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大雪。
天寒地冻,而秦府却温暖如春,大堂正中间几个身披薄纱,紧要处欲隐欲现地妙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旖旎的风光更添了许多春意。
秦桧正在府中饮宴,旁边仅坐了一人,此人正襟端坐,大堂中半露半隐的女子亦不能让他稍有斜视。此人正是东瀛第一高手,天目宗。
“大宗的伤势可痊愈了么?”秦桧亲自给天目宗添上了一杯酒。
“过的今夜便可痊愈,丞相尽管放心,绝不会误了您的大计!”天目宗恭身虚扶面前的酒杯,说道:“为此事,我国派出了两千勇士,事后还请丞相不要忘记了承诺才好!”
“那是当然!”秦桧哈哈一笑,“我中华上邦向以信义为先,你放心好了,事成之后,沿海那百里之地就是贵国的了。”
天目宗略一欠身,不再说话。
稍停,秦桧问道:“大宗觉得那李丘平地武艺如何?”
“很强!”天目宗眼中罕有地露出了坚定之色,沉声道:“不过本宗有信心将他斩杀于剑下!”
秦桧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期待之色,接着问道:“大宗与那姓李的小子打了个两败俱伤,不用三天便即复原,不知可能医治旁人否?”
天目宗一怔,道:“本宗确实是颇通医道,不知丞相所言何指?”
秦桧大喜,道:“本相曾受那姓李的小子暗刺,身上落了点病根,大宗若是能医好,咱们之前商量的报酬,本相可以增加为双倍!”
天目宗心中狂喜,若是能在沿海立足,凭着本国人的坚韧好学。只需百年时光,必可以此为基础横扫天下。
但秦桧许诺地百里之地并不足够,沿海的百里之地,要建一座坚固地城堡。连地基都不太好找,而此时,秦桧竟然愿意再翻上一倍,那也就是说有二百里可供发展了,这如何不让天目宗喜翻了心!至于秦桧为何被一个绝顶高手行刺却仅是伤而不死的缘故,他是没有心思去多想了!
天目宗有模有样地替秦桧把了脉,又问清楚了症状,接下来再以真气相试,过了好半响,乃呆立于地。茫然不知所谓。
“怎么样?”
秦桧被李丘平震得半身瘫痪后,早已遍请大宋名医,几乎每个人在诊断后都是这副表情。秦桧见到天目宗这熟悉地神情,一颗心早已落入了谷底,却依然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这个。”天目宗摇头道:“丞相这伤并非内家真力所至的,又更不是外来击打而成,本宗看不出缘故。没法医治,不过。。。。。。”
“报丞相,南门大片军营失火,禁卫军乱成一团,请丞相。。。。。。”
“滚出去!”
秦桧的心情要多糟有多糟。正听到天目宗说道了紧要关头,猛地竟然冲进来一个人。却让他如何不怒。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出去,一头雾水地暗道:“不是你说的要随时汇报情况地么,怎地还没有说完就发火了,军营失火,那又不是我放地!”
“等等,回来。”秦桧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只好走上前。将先前地话又说了一遍。
秦桧一转念,急声道:“传令下去,天牢守军进入战时戒备,令虎翼营即刻包围岳府,决不许放走了一人。”
那报讯人奔跑了出去,秦桧恨声道:“可恶的反贼,早知道你们要救岳贼家人了,你们就不怕本相借此马上杀了岳飞么!”
见天目宗默默不语,秦桧乃道:“大宗方才说道哪里了,请继续说。”
天目宗道:“反贼肆虐,丞相不用处理事务了么?”
秦桧哈哈一笑,“本朝曾有位名士,有词曰: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本相虽比不上得周郎,那群反贼却也不是曹操,对此等人,扶起压灭也就是谈笑间事罢了,大宗不必在意,请尽管说来便是了。”
天目宗点了点头,“这是东坡先生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确实是一首好词!”
秦桧初时一愣,续而一惊,暗道:“此人怎地对我大宋文化如此了解,知道苏轼也便罢了,竟然连词牌名也懂的,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帮化外之人,今后得再多留个心眼才是!”
天目宗自然不知道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已经引起了秦桧的警觉,便接着道:“丞相这不像是病,倒像是中了什么妖法!本宗一介武夫,是救不得丞相了不过我国倒是有一个人或许可解之。此人在我国内享有威誉,人称天狗大神!丞相若是有意,本宗即刻修书一封,请大神即刻来赴大宋。”
秦桧险些没将刚进口中的酒给喷了出来,“你说那位叫什么大神来着?”
