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凤卧房。
灯光闪烁,烛影摇红。
小桌上烫着一壶酒,摆着两只酒盅,一碟花生米,一碟青皮豆。
胡玉凤和陈青志对面而坐。
胡玉凤满面带笑,伸出玉笋般的手指拎起酒壶,敬了两盅酒。
陈青志冷峻着脸道:“你就是叫我来喝酒的?”
胡玉凤微翘上唇,笑道:“不错。”
陈青志板着面孔:“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因为……”胡玉凤故意顿了顿道:“谢谢你没在庄主面前,提及那个男人的事。”
陈青志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仔细想过了,那人既然是你的相好,他就不会陷害鹅风堡,他没陷害鹅风堡,奇*|*书^|^网他就不会是假冒李冰心的人,所以这事也就算了。”
“你真好。”胡王凤这三个字说得又腻又甜。
她心中却在想:骗人的鬼话!他既然这么说,心中必有戒备,不管他是否向楚天琪说明,一定得要尽快地除却这个危险的敌人。
陈青志道:“凤嫂不必夸我,都是鹤凤堡人,自然应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得好。”胡玉凤抿唇浅笑,递过一个秋波,“说实话,我真正喜欢的人还是陈管事。”
陈青志霍地站起身:“告辞。”
“哎,”胡玉凤急忙站起,伸出玉臂,“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喝一杯再走?”
她眼光真挚诚恳,动作优美自然,毫无娇柔造作之态,实是叫人盛情难却。
世上没有男人能拒绝她这一邀请。
陈青志犹豫了一下,毅然道:“好,恭敬不如从命。”
“请。”胡玉凤拂动衣袖,一股幽香从袖内透出。
两人复又落座。
胡玉凤双手端起酒盅送到陈青志胸前,一双星光闪烁的明眸盯着他:“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照顾。”
陈青志接过酒盅,并没有饮,却将酒盅压在五指下。
胡玉凤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喝?”
陈青志沉缓道:“不敢暄宾夺主,你先请。”
胡玉凤“噗”地一笑,笑声象珠落银盘一样动听:“你怕酒中有毒?”
陈青志沉着脸,未置可否。
“你这个大傻瓜,我喜欢你,怎会害你?”胡玉凤双手捧起酒盅一饮而尽。
陈青志浓眉闪过一个细微的皱眉。
“怎么样?”胡玉凤高举起空已见底的酒盅。
她衣袖滑落,露出滑腻如玉的手臂,微挺的胸脯上乳的峰高耸,再加上迷人的笑靥和燃着火焰的眸子,实在动人心魄。
陈青志端起酒盅:“干!”
随着话音出口,空酒盅已高高举起。
胡玉凤又伸手拎起酒盅。
陈青志伸出手臂:“你还要喝么?”
胡玉凤眯起秀眼:“难道你不回敬我一盅?来而不往非利也。我想陈管事该不会是不知礼的男人。”
陈青志缩回手:“行,我就回敬你一盅。”
“对,这才算是男子汉大大夫。”胡玉凤笑着将酒盅斟满。
陈青志端起酒盅:“凤嫂,我敬你一盅。”
胡玉风捧起酒盅,用力地在陈青志酒盅上一碰:“请。”
又有一股幽香钻入陈青志鼻孔。
胡玉凤饮完酒,身体前倾,两眼直盯着陈青志。
陈青志身子晃了晃,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醉意。
“一事不过三,三碗不过岗。”胡玉凤似已沉醉道:“咱们再喝一盅。”
“我……不行了。”陈青志道:“我不善喝酒,要……醉了……”
胡玉凤哪有心思陪陈青志喝酒?
小小两盅酒,即算是药酒,又岂能板倒李子阳的关门弟子?
两人都在演戏。
胡玉凤在等她袖内发出的迷香毒,在陈青志身上发作。
陈青志在等她落入自己的圈套。
第三盅酒下肚。
陈青志歪斜在小桌椅中。
胡玉凤嘿嘿一声冷笑,走到陈青志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陈管事,你喝醉了。”
“我……我没醉,再……来一盅……”陈青志有气无力地晃着头道。
“咱们到外面去走走。”胡玉凤伸手挟住他的手臂,“透透风,你会觉得很舒服的。”
“很舒服?好……好,就去透……透凤。”陈青志咕噜着站起身来,环臂将她搂住。
她眉头一坡,随即绽出一丝冷笑。
男人都是猫,猫儿见鱼就馋。
她是专钓猫儿的鱼,无论白猫黑猫,都逃不过她的钩儿。
她扶着陈青志走向后庄院门。
院内的巡丁已让她打发走了,这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
夜空暗淡,星月被深深地掩在云层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她搀扶着陈青志走上了山坳坡坪。
她松开手,猛一收肩,象泥鳅似地从陈青志手臂中滑出。
陈青志失去了依靠,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她拎起袖内的两片树叶,送到嘴边。
未等她将叶儿吹响,一阵劲风刮过,一点黑影从林中飞掠而来。
眨眼之间,王秋华已现身在胡玉凤的身前。
“怎么样?”王秋华问。
胡玉凤手朝地上的陈青志一指:“这还要问?”
