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圆 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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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 典心-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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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初时的惊艳消失後,他的视线就自动挪开,不再逗留,甚至就连她纡尊降贵,刻意攀谈,都引不起他的兴致。
         他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妻吗?但是这会儿,美人儿出现在眼前了,他却无心追求。
         他的心,早已遗落在别处。
         夜里,他抬头望著夜空,只要看见皎洁的明月,就会想起那个圆滚滚的少女。
         她的纯真、她的善良、她的冲动,以及她暖呼呼、软绵绵的身子,与甜美得不可思议的唇……
         俊脸上闪过焦躁,他暗暗一咬牙,将临别时她那震惊不解的表情,狠狠推出脑海。
         始终站在厅口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怎麽,是缺了哪色丝绸?」他问道,脱下风尘仆仆的披风。
         「靛蓝色的。」
         「那简单,我回浣纱城时,跟夫人报告一声,要多少疋都不是问题。」那人豪气的说道,从包袱里拿出两个木盒,转向秦不换。「这是今年春天作的盐腌油菜,夫人嘱咐我给您带来,她说您爱吃这个,她没有忘。」
         「是她要你来的?」秦不换淡淡的问道。
         「夫人说了,你在京城逗留了四个多月,她有些担心,所以派我来看看。」
         「生意处理得很妥当,无须担心。」
         那人搔搔头。「夫人也说了。」
         秦不换挑眉,没有吭声。
         「她说,她担心的不是生意,而是你。」那人照著回答,打从心里佩服。哇。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呢,连秦先生的回答,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俊脸上略微僵硬,下颚的一束肌肉隐隐抽动。
         这个方舞衣,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了?不但派人千里迢迢的送了小菜来,还嘘寒问暖,比亲人还要周到。
         「她还说了些什麽?」他直觉的知道,那女人肯定又在玩什麽把戏。
         「夫人还让我送了个锦盒来,说是绝对要当面交给您。」那人慎重无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
         在层层油布包里下的,是一个精致典雅的长方形锦盒,盒上还有著一把镂了浣纱城城印的小巧银锁。
         秦不换接过锦盒,单手运劲,气贯指尖。就听到「当」的一声,银锁已经被震断,锦盒应声而开。
         锦盒底铺著红绒,红绒中央,摆著一张喜帖。
         月儿的喜帖!
         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了,脸色转为铁青。
         「这是什麽?!」巨大的咆哮声,差点没掀了屋顶。他猛地跃起,一手揪起那倒楣家伙的衣服,」双虎目瞪著对方。
         她要嫁人了?他的月儿要嫁给别的男人?!
         「呃——这个——」送锦盒的缩缩脖子,吓得不断颤抖。
         妈呀,眼前的秦先生,就像被恶鬼附身,满脸狰狞,哪里还有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
         所有人感受到这波愤怒非同小可,全像鹌鹑一样,躲在旁边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说!」有力的指掌,猛力一摇。
         那人骨节发疼,怀疑自个儿要是再不开口,会活活给折成十八块,这才连忙张嘴。
         「呃,锦绣城的公子,前些日子来府里提亲——」
         黑眸眯了起来,迸射怒意。
         「他想娶月儿?」
         那人小心翼翼的点头。
         「而那该死的女人,就这麽把月儿许配出去了?」他危险的低语,怒意已经转为杀意。
         这回,像块腊肉般,被挂在半空中的可怜家伙,很用力很用力的摇头。
         「不,夫人说,这件事要等你回去商议,她只是先印了张帖子,让你瞧瞧合不合用。」他欲哭无泪,偷偷埋怨起方舞衣。呜呜,夫人骗人,竟然还说,秦先生会很「热烈」的招待他!
         紧握的指掌,蓦地松开,那人跌下地去,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开,往门口逃窜而去,再也不敢久留。
         秦不换紧握双拳,僵立在大厅中。
         方舞衣的意思很明显,她略用小计谋,想把他逼回浣纱城。那张帖子,正是预示著,他再不回去,月儿就将出嫁。
         锦绣城虽然比不上浣纱城,却也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不少南方闺女,全将锦绣城的公子,看成是金龟婿,妄想著飞上枝头当凤凰,而那家伙竟然看上了月儿,想娶她为妻。
         月儿,他的月儿——酸涩的醋意,在秦不换胸口翻滚,兴起滔天巨浪。一想到月儿要嫁给别的男人,他就气愤得想拿刀砍人。
         他单手一握,喜帖发出惨叫声,瞬间被揉成一团。
         「备马。」他冷冷的说道,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一个仆役鼓起勇气,隔著老远发问:「呃,秦先生想上哪儿去?」
         「浣纱城。」。。。。。。。。。。。。。。。。。。。。。。。。
         回浣纱城的,不只是秦不换,「甜水庄」的庄主李颢,竟也尾随著他来到浣纱城。数辆华丽车辇,跟在他屁股後头,浩浩荡荡的回到南方。
         李颢跟方家有生意往来,每年都会来南方,购买秋季桂花,只是这一回,他竟连掌上明珠也给带来了。
         马队还没停下,骏马上的男人已经一跃而下,大步跨进方府。仆人们瞧见他。
         全瞪大眼睛,偷偷交头接耳,还有几个脚底抹油,忙著跑去通风报信。
         秦不换回来了!在当众吻了月儿,又「畏罪潜逃」数月後,他总算又回来了。
         这可是大消息啊!
