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之道- 第17部分

　东方未明忽然道：“大哥能不能说说当年刑天和黄帝决战的事？”

刑天猛灌了一口酒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幸在路途颇远时间充裕，说说也无妨。”

刑天望着海面缓缓道：“这要从黄帝和炎帝交战说起。当年黄帝统率十万神兵、十万人众、十万鬼卒，以翱翔天穹的鹰、雕、鹫、鹞等凶禽作旗帜，以驰骋原野的虎、豹、熊、罴等猛兽作前驱，奔赴阪泉之野，与严阵以待的炎帝展开决战。两军交锋，杀声震天，白刃耀日，只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恶战三场，仁厚慈爱的炎帝抵挡不住年富力强、圣明神武的黄帝，一溃千里，退至极南之地、偏僻之乡。”

　东方未明点点头道：“这个我以前听人说过。”

刑天继续道：“虽然阪泉大战以炎帝败退南方告终，但战争并设有到此结束，炎帝的后裔和属下先后奋起，为他们心中的偶像、崇敬的君主复仇，虽九死而不悔，率先兴兵讨伐黄帝的是炎帝的苗裔战神蚩尤。黄帝与蚩尤的战争比阪泉大战更加激烈，后来黄帝在诸多神氐的帮助下终于击败蚩尤，将他勤住并斩首。”这段家喻户晓的历史东方未明在书上已看到过数次，蚩尤几乎都被描写成魔头，什么铜头铁额，吃石头等等。

“蚩尤惨死的噩耗传到南方，炎帝抑不住淌下了两行凄清的泪。先祖刑天听到蚩尤的死讯，看到炎帝的老泪，再也按捺不住悲愤的心，冥冥中似有声音在回荡，召唤他去北方，去找黄帝决斗。于是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提战斧，悄悄离开南方，踏上了不归路。他知道，路途的尽头就是生命的尽头，但他义无反顾，他要用勇气和热血向天地间的一切证明，炎帝不可侮，炎帝的后裔和部属不可侮。刑天和黄帝在常羊山决战，厮杀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黄帝用计使刑天分心，乘机用轩辕剑斩去了他的头颅。”

东方未明听着刑天将数千年的往事娓娓道来，恍惚间仿佛见到一个巨人，赤裸上身，以双乳作眼，把肚脐作嘴巴，他的双乳依然冒着坚毅不屈的目光，他的肚脐似乎唱起了壮烈的战歌，挥舞着盾牌，抡圆了战斧，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殊死拼杀，在无物之阵中战斗不息……

　“后来刑天呢？”东方未明迫不及待的问道。

刑天沉声道：“世上没有失去头颅还能活下来的人，最后他倒下了，用肉体的被戕证明了精神的长存。”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都陷入了深思中。

行了三天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碧海中，只见碧海之水碧绿色，东方未明捧起喝了一口，甘香味美，而不咸苦，不由称奇。远远望去一颗千寻高的扶桑树高高耸于海上，直入云霄，不知其有多高。

　“好大的树啊！”东方未明感慨道。

刑天微微一笑道：“这扶桑巨木开天劈地便已存在，自古以来便盛传有许多神仙居于树顶，许多人期望爬上树拜师成仙，只是若不能破开结界，爬到树顶也没用。”

说话之间，大鼋鼍已到树下，见那巨树似桑非桑，径粗数千围，树叶片片都有十丈宽，枝叶繁茂，破入云端。两人弃了大鼋鼍爬上树，刑天道：“小兄弟现在功力全无，不如我来背你吧！”

东方未明笑道：“我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爬树可是老本行了！”大呼一声，抢先往上爬去，身手敏捷，在这扶桑树枝间跳荡攀登。刑天大笑一声跟在他后面飞驰般爬上去。

两人爬爬停停，累了便在树叶上休息一会，饿了便啃两口肉干，渴了便喝两口树叶上的露水。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整整爬了一天一夜，身边云雾缭绕，竟到了云端之上。

　东方未明站在树枝的边缘，凝视着脚下的浮云。

那些浮云相互撞击、翻滚、飞腾、凝汇，竟如同苍茫大海上的波涛一般。与那云海相比，那些在海上时隐时现的岛屿，也只像波澜怒涛中的浮尘碎屑而已，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么人呢？与这广阔的天地和无尽的历史相比，是否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来块肉补充一下体力！”刑天扔了一大块腌肉过来，东方未明随手接住撕了一大口，喷香扑鼻，满嘴赞道：“想不到刑天大哥不但音乐出众，连手艺也这么厉害，有空教小第几招。”

　刑天满口答应下来：“以后有机会一定！”

东方未明抬头望着仍不见顶的扶桑树，呆呆的道：“不知道上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刑天闻言，思索了一会道：“我以前听族里长老说起，在大帝宫里有位叫扶桑大帝的神仙头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非常厉害。”

　东方未明听到“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突然问道：“那他能不能救活死去的人？”

