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皇甫睿神色不改,似乎早就料到了皇帝会召见自己。尚余担忧的看了一眼皇甫睿,紧跟在他的身后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
皇甫睿弯腰行了一礼,嘴上喊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随后不等皇帝开口让他起身,便自顾直起了身。
“哼!”看着他如此敷衍的态度,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斜了他一眼后,冷哼出声道:“你母后小产有两日了,你这个做儿子的却不闻不问,连去颐安殿看一眼都不曾有,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这么多个日子以来,儿臣以为,父皇多少能看出点端倪来,却不料,还是儿臣对父皇抱的希望太大了点啊!”皇甫睿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却是轻笑了起来,听得皇帝浓眉一皱,不悦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而已……父皇对母后的情分也不过如此深而已啊!”皇甫睿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可是皇帝瞧在眼里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与其说这小子是在笑,还不如说他是在挑衅,嘲笑他这个一国之君!
“混账!”意识到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的皇帝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低声咆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个太子之位朕真的不敢废黜吗?”
皇甫睿面无惧色地直视着他,嘴角那抹嘲笑亦不曾收敛:“父皇如此动怒,连废黜儿臣的威胁之语都说出来了,就是因为儿臣说不该说的实话吗?”
皇帝的耐性已经被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子挑战到了极限,咬着牙质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打从三年前母后从昭国寺祈福回宫之后,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母后了。亏得父皇这三年来还时不时地留宿颐安殿,却没有发现自己枕边人的异样,真是令儿臣深感惊讶啊!”皇甫睿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也不等皇帝开口,便自己倒起了茶水喝了起来,留下皇帝怔愣在原地,努力的消化着他刚才说出来的这个惊天消息!
颐安殿的皇后是假的?这怎么可能!皇帝一开始还是无法接受皇甫睿的这个消息,但是随着回忆起往昔跟假皇后的相处中,那一处处细微的异样,总结到了一起之后,他的心里便相信了皇甫睿的说法,颐安殿的皇后的确是假的!
皇甫睿放下茶盏,淡然的话语打断了皇帝的回想:“看父皇这神色,看来并不是全无发现,只是以前没往心上去罢了啊!”听了他这话,皇帝的脸色更加黑了:“既然三年前你就已经发现那个女人不是你母后了,为何不告诉朕?”
“父皇如此健忘么?那时候儿臣可是刚刚被下毒不久啊,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又如何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母后的下落儿臣一无所知,如果贸然揭穿她,那母后岂不是就危险了?父皇后宫佳丽甚多,死了个人老珠黄的皇后不算什么,重新再立一个就成了,但是儿臣不能,儿臣就只有这一个亲生母亲,无法枉顾她的生死啊!”皇甫睿冷静而条理清晰的话语,听得皇帝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被自己的儿子如此数落,换做任何父亲都会感到丢人无地自容吧!
“现在突然说出来,可是有你母后的下落了?”沉默了好半响,皇帝心头的火气是彻底熄灭了,沉声问道。因为皇甫睿虽然语气直接了些,但是却没有一句冤枉他的话,他要是再生气那就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儿臣想看看那个女人费尽心机混进宫来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在操纵,所以并没有急着拿下她。正好,前段时间儿臣出去了一趟,查到了不少东西,不知父皇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皇甫睿微微挑眉,心中也有点儿庆幸,幸好自己这个便宜爹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君,不然自己还真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有话就说,这个时候还跟朕卖关子,真是个欠揍的小子!”皇帝两眼一瞪,但是却不是刚开始那种怒发冲冠的感觉了。
见皇帝的情绪稳住了,皇甫睿便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回道:“如果三年前儿臣被那一碗毒汤毒死了,那么谁会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呢?”
“你是说老三?”皇帝双眼一眯,很快地作出判断,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他的话,那未免也太不谨慎了!只要你出事,他必定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睿便笑着开口了。
“连父皇都这么想了,一向睿智过人的三弟会猜不到大家的这种思维方式吗?”只是轻轻的一个问句,便成功令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当然,仅仅是这样绝对是不够的,皇甫睿还准备了另一个劲爆的消息等着他呢!
“而且,父皇以为自己真的宝刀未老雄风依旧么?那个女人肚子里莫名流掉的孩子,父皇不想知道是谁的吗?”果然,这话一问出口,皇帝的脸色就变得更精彩了!
