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端呢?
卫君梓挥一挥手,庄丁们会意分到两边,让开了条路。
任碧华直入大厅,向师方正略一施礼,道:“师大哥,别来无恙。”
师方正上前扶起,道:“弟妹,让你受苦了。”话未说完,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贞儿心下纳闷,冯渊却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任碧华将儿子唤至身边,见他鬓角湿润有些凌乱替他理了理,转过身的时候从腰间取出一物,却是以金色丝线串起的一枚物事。当下右手提起丝线,左手拉过儿子,对师方正道:“大哥,可还记得此物?”
任天志乍见那物心下大喜道:“娘,这不是……?”忽然顿住在人群中望了望,找到贞儿,后者也正向这边望来却被师方正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那件东西。当下二人目光相触都怔了一怔,随即分开。任碧华看着儿子道:“你七岁那年开始学武,我担心你生性顽劣损坏了它便私自给你收了起来,对你自然是谎称遗失了。待会还归还与你。不要再怪娘了啊。”说时笑了笑。
卫君梓远远望去,面色煞时难看之极。
师方正却是眼前一亮,回过头去,向女儿招了招手。贞儿看了看任天志,略一犹豫,走了过来,渐渐的便看清楚了那件东西,不由咦了一声,低下头去,将腰间玉佩双手捧起,道:“跟我的一样?”师方正道:“爹不是说过也送了一枚同样的给卫伯父的儿子么?”贞儿抬起头来不解道:“可是任大哥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而且,怎么会……咦,难道?好啊,你居然骗我们。”忽然转过弯来,心中着恼,向着任天志就是一脚踩了过去。
师方正呵呵一笑,向任碧华道:“弟妹,就是这么回事。”
贞儿一脚踩空对着任天志哼了一声,不去理他,看着任碧华手中的玉佩,忽然说道:“嗯?这个跟我那个不一样啊?我这个这个地方娘说是凰,任大哥这个这里的却好像是叫凤的?”任天志听她一说,也向着她指的地方定睛看去,却没发现有何不同,嘀咕道:“都差不多嘛。”
任碧华打从贞儿过来便一直在注意她,心说:“好像啊。”见儿子说话白了他一眼,道:“看不出来那是你傻。”说完又看向贞儿,问道:“那你是喜欢凤呢还是喜欢凰呢?”贞儿向任天志做了个鬼脸,呲牙道:“活该。”见任母问话,想了一想,道:“两个都喜欢,嘿嘿。”任碧华一瞪她,假装生气道:“只能选一个。”贞儿一嘟嘴,看看自己的又看看任天志的,猛一点头道:“凤!”
任碧华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道:“那我们换一下好不好?任大哥的给贞儿,贞儿的给任大哥?”
“嗯?为什么呢?”贞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任碧华继续笑着:“因为贞儿喜欢凤嘛,任大哥也喜欢凰,换一下不正好么?”任天志也搞不清楚状况了,张口道:“娘,我没……”还没说完就被母亲喝道:“你给我闭嘴。”
任碧华看着贞儿,一脸笑意。贞儿想了一下,嘀咕道:“好像有些道理啊,可是,真的可以么?”说完向父亲看去。师方正却犹豫了一下,任碧华的心思他岂会不明白,当年卫君梓举家避难之时,他就是有此想法才把凤佩给了刚会走路的任天志,留下凰佩给了自己将要出世的女儿,只是……他看了看如今的任天志,戾气如此深重,这个头委实点不下去。
任碧华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转过头对他说道:“大哥,小妹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算我求你了。”说时,身子一倾拉着任天志竟然跪了下去。
师方正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不等她跪实连忙伸手去扶,任碧华却反过手来抓住了他手臂,向下一按,抬起头道:“大哥答应了?”师方正一时无语,看来今天若不答应她便要长跪不起了,只得点了点头,对女儿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爹没意见。”
贞儿不甚明白,但也看出这任伯母倒似比儿子还要喜欢这凰佩,要是不换似乎便要从此不起了,自己倒是乐意,只是,想到这里向任天志看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乐不乐意呢?
