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阳还压在她身上,她觉得呼吸不畅。想从他身下挪出来,乔阳浓眉微颦,闭着眼睛抱着她翻身,将她放到上面。她贴着他的胸口,因为太累反而睡不着了。
乔阳稳健的心跳声让她心里一片宁静,她抬头望着他,伸手摸摸他脸。
“你还不累?”乔阳勾起嘴角。闭着眼睛笑问。
鱼小晰才知道他还没睡,她蹭到他耳边。搂着他问:“我们能一直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吗?”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逗得乔阳发笑,拍拍她的肩说:“以后我给你买一栋有湖的房子,我们在那里呆着哪儿都不去。”
“那样的房子很贵吧?”鱼小晰咬着手指。
“有点贵。”乔阳依然闭着眼睛回答,“不过我买得起。”
“我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这里……”鱼小晰抬起头还想说。乔阳把她的脑袋摁到肩上,只说:“这里太乱,不适合你。”
鱼小晰没再说话,乔阳揽着她慢慢睡去,呼吸声渐渐平稳。
阳光透过涂鸦,一截明一截暗。吊在上空的各种物件一动不动,床边那个像狮子又像大象的怪物铜像的长鼻子已经弯折,在铜像的前腿刻着两个汉字——梦貘。
这个名字让她记起这只神话中的生物。传说中,梦貘会在每一个满朦胧月色的夜晚。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人们的噩梦。它会发出如同摇篮曲般的轻声鸣叫。让人类在这种声音中甜睡,之后将人们的噩梦慢慢吸入囊中。梦貘在吃完人们的噩梦之后便又悄悄地返回到从林中,继续他神秘的生活。
她刚来的时候,这个铜像就摆在床边。那他在从前的日子里,是不是每晚都会做噩梦呢?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昨晚一样。沉在梦魇里却没有人叫醒他?
夏子矜说他不是一个幸福的小孩,她一度想要给他幸福……
鱼小晰躺在他肩上。看到他另一边的肩膀还有她留下的牙印儿,伸手去帮他慢慢地揉。
她是一条不吃胡萝卜的鱼,他是那只觉得胡萝卜是世界上最美味东西的兔子。她要的只是一间小房子跟两人的厮守,他却想要一个帝国。他把自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她,她的心思到底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
狂欢过去,心里却留下的是更多的空白。
“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有野生鹿的公园呢。”她小声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他已经睡了。
可乔阳竟然“嗯”了一声。
“你还没睡?”鱼小晰疑惑地问。乔阳闭着眼睛勾着嘴角说:“刚才睡了,可被你吵醒了。”
“唔。”鱼小晰赶紧从他身上挪下来,说,“我不吵你了,你快睡。”
乔阳翻个身又把她抱住,带着睡意的声音慵懒好听。
“别乱跑,陪我睡。”
“好。”她小声答应着,弓起身子靠进他怀里。
他们睡到正午,乔阳的手机吵个不停,鱼小晰揉着眼睛起床,找到他的裤子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摇醒了他让他接电话。
乔阳厌恶地拿着手机跟那边说了几句英文,回身抱着鱼小晰又躺进床里。
“再睡会儿。”他磨蹭着她的颈窝说。
突然隔壁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继而他们的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徐成在外面哭喊:“阳哥!阳哥!开门啊!阳哥!!”
鱼小晰欠身起来,又被乔阳摁下去。
“去看一下他吧。”鱼小晰望着乔阳说。乔阳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自己捡起裤子穿上,裸着上身走过去开门。徐成一见门开了就要往里冲,被乔阳拎着他的衣领就把他给扔出去了,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着门,拧眉问他:“你发什么疯?!”
“阳哥!阳哥!!”徐成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抱着乔阳的腿嚎啕大哭,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我对不起我娘,我对不起我娘啊!我昨晚……我被……嗷哇……!”
宁远从隔壁慢慢走了出来,他穿着细麻布衬衣,没系扣子敞着怀,一条松松的睡裤裹在腿上,眼角还残留着黑色的眼线,看起来像是从哪个片场赶回来的电影明星。他倚着门框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成,又朝乔阳轻飘飘道:“你们昨晚还挺吵,吵得我没睡好,他睡得倒是沉。”
乔阳瞬间明了,低头看着哭成个泪人儿的徐成只想笑,用脚踢了踢他说:“把手放开!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成呜呜哭着就是不肯放手,乔阳利落地回转小腿,将腿抽了回来。徐成嚎叫着又要往前扑,乔阳气得弯腰拎着他的衣领抓他起来,喝道:“一个大男人!做了就是做了!哭什么!”
