将他擒住,带他到南京去找他老爹,顺便办妥你的事,一举两得。”

“办我的事?”

“你不是要擒住九天魔鹰,追查一件血案吗?”

“对,擒九天魔鹰。”黑煞女魅的眼中,又出现了可怕的煞气。

“绝剑秦国良那群人在南京,九天魔鹰必定也在。”

“如果他们真的黑白两道的人合流……”

“没有什么好怕的。”张允中冷笑:“我们在暗处,见机行事。明天我们就走。明天,我们将以另一面目出现wrshǚ。сōm,在江湖轰轰烈烈干一场。”

“另一面目?”

“你,改不改无所谓。我,我要以……要以……你不是说过我像一头鹰吗?”

“是呀!可是……”

“可是什么?”

“天下间已有七支鹰。”

“我也穿黑,黑天鹰如何?”

“黑天鹰?这……”

“现在,天下间有八支鹰了。”

“黑天鹰……黑天鹰……”黑煞女魅喃喃自语,突然兴奋地娇叫:“你是什么鹰我不管,我高兴的是你也穿黑。允中,我配得上你吗?”

“反正两个都黑。”

“我好高兴,你是因为我穿黑,才穿黑的。”黑煞女魅脸上涌起朝霞,冷森的凤目有了真正喜悦的笑意,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他。

“是不是为你而穿的,反正明天将有一支黑天鹰。下午,我找人加工赶制黑鹰装。”

就这样,江湖多了一支鹰:黑天鹰。船驶过扬州,驶过高邮,驶过宝应,驶入淮安府地境,向北又向北。这是一艘双舱快船,千余名的舟子都是一等一的雄壮大汉。

前舱住了公孙英和他的五名贴身死党,后舱也有十二名高手爪牙,都是三山别庄的精英,正是他经过多年准备严加选择的党羽,作为称雄道霸的本钱。

这些人平时不住在三山别庄,隐藏在极少人知的一处下庄内。

这些人,公孙英在三山别庄亮像走动时,从不跟在他身边露面,只有极少数的心腹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远在十年前,公孙龙便暗中积极替儿子准备闯天下的人才,要让儿子在自立门户时一鸣惊人。

运河船支甚多,初夏水位高,正是航运最忙碌的季节。

官方的漕舟,一队队络绎不绝,把江南的丰富农产,拼命往北运,养活北方无数的人。因此,船速不可能快,轻快的快船,仅比普通船支稍快些少而已。

公孙英并不急于北上,沿途游览,结交一些黑道朋友。

他有的是钱,用钱相当慷慨,慷慨就能交到朋友,深受各地的蛇神牛鬼欢迎,名气也就逐渐升高。

入幕时分,船靠上了平桥镇东码头。

平桥镇,称为淮南的门户,属山阳县,距府城约五十里。

镇很大,镇区跨运河,平桥横跨运河,保持交通畅达,因此河两岸都有码头。这里是宿站,建有水驿。

如果漕舟到达,两岸的码头帆樯林立,热闹非凡。

不但有水驿,也有座陆驿,南北大官道通过镇东,不想乘船慢慢走而急于赶路的人,通常走陆路,用坐骑代步,虽然车马劳顿,但比乘船快得多。

平桥陆驿位于东街口,街对面是平桥巡检司衙门。出街口东行三五十步,就是南北大官道。要投宿的人,必须折入镇城门投宿,所以这一带旅店甚多。街中段,有一座广厦,那是本镇名人康大爷康世超的宅第。江湖朋友都知道,武林淮南第一家,指的就是康宅。主人恨天无把康世超,一双铁臂足有千斤神力,二百斤的铁鼎一手就可托起掷出两丈外。

假使与他交手的人被他抓住,那可就完蛋了,一拉一扯,保证可以将人撕成两片,摔出去足以远及四丈以上,可怕极了。

街上行人拥挤,康宅的健壮门子双手抱胸,站在高高的门阶上,颇饶兴趣地注视着忙碌的行人。

三个气概非凡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到了门阶下止步。那位穿了青袍的佩剑中年人,含笑升阶。门子放下抱胸的手,警觉地打量来人。

“请了。”青袍人含笑抱拳为礼,然后袖底取出一封拜帖递过:“江南公孙英、凌如风、古建阳,途经贵地,特地前来拜会康大爷,相烦禀报。”

门子一怔,看了看拜帖。

“公孙英?镇江三山别庄有位狂彪公孙龙公孙庄主……”门子讶然问。

“正是公孙英的尊翁。在下凌如风。”

“摄魂妙剑凌爷,久仰久仰。”

“呵呵!摄魂妙剑十年前,不幸败在东方家子弟剑下,从此绝迹江湖。没想到十年之后,老弟仍能一口叫出在下的匪号,江南第一家的子弟,果然名不虚传。”

“三位请至客室待茶,晚辈立即派人禀报管事,请!”门子客气地肃客。

门房中还有两个人,客室就在门房旁。门子先派人持帖入内禀报,亲自为客人奉茶,执礼甚恭。

不久,出来了三名大汉,请客人在大厅内相见。

进入大门,大院子已经站了不少人。

主人恨天无把壮得像座山,半百年纪精力充沛,领了八名子弟,大开中门降阶相迎,少不了客套一番,互相奉承似乎一见如故。

大厅已经点起了灯火,全厅通明。

宾主再次客套一番,如此这般颇为亲切。

奉茶毕,厅中只留下两个伺候的人。

“少庄主与凌、古两位兄台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主人再三客套:“江南群英很少到北地来,在下深感荣幸。诸位如果不急于就道,何不在敝地小作勾留?也让兄弟有机会作东,与诸位多亲近亲近。”

“晚辈只是途经贵地,久慕康前辈风仪,冒昧投帖拜谒,来得鲁莽,夜幕投帖,确是失礼。”公孙英说得更客气:“只是明早便须启航,失礼之处,前辈见谅。”

“少庄主这就见外了。”恨天无把大笑:“在下与令尊公孙庄主,同是道上的朋友,早年也曾有数面之缘,只是一南一北,平时少通音讯而已。哦!少庄主此次北上,但不知……”

“晚辈奉家父之命,在泛游历练,由凌叔与古叔陪同,希望能增广见闻,多交几位朋友。这次打算拜谒贵府,北上京都天子脚下见识见识。”

“哦!少公子该知道京师的江湖风云人物吧?”