王秋华阴冷的目光投到陈青志身上:“他真中了道儿?”
胡玉凤噘起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必要我动手。”
王秋华目光闪了闪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原谅。”
胡玉凤嫣然一笑,投身到他的怀中:“华哥,我好想你。”
王秋华冷冷地推开她:“咱们先办正经事。”
黑暗中闪过一道冷森耀眼的光芒。金蛇软剑已经出鞘。
王秋华冷声道:“陈青志,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我知道,这种手段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为了我们统一武林的大事,我不能不这么做。”
胡玉凤一旁道:“弦上之箭不能不发。陈省事,你到丰都城,可不要怨我们。”
王秋华一剑刺向陈青志喉节。
胡玉凤扭过脸,在听剑刃刺透喉节的声响。
“当!”手指弹在剑身上的脆响。
“嘭!”掌拍在胸脯上的闷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胡玉凤还未反应过来、右胁下受到重重的一点,刹时萎顿在地。
陈青志左手指弹开刺向喉节的金蛇软剑,右手蓄发已久的掌力出其不意地拍在王秋华胸脯上。
随即,他弹身跃到胡玉凤右侧,出指将她点倒。
这一弹、一掌、一指三个动作,一气哈成,只在闪念之间都已完成。
王秋华意外地吃了一掌,跃退数丈,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
这一掌挨得不轻。
他只觉得胸口炸痛,呼吸受阻,一股鲜血涌上了口腔。
“你……原来没有中毒?”他强忍着伤痛,一吞下血水,沉声发问。
“没中毒,我早已料到胡玉凤会来这一手,凭他那袖内的幻觉香粉,想迷倒我陈青志,还办不到。”陈青志脸色铁青地回答。
“你也会演戏?”胡玉凤瞪圆了凤眼,显然是很不服气。
她没想到,她会栽倒在陈青志的手中。
“无可奈何,只好强演这出戏。”陈青志走到坪旁的一块石头旁,脚在石头下一挑,一柄钢刀弹跃空中。
“原来你早有准备。”胡玉凤神情沮丧已极。
陈青志接刀在手:“王秋华,随我去见庄主吧。”
王秋华咬紧了牙:“李子阳的弟子,也学会了做这种暗箭伤人的事。”
陈青志冷冷地道:“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尽管我知道,这对你并不是什么不公平的事。但是,正如你所说,为了顾全大局,我不能不这么做。”
王秋华闭紧嘴,扬起了手中的剑。
自已一切都已做在前头,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剑!”王秋华一声厉喝,软剑勾起一团炫目的剑花。
剑花并未洒向陈青志,而是指向坡旁黑黝黝的树林。
这是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王秋华要逃。
“哪里走?”陈青志喝声出口,人已扑向林旁。
两条人影刹时撞到一起。
坡坪上门起刀光剑影的冷焰,响起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胡玉凤睁大了眼,望着滚动的光流,喊不出话来。
陈青志和王秋华闪掠在生死一线的冷焰激流里,分不清是谁的身影。
“当!”一声震响,一道电芒射向空中。
王秋华赤空着手,往后疾退。
胡玉凤睁圆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陈青志手中钢刀斜举,站立林旁。
空中电芒急落射下。
陈青志手中钢刀一横。
一声锤铁的敲响,金蛇软剑进出一团火花后,带着尖啸飞向林中。
“冬!”金蛇软剑钉入一颗大树干,深及半尺,剑身轰呜震响。
王秋华站立坪中,眼中闪着忿忿的毒焰瞧着胡玉凤。
后面是鹅凤堡,不能退。
前面有陈青志,不能进。
风头又不顺,不能施毒。
他已成了陈青志的瓮中之鳖。
全是这个臭女人坏了大事!
他牙齿咬得格崩地响。
如果他没有受伤,和陈青志拼搏,鹿死谁手,尚难预料。现在他身带掌伤,已断然不是陈青志的对手。
陈青志偷袭得手,预定计划成功,他只是因为要活擒王秋华,所以才没有杀他。
王秋华定定地看着陈青志,暗中凝集起涣散的功力。
不成功,则成仁!
他不甘受辱,决心只要陈青志一出手,他就嚼舌自尽。
“束手就擒吧。”陈青志沉声道。
王秋华没有回答。
“看刀!”陈青志出手了,刀背向外。
“啊!”胡玉凤发出一声惊呼。
“刀下留人。”一声高呼,震人耳膜。
陈青志一怔,凝住了手中的刀。
王秋华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亮。
胡玉凤又发出一声惊叫。
身穿五色彩衣,头罩彩色蒙面巾的范天苍出现在山拗坪中。
“阁下是谁?”陈青志厉声发问。
“老夫胡涂涂。”范天苍答道。
“胡涂涂?”陈青志皱了皱眉头,“阁下想干什么?”
