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弯出笑意的奈奈再也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唤,换气了两下,终还是沉沉睡去。
奈奈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亮得刺眼,天花板上的吊灯让她犯了一迷糊,四周一划拉,雷劲握住她的手腕,小声说:“干什么,我在这儿呢。”
“你把我抱上来的?”奈奈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嗯,你睡得太死了。”雷劲奇怪地问,“以前我翻个身你都嫌闹腾,现在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犯困,天天就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奈奈无所谓地说。
“起来!咱们去医院看看。”雷劲命令道。
“凭什么啊,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奈奈对要离开这么温暖的被窝非常不满。
“你怎么这么迷糊。我问你,这个月你那个来了吗?”怎么她会这么笨,一点女人该有的警觉都没有,雷劲一脸匪夷所思。
“好像,好像没来。”奈奈心惊,吓得一激灵翻身就坐了起来。
这个月太忙了从对付两个情敌到担忧他被人寻仇再到最后的登门认亲失败,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机会,全忙完了才发现,这么重要的亲戚居然没来串门。
天,越想越害怕,如果担心的事是真的话,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雷劲拍拍她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别怕,这要是真的,咱不正好结婚吗?”
“废话,凭什么啊,凭什么就这么白送你一个媳妇啊。”奈奈突然很委屈,怎么千防万防的,还是来了。明明采取了措施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戒备地瞥了雷劲一眼,“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奈奈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那些东西都是他买的,如果真是背着她做了什么手脚,她也发现不了。
雷劲一撇嘴,“你当我没事干了?这么多事哪有空管那个。”
“那这是怎么回事??奈奈照着雷劲的腰踹过去,如果是以往她铁定不敢,可眼看着自己就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不怕不怕。
雷劲扣住她的脚腕,顺着腿爬上去压住她的动作,呵呵笑着,“别乱动,如果是真的,小心抻着。”
“雷劲,你去死吧。”奈奈哀号着把脸埋入枕头,拼命来回翻滚。
雷劲憋着笑,拍着她的肩膀说:“听话,别着急了,咱们一会儿上医院,顺便去买个彩票。”
奈奈从枕头间抬起脸,发现他一脸贼笑更是怒意勃发,无名火腾腾燃烧,恨不能抽掉他脸上的笑意,“啥意思?”
“庆祝咱们完成任务了比中奖还高精尖的任务。”雷劲一本正经地说。
“滚!”奈奈再次哀号。
奈奈比较熟悉的是海淀妇幼保健站,以前和吕毅朋友的几个妻子经常结伴去做全面妇科检查,不到400块,查个里外尽到。不过她的提议很快就被人否决掉,雷劲在查询后直接把开到了和睦家。
奈奈一看牌子倒吸了口凉气,“不用这么正式吧,他们家很贵的。”
雷劲认真地回答:“这是必须的,万一别的医院有误诊呢?”
奈奈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别紧张,没那么恐怖,到哪儿都是验孕试纸检查,能有什么误诊。”
“谁说我紧张的?”雷劲一身冷硬服饰站在以粉红装饰的妇产科前分外不协调,不管他再说什么,已经有两个笑容可掬的护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态度温和地问:“请问,这位女士需要检查什么呢?”
奈奈局促地压低声音说:“我是来查怀孕的。”
还是笑容满面,她们其中一个负责引导雷劲到休息室休息,另一位则将奈奈带到门诊室,领好需要填写的单子,一步步指导奈奈填写。然后再送到化验室,并拿了量杯,笑着说;“请您和我去化验。”
奈奈本来就害怕,被她温柔的一笑笑得发毛,眼看着自己就像肥猪出圈被人赶到了屠宰场,心里老大不情愿地跟着粉衣天使去往刑场,脚底下的步子一步慢过一步,恨不能拖一时算一时。
她站在化验室前面踌躇了脚步。如果是真的怀孕了,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将会尘埃落定,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喜怒都要忘记,安安分分地做雷劲的妻子。可是,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还没完成从情人到妻子的转变,更别说从妻子到母亲的三级跳跃。多愁善感的她突然很想哭,如果,如果他将来再离开她,拖着一个孩子的她该何去何从?