“可是,可是……”徐成很不像样地抹着眼泪,偷眼看了看宁远,在碰到他似笑非笑的眼光后立刻低下头。
楼梯传来嗵嗵的脚步声,很快瑟琳娜出现了,她瞧了瞧站在走廊里的三个男人,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乔阳只把徐成往瑟琳娜身上一推,用英文吩咐她带徐成下去冷静一下。徐成就被瑟琳娜拎小老鼠一样领走了。
他们走后,乔阳没理宁远,转身回屋去了。
鱼小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见他回来忍不住问:“徐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一时想不开而已。”乔阳走过去坐到床上,揭开被子低头去吻她的肩膀。
“为什么想不开啊?”她继续问。
“嗯……”他双手揉着她的柔软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鱼小晰忙挡开乔阳的手,又把被子裹到身上,皱着眉头说:“你别闹了!”
乔阳低声笑,转而掀开被子露出她的脚,查看了下伤口是否流血,便带她去洗澡,说一会儿还要带她再去一次医院。
在浴室里才发现鱼小晰的后背印着那一截龙的身子,为了弄掉这块痕迹乔阳忙活了半天,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下午。鱼小晰问他公司那边是否有要紧的事情,他只回答晚上会过去看一下。
他们沐浴完后瑟琳娜很贴心地把房间都整理好了,还送来了面包、培根跟热牛奶,他们坐在床上把饭吃了便出发了。
医院诊断鱼小晰的脚无大碍,伤口的表面已经愈合,只要再静养几天就没事了。如此,乔阳把鱼小晰送回公寓自己才出发去了公司。
下午的时候,鱼小晰试着自己走路,发现比前几天确实好了许多。她慢慢走下楼,在一楼的大客厅里发现瑟琳娜一家正在吃下午茶,瑟琳娜见她来了便热情地迎上来,拉着她入座。
在座的有瑟琳娜跟她的战斗种族老公,还有一对小儿女。男孩看起来还很小,依着中国人的判断方式看也就五岁左右,女孩看着十五六岁,亭亭玉立长得非常好看,像个洋娃娃。
徐成也在座位,他歪歪仄仄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有些痛苦。
“你好,我叫阿芙罗拉,是瑟琳娜的女儿,他是我弟弟,叫伊万。”女孩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跟鱼小晰自我介绍。见她懂中文,鱼小晰心里安稳了些,便也向她介绍了自己。
“你好,我叫鱼小晰,是乔阳的朋友。”
阿芙罗拉扭头用俄语跟父母复述了鱼小晰的话,瑟琳娜指了指自己说了句“瑟琳娜”,又指着老公说了句“安东”,鱼小晰明了地朝她点头微笑。
“你是sunny的女朋友?你满十四周岁了吗?”阿芙罗拉开门见山地问鱼小晰。鱼小晰没想到在伦敦会被看得这么小,只好笑笑说:“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242、巴斯蒂安的蛋糕
阿芙罗拉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神色,拍掌大声道:“中国人好神奇!像是吃了神秘的果实,都像长不大的小孩。”
鱼小晰没法判断她是褒是贬,只好干笑几声。
“这样我就不用为sunny担心了,如果你不满十四岁,他就会受到控告。”阿芙罗拉放下手,继续问,“你竟然会爱上sunny,真神奇!”
她这么问,鱼小晰倒是想不明白了。在国内的时候,乔阳都快被女人的青睐之光淹没了,怎么换了伦敦却好像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货色?就问她:“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喜欢上他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yes!”阿芙罗拉夸张地瞪大眼睛说,“他就像一座冰山,又闷又没有趣味。而且,从来没有姑娘来这里陪他过夜,我以为他是个没人要的loser。”
不知道这话到乔阳耳朵里,他会是什么反应。看了东西方文化差异巨大,乔阳这样的扔到中国就是趋之若鹜,搁英国却成了招人嫌弃。鱼小晰抿嘴偷笑,没有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徐成倒是来鸣不平了,他歪着屁股坐在椅子上,胳膊撑着桌面说:“阳哥有很多女人追!”
说完他又觉着自己太白目,赶紧看向鱼小晰。
鱼小晰只当没听见,拿起小勺吃面前的巧克力蛋糕,结果入口却非常美味,比较她之前打工的那家蛋糕店而言。这份点心就是皇家级别的。她捂着嘴巴惊叹道:“好棒的蛋糕!”
“巴斯蒂安做的,我们都很喜欢。”阿芙罗拉端起杯子喝着红茶,抱怨道。“不过妈妈不允许我吃太多,每次只给我一块。”
这个巴斯蒂安的收益真的很棒!鱼小晰吃着蛋糕心中赞叹。
“他还在厨房,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阿芙罗拉又说。
“可以吗?不会打搅到他?”鱼小晰倒是真有兴趣。
“巴斯蒂安最喜欢有人给他试吃新产品,你可以去厨房找他。”阿芙罗拉往某方向指了指说,“厨房在那边。”
鱼小晰跟她道谢后起身慢慢走过去,徐成赶紧跟在她身后。鱼小晰回了几次头留意到徐成走路的姿势蛮怪异的,就问他:“你不舒服吗?还有中午的时候你为什么哭了?”