“略有所闻。”

“早些天,京师第二号人物,神剑秦泰的儿子绝剑秦国良,经过敝地住了一宵。”

“晚辈知道,他们是上敝庄寻仇的。”

“什么?寻仇?”恨天无把语气似乎感到意外,但神色间却明白表示已经知道这件事:“秦国良打着白道高手的旗号,带着两个儿女耀武扬威,但他手下的蛇神牛鬼,有大半是咱们黑道上的朋友,他算那门子英雄?”

“黑道朋友改邪归正,就可以改头换面啦!前辈假使与绝剑攀上交情,岂不也可成为白人?”公孙英语中带有刺。

“可惜,在下无意与他攀交情。”恨天无把明白地表明态度:“说巧也真巧,他们来时,在下到盐城访友,等在下返回时,他们已经走了。秦国良确曾派人送拜帖来……”

“康兄不是故意躲他吧?”摄魂剑含笑接口。

“就算是吧。”恨天无把的答覆并不肯定。

“幸而康兄不在家,呵呵!”

“所以说巧罗!呵呵!”恨天无把怪笑:“事后,兄弟听说他沿途派人裹胁一些江湖朋友替他壮声威,真是他娘的混蛋加三级。”

如此率直表明态度,的确缺乏江湖闯道者的风度与见识,但也表明了对绝剑秦国良那群人的极端憎恨,也表明了与同道之间的亲切感情。

“那混帐东西确是坑了不少人。”摄魏妙剑也及时表明白己的憎恨:“幸而公孙庄主早一步得到消息,没上他的当,虽曾发生一些不愉快的冲突,总算彼此势均力敌,谁也没占便宜。贵府是南北交界的中枢,江北河南举足轻重的要地,贵镇又是淮南第一大埠,近来发展想必如意吧。康兄雄才大略,武功盖世,谁不知淮南第一家的声望?鸿图大展财源茂盛自在意中。”

“好说好说。”恨天无把颇为得意:“这些年来,承蒙道上的朋友抬爱,兄弟这里的局面,倒也有了一点成就和规模,比起三山别庄领袖江南群伦的中天情势,自不可同日而语。”

“呵呵!康兄一定听说三山别庄被大火所毁的消息。”摄魂妙剑显然对主人的圆滑颇感不满。

“呵呵!凌兄,庄院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可以加上两个,兄弟从不以暂时的挫折成败论英雄。三山别庄能光荣地阻止北地白道群雄的嚣张气焰,这份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庄院被毁于桃花坞绿林女匪手中,无损于公孙家的江湖威望。老实说,以兄弟这里的基业来说,真还禁不起女匪们三二下重击,江湖人与匪岂能相提并论?一千个江湖亡命,也比不上十个敢于攻城掠地的绿林悍匪,那是不能比的,凌兄。”

“如果仅是桃花坞的女匪,还不至于撼动得了三山别庄。”公孙英硬着头皮充好汉:“她们勾结了一些人,事先敝庄毫无所知,没得到任何风声,因而疏于提防,意外地栽在她们手上了。总有一天,晚辈会与一众朋友,将石门山桃花坞踏成平地。届时,尚请前辈多加支援。”这才是公孙英此行的目的,结交天下群雄,作为日后直捣石门山桃花坞报仇雪恨的预棋。

但他却忘了,恨天无把老奸巨猾,早就看出他的来意。先发制人表明了态度,直接声明这里的基业,经不起桃花坞女匪的三二下重击。

“这件事,少庄主必须慎重考虑。”恨天无把进一步旁敲侧击:“据在下所知,桃花坞虽然算不上金城汤池,但也不是咱们这些散沙似的江湖人,所能随便踏进的。廿年前,白道领袖人物玉龙崔老前辈,偕同天下白道顶尖儿高手,襄助拘魂白无常搜杀玉面神魔,曾经深入桃花坞,但没造成任何损害,那是有史以来,外人进入桃花坞唯一的一次。”

“康兄,老匪绛仙已经死了,桃花坞已日暮途穷,已非昔日盛况。”摄魂妙剑及时替公孙英解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桃花坞并不是不能攻破的。桃花坞女匪敢于攻掠三山别庄,其他江湖朋友的山门,她们更是进出肆无忌惮,谁敢说她们不会到淮安来找淮南第一家?这件事并不急,时机一到,只希望康兄能助咱们一分声势。足矣够矣!”

“那没问题。”听说事并不急,恨天无把答应得很慷慨:“道上的朋友,不管有否交情,同仇敌忾嘛!只要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派个人捎个口信通知一声,必有报命。诸位的船刚到?”

“是的。”

“这样吧!兄弟派人到宝舟跑一趟,把船上的弟兄全请来,在舍下聚一聚,如何?”

“康兄的盛情,兄弟心领。”摄魂妙剑知趣地喝掉杯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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