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倦飞心里亦是这样想,于是沉吟起来。他实在有点摸不清那个平南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李贻却沉声说道:“管他有什么阴谋!就请将军准末将率兵迎战,末将一定杀他个落花流水!”
尤倦飞默不作声。
黎剑云亦点头道:“不管如何,我军还是应该前去迎战。只是,是否知会新海或新埠海的军队前来?”
李贻接道:“区区五万人,单单我们琼山的兵力便已足够。何必让他们白跑一趟?”
尤倦飞心里也觉得,岭南军只来五万人,怎么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他便同意了李贻的请求,说道:“好。既然如此,李贻听令!着你带领七万人前去迎战,不得有误!”
李贻心下大喜,立即应道:“末将领命!”然后就退身出了军帐。
……
海上碧波万里,海风轻吹,白色水鸟在海上嬉戏,鱼儿在水里畅游。
匡正和率了五万人,一路向琼山进军。
遥远的天边,出现了地平线。那里便是琼山。
但匡正和很快就看不到地平线了,因为此时,在岭南军与地平线之间,出现了无数战船。船上旌旗迎着海风招展。正是李贻率领的七万琼州叛军。
匡正和立即命令战船停止前进。
李贻亦发现了前面的岭南军战船,船速渐渐慢了下来。
两军都不由地露出了杀气,惊飞了海鸟,吓跑了鱼儿,就连海风都似停止吹拂。
两边的战船相隔五里,似乎都稍稍静止了一下,接着,两边都响起了进攻的鼓声。
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李贻的战船开始缓缓向前推进。船上的战士们都一副戎装,整装待发。还有一些战士都穿好水靠,手执分水刺,随时准备下水。
匡正和的岭南军战船却没有迎上去,而是缓缓地调转船头。
李贻见状,心下大急,连忙催促战船全力冲向岭南军。
四里,三里,二里,一里……
岭南军的战船调好头,船尾架着几张巨型的诸葛弩,黑幽幽的巨大弩箭正对着冲过来的叛军战船。
“射!”匡正和一声令下,指挥旗立即挥动,同时,巨型诸葛弩箭电射出去,袭向迎来的琼州叛军。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战船首先中箭。一支弩箭正中其船上的桅杆,桅杆瞬间断裂,徐徐倒往船后。大部分的弩箭都射在了最前面的那船战船。有的射中叛军,有的把船板击穿。不一会,那艘战船便千穿百孔,开始进水下沉了。
李贻见状,立即命令船队停下。一面派人前去接应沉船上的战友,一边吩咐准备好下水的勇士立即下水,希冀借助己方高超的水下功夫,给岭南军以重创。
这时,岭南军的船上又站出无数手持诸葛弩的战士。他们对着海面劲射,一阵箭雨全都射入海水里。不一会,便见有鲜血从海里开始冒出,接着便是许多中箭的琼州叛军浮上水面。有的在号叫,有的却已身亡。有些弩箭没有射中敌人,反而把海中的一些大鱼给射中,也随即浮出海面。
单从这一长一短的射击,诸葛弩的威力便可见一二。
李贻见了,心里大怒,双目圆睁,下令剩下的战船全速前进。
岭南军此时却不恋战。匡正和下令所有战船全速回营。见好就收,不给李贻任何机会。如果真要给李贻冲了上来,胜负还很难分出。
第三十九章 登陆琼州(四)
尤倦飞心里憋闷得厉害。
一连两天,岭南军轮流派军队前来骚扰。每次都是遇到他们琼州军便放几箭就逃回去。有次尤倦飞联系了新海及新埠海的部队,准备夹击岭南军。可岭南军像似有千里眼似的,左右两翼的军队还未现身,便迅速回撤了。
尤倦飞觉得自己军中一定有奸细,但是无法查证。每个下属都似没有嫌疑。他哪里知道,岭南军能够知晓他们行军的动向,不是有奸细,而是有一只空中斥侯。更让尤倦飞想不到的是,他的右翼军团——新埠海的军营——早已沦陷。只不过温子君依然用他们琼州军的方式敷衍着他。
连续两天的骚扰,琼州军早已疲惫不堪。尤倦飞都是两眼红肿,根本就没有休息什么。
今天是第三天,尤倦飞决定不再出兵迎战。反正岭南军也不敢真的攻到大本营来。只要岭南军敢进入琼山五里处海域,尤倦飞有信心让他们有来无回。
虽然不准备出兵,但尤倦飞与李贻、黎剑云仍然在将军帐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报……”远远地又传来了探子的声音。
尤倦飞心里一定,忖道:“果然还来。哼!这次坚决不出兵!”
