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我回答,花白胡子老者已经跪倒在那老妪面前。上次未能献祭,正是这小子中途被一老道救出,并非我等敢欺骗婆婆。今日这小子前来送死,婆婆自可问个明白。
那婆婆见我出来,本来并不在意,听到花白胡子老者的话却霍然动容。她站起身来,冷笑着说“老妪果然看走眼了,想不到术法竟然如此高明!”
我大为得意,这么多年在单位里低声下气,就算修习秘术也是不求甚解,一直屈尊在张铁嘴之下,哪里有人赞过我高明聪明?心中欢喜,对这老妪的敌意就去了大半,当下冲老妪连连拱手。
“承让承让,婆婆既然知道我术法高明,就当悬崖勒马,怎可再做那抽人魂魄,伤天害理之事?趁早洗心革面,回头是岸,不然休怪我术法无情呀!”
那婆婆回到座位,嗤笑了一声。“老妪是说救你之人术法高明,岂惧你这毛头小子?你被那老道施法救出,老妪千般测算不出,才疑心这些废物说谎欺骗,想不到这世间竟有人能将我太常星占屏蔽,当真了不起啊了不起”
我一听大为泄气,闹了半天这老妪并非佩服于我。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果然是要拿我做祭品,幸亏了空禅师中途出手相救,不然现在岂不早成了那鬼花的肥料?想到此处,不觉怒气勃发,手中金剪飞刀成形,从半空中飞斩向老妪。
“原来是茅山术法”那老妪神色不变,挥手抓住那虚空中的金剪飞刀,五彩光芒在她身中消失,似乎没有一点效果。
“萤虫之光,也来争辉?”她用手一指,一点圆光向我飞来,却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个实在的物体,那物圆转有声,直奔我的面门。我跟着张铁嘴修习秘法,白天忙着算命糊口,哪里有什么实战经验?当下心一慌,脚下绊着一物,仰面跌了过去。
回过头来,正对着一个女子的面门,把我吓了一跳。原来那文小姐已经醒转,一双大眼睛正和我四目相对,虽然在地上被拖曳了许久,她身上犹自还有着一阵香气。我大窘,刚要翻身爬起,半空中那圆物似乎甚有灵性,在空中停留片刻,对着我的面门猛然击来。
霹雳一声,整个石洞大震,那圆物被我右手掌心雷击落,在地上转了几转化为灰烬。
“你不是茅山宗!”那老妪重新站起身“这是内丹派的掌心雷,小子从何学来?莫非是得自那牛鼻子老道?”
我一举击落那件圆物,不觉自鸣得意,信心大增。我说啥叫内丹派?没听说过。内丹是不是和糖豆一样好吃?这那里是什么掌心雷,这是我从老天爷那里引来的天雷,专打阴狠奸邪之徒,作恶犯奸之辈。
那婆婆并不理会,听我说完后沉思半晌,忽然抬头笑道“莫非你以为老妪是那阴狠奸邪之徒?”
我说着啊,你用封魂术锁住魂魄,滋养那黄色鬼花,以为我不知道?正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婆婆冷笑几声。“你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被我锁魂之人皆是奸邪之徒,用那魂魄滋养朱草嘉禾,一则净化彼等灵魂,一则为社会造福,正是死得其所。你不明是非,颠倒次序,真是愚蠢之至。”
我怒道枉你岁数这么大,怎的没有一点法制观念?这些人就算作奸犯恶,也应移交法律部门处理,你怎能妄动私刑?还有那什么朱草嘉禾,竟用人之魂魄供养,如此邪祟之物,何谈为社会造福?
老妪听得怔了一怔,向地上啐了一口,"年轻人不喑世事,反而好为人师,殊为可笑“,她伸手向呆立在旁的那群东北参客一指:
“你看他们是什么人?正是那些阴狠奸邪之徒,作恶犯奸之辈,老妪以他们为驱役,乃以恶制恶之意,你年少无知,如何能洞察老妪本心?”
我连连摇头,那老妪怒道什么地方不对了?我指着躺在地上的文小姐说,好象这小妞不是什么阴狠奸邪之徒,作恶犯奸之辈啊,除了水性杨花,爱贴乎小白脸之外,还算不上恶人吧,你怎能妄锁她的魂魄?
我正在那里说得口滑,忽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原来那文小姐在地上飞起一脚,正踢在我的屁股上。
那婆婆呵呵大笑。你这小子心地善良,古道热肠,又兼身怀秘术,实为人中翘楚,只是油嘴滑舌,不算太好,那朱草嘉禾何等有名,你竟然不知,又可算是孤陋寡闻之辈。
“朱草者,草之精也,圣人之德无所不至则生;德沦于地则嘉禾生。又有上古炎帝一女名瑶姬,生得美貌,烨兮如华,温乎如莹,可惜不幸病亡,她的魂魄变成了一根瑶草,叶子对生,开黄色花朵,果实如豆,无论男女,吃了都变得英俊漂亮,人见人爱”
我听了咋舌不下。这朱草嘉禾如此吉祥,谁知道竟是用那魂魄滋养出来的,想起土层下一张张恐怖的人脸,我差点呕吐出来。那文小姐在地上却听得津津有味,她大概忘了自己的处境,这时候插嘴说:
“那朱草真的如此灵验?吃了就会更漂亮?”
