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飞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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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飞龙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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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三爷好尴尬,好难受,可是他只有应是的份儿,忽听白夫人轻轻一叹道:“既然你们拿住了我;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们只管拿我上京邀功领赏去吧!”

谭北斗冷笑一声道:“这是当然,拿住了吕留良叛党沈在宽之女,少不了谭某人的大功一桩,顾武,把囚车腾出来,把她关进去。”

顾武答应一声,拉着白夫人就要走,白夫人突然冷喝说道:“慢着,我还有话要跟骆三爷说。”当即转望骆三爷苦笑说道:“骆三爷,我不幸被他们拿住,这也是我的命,我没什么抱怨,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多蒙骆三爷跟兄弟们照顾,我无以为谢……”

骆三爷眼看忠义之士后人遭难却不能伸手搭救,心如刀割,道:“姑娘别客气,这本是骆三份内的事。”

白夫人抬手递出了她那只小箱子,道:“我这口小箱子里还有一些手饰,现在我用不着它了,把它送给骆三爷跟弟兄们,就算我对骆三爷跟弟兄们表一丁一点谢意……”

骆三爷什么样个人,如何肯受这个,忙摇手说道:“姑娘的好意骆三跟弟兄们心领,说什么也不敢收取姑娘这个……”

白夫人截口说道:“这样吧,骆三爷跟弟兄们既不肯收,那就请骆三爷代我拿它周济贫苦去,算骆三爷您代我做件好事,行吗?”

骆三爷油然生出敬佩之心,神情一肃,道:“姑娘既然这么说,骆三就收下了,姑娘请放心,箱子里的每一样,骆三一定让它分到各贫苦人家手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双手接过那口小箱子,转身大步而去。

谭北斗望着骆三爷的背影,唇边浮现一丝诧异笑意.一摆手,道:“押起来。”

顾武答应一声,拉着白夫人往后而去。

口 口 口

骆三爷怀着一颗悲痛而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前队,江大成正在等着他,一见他抱着一口小箱子脸色沉重地走回来,一怔,挺身站起迎了过来:“三爷,事情怎么样了,这口小箱子是……”

骆三爷抱着箱子往地铺上一坐,把经过从头到尾地告诉了江大成。

江大成听完便一下窜了起来,悲愤填胸,义形于色,扭头就往后跑。

骆三爷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道:“大成,你这是干什么?”

江大成眼都红了,道:“三爷,咱们不能见死不救,沈姑娘是忠义之后……”

骆三爷道:“我知道,大成,我心里比你更急,比你更难受,刚才沈姑娘就在眼前,伸手可及,我为什么不救她?大成,咱们江湖道上讨生活,本是刀口舐血,路死路埋,沟死沟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命没了廿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咱们不行,咱们拼不过他们,凭咱们这几个人徒逞匹夫血气之勇,轻举妄动,那只是白白的牺牲,根本救不了沈姑娘。”

江大成道:“那您说咱们该怎么办,牙一咬,心一横,来个不管?”

骆三爷摇头说道:“那倒也不是,咱们要从长计议,商量商量再说,好在一时半会见不会把沈姑娘押离车队,眼前着急的只是眼前这件事,谭北斗那老家伙刚擒住沈姑娘,现在还不会到前头来,待会见他一定会来,他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认为散发这些信件的人还在车队里,他也知道车队里带着文房四宝的人不多,只等他在咱们车里找到刚用过的笔、墨砚,再一琢磨二晃刚才逐辆的查车,他一定会马上知道这件事是咱们干的……”

江大成咬牙说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豁出去,跟他们拚了!”

骆三爷摇头说道:“车队里他们有近廿个人,谭北斗、四残,那个不是好手,里许之外还有十几个,要能拼刚才我不就救沈姑娘了吗!”

江大成道:“那怎么办,把咱们车里的文房四宝扔得远远的?”

骆三爷道:“这固然是个办法,可是并不是上策,只等他一琢磨?是刚才逐辆的查车……”

蓦地,一个低沉话声起自身后:“骆三爷跟众弟兄为敝友受累,我很不安。”

骆三爷跟江大成俱是一惊,转眼看时,又是不由一怔,敢情不知何时那自称是大漠龙的朋友的那神秘黑衣客已到了身侧,骆三爷跟江大成一怔之后就要往起站。

黑衣客伸出—双修长白暂双手,一手按住了一个,道:“三位别动,咱们坐下谈。”

他随话盘膝坐在了骆三爷的地铺上,骆三爷忍不住道:“阁下知道……”

黑衣客道:“骏三爷跟众弟兄的一举一动,莫不在我耳目之中,诸位帮了‘大漠龙’个人忙,我很感激,现在诸位眼看就暨为这件事受累,我自然不能坐视……”

骆三爷道:“骆三跟状弟兄倒不怕受连累,要怕当初也就不管了,只是……”