不行了,越想越惨。
粉衣小护士不理解她为什么颤抖了嘴唇,只当她是恐惧检查仪器,连忙安慰道:“这个检查其实很简单,如果确定您怀孕了,才需要照B超的。”
奈奈点点头,用手抠住墙,“您先进去,我再酝酿一下。”
她的话逗得小护士呵呵直笑,“您可真逗,酝酿什么啊。别怕,如果有孩子了多好啊。”
奈奈敷衍地笑笑,而后低头要进,却在一脚门外一脚门内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指。“别怕,我来了。”雷劲靠在她身边,笑道。
“先生,这里是不准男士入内的。”小护士紧张地说。
“我在门外等她。检查完了就出来,咱们俩一起听结果。”后面一句话是对奈奈说的。
雷劲少见的细心让奈奈异常感动,她用力点点头,走进化验室。
等奈奈出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出来以后雷劲握着她冰凉的手等结果的过程更加漫长。他左手揉搓着奈奈的手心,右手搂着她的肩膀,时不时还会拍两下当做安慰。
隐隐地从走廊尽头传来轻轻的笑声,又似乎有细不可闻的交谈声从化验室里传出,但除了那两个地方,走廊里是静悄悄的,两个待的休息室也是静悄悄的。’
奈奈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胸腔里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心慌和厉害。就这么一个小生命被赋予了诸多的期望,如果他能到来,将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变化?
她似乎又听见手术刀落在盘子上的声音,叮叮咚咚吓人的声音,让她更是被汗湿了衣裳,衣裳贴在了身上。生育也代表着辛苦,第一关就是的鬼门关里头转一圈。奈奈妈生奈奈的时候据说用了十三个小时,又是打氧气,又是输液的,那么她呢?
察觉到奈奈的恐惧,雷劲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对了,奈奈还想起一个问题,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说过,等他们的孩子到满月的时候还要来的,一想到这儿奈奈更是紧张,这哪里是生孩子,这是在生催命鬼啊。
于是她一回身,满脸怒气地喊道:“废话,你怎么陪?那天你不是和那个人说还让他再回来吗?你到时候都没命了,怎么陪?”
雷劲从奈奈莫明其妙的吼声中得到了重要的讯息,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而后微笑着说,“笨女人,如果真和别人定了性命,我就不会要和你结婚的,你当寡妇我还心疼呢!”
奈奈觉得莫名的心酸,“我都后悔死了,怎么就找你这么个不安定分子。将来什么都指望不上不说,指不定就哪儿报销了,到时候我找人都到不到。”
雷劲嘴角一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都是孩儿他妈了。”
奈奈撇嘴,不屑地说:“这还不一定呢,没准啥都没有。我到时候还是该找谁找谁去,只要没孩子,我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还来得及。”
雷劲淡淡地看着怀里的她,“你还想找别人嫁了?”
“那当然。”奈奈浑然不知危险就在眼前。
雷劲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嘴,喑哑地道:“别忘了,我是黑社会的,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阻止你嫁给别人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一只手滑进奈奈的衣服里,然后很开心地听见奈奈低声地咒骂:“浑蛋雷劲,你把手给我拿开,这里是医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我们家孩子他妈都要跟别人跑了,我还管这儿是不是医院吗?”他的笑容很恶劣,喘息着啃咬她的嘴唇,低声地说,“除非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一个。”
奈奈怒火冲天,“别妄想了。”
雷劲神态还算轻松,对奈奈口出恶言也表示不在乎:“不妄想,我眼看就要有打动你妈的砝码了。”
“嘁,上次还没被她训够,还准备眼巴巴地送上门讨人嫌?”奈奈蔑视一切不可能的大话。
“这次不一样,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取胜的捷径,只需要一路小跑就行了。”
雷劲的声音消失在她的唇畔,带走了她的魂魄。
捷径?孩子?
神啊,谁来告诉她这事儿到底靠谱吗?
