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觉得太阳穴有些疼,一把握住他的手:“别闹。”
温柳年试图挣开,不仅扭来扭去,还使劲掰他的手指。
赵越忍无可忍,将人一把抱入怀中,禁锢住不让乱动:“我会赶在你之前,将那个神秘人先找到。”
默认了啊……温柳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表情还是十分冷静。
赵越从一边拿起衣服,帮他重新穿好。
温柳年听话躺回被窝,眼底很是无辜。
赵越觉得,自己大概会被这个眼神吃死一辈子,或许还要再加上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
温柳年在被窝里挠挠屁股,然后就开始闭上眼睛睡觉。
来回茅房七八回,又闹了这么一通,真的很累啊……
赵越在屋里点了安神香,再加上生病体虚,所以温柳年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叫醒,迷迷糊糊吃了小半碗粥饭又喝了药,而后便又裹着被子进入梦乡,当病号当得极为尽职尽责。
中午吃饭的时候,管家过来说,四喜公公又来了。
陆追简直要想不通:“皇上是打算让大人兼任六部之首吗?”否则如何会忙成这样,不歇气的往宫里传。
“可大人还在生病啊。”木青山道。
赵越放下筷子,大步去了前厅。
“赵大当家。”四喜公公行了个礼,又往他身后看,“温大人呢?”
赵越道:“在生病。”
“啊呀,大人怎么病了。”四喜公公吃惊,“可有请大夫看过?”
“昨日从宫里回来,就开始上吐下泻,直到今日天明时才缓过来。”赵越道,“好不容易才睡得安稳了些,皇上那头很着急?”当然,这句只是场面话,就算再着急,那老子也不会放人。
“大人的身体要紧。”四喜公公道,“大当家不必担忧,皇上对温大人极为喜爱,若是听到此事,定然也会先让大人养好身子。”
赵越心里不满,器重就器重,什么叫极为喜爱?
“那我先回去了。”四喜公公站起来。
赵越道:“可否求公公一件事?”
“自然,大当家请讲。”由于温柳年的关系,四喜公公对他极有礼数。
“下回皇上若是再将人宣进宫,可否先在吃饭的时候放回来?”赵越道,“还有瓜果点心,大夫叮嘱也不能多吃,最多尝几口便好。”
“好。”四喜公公笑呵呵答应,坐着轿子回了宫。
“昨日吃出病了?”楚渊哑然失笑。
“是。”四喜公公一五一十道,“大当家还说了,以后皇上若是再有事宣大人进宫,希望能在吃饭的时候放回去。”
楚渊摇头:“若是如此,那温爱卿岂不是连个嘴馋偷吃的机会都没有,最多以后吃饭的时候多盯着些,若是完全不让在宫里头吃饭,朕不准。”
“是。”四喜公公微微躬身,在心里无声叹气。
赵大当家不给多吃,皇上却偏要偷喂,以后自己夹在中间,大概有得头疼。
锦缎坊里头,温柳年在被窝中睁开眼睛,晕乎乎盯着床顶看。
“大人。”木青山伸脑袋过来。
“师爷。”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早。”
木青山帮他放好靠枕:“哪里早,都快吃晚饭了。”
“其余人呢?”温柳年有些不适应,“怎么这么安静。”
“赵大当家与陆二当家都出了门。”木青山道,“追影宫诸位英雄倒是在,不过大人在生病休息,便也没有出声吵。”果真是江湖吉祥物,贴心小棉裤。
“今日宫里头可有来人?”温柳年又问。
“四喜公公来过,不过听说大人在生病,便回去了,说改日再来。”木青山道,“大当家似乎还说,让皇上以后不要再留大人吃饭。”
“还有这种事?!”温柳年吃惊睁大眼睛。
“嗯。”木青山点头。
温柳年内心悲愤,揪住被角使劲扯。
木青山同情帮他整整头发。
“大人啊。”管家小心翼翼在外头道,“四喜公公又来了,还带了个人,说有要事要找大人,大当家又不在,您看要怎么办?”
“一天跑两回,这回还带了个人,莫非当真有急事?”木青山疑惑。
“我去看看。”温柳年也不敢大意,伸手拿过一边的衣服套。
“大人。”管家又道,“四喜公公就在院门口,说大人体虚生病,不必起床了。”
“也行。”温柳年又缩回被窝,还是躺着要舒服一些——而且既然不让自己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四喜公公这边请。”管家将两位访客让进小院。
暗卫原本正在屋顶吹风,见着四喜后刚想跳下去揉一揉,再抱着扔个高高,结果在看清他身旁之人后,登时被惊了一跳。
这位英俊的兄台,你和当真圣上长得似乎略像啊。
楚渊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便推门进了卧房。
我的个亲娘嘞!暗卫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往城里跑。
一定要快些找到赵大当家,有人趁他不在来家里抢人了,而且我们还不能打!