刑天摇摇头道：“精卫公主肉身都已消失，就算能找到魂魄也无济于事，况且生死天定，神仙也不能更改。不过精卫公主不是凡人，有法子也说不定。”其实后两句是他见东方未明自责甚深胡编安慰他的。

东方未明一听却兴奋之极，大喊一声有若神助飞也似的向上爬去，刑天一楞，见他身影眨眼间没入云层了中，口中大呼“等等我啊”奋力追赶上去。

正篇第十九章　三足乌

东方未明和刑天两人鼓足劲奋力向上攀爬，越高处空气稀薄，比开始之时费力数倍，两个人休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刑天还好，毕竟最强战士的称号不是拿来看的。但东方未明此时与常人无异，累得几乎虚脱，若非他的意志足够坚强，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两天后两人终于爬到了扶桑巨木的顶端，虽累得半死但望着眼前的景色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巨大的树冠半径达数十公里，有花有草，有树木有河流，原始、次生林木遮天避日，灵巧的野兽出没其间，银铃般的鸟鸣不绝于耳，路边的花草、秋虫妙趣横生。人间仙境的称呼绝对当之无愧。

踩在密密麻麻的巨大叶子上，根本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脚下是翻腾的云海，头上是清澈无比的蓝天，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油然而生，由于温度极低，露水都结成了冰霜，地上白莽莽一片，望之如银龙席卷大地，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东方未名心中的忧愁也被眼前的美景冲散了许多，禁不住感慨道：“没料到天底下竟然有此好去处，现在如果说这里没仙人我倒不信了。”

刑天颌首同意道：“这般景致世上也只得这一处才有。”东方未明心有牵挂，无心欣赏风景，问道：“是不是在这里就可以打开到仙界的通道了？”

　刑天道：“我也不太清楚，先四处看一下吧。”

　东方未明点点头道：“待我到树上看看。”

说罢，纵身一跃，上了身旁一棵参天古柏，几个猿起上到顶梢，刑天在树下等了良久，不见他有动静抬头叫道：“有什么发现么？”

东方未明哧溜一下滑到地上，抓抓头不好意思道：“看风景一时忘了时间。不过我刚才看到在这树冠中央那里火云冲天，不知有什么古怪，我们去那看看如何？”

　刑天道：“也好，事不宜迟！快点走吧。”

行了一阵，远远的看到红色的光芒，东方未明忽然道：“我好象觉得越来越热了。”刑天指着地上道：“没错，你看这附近地上都没有霜冻。”

进前行处，竟觉热气蒸人。刑天止步道：“不对劲！这热气绝非天然形成，断然是有异物作怪，小兄弟你在这里，我先过去瞧瞧。”东方未明点头称好。

刑天提着斧盾径向之走去，只见热源竟是一颗参天高大的树散发出来，半腰树杈上个巨大的鸟巢，滚滚热流灼人耳目。刑天在下面观察见无异样，思量着爬上去看个究竟，手刚碰到树干，便如触烙铁般自然反射缩了回来，“真是怪事！”刑天望着烫红的掌心大呼。

左思右想，刑天干脆轮起大斧，对着大树砍了下去！这倒是不错的办法，斧头不就是拿来砍树的么？只见斧头落处，“当！”发出一声金属相撞的巨响，迸出一溜火花，刑天手心震的发麻，仔细一瞧，树上连痕迹都没留下一点。

“这破岳斧乃是神器，就算是铁树也能给砍翻了，现在居然连树皮都不破，怪！怪！”刑天没辙了，发起狠来轮起斧头“乒乒乓乓”连砍十几下，闻声赶来的东方未明看了笑得直打跌，道：“刑天大哥怎么学起吴刚来了？”

刑天停下斧头，道：“我这辈子砍树无数，这么硬朗的树还是第一次见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铁树？”

“什么铁树？这叫梧桐树！”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东方未明和刑天两人只见一道红光从树上的鸟巢激射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人形。

细细一瞧，那人相貌十分古怪。头发火红如一团跳动的火焰，面如重枣，嘴长如鸟喙，身上披一件羽毛制成的红衣。

那人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我没意见，不过麻烦你们不要在这里打铁行不？吵得我老人家睡觉都没得安生。”

　刑天晃一晃手中巨斧，喝道：“你这个鸟人是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那人闻言大怒，骂道：“你这个傻大个才是鸟人！老子少阳我乃是太阳真元三足金乌！”双袖一拂，两道红莹莹的气流直喷而出奔向刑天，空气刹那变得炎热无比，刑天大惊猛喝一声举起盾牌护在身前，“轰”的一声热浪四溢，刑天身体四周的花草树木瞬间枯焦化为灰烬。

少阳见刑天挡下自己的烈阳真气也有点意外，道：“你这大个子倒还有点真本事！刚才的事算了，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东方未明生怕刑天说不上三句就要动手，忙接口道：“请问少阳前辈知道如何去大帝宫么？”