“天狗大神!”天目宗肃然道。
“哦,天狗大神。”秦桧强压狂笑的冲动,点了点头道:“既是妖法,且待本相寻些和尚道士看看好了,天高海阔的,就暂时不劳天狗大神大驾了。”
天目宗不知可否,秦桧却暗道:“本相便是要请人镇妖,那也有我大宋地天师,佛道两家多不胜数,请一个号称‘天狗’的什么‘大神’来,本相这张老练还要不要了!”
“报丞相!”
正值思索,禁军中报讯的人在厅外叫起。
“进来。”秦桧端起下人送来的茶碗,悠悠然抿了一小口,镇定十分地喝道。
那军士走近秦桧,拜伏在地,说道:“报丞相,军营火势已经控制,天牢内外并无丝毫动静。不过岳府,岳府。。。。。。”
“岳府怎样了,快说!”秦桧急道,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镇静的神情。
“方才有反贼大闹南门,岳府上下三十六口,在军营失火时随反贼冲出了临安,虎翼军肖统领已经带兵追了出城去。”那军士咬牙说道。
“追个毛啊!”秦桧一把将茶碗摔到了那军士的脸上,吼道:“那是是些什么人!反贼,高来高去的江湖异匪,他姓肖地敢在城外和人家动手?人家出城了才来装模作样,早干什么去了,一群混账!”
天目宗生起鄙夷之念,方才还在说什么谈笑用兵,转眼间又变的如此暴躁,中国人果然是华而不实,不配拥有这万里土地!
秦桧偷望一眼,正好看到了天目宗那鄙视的神情,心中暗道:“化外蛮夷!你懂什么,不让这帮人救走了岳府的家人,如何能够坚定他们来送死的决心。那李小子或许能识破我机,不过他亦是不得不来,就看谁地实力强,谁的手段高了!岳飞地家人,嘿嘿,咱们一个明救,一个暗放,大家心里有数,就只你这东瀛的白痴看不明白了!本相不演好戏给你看,日后如何能让你入我的套中!”
李丘平一众冲出了临安,到了野外,看着大家衣不染尘的样子,几个领头人心中都兴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唐凌绝说道:“这个,是不是也太容易了,敌人的高手呢?都哪里去了,难道全部都在天牢吗?”
“不单高手,连个真正精锐地军队也没有看到!”茅四真君笑道:“看来贫道是猜对了,秦老贼这是有意让咱们就出岳帅的家人,然后逼得咱们不得不全力以赴,陷入他精心设计地全套中。”
李丘平点了点头,“不管怎么也好,总之咱们的目的达到了,这就请封前辈安排,先将岳帅这些家人隐蔽起来吧。咱们可以开始准备两天后的决战了,大家已经期待已久了,不是么!”
卷十一 浩气长歌 五 浩然正气
十二月二十九日,大雪方晴,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大宋朝廷将在日午时分斩岳飞父子于市。秦大丞相为示威于天下,不禁任何人观刑。天没亮,临安城城门大开,清冷的街道,空洞的城池,便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要将胆敢于冒犯朝廷权威的所有有人等一举吞灭。
辰时末,临安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朝廷要杀岳飞,固然惊世骇俗,然而这与临安的普通老百姓却又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为了吃饱肚子,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该开的店还是得开,有心怀崇敬者,到午时能送上元帅一程,已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万人空巷的场面,在大宋临安是不会出现的,天子脚下,皇帝控制了一切,秦大丞相控制了一切,他们说岳飞是反贼,那就是反贼,不值得老百姓有任何怀疑和同情。
除了城门官兵似乎比平常要少了些,临安城里似乎并没有要发生任何大事的迹象,而直到一众形貌特异的人群缓缓自南门而入。
这群人清一色的素色劲装,白巾裹头,仔细看去,怕么有上百人,而且几乎是人人手中均有各色不同,明晃晃的利刃。
自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此奇事,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成群结队地持兵刃而入京城。而更加怪异的是,守城的军士们竟然像没有看到一般,也不理会,仿佛这些人来得理所当然一样!
那群怪人丝毫不理会旁人异常的目光。迈着沉稳地脚步鱼贯向菜市口走去。不一阵便消失在了城南诸人的眼中。
秦府,一个五短身材。毫不起眼地汉子正跪倒在秦桧的面前。
“来了?”秦桧的话语中带出了一股森冷的杀机。
“来了。”那人虽然拜伏于地,却似并不顺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你也算是那李丘平的老熟人了,怎么样,姓李的可在其中?”秦桧眼中露出了挑衅的神情。
“在的,当先第一人便是李丘平李少侠!”那人依然不卑不亢。
秦桧哈哈大笑,“自古以来,劫法场的不少,能劫得如此明目张胆地,他李丘平可算是天下第一了。有此对手,夫复何言,痛快,痛快!”
“自古以来,如此胸有成竹。放纵劫法场之人地,丞相亦可算是天下第一了!”那人平静地接道。
秦桧再次大笑,“邬邈,你是否不服 ?”