“爱卿。”楚渊坐在床边。
温柳年目瞪口呆:“皇皇皇上?”
“叫一声便好。”楚渊失笑。
木青山跟着震惊了片刻,方才想起来行礼,并且很想晕过去!
“起来吧,不必拘束。”楚渊摆摆手,“朕就是听说爱卿生病,所以过来看看。”
“多谢皇上。”天气很热,所以温大人只穿了一条裤头,缩在被子里也不敢动,内心十分悲怆。
另一头,赵越纵身跃进一处院墙,凝神静气蹲在墙角听了片刻,刚想着站起来,耳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凭着习武之人的本能躲开,就见一柄匕首闪着寒光,牢牢钉入地下。
☆、【第105章…岳母要来王城】大家一起才热闹
寒光在眼前一闪而过,赵越拔刀出鞘;生生接了对方一招。电光火石之间,兵刃相撞的声音有些刺耳。偷袭之人虽说蒙着面;却也能大概看出眼角有些风霜痕迹;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
没有过多时间思考;对方紧随其后又攻了上来;招招都是死手,摆明是为了夺命而来。由于此地是一处荒宅,又临近傍晚时分,所以四周很是空落;几十招之后;对方似乎是发觉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丢下几枚烟雾弹,转身跳出了围墙。
刺鼻烟雾冲天而起;待到散去之后;对方已然消失无踪。赵越踹开木门,就见屋子里头落满了灰;显然是座多年不用的废宅。
先前他原本是想去几处青楼歌坊看看,好搜寻更多关于神秘男子的线索,在拐过街角时恰好看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便一路暗中跟踪来此,却没想到会遭遇偷袭。
对方显然是早有预谋要引自己来此,赵越摇摇头,自己还是太过大意。
“当真没有看到赵大当家吗?”繁华的王城街道上,暗卫还在挨个问路人,表情十分焦虑。
于是百姓也便跟着焦虑了起来,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
暗卫凝重道:“天机不可泄露。”
还和天机有关系啊……百姓问闻言更吃惊,莫非是玉帝又要召沈公子天庭,残忍拆散他与秦宫主这对有情人?
倒也不是,与我家公子没关系,但也差不了很多啊,这回是皇上要拆散赵大当家与温大人,暗卫心里很是着急,刚想着要不要站在城墙吼一吼,就见赵越从远处走了过来。
总算是出现了啊,暗卫热泪盈眶,呼啦啦涌上去。
“出了什么事?”赵越微微皱眉。
暗卫压低声音:“皇上去了锦缎坊——”
然后下一刻,赵越便纵身跃上了墙头,踏风一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暗卫心中不满略想抗议,我们还没有把整件事说完,许多感人肺腑的语句还在酝酿,怎么就走了呢!
百姓倒是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这回天帝不是要召沈公子,而是要召温大人——果真是拆得一手好鸳鸯。
出宫的时候,楚渊特意让御厨炖了养胃的药膳粥,清清淡淡上头有些鱼糜,看着倒是挺好吃,四喜公公叮嘱厨房热好之后端进来,楚渊顺势便接到了自己手中。
温柳年心里顿时天人交战,看这架势,自己理应起来谢恩接过碗,但是若当真起来,那那那岂不是要光膀子穿裤头?!
“爱卿?”见他躺着不动,楚渊也有些纳闷。
温柳年道:“微臣可否等等再吃?”
“若是再翻热几回,药效也就没了。”楚渊摇头,“方才还在说肚子饿。”
温柳年诚恳道:“现在突然便不饿了。”
木青山在一边胆战心惊,如此忤逆皇上,会不会出事啊……
楚渊倒是没多说,将碗递给四喜:“也罢,回宫之后,我让人送张方子出来,让这里的厨子照着做便是。”
“多谢皇上。”温柳年总算是松了口气,皇恩太浩荡,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赵大当家怎么不在?”楚渊又问,“爱卿还在生病,他难道不该守在榻前。”
“小病而已。”温柳年抓抓肚皮,盘算自己要不要装一装虚弱,好赶紧睡着让皇上回宫。
但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外头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是大当家回来了。”木青山上前打开门。
赵越大步踏进来,一眼便扫到了桌上的食盒与粥碗——在来王城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身为一国之君还能有这种爱好,不让在皇宫里喂,居然还能带着吃食追来家中?