那婆婆面色一沉,手掌起处,隔空“啪”的给了她一嘴巴。老妪自和这位年轻人说话,谁要你这小妖精多嘴?
我正在暗自称快,那婆婆转过头瞪视着我说,“老妪的话说完了,现在有话问你,你须得好好回答,不然休怪婆婆对你不再客气。”
我说你早就对我不客气了。自古男尊女卑,是天就盖地,是男就胜女,你怎么尽让我站着说话,也不给我谦让个座儿?你抽取我们大老爷们的魂魄,做那些鬼花的肥料,只是为了女人美容的需要,未免太残忍了吧,真是“青青蛇儿口,蜜蜂尾上针,两般犹自可,最毒妇人心”。
那婆婆瞪视我半晌,叹道,你果然是油腔滑调之徒,愚昧无知之辈,枉自修道多年,却幂顽不灵,不知天地造化之理,日月通玄之变。
“上古之人尚阴,最早八卦中,也是坤上乾下之数,只是后来才改为乾坤”
“阴阳阴阳,如何不说为阳阴?自然是阴主阳辅。《道德经》云,万物化生,玄妣之门,这玄妣之门属于阴性,化生万物,为万物之母,你怎敢说那男尊女卑?”
我说对啊,你说的这些我在初中高中时已然学过。社会发展简史上说,人类最初是母系氏族社会,不过实践证明,女人当家,墙倒屋塌,最后不得已,还得由我们男人来执政了。所谓牡鸡司晨,就是母鸡在早晨打鸣,是不祥之兆啊。
我这一阵子东扯葫芦西拉瓢,其本意是拖延时间,只要月光暗淡下来,山洞自然封闭,那老妪就不能施展锁魂之术。那圆月丑时最为明亮,过得卯时即为下弦,以玄阴之术锁魂已是时过境迁,勉力施为对施法者也是一种伤害。
那婆婆可能看懂了我的心思,当下一阵冷笑。
“老妪何等样人,岂会滥杀无辜?自不会向你和那小妖精动手。只是月圆阴盛,需得索那邪恶魂魄祭月,你又能奈我何?”
老妪左手掌挥处,人群中那黑大汉应声栽倒,果然是左眼流泪,右眼流血,顷刻间魂消魄散,那群人发声喊,齐向石洞口奔去。那婆婆冷笑挥手,定魂术所到之处,那群人个个呆若木鸡,僵立在当场。
那婆婆对我说,杀一人足矣,老妪不会滥开杀劫。只是有几句话问你,你不可再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
“那老道救你时是用何种办法屏蔽我的星占术?”
我摇摇头。我那时被刀背击头,早已昏迷不醒,哪里知道是了空禅师半途搭救?
“那老道既然搭救于你,想必你定知他的去处,不知能否告诉老妪?”
我又是摇头。前些天了空禅师离开玉井,一去不回,我又哪里知道他去往何处?
那婆婆见我总是摇头,勃然大怒,说我太常婆婆今晚虽不再杀一人,难道当真不能给你们苦头吃吗?
话刚说完,石洞内飞沙走石,那老妪已是不见,只听得一阵冷笑声渐渐远去。我抱住那文小姐,护住她的身体,只感到那些飞石流沙异常尖利,击打在身上剜肉般的疼痛,周围一片鬼哭狼嚎,想来是那帮参客也在遭受这场磨难。
直到一切静寂,我才睁开眼睛,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置身在斜坡之上。这时空中一轮圆月已渐成钩形,月光渐渐暗淡下去,那座石洞又如烟雾般隐没不见。请读者朋友们推荐收藏,非常感谢。《
第一卷 琴心三叠第二十八章两个人的客栈(上) 斜坡之上,所有人都如蒙大赦,个个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这石洞诡异之处,在于它似乎是个流体,不知道是不是卢生天书中记载的聚阴之地。我可不相信什么鬼神学说,很多东西之所以闪烁着神秘的幽光,不过是人们暂时还未揭开它的秘密而已。不过那老妪的身份对我来说确实神秘,她使用的“颠倒乾坤”法术和龙门派挪移术略有差异,却和卢生天书所传十分相似,难道卢生在这世上另有传人?