         他旁若无人,笔直往大厅走去,脸色严峻,跟昔日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在哪里?」一入大厅,他劈头就问。
         方舞衣搁下帐本,坐在主位上微笑。
         「你可回来了,是那两盒盐腌油菜,勾起你的思乡情绪,才让你舍得从京城回来了?」她取笑的说道。
         「她在哪里?」秦不换一字一顿的问!脸色更加难看。
         「谁?」舞衣装傻。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冷冷的说道。
         「这麽点时间都等不了?你怎麽不想想,月儿可是等了四个多月。」舞衣没被吓著,拿起朱砂笔,慢条斯理的批阅帐册。
         「她在等我?」浓眉紧拧著,他的心口蓦地闪过一阵刺痛。
         无法否认的,他的确对她做了最恶劣的事,吻了她之後,掉头就走,她肯定既伤心又困惑。
         舞衣瞥来一眼,口吻平淡。
         「你刚离开时,府里可是夜夜都听得到她的哭声。」那声音,吵得大夥儿都睡不著呢!
         「我需要时间想想。」秦不换僵硬的说道。
         舞衣微笑,往前倾身,很感兴趣的瞅著他。「很震撼,是吧?你想都想不到。
         自个儿竟然会——」
         「住口!」他厉声吼道。
         她耸肩,没继续持虎须,只是嘴角仍噙著微笑。
         「啊,生气了。」舞衣自言自语,随手批了几笔帐目。
         室内有半晌沉默,秦不换眯著眼睛,瞪了她一会儿,才又开口。「锦绣城那小子又是怎麽一回事?」一想到那张喜帖,他就怒火中烧。
         「喔,我不是派人说了吗?他登门来求亲呢!」舞衣垂下长长的眼睫,掩饰眼底的笑意。「那少年你是见过的,知书达礼、宽厚善良,更难得的是还有著万贯家财,是锦绣城未来的城主。」她净挑好话说,端详著秦不换乍青乍白的脸色。
         「他见过月儿?」
         「见过。」舞衣点头,知道火苗儿已经点上了,她继续捩风点火。「两个多月前,他来府里拜访!却染上风寒,在府里躺了好些百子。卧病的期间,月儿仔细照顾,就这麽顾出感情来了。」
         黑眸眯了起来。
         「月儿对他也有意思?」他嘶声问。
         「这可就要问她了。」舞衣不肯正面回答。
         「很好。」秦不换嘴上这麽说,表情却很吓人,跟「好」字全然扯不上干系。
         舞衣还在火上加油。「对方说了,不论月儿是什麽模样,他都喜欢。」
         「眼光不错。」这句话,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麽,你是答应这门亲事了?」舞衣挑眉。
         秦不换摇头,皮笑肉不笑,模样有些狰狞。「很可惜,我不能答应。月儿已经许配人了,他要是愿意,倒是可以来喝杯喜酒。」
         「谁?」啊,是许配给谁了,她怎麽未曾听说?
