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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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多磨-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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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正是温宿。

他静静躺着,双眸紧闭,眉头微皱,气息稍显浅促。

小小知道,他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不醒才对。否则,她离得这么近,他又岂会没有防备?

不知道为什么,回忆就是不可自抑地纠缠在脑海。她终于又一次清楚地知道,即便他是杀害师父的帮凶,她也没有办法下手杀他。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然后,伸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腕。他的肌肤冰冷,脉搏急促,时断时续。

脑海中,响起了师父说过的话:中了这种毒,若不投降,就只能自尽了。

她松开了手,替他整了整被子。然后,从包裹中取出了两块令牌,放进他的手心。

做完一切,她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门外。她在门口略站片刻,随即,飞速下楼,走到院内,纵身上墙。她一个翻身,就出了酒楼,站在了大街上。

雨傍晚的时候就停了,天空中铺着一层薄云,月亮被蒙在云后,带了淡淡的月晕。

小小转身,看了看这间酒楼。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和坚持,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到如今,谁欠了谁,谁负了谁,已经算不清了。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被无故地卷进了这场纷争之中,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凭她,如何能解决那纠缠的恩怨。相忘于江湖……也许,这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觉得无奈,却又轻松。她一甩头,迈了个大步,准备开溜。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那阵势,是大队的人马。

小小深觉不妙,立刻缩到了墙角,蹲下躲好。

马蹄声惊起了小镇的住户,一时间,家家点灯,陆陆续续有人出门。小小惊讶地看着那些人,个个都是衣着整齐,似是和衣而睡。

这时,人马靠近,火把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队人马约莫三四十人,一半是弓箭手。小小还来不及猜想,就见一个人闯入了眼帘。

那是个三十四五的女子,右手控缰,左手握弓,一身戎装,衬得她英气逼人,竟有着不输男子的威风。

廉盈?!

小小呆住了,她把头缩回去,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紧张万分。

“廉家办事,闲杂人等退开!”廉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朗声道。说完,她吩咐属下,“客栈酒楼,驿馆教坊,一个都不许漏,给我搜!”

属下领命,在镇上散了开来。

酒楼中的伙计听到这般嘈杂,开了门,出来看究竟。住在酒楼内的人也纷纷被吵醒,走了出来。

廉盈皱着眉头,看着众人,满脸都是不悦。

“姑姑……”廉钊出门,看到面前的阵势,惊讶地开口。

廉盈听到这个声音,回了头,看到廉钊的时候,眉头依然紧皱。她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冷声道:“你在这里……”

廉钊挤出人群,走上前去,开口:“姑姑,你怎么来了?”

廉盈说道,“既然是出外追缴东海流寇,就该全力以赴。驻兵镇外,孤身查探,这般轻率的举动,是廉家当家的所为么?”

廉钊听罢,走到马前,轻声开口:“姑姑,此镇不同寻常……”

廉盈不待他说完,便冷哼一声,道:“朝廷重兵,还压不住一个无名小镇么?你放心,我已经包围此镇,莫说是东海贼寇,就连一只飞鸟,都休想离开一步!”

廉钊立刻道:“姑姑,我已经查探过了,这镇上并无东海贼寇。这般大张旗鼓,惊扰乡邻,不太妥当吧……”

廉盈冷笑,“总比放走钦犯来得妥当。”

廉钊微惊,隐隐猜到了几分,便只得沉默。这时,忽听得有人怒喝一声:“大半夜,吵什么?!”

镇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寂缓缓从酒楼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的人马,不屑道:“忠犬就是忠犬,半夜三更还会出来咬人,朝廷的俸禄看来不错啊。”

廉盈听到这话,显然不满,但却忍着不发作,她抱拳,道:“老人家,我无意冒犯乡里,只要抓到朝廷要犯,即刻退兵。”

“朝廷要犯?老子怎么不知道这儿有朝廷要犯?”江寂的口气狂妄无比。

廉盈伸出了手,身旁的家将会意,将一叠画像奉了上来。

她拿起那叠画像,道:“今晨有两辆马车进镇,车上共四女五男。这两辆马车历程两天,所经城镇、茶寮、饭馆、驿站均有目击之人。这是采取证言绘制的画像。经比对,其中确有朝廷要犯。老人家,此镇虽无人管辖,但也是天子脚下。还望各位乡亲遵守王法,交出钦犯。否则……”

江寂皱眉,等她的下半句。

“……窝藏钦犯,同罪论处!”廉盈的话语之间,气势十足,让人心惊。

小小更是惊恐不已。自从被忍者袭击之后,他们便换回了原来的装束。本以为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廉家的行事竟是如此滴水不漏……

江寂笑了起来,“老子长那么大,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王法。今天,老子见识见识你们廉家的大义!”他说话间,看了廉钊一眼,略带嘲讽。

廉盈闻言,开口道:“好!统统拿下!”

