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晋德听了,有点不悦,说道:“俞兄啊,咱俩如今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就不必如此谦虚了。”
俞献礼听了,忙道:“是是是,失礼之处,小弟在此赔礼了。”
不管如何,俞献礼的话语中贬低自己,抬升了高晋德的地位,是高晋德乐于享受的。高晋德微微点点头,说道:“既然皇上要查,唯今之计,只有找个替罪羊了。你就在兵部的侍郎中找一两个顶上去,到时就说是他们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不就得了?”
俞献礼听了,不高兴了,心里嘀咕道:“你说的倒是轻松,牺牲的是我的人呢。”他嘴里却笑道:“唉,也唯有如此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都在心里想着一些事。
高晋德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被震动得摇晃了一下。他不甘心地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温家小子。”
俞献礼听了,亦是一拍大腿,接道:“高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小子不单差点害得我们丢了性命,更可恨的是,铸造朝庭器械这块肥肉居然落到他手里了!”
一个国家要铸造厂,不单单是铸造军队的兵器而已,朝庭中上至祭祀礼器,下到一个马蹄铁,都是铸造厂的事情。这样一来,从中流通的物品可谓是天文数字。只在有心人在其中动动手脚,便可富甲一方了。每把刀都少用一斤半斤钢铁,每个铜器都少用三五两铜矿……积少成多,不知可以私吞多少钱财。
俞献礼与高晋德他们正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可是这种甜头才刚刚尝到,便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他们不气才怪。
“可是,”俞献礼说道,“我们要如何对付他呢?难不成将那铸造厂抢过来?这,只怕不妥吧。”
高晋德知道俞献礼是拿话来试探他,不过他也不恼,俞献礼的一切所为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冷笑道:“那倒不是。除此之外,我们还在许多法子用来对付那小子。”
俞献礼应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莫非,找金翼门……”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晋德伸手打断了。
高晋德脸色变得甚是难看,他又小心地往书房的门窗望了几眼,才压低声音对俞献礼说道:“俞兄你疯了么?魁首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随便说那三个字的。”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即便是魁首答应派人去暗杀那小子,以那小子的神勇,能够成功么?魁首也说过自己都难以胜过那小子呢。”
俞献礼亦是脸色大变,听了高晋德的话,沉吟一下,才问道:“那高兄以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他?”
高晋德狠声说道:“此次那小子北上抗击匈奴,我们推一位监军上去。这个监军必须是我们的人。届时,有了这个内应,我们再与匈奴保持通信,还不想让那温家小子怎么样就怎么样?”
俞献礼听了,霍地站了起来,笑道:“高兄这招真是妙啊!好,我们便着手去办吧!”
温子君按照皇帝的旨意,派人到京城西郊的铸造厂进行了编整。他回来后便写了一封几页的长信,将皇帝的意思,他自己的意思都一五一十地说清给君临风听,让君临风先做好建朝庭铸造厂的准备。
原来的铸造厂的某些铸造技术或许赶不上现在的龙泉铁匠,但铸造厂一直以来所积淀下来的铸造知识,一直所培养的各方面的铸造人才,都是龙泉铁匠所没有的。温子君知道君临风对铸造的痴迷,把建铸造厂的事交给他,那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温子君率领亲卫军,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出到京城北郊,见到匡正和一干将领。
而霜冷双姝二人,却硬是被未来婆婆拉住,不许她们北上。温子君见了,也乐得如此,反正自己的娘亲在家也没什么人陪,让霜冷双姝陪着也好。另外,霜冷双姝带着的娘子军,也不能一直都呆在军中,温子君希望丁鱼她们能够给那些女军安排一个新的生活。
匡正和他们在北郊的军营一刻也没有放松,天天都进行极其严格的训练。因为其中有近十万的原琼州叛军,所以这些天的操练,可以更好地整合队伍,使琼州叛军更加有归属感。
经过训练后,整个军队都有了更大的变化。将士们都是在琼州经历过实战的,他们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在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什么是最应该珍惜的。于是在训练中都更为刻苦,以提升自己及团队的战斗力。
