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商--昆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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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商--昆仑雪-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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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还留有森然血迹,而最令水吟惊愕的是,那轻柔美丽的红纱不知被谁用利器狠狠划了一刀,自胸口斜斜往下劈过,裂纹翻滚处甚至血肉模糊,露出狰狞的伤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犹豫间就见那女子轻飘飘地往外拂去,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门墙,口中喃喃念道:“主人……”
  水吟心下一惊,立刻飞身追去。月光下那女子裙摆处轻纱翩翩,端然美丽如仙,却——没有脚!
  是妖,是怪?水吟疑虑四起,忙一个纵身飞跃到那女子身前,低声喝道:“妖孽!”
  红衣女子骇然大惊,她纤腰微拧,随风后掠数十尺,凄哀求道:“主人……主人有危险……”
  水吟断定她是妖灵,轻身一转掠至她面前,冷冷道:“妖孽休要害人!”话音刚落,数十道玄水寒光如瀑倾泻,将那女子困在其中。
  “主人……救……啊——”红衣女子惨叫一声,纤秀身影被慑人寒光撕成缕缕碎片,霎如烟云凭空消散,只余扑鼻清香。
  水吟本欲盘问她一阵,却怎么也未料到在自己攻击之前,那妖灵就被玄水寒光震慑而散了,难道她的法力如此低微?
  水吟来不及多想,立刻回到房中查看小白的状况,见它安安稳稳睡在蒲团里,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禁想起方才诡异的一幕。这妖灵是在壁前幻化凝聚而成的,莫非……水吟的目光淡淡垂下,落在桌案上的那株雪下红。它的绿叶零落散了一地,花茎折损得更厉害,几要断成两节,上面的果实已全部陨落枝头,泛着白惨惨的寒光。
  这分明是自己的玄水寒光!水吟脑中惊电一闪,愕然张唇,难道韩谦送给自己的雪下红已经成精变怪,是临安百姓口中半夜扰民的女鬼?
  她心思转得极快,却也心神不宁,几次施法召唤都无法令花中妖灵现身,那株败落的雪下红就这样在流转的夜光里一点一点失去生气。
  “这花妖的元神濒临耗竭,而你身上的神器寒光此刻等同于她的克星,十步之内就可令她殒命。”那沉稳语声自黑暗里传来,让水吟见到了光明。
  “主人?”水吟讶异道。
  连尚稳步行过来,仔细查看了那株雪下红的状况,方叹道:“无论你召唤多少次,她都会在出现的那一刻被玄水寒光破形而散。”
  “元神耗竭?”水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株花,心中疑虑重重,“我的神器寒光纵然对妖物有震慑之惧,可也不会致命,更不会伤及元神,这——是怎么回事?” 
  连尚幽幽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不明白缘由,但我知道,这花妖似乎用了李代桃僵的术法,将另一方所受的伤害都转嫁到自己身上,并用法力和元神在苦苦支撑。依我看,一定是对方所受的伤太多太重,才会令元神受毁。”
  水吟闻言怔住,“她……为什么……是替谁受这罪过?”
  仿佛是听懂了水吟的话语一般,那雪下红的枝叶竟似活了一般,一点一点长出细长的触手,圈圈环绕在水吟臂上,缠绕着逼向额头。在连尚的示意下,水吟任由那叶脉贴紧自己眉心,而后轻轻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啊留言啊,你砸死我把 = =~




34

雪下红 之七 。。。 
 
 
  全军万马奔腾,尘土飞扬暗无天日。勇猛的将士怒吼冲天,手执兵器毫不退缩地奔赴敌军,一刀一剑,一枪一戟,砍下的,劈下的,都是敌人的头颅和热血。
  
  飞砂走石,扬尘蔽日,有一人银甲铮铮,横剑立马,浴血疆场的身影埋没在箭雨刀山里,狰狞伤口遍布全身。每有一处新伤,水吟仿佛都能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而额前那贴紧自己的枝条也是轻轻一折,咔嚓崩裂,声声揪心。
  
  而此时,那将军的面容也清晰映了出来,令水吟失声喊道:“韩谦!”
  
  最为诡异的一幕在此刻出现了,敌方战车上不知何时已立着三名轻衣博带之人,两女一男,神容肃然,气度高华。只见他们勾起兰花指轻轻一转手腕,衣袂翻覆之间竟乾坤倒转!之前还旌旗高扬的宋兵忽然成片接营地倒了下去,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勇士突然神智混乱,挥刀砍向自己的兄弟,一时间战场混乱,血流成河,原先无比分明的胜势霎那就变作了一败涂地的悲剧。
  
  可改变这一切的,仅仅是那三个人手指轻勾、袖袂宛转的那一瞬间!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人,竟有如仙如神的本事?
  