任天志倒也不会不乐意,只是,看来看去,那师方正的脸上都是不乐,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任碧华见儿子犯傻,一把把他推开,拉着贞儿的手道:“伯母做主了,他敢有意见?来,我给你换上。”说时,蹲了下去,将贞儿的凰佩解了下来,换上了凤佩。做完,站起来,一拍贞儿肩头,看着她笑道:“喏,多漂亮。”贞儿低下头看了看,嘿嘿傻笑着,偷眼看着任天志。
任碧华掉过头来,看了一眼儿子,对贞儿说道:“喏,告诉伯母,任大哥对贞儿好不好?”贞儿点了下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任碧华握住了贞儿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看着贞儿的眼睛柔声道:“那答应伯母,以后好好对待任大哥好不好?”贞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不解的望了望任天志,又望向父亲。师方正点了点头,贞儿就跟着点了下头,答道:“好的,贞儿一定好好对待任大哥。”说时看了看任天志,忽然就有些脸红了,心下奇怪起来。任碧华见贞儿答应了,长松了口气,拍着她肩头微笑道:“好啦,你先过去玩吧,伯母跟你爹还有任大哥有些事要处理。”向着贞儿身后努了努嘴,转过头时,瞥了一眼远处的卫君梓,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
第十一章 三个条件
贞儿向师方正看去,见父亲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任天志,做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就跑到冯渊身边去了。冯渊低头看了下她腰间的玉佩,眼中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转瞬即逝。
任碧华把凰佩给儿子系好,拉着他走到师方正跟前,说道:“志儿,你跪下,给师伯父磕三个头,娘有话要交代。”任天志依言跪下,磕了三个头。师方正依稀猜到了任碧华的意思虽然犹豫却没有阻拦,抬眼看着卫君梓。后者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任碧华待儿子磕完,对师方正道:“刚才,我知道大哥有些不乐意,志儿这些年疏于管教性情是乖戾了些,但是本性不坏,如果善加引导,以他的资质我想,大哥是明白的。”
师方正当然明白,但问题是这中间还有一个卫君梓呢?他看着卫君梓,眼睛一转不转。后者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却不能不表态了。任碧华也转过头去看着卫君梓,眼神冷冷的,没有任何悲伤或是难过,她只是在看着一个东西,是的,只是如此。
任天志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是要自己拜入终南山的门下,那倒不错,他这样想着,便又低下了头,磕了三下,道:“请伯父成全。”
师方正低了头,伸手在他头上抚了一下,忽然下滑到他手肘之间用力一拖将他拖了起来站好,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过身对卫君梓道:“贤弟有何想法?”卫君梓已经走了过来,看了看任碧华,又看了看形同陌路的亲骨肉,良久,叹道:“大哥,随我来一下。”说完,也不管师方正跟没跟来转身向着客厅深处的偏房走了过去。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任碧华怒吼了一声,声嘶力竭,眼角却似已经挂起了泪花。卫君梓的背影略微动了动,稍停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了。师方正看了看任碧华,跟着走了过去。
大厅上一时寂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脚步声却突然从院外传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人联袂走了过来。男才女貌,倒也般配。那女的一进大厅,看见任天志连忙跑了过来,见庄中重要人物几乎全部在场,不由一怔,向任天志担心的问道:“大师兄,他们又欺负你了么?”说时怒目看向场中诸人,忽然看见张仁世也站在人堆里,不禁啊了一声叫道:“爹?”张仁世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却看见卫世充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边走边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未来大嫂我的干表妹啊。”张仁世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看向女儿,沉声道:“既然来了就回内堂吧,到你姑母那儿,没爹的准许不许出来。”那女子恨恨的看了一眼卫世充,转过身看了下无动于衷的任天志,又向跟自己一起进来的少年看了看,无奈的道:“我不玩啦,才刚出来就得回去。爹,你们不许欺负大师兄哦。”说完恋恋不舍的向后院内堂方向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看那少年。
那少年自一进大厅便发觉气氛不对,不仅庄中重要人物全部在场,还多了许多并不相干的陌生人,待目送女子离去,来到任天志身边问道:“怎么了?”眼角余光将在场诸人挨个扫了一遍,看到卫世充的时候,突然闪过一丝杀机。
贞儿看着女子离去,想起卫世充刚才的说话,不禁怅然若失。冯渊看在眼里,犹豫片刻,拉着贞儿就走了过来,远远问道:“任兄,这位是?”任天志却还在注意着客厅内的偏屋,身边这人来人往竟一点也没有在意。那人向着任天志看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回过头来对冯渊笑了笑,道:“小弟史德渊,算是他二师弟吧。兄台是?”冯渊也自我介绍了,却把贞儿一拉放到任天志面前,道:“有话就问。”
“嗯?”史德渊倒有些不明白了。
贞儿没有想到师兄拉自己过来是为了这个,“啊”了一声低着头问不出口。任天志这时却听见了她的声音,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竟站满了人,看了看冯渊和贞儿没有说话,对史德渊道:“你前日不是下山采办了么?刚才回来的?”
