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愣了。她慢慢地回头,心里不禁一凉。刚才她要是多走几步,现在恐怕就是这石下亡魂了。她拍拍胸口,含泪感慨。
这时,有人从山道两侧跳了出来。约莫二十几人的阵仗,皆是黑衣蒙面,手执兵器。
“把镖车留下,便留你们性命!”黑衣人中,有人喊道。
小小已经看傻了。埋伏?……这种穷乡僻壤,还有强盗?这是什么世道?
她身后,厉正海抱拳道:“行风出镖,诸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否行个方便?”
黑衣人并不接话,同时攻了上来。
站在最前面的小小立刻窜到了厉正海身后。
“大……大侠,”她颤着声道,“我可以走了吧?”
厉正海哪有工夫理会她,径自拿了长刀,迎了上去。总镖头一动,那十五个镖师便也冲了上来。山道上,当即一片混乱。
小小抱着头,躲到镖车背后,欲哭无泪。
江湖险恶啊。怪不得师傅说,看打架要站远点。这刀剑无眼,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呸呸呸……反正,到时候,她找谁讨公道去?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战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弓着身子站起来,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小步走。
她还没走几步,就顿下了步子,回头,看着那辆镖车。
啧,这种时候,不趁火打个劫,怎么算的上是坏人?她看了看那些镖师和黑衣人,双方正打的不可开交,看来是没人有空管她了。她看看身旁的镖车。这种穷乡僻壤,竟然也有人大费周章地埋伏打劫,这镖车里,一定有什么玄机。看那个小姑娘满身珠宝的样子,莫非……这车里也是金银珠宝?
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钱啊~
她立刻蹿到了镖车边,一脸期待地动手搬箱子。突然,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小小一惊,猛地转身,却忘记手里还拿着箱子。箱角一下子砸中那个突然来到她背后的人,当场把他击倒在地。
“呃……”小小看着那黑衣蒙面,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不禁无语。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纵身而来。小小退了几步,紧抱着手里的箱子。
黑衣人也不多说,直接拿刀招呼了上来。
小小惊叫一声,慌忙逃窜。眼看那森冷的刀锋在眼前晃来晃去,小小叫苦不迭。早知道有今天,当年练武的时候,就该好好学学。现在可好,闪都闪不快。
小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闪不快,不是因为她功夫不好,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箱子。命都要没了,还要钱做什么?!她一咬牙,把箱子扔了出去。
黑衣人没料到她这一招,情急之下,便挥刀砍向了那箱子。
箱子乃是木制,哪经得起这样的劈砍。当即碎裂,木片落了一地。
小小不禁惊讶,那箱中根本空无一物。怪不得,战局一开,这辆镖车旁就连一个镖师都没有。原来,根本就是空车。
那黑衣人也惊讶不已。他瞪着小小,眼神中满是杀机。
“不关我的事啊!”小小尖叫道。
那黑衣人哪听得进这些,挥刀继续攻击。
小小一边呼救,一边绕着镖车,左闪右避。
黑衣人招招无情,眼看那刀锋迫近眉睫。小小下意识地抱头蹲下,闭紧了眼睛。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她小心地站起来,就见那黑衣人的刀锋砍进了镖车的木头里。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天助我也!小小立刻拔腿跑开。
那黑衣人见状,便弃了刀,徒手追上。他伸手,一把拉住小小背着的三弦。
小小一惊,却立刻反身擒住了他的手腕,右脚狠狠踢向那人的小腹。
黑衣人慌忙松手,避开。
小小将三弦护在怀里,表情里微有怒意。但下一刻,她便瑟缩着,开口,“大侠,我跟这些人真的没关系……别杀我啊……”
黑衣人的眼神里满是不解。但他没有多想,又一次攻了上来。
小小卸开他的招式,蹿到了镖车旁。
“大侠,有话好说!”小小慌忙道。
黑衣人有些惊讶,他转身,继续攻击。
小小跳上镖车,抬脚把箱子踢了过去。
黑衣人轻松地避开箱子,正想跳上镖车,突然,森冷的刀锋迫近,刺进了他的左肩。他急退几步,惊讶地看着那把刀。这分明是他自己的佩刀,刚才卡进了镖车的木板里。
“呃……踢……踢错了……”小小的脚还僵在半空,尴尬道。
黑衣人怒视着她,却无奈伤口作痛,无法发作。
而此时,行风镖局已将局势完全控制,那二十几个黑衣人非死即伤,早已不成气候。
那黑衣人见状,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小放下自己的脚,擦擦额角的汗,松了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厉正海提刀走到了镖车前,问道。
小小从镖车上爬下来,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厉正海突然抱拳道,“多谢姑娘。”
小小背好三弦,不解地看着他。
“若非姑娘指点,我们早就遭了落石伏击。”厉正海看看地上倒着的黑衣人,“姑娘仗义相助,厉某不胜感激。”