少阳圆鼓鼓的双眼打量着东方未明道：“看在你还算有礼貌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这颗梧桐树上面就是去大帝宫的通道，不过你们根本无法进去。我劝你们还是趁早下去吧！”

东方未明尽力将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上面，只见厚厚的火云遮盖着天空，要是在以前他能毫不费力的穿透这种瘴眼法，现在只能望之兴叹！

　东方未明暗叹一声道：“少阳前辈能不能带我们进去？”

少阳大摇其头：“这可不行，我的职责就是防止凡人进入仙界，怎么可能带你们进去？”

东方未明和刑天对望一眼，暗叫糟糕，看来要想进仙界就必须打倒少阳，可他乃太阳化身，胜他的希望微乎其微。

刑天认为最能表达自己看法的不是嘴巴而是拳头，心道和这鸟人说半天道理照样还是要动手，大喝一声道：“抱歉！我们非进去不可！”大喝一声激发出刑天族特有的逆天斗气，一道青色斗气如同闪电般从刑天天灵冲出，直破漫天云层。

东方未明突觉鼻息窒堵，气浪拍面，脚下踉跄不稳，虽在远处亦明显感受到刑天身上无与伦比的霸气，“原来刑天大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现在鹿死谁手可就难说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可如何是好？”东方未明当然不希望刑天受伤，但是少阳受伤他也不愿意见到。

少阳年纪几乎和天地一般长，见多识广，不禁大吃一惊：“你是刑天族的？嘿嘿有意思！”刑天整个人被青气笼罩，光晕蓦地扩散，巨斧夹带惊天动地的力量，朝着直冲而至的少阳当头疾劈而下。

少阳不敢硬接，腾起空中，全身爆射出红色的光芒，仿佛一团巨大的气波，四面八方猛然扩散。火云散尽，少阳的真身终于现出！

只见金乌鸟双翅展开，形似鸠而具三足，尾羽方折下垂，金黄色的羽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喷吐着灼人的烈焰，形成一个日轮般的外罩，竟和天上太阳无异。三足金乌便是太阳精华所在，原本有十只金乌，称为十日鸟，不过为什么只剩一只了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这个神话故事挺有意思的，说给大家听听。传说帝喾和羲和生十日，十日住在东方海外的汤谷。汤谷是东洋大海中的一块水域，因太阳天天在此洗浴而滚热如沸汤，故得名。汤谷内有一株同根偶生、两干互相依倚的扶桑树。十个太阳九个泡在树下水里，一个栖于树上，轮流上岗，一个回来了，另一个才出去，所以太阳共有十个，每天和人们会面的却只有一个。

每次出勤，都是由太阳的母亲羲和驾驭六条蛟龙牵引的太阳车，载着太阳儿子由东向西运行。当太阳在汤谷里洗完了澡，升上扶桑树，羲和一直将儿子送到悲泉，剩下的一小段路要让太阳自己行走了。可是妈妈总不放心，一定要坐在车上，看着爱儿走向虞渊，进入昧谷，等到最后几缕阳光洒上了昧谷水滨的桑树梢、榆树梢，她才驾驭空车，伴着清凉的夜风，穿过繁星和浮云，回归东方的汤谷，准备伴送第二天出勤的儿子，再开始新一天的行程。

在古时候有个人叫夸父，夸父身材高大，如山岳耸峙，却很天真，富于幻想，这两天，他在考虑几个有关太阳的大问题：其一，太阳落入昧谷，黑夜便要降临；我热爱光明，憎恶黑暗，我要去追赶太阳，让他永驻天空。其二，太阳的圆脸上，沾染了不少黑斑；我希望太阳更明媚，更透亮，我要去追赶太阳，请他揩干净脸盘。其三，太阳在夏天喷吐了过多的光和热，到了冬天势必缺乏能量；我喜欢四季如春，不要酷暑也不要严寒，我要去追赶太阳，劝他平均分配热能。夸父想着想着，提起木杖，撒开两条长腿，就朝太阳追去。这就是大家熟悉的夸父逐日的故事，结果是夸父虽然追到了太阳，但他被渴死了！

可能是曾遭夸父追逐受了惊吓，也可能是少年天性爱凑热闹，总之有一天，十个太阳一齐飞离扶桑，“十日并出”苍生荼毒，于是天界派了个神将羿来射日，他使的是平生绝艺连环箭法，左手如托泰山，右手似抱婴儿，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飕飕飕一连九箭破空裂风而去，起初没有动静，仿佛时间凝固了，隔了片刻，只见天空中一个个太阳接连爆裂，漫天的流火四散飞溅，恰似节日夜空的礼花，又过了半响，啪啪啪一阵乱响，整整九只极大的三足金乌鸦坠地，那是太阳精魂的化身，掉在地上化作了九处汤泉，其中有一处名为濯垢泉，是不是觉得有点熟悉？没错，唐僧取经路过盘丝洞时，猪八戒还下去耍了一回流氓呢。于是十日鸟如今只剩了这一根独苗。

正篇第二十章

再见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