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豪道:“谁下的手?”
谭北斗道:“我们几个都有份。”
傅天豪道:“谭北斗,何家是种田人家,凭劳力、靠双手、安份守己……”
谭北斗冷笑一声道:“安份守己的良民也不会窝藏叛逆了。”
霍天行等勃然色变,韩奎头一个忍不住,可是傅天豪横剑拦着他他不便动,只气得跺脚直骂。
谭北斗却是充耳不闻,看也没看他一眼。
傅天豪道:“谭北斗,何老爹父子男人家或许会反抗,可是妇人跟婴儿何辜?”
谭北斗淡然说道:“我总不能让她告诉你是谁带走了沈书玉跟凤妞儿是不?”
傅天豪道:“我现在还是知道了。”
谭北斗道:“但却迟了,你要是知道得早,我就没办法为你跟鹰王安排这一场无可避免的龙争虎斗了!”
傅天豪道:“谭北斗,我不惜跟鹰王一战。”
谭北斗道:“但却势必两败俱伤。”
傅天豪道:“或许我的运气好些。”
谭北斗冷笑一声道:“那这辈子够你受的,天下虽大,没你容身的地儿,大清朝绝不会放过你的。”
傅天豪脸色一变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谭北斗,你的确是够狠够毒的。”
韩奎叫道:“傅大侠,那您还等什么?”
傅天豪目中寒芒闪动,上前一步缓缓找出长剑道:“谭北斗!我给你师徒个放手一搏的机会。”(OCR:简直傻瓜,这时还讲什么道义?)
谭北斗淡然一笑,笑得有点得意道:“傅天豪!我们师徒几个伤的伤,残的残,你们却有九个……”
傅天豪道:“你错了,只傅天豪一个。”
韩奎一听这话急了,跟上一步道:“傅大侠,这可不行……”
霍天行在对面喝道:“老五!往后站。”
韩奎瞪目大叫道:“大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霍天行灰眉一扬道:“我叫你往后站。”
韩奎没敢再吭气儿,一跺脚退向后去。
谭北斗哪里点点头道:“傅天豪,你是个英雄,你们都是英雄,不倚多为胜的确是很重江湖道义。”
白不群冷冷说道:“谭北斗!你可是太轻江湖道义了?”
谭北斗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道理就跟个子大的跟个子小的打架一样,个子大的固然该勇往直前,无畏无惧,个子小的也不能老让人欺负,总要想个办法摆平敌人报复报复出出气,兵法教人致胜为先,对敌人择什么手段,讲什么道义!”
白不群道:“这么说,我们对你也不必讲什么道义了?”
谭北斗道:“那是当然,道义两个字存在于道义之间,并没有注定谁该有,谁该没有,愿不愿意把它放在心里,只在各人,事实上我的仇敌只是傅天豪,我所安排的一切也是针对傅天豪,我并没有得罪你们‘燕云十三侠’!”
白不群道:“梁胡子家那同事,你也是针对傅大侠么?”
谭北斗道:“那是你们先惹我,我是自卫!”
事实上确是如此,谭北斗他并没有招惹“燕云十三侠”,姓梁的小胡子家那回事,也只能说是霍天行兄弟先惹他的。
白不群道:“你跟我兄弟之间的确没有任何仇怨可言;不过我那位五弟刚才说得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们看不惯你这种卑鄙阴毒……”
谭北斗两眼一睁道:“什么叫卑鄙阴毒?想当初傅天豪勾结红娘子在车队里坑了我,害我栽了个生平从未有过的大跟头,前不久傅天豪又剑伤我的徒弟部属,使得我的徒弟部属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他的目的也是伤害我,只不过用的方法不一样而已,他这算不算卑鄙阴毒?”
白不群还待再说。
韩奎大叫说道:“三哥!你哪来那么好心情跟他罗嗦。”
霍天行道:“说得是,老二,不必再说什么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还是让傅大侠赶快把这件事做一了结吧!”
白不群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傅天豪缓缓举起手中长剑,道:“谭北斗……”
谭北斗道:“傅天豪,你要真是个英雄,你就给我这几个徒弟一个疗伤的机会,等我这几个徒弟伤好了之后,你我再订时地决一死战?”
韩奎“呸!”地一声道:“谭北斗,你还要脸不要脸?”
谭北斗跟没听见一样,两眼直盯在傅天豪脸上,等待着傅天豪的答复。
霍天行轻咳一声道:“傅大侠,事关您跟谭北斗之间的私怨,我自知不该插嘴,可是有句话我却是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我五弟刚才说得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现在是您跟谭北斗的私人仇怨作一了结,我们弟兄不便插手,可是您要是放过这次机会,眼下这机会就该是我们弟兄的了。”
谭北斗脸色一变,仰天笑道:“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霍天行!你们说我卑鄙阴毒,你兄弟又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傅天豪缓缓说道:“谭北斗!你用不着这样,我的心意绝不会受任何人影响……”
谭北斗霍地转过脸来道:“那么你怎么说?”