“慢着!”廉钊开口,喝制了众人,“姑姑,我才是廉家的当家,要下令,也该由我来。”

廉盈看着他,突然笑了,“好,当家的。那就请您亲自捉拿那‘鬼师’后人,切莫手下留情。”

这句话说得不响,但每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廉钊一惊,抬头看着廉盈,哑口无言。

廉盈的神色之中浸着一抹狠色,她挑了挑眉毛,朗声道:“家将听令,遵当家所言,全力捉拿要犯!若有反抗王法之人,统统拿下法办!”

家将不再犹豫,领命之后,兵器出鞘。

一时间,小镇内杀气腾腾,让人心惊。

小小却突然不再惊恐了……她站在墙角,看着廉钊。他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那些话,和她的记忆重叠,竟是如此温润。

他曾经对她说:在我家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要提起……就这样一直骗下去也没关系……

而他,真的骗了。

叶璃说过的话,此刻想来,真实得不可思议。他真的在放过她,一次又一次……他早已为她破了自己的坚持和立场,可她竟然浑然不觉,自顾自地逃跑。

除了逃,她到底还做过什么?

天理何存啊!!!

她低头,含泪笑了起来。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可是,她左小小没有……

她吸吸鼻子,一个大转身,走了出去。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震住了。

朦胧的月光氤氲着湿气,浮游在四周。小小走在这湿漉漉的月光下,表情里,带着一丝笑意。

廉盈看到她,眼神里的怒火清晰可见。

小小开口,道:“退兵吧,我跟你走。”

酒楼里的众人闻言,不满至极。

银枭上前,喝道:“丫头,你疯了?!”

小小却一伸手,制止了众人。“我自有分寸。”她的动作架势十足,语气威严,瞬间震住了场面。

廉盈思忖片刻,伸手一挥。家将收了兵器,准备退兵。

小小抬眸,看了看一旁的廉钊。

廉钊正看着她,神情复杂无比。

小小笑了起来。

说起来,所谓的坏人,就是想要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的吧……嗯……好像,是有这个说法啊……

无所回避

黎明的第一道晨光破空时,朦胧的湿气消尽,微热的燥气蔓延开来,惹人心烦。

温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微微发汗。他刚想起身,却觉有硬物轻轻硌着他的手心。他有些惊讶,转而看着手掌中的东西。那是两块令牌:太平城神武令,见者解剑,不可动武。神农世家赤炎令,凡神农门下,必遵号令,救死扶伤。

他的眉头一皱,拿着令牌的手缓缓握紧。天下,拥有这两块令牌的人,只有一个。如此珍贵的东西,竟这般轻易地放在了他手里,她难道忘记了么?他是杀她师父的凶手,是欺骗利用她的人……她难道,不恨他么?

想到这里,他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下了床,顾不得身体虚弱,推门出去。

还没走几步,便迎面遇上了洛元清。

洛元清看到他,有些惊讶,“你去哪儿?”

他并不回答,自顾自往楼下走。

洛元清见状,有些不满,举步跟了上去。

刚到楼梯口,就听得有人谈论。

“人当然要救,只是,如今廉家大军围城,不可轻举妄动。”李丝的声音,严肃无比。

“那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丫头伏法?”银枭怒道。

“没那么严重吧,左姑娘自首,一定是有了打算。何况,廉家一向秉公执法,公私分明,不一定会为难她啊。”江城开口,道。

“江公子,这当中的曲折,您是不知道啊。”李丝大叹一口气,“左姑娘是鬼师的弟子,鬼师曾与廉家有过过节。就算廉家能忘了这段宿仇,如今,却是奉了圣命找寻九皇神器。左姑娘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这一来二去,新仇旧恨,于公于私,廉家都不可能放过她的。啧,要是她真能投靠朝廷也就罢了,如今最麻烦的是,她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银枭拍案而起,“方才就不该让她走,大不了硬抢!”