想到此处,自感有些沮丧,低下头来,不觉吓了一跳,原来为抵挡那飞石流沙,我一直把文小姐抱在怀中,没想到出洞后竟然忘了放手,其时月光虽然暗淡,近处却看得清楚,那文小姐一双眼睛正紧盯着我。我如触火炭,双手一松,文小姐哎吔一声跌坐在地上。
我以为她又要发作,不料她理了理垂在前额的长发,对着我低声说“谢谢你啦,你这样舍生忘死地保护我;我很感激呢。”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大姑娘对我说过感谢的话,心中一荡,正要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客气话,却突然间感觉脖颈一凉,原来两把长刀已架在我的脖子上,几个大汉将我团团围住,文小姐也被一个大汉揪住后颈提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意识到又被这群东北参客绑架了,当下一面假装叫喊挣扎,一面用左手暗自结符,只要结出符印,我一定要让这群胆大妄为之徒满地找牙。
不料那花白胡子早有准备,他飞快的用一个擒拿动作,从背后捉住我的双手,用上一根粗粗的绳子紧紧捆住。
“你既会符法,我们怎能没有准备?自然早已算好了对策。”花白胡子老者捆住了我的左右手,见我已失去还手之力,不禁有点得意忘形。另一个参客走过来,用剩余的绳头把文小姐的双手也捆了起来,和我连在了一块。
“你们干什么啊,我要喊人了!”文小姐放声大叫。不过她只来得及叫得一声,就只能“唔唔”低哼了,看来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
花白胡子老者朝我的嘴里塞了一根香烟,满脸笑容。
“怎么样年轻人,交个朋友吧?我姓司,排行老二,你可以叫我司老二。”
我吸了几口烟,呸的一声把烟头吐在地上,说“怎么敢这么称呼您老人家?我还是叫您司大爷,不,司二爷吧!”
司二爷并不生气,他对我说事情可能误会了,以后再解释,现在只能委屈我和他走一趟,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帮忙。至于要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知道。
我说司二爷的话,谁敢不听?不过要我帮忙,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呀,这绳子又粗又紧,磨得我手疼,麻烦给松一下,最好别捆了,我跟着你们走就是。还有那个小妞对你们有个屁用?干脆把她放掉算了,免得碍手碍脚。
司二爷听后哈哈大笑。“果然是年轻人,很会怜香惜玉啊,呵呵,可惜啊可惜,喜欢的是一个破罐子。”
文小姐被绑着双手走在我的背后,自然听到了这司二爷的话语,只是嘴巴被堵住,无法回嘴,急得飞脚去踢,不料距离太长,没踢到司二爷,反把我拉了个趔趄。
我被拉个趔趄,险些跌倒,又想起这文小姐在山洞里踢我的那脚,不禁有些气恼,背对着她说“刚才还说要感谢我,你就是这样表示谢意的?就不能淑女那么一点点吗?司二爷他们是好心肠,见我们肚子饿,要请我们吃饭哪。
谁知到了那个客栈,司二爷仍然没给我松绑,更没请我们吃饭,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小房间把我们关了起来。一个参客怕我们逃走,临出门时把绳子紧了紧,让我和文小姐背靠背紧贴在了一起。我有些歉然,文小姐身上隐约散发着香气,我这一身汗臭体臭可着实对她不住,好在这些参客不久即可回来,这份尴尬也只好大家都忍忍罢。
两个人背靠背地被捆着实在不自在,虽然夜晚凉爽,我仍然有汗流浃背的感觉。那文小姐似乎也有这种感觉,好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那些人是抬着黑大汉的尸体出去的,我疑心是否也被作了肥料,再一想这些人就算天良丧尽,也断不会对同伙下此手段,抬出去掩埋也有可能,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感伤自己。唯一的朋友张铁嘴都已经失散,自己若在外地有个三长两短,怕连个囫囵尸首都保不全,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正想到动情处,肋骨处传来一阵疼痛,原来被那文小姐的臂肘狠狠地捣了一下,疼得我“嗷”地叫了一声。
你这人怎么胡乱动手动脚?我怒道,你要疼死我啊,难道你不知道背后绑了一人?
文小姐似乎得了便宜,嘻嘻嘻笑。“我还以为背后没有人呢,怎的你不说一句话?”
我怒道我和你有什么话说?咱俩素不相识,互无好感,被那些人捆在一起,真是倒了大霉,那有心情说笑?
那文小姐似乎楞了楞,说“你不是那个在镇岳宫扫香炉的小道士吗?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我可是常去你们镇岳宫的。”
“是的,你确实是常去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常去找廖师兄,那是破坏我们清修的坏行为,你可知道?”
文小姐似乎又楞了楞,对我说,“这样说来你认识我啊,怎么你不愿承认呢,我愿意到镇岳宫玩,招谁惹谁了啊?”
我懒得和她再说,闭目养神。自从和了空禅师修习龙门道法后,我已经明了性命圭旨,逆炼返本之术,依法练习,当可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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