  风退云散,一切幻象消失,水吟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韩谦,这雪下红护卫的人是韩谦!”她心绪惶急,头一次神色慌张。
  
  “我也都看见了。”连尚缓缓开口,松开捻着雪下红茎叶的手指,“那三人究竟是如何身份,竟能有如此诡妙的法力,令千军万马溃在顷刻。若是神仙,本不该插手凡间事务,若是精怪妖灵,也不可能有如此高强道行,究竟是……”
  
  水吟垂下眼眸,浓睫掩住目光,话音里却藏不住担忧:“我……想去看看,若真是这样,他一定有危险了。”
  
  “你真的要去?”连尚目光深深。
  
  水吟坚定地点点头,容色里透着青白,脸上也不再有万年神器的漠寒色,反而自人间烟火里晕开一点红。
  
  “我同你一起去罢,那三人还不知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你虽修炼千年,也未必是对手。”连尚话语平静,却令水吟又惊又喜,“主人愿插手人间事务?”
  
  连尚笑了笑,“有些事,怕是注定要纠缠其中的。”
  
  *
  冬雪皑皑,血地千里。
  
  “韩将军勇猛非常,赤胆忠心,又爱民如子,真是难得的好将军呀。”
  
  “韩将军不愧是岳将军的爱将,爱国爱民,我们都受过他的恩惠照拂。”
  
  “你是说韩谦将军吗?啧啧,那真是个好男儿啊,一表人才,武艺非凡,又待人宽厚,实在是我们百姓的靠山恩人呐!”
  
  “韩岳二将军,真是我大宋的福音,有他们在,都城一定能保住!”
  
  “我们出逃的时候,还听说韩将军固守都城,算来一月有余,你们若是加紧赶往,许还能遇上。”
  
  “听说这次金军足足有二十万压城,纵然韩岳二将军勇猛善战,可也福祸难料啊……毕竟我们国主……唉!”
  
  韩将军,韩将军,从民众口中所听到的,都是他的美名,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危机。
  
  水吟与连尚一路往北赶去,沿途救济不少乞讨的流民,也听说宋金一战杀戮惨烈,所有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从北边的战地苟延残喘挣扎着往南方跑。原先他二人一逢流民伤员便驻足就地诊治伤患,无奈伤者之众,完全拖延了他们的脚程,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待赶到边关时,已回天乏力了。
  
  毕竟以一人单薄之力,就算是千万年的上古天神,也难扭转乾坤普渡众生。更何况,这一路上那株雪下红已数次茎叶受损,只余最后一丝气在。
  
  应龙自认不是佛,也斩不断情世牵绊,只好做个自私小神,水吟则一心牵挂韩谦,也不愿再于路途行善,于是二人一路腾云驾雾来到东京——金军围城战的所在。
  
  当他们收云敛雾轻轻落在东京城外的荒野上时,才知道都城已陷落。原本已历经金军两番重军围城后,东京城早已外强中干,前一次围城时的禁军和西北勤王军并未安放适宜之地,前有一万余人被遣送复员回西北,后有五万大军参加太原解围战而遭损失,更有两万将士在大河南岸溃散,而奸臣唐、耿二人借故遣散了余下七万人,以致此次围城时城内守军不满七万。再加上各地勤王军早已受到唐、耿二人的命令而裹足不前,东京城内的将士再弹尽粮绝之后被金军强行攻破。
  
  那一日的雪下得非常大,夹裹了尖刀利刃般的狂怒风势,呼啸着盘旋在九天之上,俯地一冲便可摧毁万物。沙沙凌厉的如刃雪片掩盖了无数赤胆英魂,扫过一地狼藉的战场,更吞没了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大地一片洁白,望去洁净如混沌初开。水吟怔怔无语地看着白茫茫的大地,目中有隐隐有泪光,怀中一直抱着的雪下红在此刻咔嚓一声断作两截,俨然没了声息。
  
  “我们迟了……”连尚惋叹道。
  
  水吟缓缓屈膝,伸手触摸那洁白冰冷的雪花,那丝寒意已不知是从心间落至指尖,还是指尖蹿至心头,令她的手惨白如纸。
  
  迟了,真的迟了。东京已成汴京,宋军人换金兵,城外的壮士英魂无人收尸,无人立冢,更无人哀泣。
  
  百世可流芳,家国已不顾。
  
  “韩……将军……”水吟手中一松,那一株雪下红摇摇坠了下来,自雪堆里砸开满地冰霜。
  
  连尚皱起双眉,伸手挡住今日初现的第一缕阳光,又淡又冷,却照亮了不远处那鲜艳欲滴的红。他愕然举目,见那白霜中一点红越发艳丽火耀,恰如热血般沸腾。
  
  “那是……”
  
  水吟心念一动,身形顿闪,眨眼间移步来至那火红处,凝眸一看竟是一株开得茂盛的雪下红!
  “韩将军!”她欣喜欢呼,一时忘了施法,仅用双手刨开深厚雪层,露出底下银光闪闪的盔甲,纵然血污满面,可俊挺眉目间的浩然正气,比这雪地阳光更为耀眼夺目。
  
  他的面容栩栩如生,嘴角还噙着一丝带血的笑,却永远不会再睁开双眼憨厚笑一句:“水姑娘,韩某有话欲同你一诉……”
  