一切人事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朝庭另外派了一个监军。原来的部队不是没有监军,只是温子君一直对监军没有怎么很好的沟通,加上原来那个监军也常常默不作声的,所以他对于换了一个监军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行军打仗时他不多加干预便好了。
三十五万大军开始向北面的云中郡进发。
朝庭与匈奴交界的地方有三个郡,最前面是两个郡,东边的叫石子城,西边与石子城相望的是青龙郡。在东西两郡的中间以南是云中郡。三郡形成一个战略三角,云中郡靠后,可以随时支援石子城或青龙郡。
匈奴南侵的大军显然非常熟悉三郡的布署,他们兵分三路,奇兵突袭。两路军队牵制住石子城与青龙郡,另一路则从中间突进,截断了云中郡前去支援的路线。然后才轻而易举地端掉了石子城与青龙郡。
如今,匈奴大军已经兵临云中城下。
第七十八章 围魏救赵
云中城,朝庭的北大门,是扼阻匈奴南侵的重要关口。
一旦城破,匈奴的南侵将变得更为便捷。
届时,京城危矣。
定北侯长孙守纪已经六十有二了。古铜色的老脸上满是风霜,须发皆白如雪,双目却有神光,鼻梁高挺,有点干裂的厚唇里却是依然锋利的牙齿。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三五个普通士兵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三十岁的时候,长孙守纪率领五万人马,迂回包抄,长途奔袭,直入草原戈壁,斩杀敌人无数。本来即将南侵的匈奴大军,却是还没到朝庭边界,就被迫退兵,且躲入草原深处。
是役之后,长孙守纪被封为定北侯,留守云中,辖石子城、青龙二郡。三十年来,匈奴多次大入边,均无功而返。但是,长孙守纪毕竟人老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做事便难免畏首畏尾,思前想后的。
就拿这次丢失石子城与青龙二郡来说,当匈奴的三十万大军截断云中郡与二郡的联系时,长孙守纪便是没有把握好时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没有及时出击,倒致石子城与青龙郡失守,且守军不是战死,便悉数成了俘虏。
如今匈奴的先锋部队四十万,兵临云中城下。
近十年来,匈奴一直向朝庭示好,且频频派出使者向朝庭献贡。朝庭虽然知晓匈奴并非真心示好,匈奴就像会摇尾巴的狼,随时都会露出噬人的獠牙。但朝庭还是低估了匈奴的实力,朝庭以为,匈奴想要南侵,至少还需五年的时间。
因此,朝庭派驻了四十万军队戍守北方,认为如此兵力足矣。当然,这是琼州叛乱爆发之后的兵力。安伯胥的三十万其实也是驻扎在北方的,只是临时调往岭南罢了。
云中郡的二十万守军,已经在城墙上奋战了十天十夜,击退了匈奴的数十次的攻城。匈奴的骑兵长于在宽阔之地来回驰骋厮杀,对于攻城,自是没有汉军来得熟谙。
匈奴能够攻下石子城与青龙郡,实在是让长孙守纪感到有点意外。如果不是城里有内奸,那就是匈奴的攻城战术有所提升了。而从匈奴攻打云中城的战术来看,的确比长孙守纪以往所知的要高明。
长孙守纪双眼布满红丝,左臂上还包扎着金创药。他大声地骂了几句,对手下将士说道:“不是说平南将军已经发兵五天了吗?怎么还没有到云中城?难道真的要等本城破了才来吗?”
长孙守纪的一个谋士冯晗接道:“朝庭来信,平南将军的确于五天前已经出发。按道理,他们也应该到了。最起码,其先锋部队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没有消息。”
旁边一个名叫贝尹阳的将军嗡声嗡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我看那平南将军也不过如此罢了,却被人传达神乎其神。那琼州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岂能与宿敌匈奴的兵力想比拟?”
“不不不,”冯晗摇首道,“贝将军此言差矣。平南将军能够抗旨而坚持平定琼州,可见其魄力。如果说琼州叛军是乌合之众,可是安伯胥将军厉害吧?但他还没渡过琼州海峡便损兵折将,最终自己也丢了性命。可是平南将军呢?虽然年纪青青,却率着新兵,安然渡过海峡,且在琼州郡势如破竹,其战力可见一斑。”
贝尹阳听了,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
长孙守纪先前也是对平南将军有所怀疑的,但一听冯晗分析,却又认为平南将军绝不简单。于是他不由地低头沉吟起来。
“可是,不管这个平南将军如何,他也应该出现在云中城了啊。”一个有点急切的声音说道,这人乃是长孙守纪的长孙,名为长孙无悔。他如今亦是长孙守纪手下的一员大将。
长孙无悔继续说道:“如果平南将军不及时赶到,凭我们二十万守军抵御匈奴四十万大军不间歇地攻城,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报——”一个探子冲进来,“匈奴又派出八万大军攻城了!”
众人俱都一震,双眼不由射出缕缕精光。
贝尹阳大骂一声:“妈的!这些狗娘养的匈奴崽子,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长孙守纪亦从沉吟中清醒过来,立即下令:“全部听令,长孙无悔坚守城墙,贝尹阳在城墙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轮换!”