楚渊上下打量他。
温柳年疯狂咳嗽——事实上除了咳嗽,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赵越将人扶起来,手掌一捞便是赤裸后背,顿时僵了一僵,顺势扯过被子将人牢牢裹住。
木青山赶忙倒了杯水端过来。
温柳年用病入膏肓的姿势喝完了水。
“这位便是赵大当家?”直到温柳年不再咳嗽,楚渊才饶有兴致开口。
“是。”温柳年靠在赵越怀中,一边抱着他不肯松,一边虚弱道,“快些给皇上行礼。”
“不必了。”楚渊制止,“既然是爱卿要相伴一生之人,那也不必见外。”
温柳年将胳膊收得更紧,几乎要挂到赵越身上,并且顺便掐他的后背。
赵越开口道:“多谢皇上。”
“果真是英武不凡,与温爱卿堪称一对璧人。”楚渊倒是毫不吝夸奖。
温柳年厚着脸皮道:“微臣也这么想。”
“既然赵大当家回来了,爱卿又抱恙在身,那朕便先回去了。”楚渊临出门时不忘叮嘱,“记得将粥吃掉。”
赵越表情僵了一僵。
待到楚渊出门,木青山也端了粥去厨房温着,温柳年方才从被窝里挣脱出来——三伏天被包在被子中,是当真很热啊!
赵越脸色愈发难看。
温柳年往后缩了缩:“我先前也不知道皇上要来。”
皇上是如何来的,暂且可以不论,但赵越是着实很头疼他天一热便开始脱衣服的毛病,哪里像个书呆子,分明就是个小痞子。
当然,若是现在能回温家老宅,与看门的大爷聊一两句,赵大当家便会发现,这个毛病纯粹是被周顶天教出来的——温柳年小时候虽说不喜练武,却也经常去练武场看热闹,冬天还好些,夏天经常晒一晒就满身汗。结束后周顶天拉着他的手回去换衣服,前头周慕白几个兄弟边进院门边脱上衣,好抓紧时间沐浴,温柳年在后头看见,也便照猫画虎学,待到周顶天想起来回头找,就见三岁的小呆子已经将他自己全身都脱光,抱着小衣裳和小裤子,正光屁股跟在后头颠颠跑。
周顶天大笑,真不愧是老子的儿子,做事便是如此不拘小节,成日跟着你那书呆子爹,摇头晃脑像什么样子。
于是等温如墨携夫人从老家回来,千恩万谢将儿子从孔雀门接回来之后,便为这个毛病头疼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天气冷了才好转。
“你那把兄弟到底靠不靠谱啊。”此时此刻千里之外,温夫人也正在埋怨,“怎么去了苍茫城这么久,也没把小柳子带回来,只送了一封书信,还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说一切安好,这不废话么,若是不安好还了得。
“不是都调到王城了吗。”温如墨温和安慰,“天子脚下也不会有土匪,还怕什么。”
“怎么能不怕,我都多久没见着儿子了。”温夫人突发奇想,“不如我们也去王城?”
“现在要去王城?”温如墨受惊。
“你不去就算了,我得去。”温夫人向来是说风就雨的性子,“我这就去找张三准备马车,有天大的事也要先见儿子一面。”
温如墨不满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自己独自出门?”
温夫人柳眉倒竖:“莫非你不想儿子?”
温如墨苦恼道:“想自然是想的,但家中商号还有许多事,地租亦没有收齐——”话未说完,温夫人便已经出了门,招呼下人去准备车马银两,要去王城。
温如墨很是头疼。
而在茫茫东海域,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厅内,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是温柳年亲手绘制的赵越画像,金光灿灿,十分英俊。
“就是他?”许久之后,中年男子方才缓缓开口。
“应该不会有错。”下属道,“当年王珂奉旨前去赐死白荷,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带着她一道逃出王城一路南下,化名赵满江,前几年死于穆家庄的一场动乱中。赵越是他的独子,但这些年王珂一直未见娶妻,赵越年龄也与白荷怀有身孕的日子相符。”
“白荷呢?”中年男子又问。
“在生下孩子后不久便染了重病,还没等到云南,便在璃城香消玉殒。”下属回答。
中年男子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继续说。”
“赵越在苍茫城时结识了一位朝廷命官,两人私交甚笃,此时应当一道去了王城,据悉青虬亦在几个月前带人离开了白雾岛。”下属道,“去向未明。”
中年男子点头:“辛苦。”
“接下来可要行动?”下属小心翼翼问。
中年男子转动手上扳指,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青虬已经多年未曾出过岛,此番突然潜入楚国,应该不是为了小事。”见他不说话,下属又道,“这些年对方一直贼心不死,只怕这回是要彻底下手行动。”
窗外海浪声声,望去所以一望无际的蔚蓝碧波,再往远处看,便是一片蒙蒙白雾。
云断魂却知道,越过那片白雾,对岸便是万里沃土无边疆域,寸寸繁华,亦遍布陷阱。
“先生?”下属试探叫了一句。
“好。”良久之后,云断魂终是点头,“吩咐下去,三日后远航出海!”
当然,就算是温大人再聪明,也不大可能会未卜先知,所以他此时正在伸着手,乖乖让赵越穿衣服。
“大人。”木青山惊慌失措跑进来。
“怎么了?”温柳年被吓了一跳,难得见师爷如此着急啊。
“我不小心将那碗粥打翻了。”木青山脸色发白,“怎么办?”
“还当是出了什么事。”温柳年道,“一碗粥而已,师爷不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