黑衣客道:“我知道骆三爷跟众兄弟都是具侠骨重义气的血性汉子,请骆三爷听我把话说完。”

骆三爷道:“骆三失礼,阁下请说吧,骆三洗耳恭听。”

“好说。”黑衣客道:“我首先要告诉二位,适才那位白夫人并不是沈在宽先生的爱女,沈先生的爱女确在车队里,但另有其人,刚才她听说有人代她顶罪,她还要到后队找谭北斗表明身分,救那位白夫人去,是我拦住了她……”

骏三爷不但大感意外,简单诧异欲绝,道:“既然白夫人不是沈姑娘,她为什么……”

黑衣客道:“很简单,那位白夫人跟诸位—样,一身侠骨,仁义感人,她知道谭北斗刚接密令,要搜捕沈姑娘,她这么做是为救沈姑娘,不忍见沈先生之女再落贼手。”

骆三爷肃然起敬,道:“我原知道白夫人是位一身侠骨,仁义过人的奇女子,只是她自己这么……”

黑衣客摇头说道:“骆三爷不必为她担心,她有过人的能耐,谭北斗尽管是功智两高的好手,恐怕还奈何不了她。”

骆三爷目光一凝,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

黑衣客点点头,道:“我对这位白夫人知之颇深,我只能告诉二位,她是个奇女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骆三爷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用不着骆三操心了,她把这口小箱子交给骆三……”

黑衣客道:“三爷可否把箱子递给我看看?”

骆三爷道:“自无不可。”当即把那口小箱子双手递了过去。

黑衣客接过那口小箱子一看,箱子没上锁,只扣着,沉吟了一下道:“她把这口箱子交给骆三爷,必有深意。”

骆三爷道:“白夫人说里头有些手饰,要我拿去代她周济贫苦。”

黑衣客摇摇头,道:“她的用意恐怕不只这一点……”

目光一凝,望着骆三爷道:“我想打开来看看,行吗?”

骆三爷道:“阁下只管打开就是。”

黑衣客当即把锁扣扳起,掀开了那口小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就完全呈现眼前了。

小箱子里确有几件首饰,但是在那几件头饰上面还放着一张素笺,一张写着几行字迹的素笺,黑衣客怔了一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把这口小箱子,交给骆三爷,的确别具深意。”

他拿起了那张素笺,藉着旁边车里射出的灯光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看到最后,他不由轻叹出声:“我还不知道她竟是……这位白夫人的确好心智,这一下谭北斗老儿要吃大苦头了。”

随手把那张素笺递给了骆三爷,骆三爷看过之后脸上忧虑尽扫,居然还笑了,道:“行了,这下二晃不愁没地儿去了,谭北斗他有本事就进到京里找二晃去,哼,哼,谭北斗半辈子精明,这回可栽了大跟头,吃不完叫他兜着走,我还不知道车队里有这么一位大有来头的姑娘,真是走眼,真是走眼。”

黑衣客道:“骆三爷,事不宜迟,您就让贵属连夜上路吧,里许之外还有一道关口,交代贵属小心,现在没事了,我也放心了,失陪了。”

一拱手,站起来往附近一辆马车之后行去,边走边笑道:“还跟上回一样,别让贵属盯我的梢,办正事要紧。”

骆三爷老脸为之一热,忙叫江大成找那俊小伙子来,把那口小箱子往俊小伙子手里一交,交代几句就催俊小伙子上了路。

这里俊小伙子刚走没了影儿,后队那边来了谭北斗,他带着两个人一个顾武跟另一个黑衣汉子,骆三爷站起来一抱拳,道:“谭老忙完了?”

谭北斗点了点头,道:“忙完了,现在咱们该办正事了。”

骆三爷道:“谭老打算从那一辆车查起,就从我这辆车先查吧!”话落,他转身要带路。

谭北斗那里含笑摇了头,道:“不用查车了,骆老弟,我只找你要一个人就够了。”

骆三爷心里一跳,道:“谭老要找我要一个人,要谁?”

谭北斗道:“刚才有个贵属不知因了何事,逐辆查车,我就要他。”

骆三爷一怔,道:“刚才我有个弟兄逐辆查车,我怎么不知道谁查车去了……”

转望江大成道:“大成,刚才谁查车了?”

江大成更是一脸茫然之色,摇头说道:“没有啊,我不知道,站班的弟兄都在这儿,没人查车,谁看见有人查车了?”

骆三爷转望谭北斗道:“谭老,大概您是弄错了吧!”

谭北斗淡然一笑道:“骆老弟,你我都是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的人,光棍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

骆三爷双眉一扬道:“听谭老您的口气,好像我骆老三包庇叛逆似的,我请教一声,是哪位看见了那查车的人?”