         「我。」。。。。。。。。。。。。。。。。。。。。。。。
         庭院深深,方府内没多大改变,秦不换走回自己的住处,推开木门。小跨院打扫十分乾净整洁,没有落叶残花,看得出是有人费心维持。
         书房里头,书本与笔墨,都搁在原处。
         他脱下披风,双眉紧拧著,考虑著是否该立刻去找月儿。
         「秦先生。」娇软的声音传来,伴随著一阵甜腻的香风,令人酥软到骨子里。
         他转过头,浓眉一摔,看见不请自来的李锦娘。
         「李姑娘。」他冷淡的点头。
         「这屋子好大,我迷路了。」李锦娘无辜的说道,眨动著娇媚的双眸,视线在屋里绕了一圈。
         「客人的住处,是在南厢。」秦不换简单的说道,不著痕迹的下逐客令。
         她却没听出来,迳自坐了下来,姿态曼妙优雅,一举一动都有著诱惑男人的魅力,像是曾在铜镜前练过千百回。
         「连日颠簸,我的脚好酸好疼,走不动了。」她轻声说道,对著他露出鼓励的微笑。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没理会她,猎鹰般的眸子,在屋内搜寻著,似乎在找著什麽人。
         木门再度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朝书房走来。那是一个纤巧的少女,穿著一件月牙白的缎裳,腰间束著排红色的丝穗,五官清秀而淡雅,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瞧了,打从心里觉得舒服。
         她拎著木篮子,走到门前,在瞧见秦不换的瞬间,惬意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的视线由热切转为失望,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转了开来。
         该死的,他原本以为,会是月儿——「这里是你负责打理的?」秦不换问道,猜测这少女,是负责打扫的丫鬟。
         她傻傻的点头,水眸盯著他。
         「做得很好。」他点点头,当作赞许,接著话锋一转。「月儿在哪里?」这是他亟欲知道的事。
         少女瞪大眼睛。
         「你刚入府吗?」他不耐的问道,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丫鬟不太机灵。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仍是没有回答。
         秦不换低咒一声,没再追问。
         少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为他沏了一杯茶,白嫩的双手有些颤抖。她垂着眼儿,克制著不去看他。
         他没认出来!
         他竟然没认出,她就是施月儿!
         四个多月前,秦不换当众逃走,她冷静下来後,相思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好想他,愈是想他,就吃得愈多,她的胄彷佛成了无底洞。
         终於,当城内面临粮食危机的时候,月儿吃坏肚子了。
         她躺在床上呻吟了快一个月,除了清粥,其他东西一入口,就呕个不停,全靠著喜姨熬草药,替她调养,才能捡回一条命。
         这场大病,让那圆滚滚的身子!像泄了气的球儿,迅速瘦了下来。为了替她调养身子,喜姨每天都熬了苦苦的草药,捏著她的鼻尖,灌进她嘴里;还弄了一缸草药,熬得滚烫,规定她每日要泡上半个时辰。
         病好了之後,月儿胃口遽灭,当她留下半盘的食物时,香姨惊慌失措,急著向舞衣报告,还以为她尚未痊愈。
         月儿竟将食物剩下来呢!这难道是天要下红雨了?
         也不知该不该说是因祸得福,那圆滚滚的身子,消瘦得纤纤弱弱,一张圆脸儿,也成了瓜子脸,尖尖的下颚、大大的眼儿,让人心疼极了。
         人人都说她变得美丽了,而她却只在乎一个人的眼光。
         如今,他回来了,却没有认出她。
         月儿先是气愤得发抖,接著转念一想,又兴奋得继续抖个不停。秦不换没认出她呢,是不是代表著,她跟以前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如今的她,是不是真的美丽一些了?
         期待的情绪,只维持到她瞧见李锦娘,立刻就烟消云散。
         唉,她兴奋个什麽劲呢?就算她真的稍微变得美丽了,也比不上眼前这千娇百媚的美女啊!
         精致的小脸上,蒙上一层幽怨,没有发现,那双鹰眸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李锦娘勾著红唇,微笑不减。
         「我没想到,来一趟南方会这麽累,早知道就不来挑丝绸了。」她抱怨著,悄悄暗示,是为了他才肯长途奔波。
         听见他要回南方,她心里发急。挑选丝绸只是籍口,任何人都能一眼看穿,她是追著他来的。
         「你可以不用来的。」秦不换淡淡的说道,视线仍盯著走到角落,拿著抹布瞎忙,实则正竖著耳朵偷听的丫鬟。
         她的举手投足,都让他心头浮现淡淡的熟悉,那沏茶的动作、那擦拭桌椅的举止、那偷听时小心翼翼的神情——李锦娘的笑容,有瞬间僵硬。
         「京城里的丝绸,都被我挑尽了,亲自来洗纱城挑选,虽然辛苦,却肯定值得。」眼看他不领倩,她三言两语,就将话题绕回丝绸上。
         秦不换的俊美令她神魂颠倒,他的冷淡,反倒令她更加著迷。她坚定的认为那些冷淡,只是在吊她胃口。
         这回,他甚至没有答话,一双眼睛只顾著看那小丫鬟。
         李锦娘脸色更优,水袖里的拳头握得死紧,有生以来,首度被男人如此冷落有她在场,而他竟然不看她,反倒死盯著那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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