此人竟然便是秦桧曾埋伏在岳飞身边的“谛听”卧底,岳飞依仗破多的智囊人物。李丘平的老熟人邬邈!
邬邈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秦桧道:“不。丞相神机妙算,步步先机,邬某人佩服之极!”
秦桧笑而不语。
邬邈用不带丝毫感情地声音说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已经全心向着岳帅却不揭破,就是在等着那个机会!”
“什么机会?”秦桧笑吟吟地道。
邬邈道:“丞相曾言,你已稳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但当今之世却依然有三个人令你寝食难安。邬某后来想过,这三个人,应该便是岳帅,长公主,以及李丘平李少侠了。丞相曾力主与洛阳神州军结盟,长公主出使洛阳亦是你提议的,邬某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岳帅入狱才醒悟过来,这乃是你刻意营造的境况,目的就是将这三人一齐除掉!”
“接着说!”秦桧笑意不改。
邬邈道:“以你在皇上面前地宠信,要进谏长公主和岳帅是没问题,但是若想将这二人一齐扳倒,那是万万不能的,这其中缺少有力地证据,而李少侠的到来,却给了你这个机会!”
顿了一下,邬邈接着道:“你说服了皇上擒拿李少侠等人,直接将李少侠逼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上,去除了这个未来的国之栋梁,你的政争大敌!却又暗中使人通知岳帅,就是为了坐实岳帅谋反的罪名,铁血盟的人在那般环境下,除了岳府,还有何处可去,依岳帅的性格,那定是会不顾一切地施以援手,于是岳帅也就此倒台了!而为了让岳帅深信不疑,当机立断,这个通知岳帅的差事,很悲惨的就落到了邬某人头上!你早知我心向岳帅,那天,你对邬某人透露的所谓秘密,句句是实,但邬某人落入套中尤未察觉,实是可悲之极!”
“便是察觉了却又如何?”秦桧笑道:“本相欲擒李丘平乃是事实,你会不通知岳飞么?岳飞就算知道本相要害他却又如何,他会不去庇佑那几个铁血盟的人么?”
邬邈点点头,“这正是丞相的高明之处,您挖了个坑,旁人便知道那其中刀枪林立,却也不得不跳。要说智谋,您未必如何了不起,但要说阴谋陷害,依邬某人来看,您确是天下第一人!”
顿了一下,邬邈接着道:“你说服了皇上擒拿李少侠等人,直接将李少侠逼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上,去除了这个未来的国之栋梁,你的政争大敌!却又暗中使人通知岳帅,就是为了坐实岳帅谋反的罪名,铁血盟的人在那般环境下,除了岳府,还有何处可去,依岳帅的性格,那定是会不顾一切地施以援手,于是岳帅也就此倒台了!而为了让岳帅深信不疑,当机立断,这个通知岳帅的差事,很悲惨的就落到了邬某人头上!你早知我心向岳帅,那天,你对邬某人透露的所谓秘密,句句是实,但邬某人落入套中尤未察觉,实是可悲之极!”
“便是察觉了却又如何?”秦桧笑道:“本相欲擒李丘平乃是事实,你会不通知岳飞么?岳飞就算知道本相要害他却又如何,他会不去庇佑那几个铁血盟的人么?”
邬邈点点头,“这正是丞相的高明之处,您挖了个坑,旁人便知道那其中刀枪林立,却也不得不跳。要说智谋,您未必如何了不起,但要说阴谋陷害,依邬某人来看,您确是天下第一人!”
不待秦桧说话,邬邈接着道:“至于长公主那边,就更简单了,你只要略略地把握住时机,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让长公主知道了消息,根本就再不用什么证据,依长公主的性格,必定会在第一时间与皇上翻脸,而你却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留在了皇上的身边,而皇上是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对亲妹服软的,于是,丞相的这第三个心腹大患也就这么被除去了!”
“好!”秦桧鼓掌大笑,“邬先生不负智者之名!怎么样,这三人一除,本相再无抗手,邬先生可愿重新替本相办事么?”
邬邈摇了摇头,“丞相说笑了,您岂是如此心慈手软之人!邬某人价值已失,您焉能放过一个背弃了你的棋子,邬某人之所以还未死,不过是您想在大获全胜后能有一个炫耀的对象罢了!”
秦桧脸上露出讶色,说道:“说得不错啊,看来本相还真是小瞧了你了!本相确是不会让你活过明天,不过,你既知如此,却为何还恋栈不去?岳飞入狱时你若自尽,本相自会全了你的名节,此时却已经晚了。”
邬邈眼中精芒一闪,罕有地露出了笑容说道:“丞相千算万算,总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李丘平李少侠。你断然没有想过李少侠会有那般能耐吧?半身瘫痪的滋味可好受么!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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