探子冲进帐来,行礼道:“禀将军……”话没说完,便见李贻打断道:“行了行了!岭南军又向琼山驶来嘛!我们都知晓了。”
探子接道:“可是……”
黎剑云亦不耐烦地说道:“没可是什么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你下去吧。”
但那探子的脚却没有一丝移动,他又向尤倦飞行礼道:“禀将军,这次岭南军前来,与往常不同。”
尤倦飞听了,精神一震,急道:“哦?有何不同?”
那探子答道:“这次岭南军不止派出五万人马,而是十二万!”
“什么!?”三人同时跳了起来。
李贻急道:“看来这次岭南军是真的想要进攻琼山了。”
黎剑云点头赞同李贻的观点。
尤倦飞脸色有点凝重,他不禁暗暗自责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位年青的平南将军。先是不间断的骚扰,等他们琼州军疲于奔命,劳累不已时,却发动了真正的进攻。虽然有点意外,但尤倦飞依然镇定自若。只要左右两翼的部队前来支援,这十二万的岭南军亦只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传我命令,火速知会左右两翼,要他们以最快速度赶来,以夹击岭南军!”尤倦飞果断下令。
左右两翼的部队于昨日进行过夹击行动后,也没碰面,便各自回营去了。
……
匡正和脸色凝重,战船乘风破浪,一路向琼山进发。
这次乃是与温子君将军约定好的,只许进,不许退。
匡正和甚是佩服温子君将军,看将军年纪青青,但用起兵来,却是有章有法,稳中更显飘逸。更让匡正和感到惊讶的是将军的那只红鸟小羽,机灵可爱。它作为空中斥侯,比起匈奴的猎鹰来,也不遑多让。并且,匡正和根本不用担心小羽会走失或者贻误时机,亦不用费心去照料它。这几天的骚扰行动,全赖有小羽在空中监视,及时通知,才让他们能够进退有据。
此次进攻,岭南军乃是下定决心,誓要一举攻进并拿下琼山。
连续两天的骚扰计划,虽然拖累了琼山叛军,但匡正和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从上次的战斗来看,琼州叛军作战十分骁勇,往往对上敌人后,便是不死不休的缠斗。
想起上次的惨败,匡正和至今尚心有余悸。将士们在海上浴血奋战,短兵相接,周围都是琼州叛军的战船。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大海,他们的尸体在海中挤挤挨挨,浮浮沉沉……
“匡将军!琼山已经在望,叛军也已出现在前面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匡正和身旁的一个侍官问道。
匡正和不假思索地说道:“传令给众将军,叫他们的战船开始减速,再驶进五里,便全部停下。然后围成一个圆阵,准备迎击琼州叛军!”
“是!”那侍官应了声,便转身去传达命令了。
圆阵乃是一个防守的阵型,匡正和的任务,便是牵制琼山的叛军军力。
……
尤倦飞此时心神不宁,在军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李贻与黎剑云已经领命出去迎战岭南军了。这次琼山可谓是全军尽出,十万大军均已出发前去海上迎击对手。
此时的琼山军营,早已空空如也,寂静得有点诡异。
只要琼山的军队能够抵挡岭南军一柱香的攻击,左右两翼的部队便可以赶到。到时,十二万岭南军便只有挨宰的份了。
“报——”
一个探子进来,报道:“禀将军,十二万岭南军在距琼山只有十里处停止了前进,然后摆出圆阵在原处严阵以待。”
尤倦飞听了,不由一愣,不禁奇道:“岭南军此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们打算摆出圆阵等着我们去攻击?”
“再探!”尤倦飞命令那探子。
“是!”那探子躬身退了出去。
……
一柱香后,尤倦飞再也坐不住了。探子也没有再前来报告。他仿佛在一时之间成了无头苍蝇,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军情。
“来人!给本将备马!本将要亲自去海上督战!”尤倦飞边披战袍,边大声叫道。
接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尤倦飞便见有十几人冲进了他的帐营。
尤倦飞有点生气,骂道:“真是一群废物!本将是叫你们备马,不是叫你们进来!都给我滚出去!”