后者点了点头,指了指贞儿道:“这位小姑娘似乎有话要问你呢?”
任天志向贞儿看去,道:“问什么呢?”
贞儿猛一点头,道:“刚,刚才那位姐姐……”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还是问不下去了。任天志不明白,看向冯渊,后者把头一甩“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史德渊却有些明白了,心下暗笑,答道:“那是我们小师妹,芳名唤作英莲,是……”他还没说完,远处的卫世充冷哼道:“是我未来的大嫂干表妹。哈哈。我可只有一个所谓的大哥哦。”
贞儿还没反应过来,冯渊已经沉下了脸,道:“这是怎么回事?”却见任天志已经一个闪身冲了出去,提掌就劈,却被张仁世挡住了。前者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怕还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张仁世向偏房瞥了一眼,缓缓的让开了。
史德渊似乎被触动了伤处,身体略微晃了一下,喃喃得道:“是实情,但是……”眼内忽然闪过一丝杀气一个闪身也冲了过去。
任碧华看了看贞儿,握住她手道:“傻丫头,有我呢。”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冯渊,道:“只是一纸婚约,我可还没答应呢。”
卫世充见舅舅居然不管自己死活了,不禁发慌,刚要喊人,史德渊却从后面拉住了任天志说道:“你不能打他!”任天志转过头来,史德渊向他打了个眼色,瞟了瞟张仁世又瞟了瞟偏房,最后又看向任碧华,任天志明白过来,只哼了一声,就要走回,史德渊嘿嘿笑了一下,道:“我打却没问题!”,抢进一步扬手就要扇他耳光,这回却被任天志拉住了,一愣回头,道:“你干嘛拉我!”忽然发觉任天志那一脸自嘲的神色,拉着自己的手臂竟也在剧烈的颤抖着,是什么让他如此绝望和愤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师方正正拉了老友的手臂无比高兴的走出。
什么都不需要说了,就这样结束吧,没有谁是可以相信的。任天志走到母亲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道:“娘,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任碧华也已经看见了一起走出的两人,摇了头,道:“先等等。”
“还等什么,他们是一路货色。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任碧华却笑了,“娘无所谓,你得跟师伯父回去。”
师方正这个时候已经走了出来,见任天志那架势知他误会了自己,忙道:“天志,不要冲动,你爹是有苦衷的。”
任天志却似听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道:“苦衷?你说他有苦衷?我没听错吧?他会有苦衷?”伸手指着卫君梓,继续狂笑着。
卫君梓静静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道:“算了,兄长,就让他们走吧,是我对不住他们,这也许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咱们此行凶险难料,我不想再拖累了他们。”转过身似乎想走,却没有动。
师方正道:“正因为如此,才该解释明白,我不想你们遗恨终生。弟妹,这里面的缘由,你应该早就明白的吧?”
笑声戛然而止。任天志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们这又是唱的哪出?”
任碧华看看师方正,又看看儿子,最后看向卫君梓,点了点头,道:“是天龙帮吧?”
师方正点了点头,道:“我这次来,正是为此。天志可还记得你们为何会避居此地?”
若只有师卫二人的说辞,任天志倒也不必理会,然而母亲居然也如此便不禁有些动摇了,见师方正问话,答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是为了躲避仇家?”随即冷哼一声,道:“像他这样的人,仇家想必是不会少了。”
师方正苦笑道:“这仇家便是天龙帮。你父亲一直担心会被找到这里,到时无力抵挡,怕你们有个闪失,所以多年来处心积虑一定要把你们赶离这是非之地。你母亲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百般受辱亦不肯离开天回山半步。”任天志似乎仍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向母亲问道:“娘,他说的,可都是真的?”任碧华点了点头,道:“只是可怜了你。”
“哼,哼,哈哈,哈哈。”任天志却狂笑了起来,“到头来,就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吗?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笑声悲切,传遍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师方正心下难过,却继续说道:“你心中凄苦我也明白,你父亲的做法确实过于偏激,我也有些难以接受,但其用心毕竟是好的。两个月后,我们便要会和天下各路英雄前往天龙帮总坛讨伐,此行虽操胜券,但究竟谁也无法确信自己能够活着回来,你父亲时日无多,你还是要走么?”
任碧华自在草屋知道来人是师方正,便已有心理准备,此时却仍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喃喃说道:“两个月后么,似乎有些急了呢。”
任天志忽然收止了放肆的笑声,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仰首不言了。
师方正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