范天苍道:“请陈管事行个方便,放这小子一马。”
陈青志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我是陈管事?”
范天苍道:“鹅风堡的陈管事、名扬天下,威震武林,谁人不知。”
“不敢当。”陈青志道:“请问阁下为何要插手此事?”
范天苍道:“请问陈管事肯不肯放过这小子?”
陈青志肃客道:“请阁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范天苍半闭起眼:“你一定要问?”
“是的。”无价可还的回答。
“因为这小子是我的门下。”毫不隐瞒的回答。
陈青志眉毛一挑:“你是阴残门玉面粉郎范天苍?”
“好见识。”范天苍道:“老夫正是范天苍。”
陈青志沉声道:“你还象当年那样,每次做恶事时都蒙着面孔?”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范天苍呵呵一笑道:“我现在做恶事已用不着蒙面了,今天蒙着面是因为怕吓着了你。”
玉面粉郎是恶魔中有名的美男子,怎会吓着自己?
陈青志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其意。
范天苍抬手缓缓摘去彩色蒙面巾。
看到那张长满脓包的怪脸,陈青志差一点叫嚷出声。
“没吓着你吧?”范天在柔声道。
陈青志深吸了口气:“你想怎么样?”
范天苍道:“我已经说过了,请你放我门下一马。”
陈青志道:“叫我放了王秋华?”
“你们已经认识了?这很好。”范天苍道:“怎么样,行还是不行?”
陈青志故意想了想道:“放了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他知道和范天苍的搏斗,已无法避免,但仍在争取机会。
他是个有经验的江湖老手。
范天苍道:“你放了他,我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行,我答应。”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口应允。
实际上,他答应与不答应都是一码事,因为他要带走王秋华,首先就得和范天苍交手。
范天苍朝王秋华摆摆手:“你们先退出坪外。”
王秋华走到胡玉凤身旁,替她解开穴道,两人退至坪外树林旁。
“你怎么样?”胡玉凤轻声问。
王秋华紧闭着嘴,凝视着坪中,没有吭声。
胡玉凤无声地叹口气,心中一片冰凉。
陈青志脸色凝重,钢刀斜扬空中:“玉面粉郎,出手吧。”
范天苍双掌平推,掌心亮起红点,坡上刮过热风滚浪。
陈青志沉声道:“你练成了冥功大法中的赤血掌?”
“不是赤血掌,这是三苍赤魔神功。”范天苍说着,变红的双掌猛然拍出。
陈青志一声沉吼,右刀左掌,奋力迎击。
摧山毁石的一击,惊天动地。
陈青志单膝跪地,右手钢刀撑着地面,怒目瞪着范天苍。
范天苍五彩衣袍轻轻一抖,双掌缓缓收回,用几分得意的口气说道:“天下第一快剑张阳光都不是老夫的对手,何况你陈青志?你还是认输吧。”
陈青志咬着牙:“你这恶魔……”
他身子缓缓倒下,最后一挺身,歪倒一旁,已然断气。
陈青志武功虽高,却终不是三苍赤魔功的对手。
范天苍跨步走到陈青志身旁,缩鼻一声冷哼。
王秋华和胡玉凤从林旁奔来。
“弟子王秋华、胡玉凤叩见门主。”两人双双跪地施礼。
范天苍冷森着脸:“起来。”
“谢门主。”两人起身,低头垂手而立。
范天苍冷电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缓声道:“真没有用。”
“属下该死。”王秋华赶紧又跪倒在地,俯首道:“属下办事不力,险些失手,请门主处罚。”
胡玉凤低着头,没出声。
范天苍冷声道:“若不是我从无名谷急速赶来,你不就完了?”
“谢门主救命之恩。”王秋华顿首道。
“哼!”范天苍冷哼一声道:“连一个陈青志也对付不了,如何能对付楚天琪?”
“属下无能……”
“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可得小心。”范天苍摆摆手,吩咐王秋华站起来。
“谢门主宽有大量,弟子为门主粉身碎骨,万死不辞。”王秋华信誓旦旦。
范天苍沉声道:“你伤势怎样?”
“不碍……”
“事”字还来出口,王秋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范天苍脓包肉一阵抖动,眼中光芒闪而复敛,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王秋华:“这是碧莲血露丸,治内伤极为灵应,你将它服下。”
“谢门主赐药。”王秋华将药丸纳人口中,仰脖晃晃头,以唾沫吞咽下去。
范天苍目光转向胡玉凤:“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怕我这张丑脸吓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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