小小愣了愣。天知道,她只是阴错阳差停下了步子,哪有什么指点啊。还有那仗义,她这是趁火打劫未遂啊。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实话吧……
她硬着头皮,抱拳道,“大侠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她说完,正要抬脚,却又被人叫住。
“姑娘。”那满身珠宝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里依然满是玩味。
小小直觉不妙。这小姑娘开口,绝对没有好事。
“姑娘刚才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姑娘果然是古道热肠,侠义为怀。”那小姑娘笑道,“我虽然年纪小,也懂得之恩图报的道理。现在天色已晚,又是荒山野岭,怎好让姑娘一个人离开。不如,姑娘跟我们一同上路,到了镇上,我也好备宴酬谢。”
“乐儿说的有道理。姑娘不必推辞。”厉正海也笑道。
小小看着那小姑娘,背上一阵阵的寒。她刚才的所作所为,这丫头都看在眼里?那也就是包括了她搬箱子,趁火打劫在内了。如果是真看见了,现在要她一起上路,准没什么好事……这小丫头,果然不好惹。
“对了,我叫石乐儿,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那小姑娘笑得一脸无邪。
“我?不足挂齿。”小小回答。
“怎么,姐姐是嫌弃我?”小姑娘皱眉,道。
“不敢不敢。”小小立刻摇头。
“那么姐姐的名字是?”石乐儿笑着,又问一遍。
小小看看石乐儿,又看看厉正海,思忖了一下,无奈道:“左小小。”
“左?”石乐儿垂眸沉思。
小小叹口气。师父和她虽是跑江湖的,但是无门无派,又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一个。谅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
“那我唤你小小姐姐,可好?”石乐儿扬起头,笑问。
“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小爽快地点头。
“姐姐祖籍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石乐儿拉起她的手,继续问。
“居无定所,家里没人。”小小回答。
“姐姐的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派?”石乐儿继续问。
身手不凡?睁眼说瞎话哪。就她那两下子,顶什么用。不过,这小丫头问的这么详细,看来是要抄她的底了。可不巧,她左小小就是没家底,抄也没用。至于师承么,师父的功夫杂得很,并没有固定流派。
小小想了想,道:“我是‘破风流’的弟子。”
“‘破风流’……”石乐儿微微皱眉。
师父说过,将来要是有人打听她的武功路数,就自称是“破风流”门下。“破风流”是近年来兴起的武功流派,门下弟子遍及天下。但是,既没有相应的江湖门派,也没有固定的集会点。怎么都有“有名无实”之嫌。而武功的套路也是千奇百怪,毫无定式。若是说自己是“破风流”弟子,那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石乐儿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称自己是“破风流”门下,虽是回答,也与敷衍无异。
她正要追问,小小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大得离谱。
厉正海当即笑道,“乐儿,有话下山后再问吧。”
石乐儿转头,笑笑,点了头。
小小一脸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能怪她啊,她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刚才还逃来窜去那么久……她看着厉正海和石乐儿,心里感慨万千。跟着这两个人走,总觉得会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若是师父在世,会怎么做呢?
然而,她还没想多久,肚子又叫了起来。啧,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跟着就跟着呗,她光脚的,怕这些穿鞋的做甚?费了那么多体力,至少也该吃他们一顿。没错。吃饱肚子,才是人生的第一大事!
小小当即做了决定。她陪上笑脸,满心欢喜地跟了上去。
一次偷溜
一行人赶到镇上,已是戌时。镇上的人家早已熄灯入睡,街道上一片冷清。行风镖局走镖多年,对这小镇倒也熟悉。不一会儿,镖师便找到了相熟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只是,这个时辰,客栈里早已没有饭菜供应了。小二倒是体贴,煮了面,拿了些晚饭时的馒头招呼众人。
小小不挑食,又饿了好一会儿,便不客气地端了碗面条,拿个馒头,坐到一边的角落里吃起来。
她刚要咬馒头,就见那石乐儿端了碟小菜,凑到了她的桌前。
“小小姐姐,光吃面条和馒头,多无味啊。”石乐儿将那小菜放在了小小面前,笑得无邪。
小小的嘴张到一半,就那样硬生生地僵住了。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小小抱紧了面条,拿着包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石乐儿。
石乐儿笑着,抿抿嘴唇,道:“姐姐怕什么,难道我还能下毒害你不成?”
