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爹连口的答应着:“是是是……小老儿对于姑娘与这位寇少侠的大名是久仰极了!”
三妞为二人献上了茶,在一边道:“我爹刚刚还跟我说来着,说大小姐……”
韩老爹插口道:“三妞!”
三妞顿时闭着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彩绫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三妞有什么你就说吧!”
韩老爹干咳了一声,低声笑道:“是这么回事,小老儿因为看见了小姐您行李里的宝剑,又知道您姓郭,所以斗胆猜测大小姐您就是名满西北道上的那个侠女玉观音,不知道猜得对不对,大小姐,您别见怪,多多包涵。”
彩绫看了寇英杰一眼,笑了笑,说道:“你倒是猜得不错,玉观音我可不敢当,不过,在甘凉地方上,他们倒真是这么称呼我就是了!”
韩老爹哎哟一声,往地上一趴,就要跟她磕头,却被郭彩绫一伸手给搀了起来。
“老爹,可千万不要这样!”彩绫含笑道:“你老坐下,我们才好说话。”
韩老爹连声应着道:“在寇少侠跟大小姐面前,哪有小老儿的座位……”
寇英杰摇摇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请坐。”
韩老爹这才却之不恭,局促地坐在一边。
彩绫一笑道:“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也就不再瞒你,这位寇师兄新近才来,现在住在镇上一家客栈,因为那个地方人太杂,所以我劝他搬到你老这个地方来,不知道你们这是不是可以凑合一下,再腾出一间房子来,我们住不了几天也就要走,不知道……”
韩老爹笑逐颜开的说道:“有有有,我这就叫三妞去拾掇去,就在大小姐一个院里,行不行?”
寇英杰抱拳道:“打扰,打扰,这样就太好了!”
三妞聆听之下,赶忙答应着,就去拾掇房子。
郭彩绫取出了一小锭金子道:“我们在这里打扰,实在不好意思,这一点小数目,还请老爹不要嫌弃,收下才好。”
韩老爹突地涨红了脸,摆着手道:“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您的钱吧,这个钱我怎么能要!我这个破家有幸能够招待两位大侠客,真是我祖上有福,大小姐你要是这么一来,岂不是比骂我还厉害!”
彩绫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把出手的金子又收了回来:“即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和我师兄只住上几天就走。”
韩老爹抱拳笑道:“大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巴不得寇英雄与大小姐能在这里多住上几天,也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
郭彩绫微微笑道:“你们实在太客气了,我和师兄实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等着办。”
韩老爹干咳了一声道:“大小姐不说,小老儿我也不敢提,要是寇英雄跟大小姐是想去金沙滩风雷堡,那这两天可得要十分的小心了。”
彩绫与寇英杰俱都有些出乎意外,情不自禁地对看了一眼。
寇英杰不便再作神秘,一哂道:“老爹怎么知道?”
“唉!”韩老爹苦笑道:“江湖上谁又不知道贵门白马山庄与风雷堡的深仇大怨,郭大小姐与寇大侠现在一出现,自然小老儿也就可以猜到了。”
寇英杰抱了一下拳:“这么说,韩老爹对于江湖中事相当的熟悉了?”
韩老爹当然听出了对方言下怀疑之意,当下又自叹息一声,苦笑道:“即承寇英雄询问,小老儿也就不再讳言过去一切了。小老儿姓韩名霜,过去确实也算得上是个江湖武林人物,是从事镖局子生意的……”
寇英杰抱拳道:“失敬。”
韩霜连连道:“不敢,不敢……二位大侠一定怀疑小老儿如今何以会摇身一变成了庄稼人吧?这件事说来话长,小老儿也就不再饶舌了,总之……”说到这里,这个韩霜紧紧皱着他那一双灰白的眉毛,脸上充满了痛恨之情。“说起来……小老儿倒是与二侠大侠同仇敌忾……”他呐呐道:“这都是风雷堡里的那群强盗,逼迫我不得不如此……”
彩绫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关于你们家遭受风雷堡欺凌的事,三妞也曾经与我谈到过。”
“那是后一半!”韩霜苦笑道:“至于他们如何迫使我倾家荡产,关闭镖局子的事情,却是没有人知道。提起这件事实在是令我痛心……总之,我这个家,等于完全毁在了金沙滩这帮子强盗手上……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说到这里,他身子由不住一连串地颤栗着,脸色更是一阵阵地发青。
三妞慌不迭上前照顾他,轻轻为他捶着背道:“爹,你看看你又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呀!”
“不要紧……”韩霜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水,喘息着,他眼睛里噙着泪,注视着当前他倾慕的这两个人:“今天我这条老命侥幸不死,还能活着,这是天意……每一天我都在期盼着,能够在有生之年,眼看着这一帮子丧尽天良的强盗遭到报应灭亡,我的心都枯了!”