此时此刻若是还不明白皇甫睿是在说他被别的男人带了绿帽子,那他这个一国之君就真是白瞎了!那个假冒皇后的女人,不管怎么说都跟他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是现在却被告知,那个女人在他之前很有可能伺候过老三,并且还打算把老三的娃算在他的头上!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啊!
“父皇若是不相信儿臣的片面之词,大可以让龙吟卫去查,毕竟他们比起儿臣那几个打探消息的属下能力要强得多,想必能查到的东西也会比儿臣得知的事情多……该说的儿臣都说了,儿臣先告退了!”说到这,皇甫睿便适可而止了,站起身朝着皇帝作了一揖,便转身出去了,留下皇帝怔愣地坐在龙椅上,好久才消化完那个令他震怒不已的消息!
“龙肆,传令下去,给朕好好的查查三皇子!”身为帝王,多疑自然是他们身上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特征。而皇甫睿,自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半说半藏,才能更加引得皇帝对老三起疑心,从而派龙吟卫去调查!
老三虽然狡猾如狐狸,可是毕竟还是个人啊,身为皇子,而且还是个野心勃勃的皇子,自然不可能什么劣迹都不留下,只要龙吟卫的人一查,他以往那些个自认为遮掩的天衣无缝的事情就会悉数被写成章条摆到皇帝的面前去了!
而只要皇帝看到了那些内容,相信老三就再无出头之日了,如果皇帝念着父子情,还有可能封块好地给他,让他做个安乐王爷,如果不念父子之情的话,那下场……就只能“呵呵”了!
回到东宫的皇甫睿心情很不错,于是伏在案头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交给尚余,让他想办法捎去给远在大锦泽城的孙瑾。尚余虽然好奇信的内容,但是却没那么大胆子问,只得赶紧怀揣着信找人快马加鞭送去大锦了。毕竟自家殿下除了对那个孙夫人耐心不错之外,对其他人可绝对没那么好的态度,即便是对皇帝,也不见得有多恭敬谦逊!
大锦,京城,冬阳暖照。
恭孝王府内,身着一身贵气非凡的紫色锦袍的赫连承德,却浑身散发着寒冰一样的气息。
“不知王爷突然召见魏延所为何事?”依旧是一身儒雅白袍的魏延,恭敬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对面,缓声问道。赫连承德的心情不好,从他一踏入这个院子就感觉到了,只是他一时还猜不到,赫连承德是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开口发问。
“当日本王想将公孙瑾跟玉树带回来,是你阻止了本王,并且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留在泽城才是对本王最好最有利的,那你可知,现在情况如何了?”赫连承德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魏延对自己的确大有用处,他早就不是这么客气的将他请过来单独谈了!
“王爷的意思是,公孙大小姐跟小世子出事了?”魏延心头一突,慌乱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冷静,二话不说便跪倒了地上,请罪道:“魏延判断失误,令王爷失望了,还请王爷严惩!”
“严惩就算了,起来吧!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公孙瑾那个女人,竟然跟云国太子皇甫睿勾搭上了!”提起公孙瑾,赫连承德的牙就咬的咯咯作响。那个该死的女人,他还没死呢,她就想给他的儿子找后爹了,简直该死!
“这怎么可能?皇甫睿见完王爷之后,不是就离开大锦了吗?如何会有机会认识公孙大小姐?”听了他的话,魏延满眼的不敢置信。心中想的却是,那个公孙大小姐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引得自家王爷还有那个喜怒无常性情暴戾的云国太子双双青睐?
“你以为他私下离开云国前来与本王相见的事情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吗?他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知他出了云国地界,便马上派了人手过来截杀,不想让他活着回到云国!”赫连承德一脸惋惜地说道:“可惜他却没能死成,被公孙瑾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救了!”
“那的确是可惜了!”魏延赞同地点了点头,现在他算是明白,自家王爷为何如此生气了。云国的几个皇子当中,也就只有皇甫睿这个太子能拿得上场面了,其他那几个,要么是只能龟缩在暗处见不得人的老鼠,要么就是毫无头脑一直被人当枪使的蠢蛋,根本不足为惧!