正当气氛紧张的时候,江寂缓缓开口,道:“你们都给老子安静点……”他话音一落,周围立刻没了声音,“那丫头既然是韩卿的传人,怕是早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了吧。你们一群人在这里着急什么。”

“老爷子……”银枭无奈,“那个小丫头学艺不精啊。”

“学艺不精?老子对那‘三弦女侠’的事,也有所耳闻了。不论她是误打误撞,还是如有神助,若没有几分实力,运气是不会一次接一次来的。”江寂笑了笑,“你们也是老江湖了,这世上,强弱又岂是看表象的?”

银枭沉默,竟无法回答。

温宿听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大概。他握紧了手中令牌,冷着脸色走下了楼梯。

众人见他下来,神情忽变。银枭和李丝更是退开了几步,摆出了备战的架势。但江寂在座,谁也不敢先动手。

温宿并不理会众人,直接往门外走。

洛元清急急追上,道:“慢着,不准走!”

温宿一转身,刀已出鞘,森冷的刀锋对着洛元清的眉睫,说不出的杀意冷冽。“我不会把心经交给你的,死心吧。”

洛元清听罢,顿生了怒意,“你毁约?”

温宿收刀,回答:“是。”

洛元清竟被这句回答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温宿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却听江寂开口:“站住。”

温宿顿了步子,没有回头。

江寂起身,道:“你要去要留,老子管不了。只是,你身中‘七杀’剧毒,跟这丫头毁约,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东海,忠心如此,值得么?”

温宿沉默片刻,道:“多谢前辈教导。”他说完,疾步离去。

江寂皱起眉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不仅不要命,连九皇神器都不顾,拖着那种身子想去哪……年轻人的想法,老子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江寂开口,自语似地道。

“他去救人……”洛元清的声音滞涩无比,隐约的怒气与不甘缓缓渗出,“……能让他如此,只有她……”

“救人?”银枭略微不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他去救小小?”

江寂当即笑了起来,道:“这倒是有趣。”他举步,走到门外,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看样子,这把老骨头还是得动一动啊。”

他说话的时候,渐而耀眼的阳光下,街道之上,突然出现了近百个带着面具的人。每一个都已配了兵器,毕恭毕敬地站在“醉客居”的门口,等着号令。

……

镇外五里,驻扎着廉家的军队。廉家长年行军,对于这种野外扎营,自然是熟练无比。树林之中布满了整齐的帐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俨然是军营。

廉钊站在主营中,看着脸色冷然的廉盈,直截了当道:“姑姑,你不能治她罪。”

廉盈的怒气隐约在眉间,“鬼师涉嫌朝中多起命案,她是鬼师的徒儿,还是东海贼寇,我只是抓她见官,算是便宜她了。”她看了看廉钊,语气轻蔑,“怎么,你这是为她求情?”

廉钊摇头,“我并非为她求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

“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为什么三番四次让她逃走?”廉盈拍案,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执意如此?!说啊!”

廉钊平静地看着她,道:“姑姑,一事归一事。廉家做事,讲的是公私分明……”

“好一句公私分明……你看你是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了!若不是神霄传书告知真相,我看你是打算一辈子隐瞒她的身份,欺骗所有人,对不对?!”

神霄……廉钊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皱了眉头。

“怎么,我说对了?”廉盈走到他面前,道,“廉钊,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廉家的当家。于公,她是朝廷钦犯,理应受王法惩治。于私,她师父作恶多端,她更是奸邪狡诈,居心叵测。你若对她手下留情,对得起圣上和廉家么?!”

廉钊沉默片刻,开口:“姑姑,你误会了……”

廉盈努力平息下心绪,听他说话。

“姑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廉钊说道,“姑姑可知朝廷讨伐东海的目的?”

廉盈只觉得他是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应答,只是有些不屑地听着。

“什么作奸犯科,都只是场面上的话……”廉钊道,“圣上的密令,只有爹和我知道……廉家之所以和神霄派结盟,只有一个目的,替圣上找到九皇神器,。”

廉盈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

“而鬼师,是天下唯一知道九皇神器秘密的人。”廉钊的声音,平静无比,“要找到鬼师,左小小就是关键。若是姑姑将她治罪论处,廉钊至今所为,便功亏一篑。”

廉盈道:“你是说,你先前故意放她,都是为了利用她找到鬼师?”

廉钊带着沉重,点了点头,“我并非放她,先前几次都是情势所逼,不宜出手。不过,我也确实不想伤她。我曾与她相处,知她吃软不吃硬。若是好好安抚利诱,说不定能让她为朝廷做事。九皇神器的事乃是机密,不得轻易向人透露。隐瞒姑姑,实非我愿。所以,我才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

廉盈带着疑惑,看着他,“你……你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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