谭北斗一指顾武身边那汉子,道:“他看见了,我把他带过来,就是让他当面指认那位贵属。”

骆三爷道:“那最好不过,骆老三担不起这个罪名,骆老三手下这些弟兄都是跟车跑了多少年,我倒要看看他们那一个是披着羊皮来蒙骆老三的,大成,去把弟兄们都叫到这儿来,让谭老这位弟兄认上一认!”江大成恭应一声,转身要走。

谭北斗突然伸手—拦,笑哈哈地道:“不用了,骆老弟,也许是误会,很可能是那班匪类欺谭某人跟手下这些弟兄,认不全贵属,才冒充贵属,这位查车的,大摇大摆地把那些写好的信塞进了每一辆车里,人跑都跑了,再追也来不及了,虽然没能拿着他们,倒也拿着一个吕留良叛党之女,总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白往关外跑这一趟,不打扰了,老弟台请歇着吧!”一拱手,竟然转身走了。

江大成直发楞,看看谭北斗三个人走远了,忍不住问道:“雷声大,雨点儿小,这老小子虎头蛇尾,还没一个回合呢就鸣金收兵了。”

骆三爷冷笑一声道:“谭北斗可不是轻易饶人的人,明知道咱们把人放走了,寄望着里许外那十几条狗呢,等到二晃落进那十几条狗手里,到那时候你再看他姓谭的是一副什么嘴脸?”

江大成一怔,心也为之一揪,道:“三爷,您看二晃……”

骆三爷摇摇头道:“这就要看他谭北斗跟咱们谁的运气好了,他背运他倒霉,咱们背运咱们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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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老天爷帮骆三爷的忙。

背运的是谭北斗。

车队又往前走了三天,没见谭北斗埋伏在四周的那些人有动静。

骆三爷跟江大成揪了几天的心终于松了。

坐在后队车里的谭北斗,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感觉,怎么想?

这一天黄昏,车队又停下来歇息了。

车队并不是永远那么多人,坐车的人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也并不全一样,看看离自己的目的地不远了,总是要下车的。

车队里的客人一天天的少了,车队里的空车一天天的多了。

空车并不折回头,车队的最后一站是“张家口”,到“张家口”之后,人马都要补充粮秣,歇息几天,修修车,买点当地的土产,再折回的时候车队就都又坐满了。

骆三爷几兄弟做的是这种生意,吃的是这碗饭。

这种生意跟保镖差不多,可远比保镖苦,远比保镖责任大。

想嘛,保镖保的是财货,而坐这的车的确是连人带财物都财货丢了大不了赔,人命没了要拿什么赔去。

骆三爷兄弟这个车队名满长城以外,从没出错过。

在这一带做这种十意不容易,江湖上不但要罩得住,吃得开,连沿途那一个连—个的蒙旗也得有交情。

要不然就有好瞧的了,除了得应付那些个没地方没处容身跑到关外避风头,讨生活窜扰四处的江湖道上人物之外,还得留意那些人强马壮,来去像一阵风,个个是功夫了得的各蒙旗武士。

关外夏日的黄昏,永远是闷热的,没有一丝儿风,地上的草连动都不动一动。

护车的弟兄们找个地方弄几块石头,架起个临时的炉灶,点上火,那烟都是笔直的上冒,一点也不散。

天边一大片红,跟血似的,让人看得心头发燥。

想看点绿色的东西,偏偏这一带绿色的东西少得可怜,因为这不是个有水草的地方。

仅有的几辆车里的客人都下来了,地上石头上不能坐,烫人,从车上搬下来些东西放在地上凑合了坐坐。

外边不见得比车里好多少,没一个不是大把的掉汗的。

就在这当门,后队一个黑衣汉子悄悄地离开了车队往远处走去,像是想一个人离远一点儿,找个凉快地方。

前队的骆三爷却看得清清楚楚。站在他身边的江大成哼地一声冷笑开了口:“老狐狸憋不住了,已派人问去了,且看看他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江大成跟其他护车、赶车的弟兄一样,混身上下都让汗湿透了,衣裳上都结了盐粒子,老远便闻见一股流汗酸味儿,可是却没一个解开扣亮胸膛的。

这是车队的规矩,车队来回在这一带跑,那一回也少不了女客。

骆三爷没吭气儿,默然地望着那光亮渐渐下沉的天边。

天刚黑的时候,那黑衣汉子从远处走了回来。

去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身后整整跟了十二匹骆驼,十一匹骆驼身上驮的是人,最后那匹骆驼身上驮的是好几大包东西。

骆三爷一双老眼之中闪过了两道光亮,脸上刹时浮现一片凝重神色。

他开了口,说了话:“前头左边是‘京城’,右边是‘杀虎口’,从‘杀虎口’过‘长城’横过‘山西’,翻过‘太行’就是‘河北’境了,要想到‘大名’去,从这儿动身最近,谭北斗打算离车队了,他说过,他不是轻易饶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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