傅天豪道:“你的徒弟跟部属固然死的死,伤的伤,可是至少你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谭北斗脸色大变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覆?”
傅天豪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给你的答覆。”
谭北斗冷笑道:“这么说来,今天你是非杀我不可了?”
傅天豪道:“今天我要是放过你,我无以对那么多惨死的冤魂。”
谭北斗仰天悲笑道:“好!好!好!我谭某人过了几十年刀口舐血生涯,今年已快六十了,算不得天,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是我谭某人天生意义付硬骨头,不愿意死在你姓傅的手下……”
目光忽然一凝,沉喝说道:“老二,过来!”
罗广信恭应一声,走了过去,笔直地站在谭北斗跟前。
谭北斗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最钟爱的徒弟,我先送你走,别怪我,死在我这个做师父的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下好。”话落扬掌,砰然一声,一掌正打在罗广信的心口上。
谭北斗的“大鹰爪”功力何等深厚,何等精纯,罗广信两眼一睁,踉跄后退,“哇!”
地一口鲜血喷出,晃了一晃然后倒了下去,没再动。
傅天豪跟霍天行等都看得怔住了,谁也没想到谭北斗会来这一手。
韩杰惊骇大叫:“老爷子!您……”
谭北斗须发微张,冷然喝道:“不许多说,你也过来。”
韩杰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头一低,迈步走了过去!
谭北斗道:“老三!这些人里数你最冤,你跟我没多久,也没学到什么,却要跟我们这些人一块儿死,老三!你要知道,我是不得己……”
韩杰头一抬,眼—闭道:“老爷子!我知道,您请出手吧!”
谭北斗道:“告诉你二哥一声,让他等我,我马上就去!”
一掌劈出也劈在韩杰心口之上。
韩杰一口鲜血喷出,人往后退,只退两步人便倒下了。
韩奎突然一声大叫:“傅大侠!不能让他……”
傅天豪伸手扣住了他的腕脉,道:“五侠!为人终须让一步,横竖都是一死,何必到这时候还计较。”
傅天豪毕竟还是仁厚。
只听谭北斗一声暴喝,人如旋风般扑向了郝玉春,手掌一闪,郝玉春人飞出三四尺砰然摔在地上,嘴里往外冒血,人没再动。
谭北斗仰天狂笑一阵,然后道:“你们三个等我,为师的来了。”
抬手一掌拍在自己“天灵”上,一颗头颅应掌而碎,人一晃,倒了下去!
一转眼工夫茅舍前躺下四个,而且死得都够惨,尤其是这么一个死法,饶是“燕云十三侠”都是过了多少年刀口舐虚生涯的人,也不禁看得心惊胆战,被震在当地。
没一个人说话,没一个人动,只有谷风吹拂着众人的衣袂,地上四个人的衣角也在谷风中不住飘动,拍拍作响。
突然!傅天豪吁了一口气,缓缓将长剑归鞘,道:“霍大侠,咱们走吧!”
人死人土为安,可是以谭北斗师徒四人的作为,能留个全尸已经很不错的了!
傅天豪没张罗埋人。
霍天行兄弟也没提。
一行九人很快地消失在谷口的另一端。
谷中又恢复了寂静,什么也听不见,连声鸟叫也没有!
傅天豪一行九人的步履声也听不见了。
突然!地上站起个人,是罗广信。
他走到谭北斗尸身前双膝落地跪倒:“老爷子!我知道您为什么只留我一个,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这番心意,您请先走一步,等后日我完成了您的心愿之后再来追随!”
他站起来转身往“门头沟”方面那个出口走去!
从他的衣衫下摆掉下了几片东西,每一片都有巴掌大,白白的,亮亮的,铁片也似的!
谭北斗的确极富心智,临死还耍了一手。
傅天豪等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本难怪,谭北斗出手打他三个徒弟都是同一部位,谁又会想到罗广信衣裳里绑的有“护心镜”!尤其谭北斗一掌拍碎自己天灵,死得那么惨?(OCR:是啊!像傅天豪这样的人应该回家带孩子,出来干吗?)
谭北斗只留罗广信有深意,要不然在他那深厚、精纯的“大鹰爪功”下,就是罗广信有“护心镜”也是枉然。
因为罗广信机警多智,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唯有他才能替谭北斗办事,完成谭北斗的“心愿”!
可不!罗广信他就能明白谭北斗的心意,用不着谭北斗交待一句。
无可讳言的,这是一条祸根,而且不只是对傅天豪一个人!