她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以退为进雷劲胜出奈奈上一次风光大嫁的时候,听表姐说过,奈奈妈前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正日子那天还背着接亲送亲的人哭了一场。事后她去问,奈奈妈死活不承认,非说那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奈奈表姐看错了。奈奈找出婚礼的那段录像,仔细地看了一遍,奈奈妈的脸上始终是洋溢着微笑的,所以她没太把这当回事,即使那天她是哭了,大概也是激动的泪水吧。
可偏偏心中又有什么不对劲,,始终都想不明白,直到雷劲和奈奈妈再次坐下来,她才发现,那不是激动的泪水,而是要把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养了二三十年的孩子送给别人的依依不舍。
不养育儿女,不知父母恩,这话大概一万年也不会错,奈奈算是明白了。
护士出来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休息内缠绵的两个人几眼,想来能在四下飘散双氧水的地方如此亲热纠缠,真是少见。
结果拿到时,两个人都还算冷静,没有当场拥抱,也没有痛哭流涕。
只不过雷劲不小心闯了两个红灯,二十分钟开到奈奈家,奈奈一点都没晕车而已。
好像这个孩子的到来,真的改变了什么,可是具体改变了什么,奈奈又说不清楚。反正挺奇怪的。
那么远的距离,雷劲再次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到。上楼的时候他一直微笑地拖着她的手指,包括敲门的时候也没放开。
雷劲再次出现在奈奈妈的面前,奈奈妈也没想到。原以为一个衣冠楚楚、外表俱佳,还是个从事那种特殊行业的男人应该受不了被老年妇女训教的,损伤的自尊和感情得有一段恢复期,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了。结果,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明显是越挫越勇的表现。
奈奈妈一瞬间把笑脸扳回去,示意他们俩坐下。雷劲小心翼翼地搂着奈奈,轻轻地安排她坐下。奈奈妈一看这架势,已经觉得不妙。
该不是有了吧?不过奈奈妈是一块不动声色的老姜,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懂的模样,依然保持冰山的面容。
“妈,我……”奈奈想抢先发布消息,却被雷劲按住了手指,他恭敬地朝奈奈妈点了一下头说:“伯母,其实上次来过后,有些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奈奈比较单纯没错,但是她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考虑清楚。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离婚对她来说没造成太严重的伤害,我还能弥补过来。”
“当然,我从事过的行业让伯母有些担心也是正常的。但是目前我已经从事正常行业,并且也愿意甘于守住这份平淡。自从认识奈奈以后我才发现,有些东西追求一辈子到头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很知足,所以也会很珍惜。’
“奈奈问过我,到底能陪她多久,那时候因为特殊的原因,我不能准确地回答她,现在当着您的面我也想把这个跟她说清楚。”雷劲缓缓地转过头来,满眼笑意,“那时候你跟我要求十年,我这次被加给你四十年。”
奈奈和他的目光一碰,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让一个黑社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果然是要挨天打雷劈的,奈奈觉得自己真受不了雷劲一脸深情,还不如像以前那么吼她呢。心虚的她赶紧嘿嘿两声朝奈奈妈方向无奈地一笑,心里想:老妈,我绝对不是故意带他来恶心你的,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的。
奈奈妈倒算镇定,毕竟有了吕毅那个肉麻在先,雷劲这些还算是小儿科。不过看他的眼睛里诚恳大于虚假的分儿上,奈奈妈倒也没出嘴讽刺。
“少年的时候只想出人头地,争强好胜成了习惯,人家做的我也要做,人家出色我比他要更出色,如今到了这个岁数才发现,我就是做了天大的事也逃不过一个女人的手心,这么看来,当年还不如直接遇见奈奈呢。”雷劲轻笑。
“伯母,我知道您身兼父职这些年挺下来不容易,所以接下来的活儿交给我。虽然我和伯父没见过面,但是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放心把奈奈交给我,因为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的活,就太浑蛋了。我不是浑蛋,所以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珍惜什么,我不是从您的手心里拿走宝贝,而是要把自己放在您的手心里,您把我们俩都掐着,有什么不好的就直接说,相当于您又多了一个儿子。”
奈奈妈张嘴,又闭上,再张嘴,又闭上。
“其实奈奈不像您想像的那么没经验,没主意,整我轻轻松松的,这不,还有一个牙印呢!”雷劲倒也不避讳,直接拉下衬衫露出小半个肩膀,当然,是那个没有伤的。
他抿嘴一笑,“这就是她弄的,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别说,那个牙印在雷劲肩膀上还挺醒目。
这点倒不错,奈奈妈心头给他送了两分,面子上却还没反应。
雷劲毕生也没说过这么多话,他和他人交往向来惜言如金,可现在发现这招对付岳母大人不行,所以他只好逼自己四下寻找话题,于是他苦笑了一下,剖析自己的成长经历:“其实,我也是单亲长大的。只不过,我是随父亲长大的。父母对孩子的一生有着重要的影响,单独随了一个都会造成很大的偏差,例如奈奈的犹豫不定,我的刚愎自用,都是因为随单亲家庭长大造成的偏差。只不过见到奈奈以后我学会了为别人着想,奈奈呢也被迫学会了决断一些事情。我想,如果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们都会慢慢改变自己,虽然现在看来我们这个组合还有一些不完美,但是美好的将来还是可以期许的。”
奈奈妈深深地看了奈奈一眼,没吱声。
“奈奈早上不好好吃早饭这点我记住了,所以以后我会让她吃。这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