小小立刻摇头兼赔笑,“没有没有,您怎么会下毒害我呢?呵呵……” 小小小心翼翼地挟口菜,飞快地吞下,又咬了几口馒头,努力地嚼。
石乐儿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
“姐姐……”石乐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不是好人吧?”
小小险些把嘴里的馒头呛出来。
“一开始,是想打劫我,而后,那个埋伏也是阴错阳差……”石乐儿看着小小,一字字道,“至于后面的仗义相助,怕也是黑吃黑吧?”
小小当即就被噎到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痛苦不已。
“姐姐不必慌张,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把真相告诉厉伯伯的。”石乐儿起身,拍拍小小的肩膀,“其实,你也看到了吧,那几辆镖车里什么都没有。知道是为什么么?”
小小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睁大了眼睛,看着石乐儿,斩钉截铁道:“姑娘,您别……我不想知道……”
石乐儿挑眉,“你不想知道?”
小小努力地点头。师父说过,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难免杀身之祸。因此,不知道比知道好。若是有人问你,想不想知道。一定要说,不想。
石乐儿笑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小小吸吸鼻子,“姑娘……不,女侠,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从今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石乐儿不耐烦地打断她,道:“谁说要对付你了?”
小小收起眼泪,端着面条,哀怨地看着石乐儿。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镖车里的东西,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你也得去哪里,知道么?”石乐儿笑着威胁。
小小立刻点头,“知道知道。全听您的吩咐!”
石乐儿笑得得意,“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不要乱跑啊。”
小小更加努力地点头。
石乐儿起身走开,小小欲哭无泪。
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她咬着手里的馒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八成是诸事不宜的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左姑娘。”小小正哀怨,厉正海从一旁走了过来,又在她桌上放了几碟小菜,“饿了吧。多吃点。”
小小一脸感激地抬头,仰望着厉正海。虽说都是萍水相逢,但小小就是知道,这厉正海是个好人。虽说嫉恶如仇这点不太完美,但是,绝对是靠得住就对了。
厉正海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小这才发现,这客栈的大堂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烛火轻曳,更添了形单影只的凄凉。她停下了咀嚼,低下头,静默着。
突然,敲门声顿起。小二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开门。
“小二,还有空房么?”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有,公子,里边请。”小二招呼道。
小小咬着馒头转头,就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的布衣,并不出挑。看走路的步伐,显然是练过功夫的。小小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眉目清秀,风神俊朗,要不是那身布衣,怎么也算个翩翩公子。不过,翩翩公子大概不会像他这样带着那么多兵器。
他身后背着一把赤红雕弓,一个箭匣,腰上还佩着一柄短刀。
小小看到那箭匣的时候,不禁一愣。一半镏金,一半镶银,那箭匣被金黄和银白分为了阴阳两面,那图纹盘错交织,精美不凡。
“鸳鸯箭匣……”小小小声地开口,“神箭廉家?!”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空无一人的大堂里,那点声音也够被听清了。
那男子顿了步伐,慢慢地转身,看着小小。
小小立刻端起面条,努力地吃。
那男子浅浅一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跟着小二上楼。
小小塞了满嘴的面条,一脸后悔。嘴快啊!还嫌自己招惹的人不够多啊!她愤愤地嚼着面条,暗暗咒自己。话说这神箭廉家,顾名思义,自然是箭法了得。江湖上就有“神箭廉家,百步穿杨。杀敌破虏,例无虚发。”的说法。这廉家三代为官,受朝廷重用,靠的就是那神乎其技的箭法。但也因此,被江湖同道不齿。朝廷和江湖,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纠葛。反正,廉家算不上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上却始终留着“神箭”的一席之地。那“鸳鸯箭匣”是廉家的标志之一,能背上这个箭匣,那男子恐怕就是廉家的公子了。
小小不禁感叹。看看,那石乐儿不知道什么来头,却是全身上下饰珠宝,唯恐人家不知道她有钱。而这廉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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