口 口 口
踏着缓慢的步子往回走,傅天豪等的心情都莫名其妙的沉重。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按说,顽凶授首,宽魂得慰,大伙儿应该高兴,轻松才对。
可是现在,没人高兴,也没人说话,甚至每一张脸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每个人都踩了一脚红泥,红得跟血似的!
望见了“北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京城”又是万家灯火,夜色中看它,益显雄威。
傅天豪停了步,缓缓说道:“诸位还要进城么?”
霍天行淡然说道:“怎么不!我兄弟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诸位门里的事,我不便阻拦,诸位还要多小心,也请霍大侠紧记自己的诺言。”
霍天行道:“多谢傅大侠,您放心,当初我是那么说,现在我还在那么说,我兄弟不敢毁您一世英名,您跟鹰王的事,我兄弟绝不插手,不过万一您要是陷在了里头,我兄弟就是拼了这几条命也要把您救出来!”
傅天豪一抱拳道:“多谢霍大侠,本该邀诸位到秦姑娘那儿坐坐……”。
霍天行道:“傅大侠别客气了,秦姑娘那儿地方不怎么大,再说我兄弟也不敢给秦始娘带麻烦去,咱们就此别过,异日再谋后会,您请吧!”
傅天豪又一抱拳,转身走了。
望着傅天豪消失在夜色里,霍天行吁了一口气道:“老三!你去找辆马车,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玉伦那小公馆后门口见面!”
白不群听得一怔道:“大哥!您是要……”
霍天行道:“我要玉伦赔咱们找善铭去,快走吧!记住,马车找辆像样儿的。”
白不群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骆家英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哥,咱们这就找玉伦去?”
霍天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什刹海”南岸一带,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宅第一庭院深沉,飞檐狼牙,气派异常,到了夜晚,灯光点点,跟北岸那有名的几个饭庄子的辉煌灯火遥遥相映,几乎照亮了一大片“什刹海”!
南北两岸的灯火虽然差不多明亮,情景可就成了强烈的对比,南岸一带入夜之后几乎没几个人走动,北岸就不同了,因为北岸是有名的几个饭庄的所在地,所以入夜以后更见热闹,真可以说是熙往攘来,万头攒动,那猜拳行令之声老远都能听得见,跟南岸的冷清、寂静大不相同。
在南岸那冷清、寂静的夜色里,几个人影沿着“什刹海岸”那一棵棵的垂柳往西走;走没多大工夫,几条人影相继没人了一条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比外头暗得多,纵然几家门口挂的有灯,也不及外头亮。
这条小胡同里还套的有胡同,拐一个弯,几条人影停了步,藉着胡同里的昏暗灯光看,那正是霍天行几兄弟。
霍天行站在拐角处往前看,几丈外有两扇红门,门口两盏灯比别的人家亮些,两扇红门紧紧关闭着,门口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
司徒逸道:“大哥,怎见得他今天晚上在这儿?”
霍天行道:“据说他一个月总有二十天晚上在这儿,今天晚上他在不在这儿,那就要看看咱们的运气如何了。”
忽然,两扇门开了,霍天行等连忙往后一闪躲进了拐角处的暗隅里,只见一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走了出去,两扇红门又关上了。
霍天行道:“老十绕过去截住他,别伤他,摆倒他就行了,顺便问问他玉伦今儿晚上在不在这儿。”
司徒逸答应一声往后窜去!一闪没了影。
那穿长袍的中年汉子走着走着拐了弯,刚拐过弯去就听不见他的步履声了。
韩奎道:“行了,躺下了!”
转眼工夫之后,司徒逸从后头回来了,道:“大哥!咱们运气不坏!”
霍天行两眼异彩一闪,道:“咱们运气不坏,有人可要倒霉了,你把他放在哪儿了?”
司徒逸道:“我把他塞进墙根儿一个洞里去了。”
韩奎笑道:“万一那一家有恶犬,就有那小子受的了。”
霍天行道:“有没有问他干什么去的?”
司徒逸道:“想必是玉伦要乐一乐,叫他到北岸叫菜去的。”
霍天行微一点头道:“那就让他乐吧,咱们这就给他送莱去,老四、老十、子空带大虎、二虎从后头进去,老五跟我打前头进去!”
骆家英等立即闪身往后扑去!
霍天行则带着韩奎走向那两扇红门。
看看快到两扇红门前了,霍天行道:“老五!没我的话不许伤人,咱们要的只是玉伦一个。跟我进去。”
他腾身掠上墙头翻了进去,东厢房恰好挡住了他两个。
霍夫行贴着墙转身过去往里看,东西厢房跟上房里都有灯,东西厢房门关着,上房屋垂着门帘,院子里站着两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背着手来同走动着,东西两间厢房里都有人声。
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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