“爹!”三妞一面轻轻为他捶着背:“你老还是少说几句吧。”
“不不!”韩霜笑着道:“我一定要说……等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要我等着了我要见的人,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郭彩绫甚为感动的道:“韩老爹,你放心吧,恶人恶报,铁海棠这些人多行不义,一定没有好报应的。这次我们来了,绝不会轻易的就饶了他们的。不过……”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又道:“这个铁海棠本人武功太高,手下的人个个厉害,只怕一时还不能把他们全部歼灭。”
“那也不一定!”寇英杰在一旁插口道:“在我来看,他们人虽然多,真正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却是屈指可数,只要能把铁海棠去了,其他的人不攻自破!”
韩霜点头道:“寇英雄说的不错。不过,这个铁海棠确是极不好惹,寇英雄与大小姐且虽然武功极高,却也千万不可失之于大意……尤其是这两天,堡里面戒备极严,我还听说了一个隐秘,不知道可不可靠?”
郭彩绫忙即问道:“什么隐秘?”
韩霜道:“小老儿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在镇上开了个铁匠铺,那地方距离风雷堡不远,为了要打探风雷堡的隐秘,我那个儿子不惜专门做他们的生意,所以日久天长,跟风雷堡底下的人建立了一些关系……昨天晚上,我那个儿子告诉我说,为了应付当前的紧急情势,听说铁海棠竟然打发了他老婆沈傲霜去请讨救兵去了。”
郭彩绫冷笑道:“沈傲霜去讨救兵?”
韩霜点点头道:“我那个儿子确是这么说的,详细情形是不是这样,我就不知道了。”
寇英杰微微点头道:“你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是真的,我倒要防他一防。”说到这里他由位子上站起来,向韩霜暂时告辞,当下就由三妞带领着他们来到了他的住处。
郭彩绫容三妞去后,看着他道:“你怎么忽然走了,莫非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寇英杰道:“韩老爹的消息真要是可靠的话,我们就要快一占下手了。”
郭彩绫奇怪的道:“你想到了什么?”
“你不知道?沈做霜如果真的去讨救兵,这个人又该是谁?”
“是谁呢?”
寇英杰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略有隐忧的道:“师妹莫非忘了沈傲霜出身的师门!”
“啊!”彩绫忽然想起道:“你难道是说的枯竹庵主……那个老尼姑?”
寇英杰默默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当今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个老尼姑更难缠的人了……如果被沈傲霜说动了这个老尼姑,对我们复仇的任务可就大大的不妙。”
郭彩绫缓缓地摇了一下头道:“我看还不至于吧……过去听我爹说过,这个老尼姑好像为人十分正派,生平极少管人家闲事,而且我听说过她近几年身子不好,好像得了一种什么怪病!”
“朽骨症!”
“不错,是朽骨症!”彩绫奇怪的道:“咦,你怎么知道?”
寇英杰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但是详细情形是不是这样,却很难说。如果传说不确,而这个老尼姑又真的出山,可就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郭彩绫看着他,含有无限怯意的道:“难道以你这身本事,也会怕了她?”
寇英杰摇摇头道:“很难说。这件事我没有十分把握,就连铁海棠来说,在我没有与他正式动手以前,也不敢说稳操胜算。”微微苦笑了一下,他显得有几分心虚又道:“如果我义兄在这里就好了。”
“你义兄?”
寇英杰点点头道:“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固然得力于先师的器重,临终之前赐以口诀的传授,最主要的还在于义兄朱空翼的督促,他对我的恩情实在太大了,要不是他的细心指点,我万万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郭彩绫忽然心里一动,含笑不语。
寇英杰缅怀着恩兄朱空翼的隆情厚谊,以及他的丰神奇采,一时为之神驰不已。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呐呐道:“我这位朱义兄,称得上是天地间的一个杰出奇人……只可惜他远在黄山归元寺作客,否则如能抽暇来到这里,助我一臂之力,那就是铁海棠的死期到了!”
郭彩绫瞧着他神秘的一笑道:“说不定你这位拜兄已经来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寇英杰摇摇头:“不可能的事。”
“就是可能!”彩绫笑咪咪的道:“我问你,你那个朱拜兄可是个哑巴?”
寇英杰陡然一惊,极为惊异的道:“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问我怎么知道,”郭彩绫慢吞吞地道:“我再问你,你这个拜兄是不是一个大个子?我看比你还要高出半个头,生就一副魁梧身材,是不是?”
寇英杰大是惊喜的道:“不错,你难道见过他了?你怎么知道?”
郭彩绫神秘的一笑,道:“岂止是见过……而且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吧!”