如果皇甫睿这次被自家兄弟残杀在了大锦边境,对于自家王爷来说绝对是件应该抚手称快的好事,可偏偏被人救了,而且救他的还是公孙瑾,这个王爷的弃妻!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让赫连承德这么生气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皇甫睿回到云国之后,竟然还跟孙瑾有往来,两人不惧千里之遥竟然玩起了鸿雁传书!对于一个自尊心过旺的男人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女人无视自己的存在而跟别的男人搞暧昧更令他窝火的呢?答案自然是没有的!赫连承德现在的心情,是恨不得能立刻马上长一双翅膀,然后飞去泽城将孙瑾给抓回来囚在身边,哪儿也不许她去,也不让她与外界联系,让她一辈子只当自己的禁脔!
“那么,王爷召魏延来,是要魏延前往泽城一趟,向公孙大小姐转达点什么吗?”魏延看着他那蒙了一层寒霜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赫连承德眉头一皱,却是摇头道:“不必!上次本王离京之事已经引起了太子的怀疑,派了不少耳目在恭孝王府内外盯着本王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不是面临这么个情况,他早就不会忍着了!而且以他现在对孙瑾的了解,那个女人连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将一个替他传话的人放在眼里?魏延去了,肯定是自取其辱,顺便连他这个主子的脸面一起被打,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才不干呢!
“如此,王爷召魏延前来,究竟是要作何?”魏延被他这话绕蒙了。既然什么都不要他干,急匆匆把他找来干什么啊?
渐渐冷静下来的赫连承德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为了公孙瑾的这点事儿把大忙人魏延叫过来的确有些儿戏了。可是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了,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本王,本王只不过是知会你一声而已,并非要你去做什么!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吧,只是近段时间不要离京了!”
“魏延记住了,多谢王爷提醒,魏延告退!”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赫连承德是被公孙瑾的事情气得乱了心神才把自己找来的,那他魏延也就枉称‘第一军师’了。只是心中明了,他却并没有点破,跟在赫连承德这么些年了,他已经熟知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不给他台阶下,那他就不会给你命活,让他难堪不舒服的人,他从来都是耿耿于怀的!
“该死的公孙瑾!”魏延离开后,赫连承德直接一掌拍在了石桌上,只听见‘咔擦’一声,桌面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几块!
泽城。正坐在回春坊外头躺在躺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孙瑾,突然没来由的连着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啊欠!啊欠!”打完之后,某女一边揉着自己不痒不痛的鼻子一边小声嘀咕着:“我去,是谁在咒骂老娘啊,这么狠!”差点被两个喷嚏震出脑震荡来了!
“娘亲!”就在她再次躺下,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欢呼声远远地从街头传了过来。不一会儿,一张跑得红扑扑的小包子脸就凑到了她的面前,气喘吁吁地再次喊道:“娘亲,我放学了!”
“这么早啊?”孙瑾抬头眯着眼看了一下天空中已经明显倾斜了的太阳,视线转向小包子的脸上,从袖中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才问道:“今儿个先生都教了些什么啊?学会了没有?”
“先生今天教了我们写‘孝’字,还说百善孝为先,要我们做一个孝顺父母的人!”小包子两眼晶亮地答道:“娘亲等着,我这就进屋去写给娘亲看!”这个字,从私塾的夫子解释了它的含义后,他就一直在练习,连夫子都夸他的字写的不错了,娘亲看了一定会很开心会夸他的吧?
“小样儿,这么积极,是不是今天被夫子夸奖了呀?”孙瑾递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笑道:“然后回来了还想听娘亲的夸奖对不对?”
小包子红着小脸十分害羞地点了点头:“娘亲好厉害,小树还什么都没说,娘亲就知道了。”
“那是当然了,谁叫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呢?”孙瑾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站起身道:“走吧,进屋写字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把个刚学的字写多好,还想要从我这儿讨夸奖了!”
“呀,小树回来了啊!这么早就放学了?”母子俩才一进屋,胖嫂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没见着自家儿子,这才开口问道:“小山呢?那混小子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吗?”
“小山哥哥去武馆找大山哥哥了,说是会跟大山哥哥一起回来,让伯母不用担心。”小包子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那小子还真是……”胖嫂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而看向孙瑾道:“瑾娘你看,俺就跟你说了吧,那小子根本就是个不听话的,让他陪着小树上下学,他硬是没有做到一次,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他去学堂了,浪费钱!”
“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让小山跟小树一同上学,也并不是为了让他给小树作伴这么简单啊,他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只要他好好上学,日后走科举之路,说不定还能为你们争光考个状元进士什么的呢!”孙瑾不赞同的摇头道。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胖嫂真的有些鼠目寸光了,就为了眼下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