……
云中郡北郊五里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匈奴的军营。
在军营的中心,有一大军帐,上面插有帅旗,上面绣有一只狼头。长孙守纪见了狼头,便一定知晓,他的老对头又见面了。
天狼军!匈奴大军中的精锐之师。其大帅乃是与长孙守纪有过交锋的匈奴大将兀也信。可惜长孙守纪在云中城守了十天十夜,却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兀也信。即使他知道了,也定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的先锋部队便精锐尽出。
长孙守纪与兀也信交锋不下十次,互有胜负。但长孙守纪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而兀也信却正值盛年的四十岁。
兀也信有点胖,头大而圆,眼小如鼠,脸上满是肥肉,鹰钩大鼻下,是两撇近两寸的八字胡。大腹便便,手臂比得上一般人的大腿。
帅帐中,兀也信坐倒在狼皮毛毯上。他身边有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如果温子君在的话,定然认得出来,赫然是曾经跟他交过手的匈奴八骑之一桑托儿古。
而最让人吃惊的,不是天狼军兀也信,也不是匈奴八骑之一的桑托儿古,而是站在兀也信另一旁的一个人,一个汉人!
这个汉人看上去年约五十左右,面容瘦黑,留着山羊胡子。双眼常常是眯着的,可要是他睁开来的时候,却像是一把利剑射出的光芒。
“李信,你说说,如果汉国的援军赶到,我们又该如何行动呢?”兀也信大刺刺地问道,声音有如生锈的破锣。
李信便是那汉人,他亦不用行礼,便说道:“大帅,我们最好是在汉军援军到达之前攻破云中城。否则的话,只怕要更难拿下云中城。到时,唯有静候单于大军赶来再另行定夺。”他的声音阴柔之极。
桑托儿古接道:“请大帅放心!特尔巴已经率军出去攻城,接下来,只要我再率十万休整好的勇士出击,相信那已经疲惫不堪的云中汉军……”
一个匈奴勇士却在这时冲进了帅账,打断了桑托儿古的话。这个勇士的满身是血,左边后背还插着一弩箭。一进来他便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大,大帅,石,石子城失守,已经被汉军抢回去了!”
第七十九章 血洗石子城
兀也信听了,整个人像皮球般从地毯上弹了起来。他大喝一声:“什么?!石子城失守?这怎么可能?”
桑托儿古与李信亦是难以置信。云中城的汉军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据匈奴的空中斥候——猎鹰所窥探的情报,他们的援军平南将军所率部众还在几十里外的路上。试问哪里还有汉军的部队去攻夺石子城?
只是,猎鹰目光再怎么锐利,它又怎么能够分清一个部队有多少人呢?只怕就是几近通灵的红鸟赤羽,也说不出它所查看的部队有多少人吧。
已经扑倒在地的匈奴勇士喘着粗气道:“不单这样,他们还开始向云中城进发,人数在二十万左右。”
“什么?他们哪来那么多军队?二十万哪!”兀也信站都站不稳了,不断地在帐里走来走去,像个皮球这里滚那里滚。
“李信大人,你怎么看?”桑托儿古见主帅一声不吭,便悄声询问李信。
李信“咝”地一声吸了一口气,不由忧虑地叹道:“如果真是如此,只怕难办了。令人想不通的是,汉国哪来那么多兵将?难道……是向高丽借的兵?”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
“报——”又一个匈奴勇士进来,报道:“大帅,石子城方向,距此十里处发现两万敌兵,清一色的骑兵,估计一顿饭的工夫便会抵达这里!”
听到这个报告,兀也信反而镇静下来。他毕竟是天狼军大帅,阅历颇丰,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本帅已经知道了。你带着这位兄弟出去,顺便给他治伤。”兀也信平静地说道,一手指向倒在地上的勇士。
两个勇士退出军帐。
兀也信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李信,传令下去,叫特尔巴退兵吧!”
桑托儿古听了,急道:“大帅,这,我们可是奋战了十天十夜啊!眼看就要攻破云中城了,这个时候退兵,不就像下棋的只差一步就赢了吗?”他一个匈奴人,“棋差一着”这四个字却是不会的,但大概意思还是说出来了。
兀也信望着桑托儿古说道:“本帅难道不想这样吗?可是你想想,我们攻破云中城还需一些时日,而石子城已经失守,正有敌人向我们进发。就算我们在敌人起来之前攻破了云中城,可是我们如何来守城?到时,云中城的守军都还未完全退却,而敌人又已经兵临城下。更何况,云中城后面还有一支强大的生力军。届时,我们腹背受敌,还不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桑托儿古乃是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弟子,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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