彩绫这才含着微笑,把那日溪边邂逅朱空翼与风雷堡一场拼杀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寇英杰听得目瞪口呆,又惊又喜。
容得彩绫说完了这段经过之后,寇英杰笑逐颜开的道:“想不到他真的来了,以后呢?
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彩绫摆了一下手:“对不起,我可是就知道这么多,再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说着她的脸情不自禁的红了一下,含有责怪的眸子向着他飘了一眼,微现羞涩的道:“你这位朱拜兄知道的事情好像还真不少,你是怎么回事,把什么都告诉他了,是吧?”
寇英杰怪不得劲儿的笑了笑,道:“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他的嘴又不得劲儿,不过……”彩绫含羞地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挺向着你,看样子是在为你作说客呢!”
寇英杰窘笑了一下:“朱拜兄对我可真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他已经来了,我们早晚就能见着面。”他兴奋极了,先时的一些隐忧,顿时一扫而光。
郭彩绫忽然想起一事,道:“你先不要高兴,我听三妞说,风雷堡好像这两天正在到处搜查一个人,说是要找一个受了伤的人,莫非……”
“哼!”寇英杰冷冷一笑:“你莫非以为那个受伤的人是朱拜兄?绝不可能!”
郭彩绫点点头道:“这位朱兄一身功夫果然高不可测,唉,经过这一番见识,我才知道这个天底下,敢情有这么多奇人异士,我以前实在太也孤陋寡闻了!”
寇英杰看着她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郭彩绫嗔道:“你笑什么!”
寇英杰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到了过去……难免不无遗憾罢了。”
郭彩绫怪不好意思的说道:“过去什么事呀?”
寇英杰黯然笑了笑:“那一日在赛马会上,小师妹你鞭下无情,把我打得好惨!”
彩绫面上一红,却喃喃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你还在恨我,我知道。”说着她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露出了白酥酥的一截粉颈,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儿可就红了。
这副模样儿看在寇英杰眼睛里,一时好生疼爱,对于她,他早已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种下了爱苗。到如今,这棵小小的爱苗,早已巍然成荫,变成了一棵巨树。
感情一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无疑根深蒂固,牢不可破,是以才会使得他在几经犹豫徘徊之后,毅然地排除了心里的疑难,勇敢地来到了她的身边。自此,过去种种,已不复再像往常那般的对他构成遗恨,目睹着心上人的为情憔悴,他何忍再对她加以苛责?何忍再对她有所埋怨?
二十五
斗室情深。心上人默默对守,可以畅所欲言,爱所欲爱,彼此即是磊落胸襟,跃马扬威的武林人物,敢爱,敢恨,似乎不比一般时下的男女拘泥,小儿作态。
不知何时,寇英杰已勇敢地把她搂到了怀里,让她黑而细密的一头秀发,野性而兼具温顺的散置在他结实的宽敞的肩头。
那柔荑纤手,已不再是恃强争胜时握剑的那只手了,变得那么温顺听话的紧紧地被他握在铁掌里。
脸上染布了一片红云,仍然拘泥着少女的羞涩,那么紧张那么热的贴在他胸上。
“你知道吧,”她呢喃地撒着娇:“现在想起来,我还恨你呢!”
“恨我?”
“当然!”紧紧地贴着他,她小鸟依人的说:“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不告诉我实话!”
寇英杰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就是郭大小姐?人家都管你叫玉小姐!”
噗哧一笑,仰起脸来看着他:“那怪不得了谁呢,谁叫你不肯把马卖给我呢!”
寇英杰一笑道:“你那么横,那么毫不讲理,我怎么会把马卖给你?再说我那时也不知道是你……”
“你要是知道我是谁呢?”
“那……我还是不卖。”
“哼!你这坏东西!”轻轻的在他胸上捶了一下,扬起脸,打量着他那张俊脸,情不自禁地轻轻叹了一声:“那一天在赛马会上,我打了你,你知道我回去之后,心里有多么难受,整整的哭了一晚!”
寇英杰一笑道:“打了人你还哭!”
“你知道什么!”郭彩绫呢喃着道:“人家心里难受嘛!我也不是天生不讲理的人,我心里一直想去瞧瞧你的伤,又怕被人家笑话,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才打发了我那个跟班的去跟你道歉!”
“哪有这么好的事!”寇英杰冷笑道:“把人打够了,说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那你要人家怎么样嘛?”一面说着,她坐起身子来,看他是真气还是假气。
四只眸子对视之下,寇英杰再也绷不住,轻舒铁腕,再次把她搂到了怀里……
两个人厮混了一阵,郭彩绫忽然把他推开,站起来走向窗前,理着散乱了的一头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