但那十几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同,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尤倦飞正要破口大骂,又见帐门的布帘掀开,四五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青人,穿着琼州军副将的盔甲。但是尤倦飞可以发誓,他从未见过自己军队中有这么一位年青的副将。他静下心来向进来的众人望去,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没有一张是他认识的。
“你们,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尤倦飞心里有点不安地问道。
第四十章 登陆琼州(五)
尤倦飞虽然曾经跟江湖人士学过武功,但都是一些极为粗浅的功夫。他能当上琼州军的先锋将军,不是因为杀敌本领如何高强,而是因为他带兵打仗的智慧,他的行军布阵。
长剑出鞘。
当尤倦飞一发现不对劲时,他便拔剑向最前面的那位年轻副将刺去。可是他的剑还未刺到对方面前,那副将身后闪出一瘦高之人,手执墨色细剑,只轻轻地迎着尤倦飞的长剑一划,尤倦飞的长剑便被削断。然后墨剑一晃,又已指在了尤倦飞的喉咙之处。
墨剑的主人自然是丁鱼。
尤倦飞脸色惨白,无力地垂下了手中已被削断一截的剑。面对墨色中泛着幽蓝的剑尖,他黯然道:“你们,难道是岭南军?”这是他不敢相信的,但他又不能不作如是猜测。
站在尤倦飞对面的年青副将点点头,说道:“不错。本将便是平南将军温子君。”
尤倦飞听了,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甚是凄然。然后他摇头叹息着,说道:“好好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啊!”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旁边冲上两人,一左一右把尤倦飞捆绑起来,押在一旁。
这时,只见晁海进来,对温子君行礼道:“禀将军,整个琼山军营都在我军的控制之下了。”
……
离琼山不远的海上,岭南军排成一巨大的圆阵。如果从空中望下去的话,犹如一条巨龙盘旋在海面上。
岭南军的圆阵首尾相连,李贻他们一时也没有办法。因为左右两翼的援军还未到,他也乐得与岭南军在海上对垒,形成相持。他可以肯定,只要两翼的援军一到,那岭南军的圆阵也无法防住他们的三面进攻。到时,就算是琼州军不进攻,单是把岭南军围起来,只怕岭南军亦会不攻自破。
这时,有人上前报告:“禀李将军,新埠海的欧保桥所率军队已经到达,正向我们靠拢。”
“这么快?”李贻有点意外,但很快他就高兴起来,笑道:“来得好。”然后对黎剑云说道:“走!我们去迎接欧保桥。”
两人刚走到一半,却有人急匆匆前来报告:“……岭南军的阵形开始变化,并且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似有马上进攻的我军的迹象!”
“什么?”李贻与黎剑云都不由一愣。
岭南军的动作让李黎二人感到十分意外。明明发现琼州军的援兵已到,为何不退反进?这不是前来送死是什么?如果说岭南军变动阵形,往后撤退,他们二人还可以理解。但如今岭南军不退反进,的确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岭南军是故意等着琼州军的援军到了才进攻?
李贻与黎剑云只得调头回转战船,准备迎战岭南军。
上了战船,李贻他们发现岭南军的战船开始加速,直向他们冲过来,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李贻果断地下达了命令:“立即派出三十艘战船前去迎战!请欧将军率军全速前进,从右侧攻击岭南军!”
手下立即发出号令。
战斗一触即发!
……
“轰”地一声巨响,两军冲在最前面的几艘战船撞在了一起。船头立即木屑纷飞,碎裂开来。来不及退开的战士都被这一撞而抛起来,然后重重的掉落大海。
而船上更多的将士们,却都趁机一跃而起,跳到对方的战船上,趁船尚未沉没,开始厮杀起来。
双方后面的战船均开始紧贴着撞碎船头的战船,不断地涌出战士,相互砍杀在一起。
双方的弓箭兵则站在后面,不断地射出致命的一箭。
两边的箭雨都落在中间撞碎在一起的破船上,被射中的有敌人,但也有战友。倒下的有敌人,但也有战友……
这,便是战争。
岭南军的诸葛弩明显占了上风。诸葛弩可以连射,且有极大的准确度,许多弩箭都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敌人,当然,也有命中战友的。从比例来说,射中两三个敌人,便会射中一个战友。
琼州军的普通弓箭却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往往射中一个敌人的同时,战友也会被射中一个。
战争注重的是结果,结果也只注重一个,那就是——赢。
可是,战斗进行了这么久,右侧还未出现欧保桥的军队。
李贻甚是焦急,他立即召来手下,用近乎怒吼的声音叫道:“欧将军的军队呢?他们现在在哪?”
这时,有一个探子却跑了过来,报告道:“禀将军!欧将军的战船没有从右侧向岭南军攻去,而是在向我们的船队靠拢!”
“什么?”李贻听了大怒,“你说欧将军他竟然不进攻岭南军?还向我们靠拢?他靠个屁呀他!”
黎剑云已经到前面去督战了。李贻在后面进行指挥调度。
“报——新埠海军队从右侧向我们靠拢,然后突然袭击了我们右侧的战船!”又一个探子来报。
“什么?袭击我们?欧保桥他疯了吗?”李贻脸色大变。
“报——我军军营的粮仓突然起火,形势危急,尤将军命小的前来请求将军派人前去救火!”从后面的军营总部来了一个低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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