徐成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手不自觉地捂到屁股上。
鱼小晰闹不懂,只觉着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便没追问。
这栋公寓的厨房非常具规模,比乔阳那个房间还要大。一台录音机播放着古典交响乐,长条的备餐台上摆满了器皿跟原料,东西虽多却整理得井井有条。墙边的大烤箱里正在烤着曲奇,香喷喷的奶油味儿勾得人口水直流。巴斯蒂安正弯着腰用奶油在蛋糕上裱花。
鱼小晰走到巴斯蒂安身边,看着他操作。巴斯蒂安心无旁骛地裱花,压根没看她一眼,完工后他把一块装饰着樱桃跟香草的起司蛋糕递给鱼小晰,示意她吃吃看。她吃了一口,柠檬的香气混合着一点酒味,还有酸奶油的清新口感,让她朝巴斯蒂安竖起大拇指。
巴斯蒂安朝她善意地笑。
鱼小晰放下蛋糕。边用手比划边用英文问他:“你可以教我做蛋糕吗?”
当天晚上乔阳回来的时候,鱼小晰端给他一块品相不太好的布朗尼。
“我做的,你吃吃看。”她笑眯眯地献宝。乔阳解开领带。多瞧那块蛋糕两眼,用怀疑地语气问:“你?”
“是呀。”鱼小晰得意地说,“我拜巴斯蒂安为师了。这是我今天最好的作品,留给你尝尝。”
乔阳把领导扔到椅子里,又揽着鱼小晰坐到床上,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打量了几番。心中暗自品评:外表上看倒是跟正常的蛋糕并无不同,但是碍于她中餐有限的厨艺水平。他对这块蛋糕不抱十分的希望。
“尝尝嘛!”鱼小晰催他。在她满含期待的注视下,乔阳用勺子挖了一块放入口中,嚼第一下就被不知名的东西硌了牙,他眉头一皱。鱼小晰赶紧问:“不好吃吗?”
见她担心的模样,乔阳硬是把不明物混着蛋糕咽下去,把碟子递给她,违心地评价:“挺好。”
“真哒?!”鱼小晰惊喜地叫道,“做的时候徐成还说我放糖太多了,我觉着甜甜的才好吃,果然你跟我的口味一样。”
乔阳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只是笑。他没再多说,找出居家的休闲衣服将身上的正装换了下来。鱼小晰端着蛋糕看着他换衣服,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
“今天下午我见到瑟琳娜的女儿了,她会说中文,是你教的吗?”
“阿芙罗拉所在的高中有中文课程,她在语言方面比较有天分。”乔阳回答着,把西裤扔到衣柜旁的洗衣篮里。
“我们一起喝了下午茶,然后她帮我找到了巴斯蒂安。巴斯蒂安的厨艺好棒!我觉得他完全可以开一家餐厅,不用每天去街头卖艺。啊……我的英文再好一点就好了,我发觉在这里自己就跟个聋子似的,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你教我英文好不好?那样我就可以跟巴斯蒂安学做蛋糕了。”鱼小晰双手合十朝着乔阳说。
乔阳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过来搂着鱼小晰坐到床边,笑着问:“怎么突然对做蛋糕有兴趣?”
鱼小晰低头用叉子拨弄着那块布朗尼,扬着嘴角说:“总得找点事情做呀,要不我总是一个人呆着。”
“你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乔阳在她额头吻了下。
鱼小晰只淡淡地笑,没有接话。手里的叉子把戳布朗尼戳碎了,几块硬物从蛋糕里掉落出来,她一阵诧异,捏起来细看,原来是核桃壳。
想是砸核桃的时候没把壳捡干净,不小心混进了蛋糕里。她扭脸问乔阳:“你刚才吃的那口里有没有这个东西?”
“貌似有。”乔阳捏起一块核桃壳在眼前查看。鱼小晰一惊,摸摸他的嘴角问:“那你吐出来没?”
“咽了。”他不正经地笑,“我当是你放的特殊香料。”
鱼小晰顿时紧张起来,皱着眉头埋怨道:“你也不问问,谁会拿这个当香料啊?也不知道咽下去会不会对肠胃不好,你怎么那么傻啊?”
“也不会有人傻到错把盐当成糖放到蛋糕里。”乔阳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鱼小晰一愣,赶紧尝了一口自己的得意之作,结果差点被齁死。她苦着脸把蛋糕吐出来,瞅着盘子里剩下的那一大块,心疼地说:“作孽啊……那么好的可可粉跟黄油,都糟蹋了……”
乔阳搂着她笑得乐不可支。
鱼小晰瞅着他又是气,又是喜。
气得是他一贯的有话不直说的腹黑,喜的是那么难吃的蛋糕他也面不改色地吃了,他那么龟毛的个性,为了她竟然什么都忍。
有潮湿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风中带着凉意,鱼小晰打了个喷嚏。乔阳止了笑,扬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