  水吟握紧他的手,只觉眼前一时模糊一时清晰,那容颜瞬如旧日一般对自己略带羞涩地一笑:“自初见第一眼,韩某就从未忘记过姑娘的容颜……”
  
  一滴热泪自眼中滚落,坠在韩谦眉心。
  
  连尚沉沉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吟儿,生死有命,你我断不可插手凡间事。”
  
  水吟默然无语,伸手将韩谦手中握着的雪下红取出。这红艳如火的果子,不知何时已在此地生根发芽,在这万里雪飘中万分醒目娇艳,她不禁喃喃道:“雪下一点红,灼灼燃日月。”
  
  天地间日光陡然一转,灰茫天色瞬然如碧洗,晴云出岫,入目赫赫。雪地里突然光芒万丈,如无根之火般迅速燃烧,蔓延整片雪地,刹那霞铺万里云锦蔚蒸,无数光晕飞舞流转,萦绕在韩谦身旁。
  
  水吟惊愕满目,怔怔看着韩谦的身躯随日光霞色一分一分绚烂,而后光影环生,化作一柄红光闪亮火焰缭绕的宽刃剑。
  
  “这、这是烈火斩?!”连尚讶异惊呼,那细碎火光跃动在他眼底,撩起浑身的刺痛。
  
  水吟只怔得一瞬,就很快明白过来。烈火斩,是火神魃的法器,千年前随她一同谪入凡间就失了踪影,不料想竟在今日得见。
  
  韩谦,韩谦竟然是烈火斩的转世!
  
  纠缠了千万年的水火之爱,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就连他们的法器碧水吟和烈火斩,也逃不过这注定的情劫,命定的劫数。
  
  光如碎金,漫天洒落。天光映雪照在水吟脸上,如冰晶结霜,身旁浓郁极致的雪下红开得妖艳华美,是浩然正气的热血之晶,也是魃神的精魂与华魄。
  
  朔风吹拂寒霜冰雪,吹落花茎上的绒绒白毛,纷纷扬扬洒进他二人发间衣襟,许久无声。
  
  “主人,快与卷施姑娘完婚罢。”静了半晌,水吟忽然轻轻牵动唇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
  
  *
  雪下红:一名珊瑚珠。叶似山茶,小而色嫩。藤本蔓延,茎生白毛。夏末开小白花结子,秋青冬熟,若珊瑚珠,累累下垂。其色红亮,照耀如日,至于积雪盈颗,似更有致。
  出自——陈淏子?《花镜》
   

作者有话要说:应编辑的要求修改了文章的名字,大家习惯就好
PS:接下去几天更新会减慢速度,大家请见谅




35

舞草 之一 。。。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谁也不曾注意这株奇异的草是何时出现的。
  它长得并不高,叶子形似剑兰稍宽,一茎开三叶,清秀灵动,拥簇着顶上一朵细细小小紫红色的花朵。当会客厅中流淌的琴音缭绕蹿入时,这草儿就舒展绿叶轻轻舞动起来,恰似蝴蝶闪动双翅翩翩而飞,又似玉臂宛转的舞姬。另有数枚小叶随乐摇摆,每逢烛光映照其上,霎时有如流光飞舞,颇令人惊艳。
  青琅自廊下走过,就见这异草无风自动,甚是风流袅娜,竟不觉这是栾华苑里一株从未见过的草儿。平日它静待不动,粗粗望去和一般花草并无二样,可今日这惊鸿一舞,竟让这苑中的舞魁青琅姑娘暗觉惭愧,自叹不如。
  但这草儿只会随一个人的琴音翩翩起舞。
  青琅忽然很好奇,究竟是谁这样神奇。
  今夜本是栾华苑甄选琴师的日子,原也由花娘来赏乐挑选,其他舞姬却是不必参加的。青琅见那舞草这般,便不由侧首朝花厅内望去,隔着一道绰绰珠帘,人影有些模糊,耳畔却传来一首十分奇特的曲子。
  说奇特是因为那曲子原本很美很动人,可也许是琴师技艺不熟的缘故,听来有些瑕疵,旋律稍显生涩,但仍不失为一首好曲子。只是青琅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琴师要在甄选这么重要的时刻弹奏这段尚不熟稔的乐章。
  一分神间,只闻音调悠悠一滑,便结束在一缕颤音上。厅内的花娘微微蹙眉,似乎对那琴师并不十分满意,最终只是留下了五名样貌清俊的少年,然后安排其他人离去。青琅立在珠帘外,隔了帘子看那琴师,只觉他身形颀长,年纪已不能算作少年,偶尔偏首四望,那沉澈的目光就被垂帘疏影搅得深深浅浅。
  他并未迅速收拾离去,而是慢吞吞地、不住地四下张望,那目光十分期待,仿佛在等候什么,却又始终不曾等到。青琅回头望了舞草一眼,它已收敛叶片,连顶端的小叶也皑皑覆盖下来,紧紧依偎着枝干,静静休憩。
  眼看着那琴师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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