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究竟做什么去了?”秦晓晓刚到家门口,就挨了一直等在院门前的赵明佺一通数落,“大晚上的,也不说带着为夫,自己就往镇上跑,再叫人拐了去谁能救你?真是,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秦晓晓一面指挥着车夫把东西往厨房里搬;一面照顾着赵明佺的情绪,“我只不过是去买点儿东西,然后去了趟富春楼要来了我们上一年的分红而已。”
这里秦晓晓说得云淡风轻,赵明佺那里却是听得提心吊胆。尤其是听见秦晓晓故作淡定地说她又跑去富春楼,而且是在这种有嫖客到烟花处所的时候,赵明佺更是惊出了一身白毛儿汗。
“娘子可遇到什么危险?”赵明佺顾不得车夫还在,拉着秦晓晓就往屋子里跑,“没事吧?”
“没事啊。”秦晓晓好不容易挣开赵明佺的手,心里觉得赵明佺有些太过大惊小怪,“只是回来的晚了那么一点点,你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赵明佺一下子火了,叉着腰向秦晓晓吼道,“今天你刚刚惹了那张三,为夫怎么知道他会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娘子你?娘子倒好,如此不以为然,还一个人往镇子上跑!怎生如此任性!还嫌弃为夫唠叨担心么?为夫进了家门只见两个丫鬟却不见娘子,她们俩又说不清楚娘子去了哪里,为夫怎么会不担心?!”
赵明佺的话说得秦晓晓有些不好意思。快天黑了还往镇子上跑是很过分,最过分的是自己还蹦跶了一会儿妓院。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富春楼的“顾问+股东”;可赵明佺说得对,良家女子哪有大晚上自己往妓院蹦跶的?可是现实就是;自己是良家女子,可是富春楼有自己的股份自己去视察个生意又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根据婆婆的话来看;自己没事跑到田间地头儿摆摊儿卖东西抛头露面已经不符合雍唐的礼制了,现在自己又这样大模大样……秦晓晓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了;柔声细语向赵明佺认错:“相公,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不该跟相公说一声就自己去镇上的,下次妾身一定会提前跟相公说的……”
“还有下次?”赵明佺今日大概是真动了气,一向对秦晓晓柔声细语的赵明佺竟还是用很高的分贝向秦晓晓吼,“明天你不要去摆摊子了!为夫还不信种地养不活你!”
秦晓晓被动了气的赵明佺吓到了,一听见赵明佺说不叫自己出去摆摊了,立马眼中噙了泪,十万分的委屈扑过去抱着赵明佺的脖子,开始撒娇:“相公……”
“不行!”赵明佺似乎是铁了心,平时一用就灵的招数竟然失了效,倒是叫秦晓晓倍感意外。
“好相公;妾身知错了……”秦晓晓摽着赵明佺的胳膊摇来摇去,“妾身再出去
一定跟相公报备!”
赵明佺却理也不理秦晓晓这个茬儿,甩开她的手走向屋外,出了门口才冷着一张脸转过来道:“走,吃饭去。”
秦晓晓心里委屈和不甘一股脑儿涌上来;堵了气不去搭理赵明佺那张扑克儿脸,重重踏步到门前,用力摔上门,还在里面闩上,扑到床上哭了起来。哭着还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本来秦晓晓自信满满,觉得相公看到自己生气了怎么着都会过来叫门然后劝两句,没想到自己只听见了他远去的脚步声和挽留车夫在家里用饭的声音。秦晓晓越发委屈,翻身坐起来盯着卧室的门抽鼻子。
☆、苦口婆心啊。。。
“哎,晓晓呢?”赵母正抱着狗不理喂米汤;听见门响抬头看;却只见赵明佺跟后面畏畏缩缩的车夫,等了半天不见秦晓晓,便向赵明佺问话。
“呃……娘子她……今天有些不舒服。”赵明佺因着刚刚跟秦晓晓吵了一架,听见自己母亲提到秦晓晓的名字,迟疑一下才答了话。
赵母见赵明佺神色有异,心说这小两口不知道又因着什么恼了,弄得一向吃饭最积极的晓晓竟不来吃饭,可是碍着赵明佺只推说秦晓晓不舒服,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低了头继续喂狗不理喝米汤。
这顿饭赵明佺吃得是味同嚼蜡。明知道秦晓晓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可自己又拉不下脸来回卧室找她来吃饭——那样显得自己理亏似的,以后她只怕更加不守规矩地乱来;可是饿着她吧,心疼的又是自己,生怕她饿出个好歹儿来。最后赵明佺一边劝慰自己说没有人是饿一顿饭饿出毛病的一边飞速往嘴里扒饭,草草吃完了连汤都没喝就离了席向卧室奔。
“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妒霜被赵明佺今天反常的举动惊到了,连嘴里的饭都忘记嚼,顾着腮帮子举着筷子呆呆地目送赵明佺的背影离开,才咽了嘴里的饭用胳膊肘戳戳凌寒,“小姐竟也没来吃饭。”
“‘食不言’;嬷嬷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么?”凌寒被妒霜戳得不耐烦了,才挤出几个字来对付她;当然压低了声音,努力不叫上首的赵母听见。
妒霜撇撇嘴;白了凌寒一眼继续吃饭。赵母又在桌上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见狗不理吃饱了开始打盹;便扯了这个由头;嘱咐了凌寒记得洗碗;自己抱着狗不理绕到赵明佺跟秦晓晓的卧室门口探看。
赵明佺正在门口叫门,声音很大,动静也很大,可是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的,可是屋子就跟空的似的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赵母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赵明佺在门前像跳梁小丑,又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拍着狗不理过去,轻轻向赵明佺道:“佺儿,跟母亲来一趟吧。”
“可是……”赵明佺面露难色,眼珠子转了转,“娘子不舒服,母亲,您看这……”
“她真的不舒服?身上?只怕是心里吧?”赵母把狗不理塞到赵明佺怀里,挑了挑眉毛,“孩子睡着了,外面冷,抱他去老身房里去待会儿,老身一会子去叫你。”
“母亲?”赵明佺还是很犹豫,可是看着怀里的儿子,还是向母亲妥协了,抱着狗不理去了后院。赵母嘴角微微上挑,抬手敲了门。
秦晓晓在屋子里哭得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本来被赵明佺在外面大吼大叫吵得半睡半醒的,不想声音却停了。正准备继续睡过去调换心情,就又听见外面有敲门声传进来。
她一下子火了,打起精神提高声量冲着门外大喊:“不管我便不管了!嫌弃我你便明说,痛痛快快写了休书我便京里去找爹爹去!不就是回来晚了嘛,我以后注意一点还不行么?眼看着摊子就要挣钱了,你却硬生生不叫我去了!这个连半途而废都不如,半途而废怎么着都是看不见希望才放弃,我这儿眼看着越来越好了——”
“晓晓,是老身。”赵母敛了嘴角的笑,开口提醒屋子里正在抱怨的某位,“开门。”
秦晓晓在屋子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合着赵明佺的腹黑是遗传的!自己在屋里鬼嚎了这么久才亮明身份,这不就是探我的底儿来了么?得亏前任没有把这位婆婆大人得罪死了,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深吸了几口气稳定心情,秦晓晓赶忙蹦下床趿拉着鞋冲到门口,理了理头发,又拍了拍衣襟,想想自己鞋没有穿好,赶紧蹦跶着提好,又光速做了几次深呼吸,活动活动脸部肌肉,挂上一副好好媳妇的贤惠笑容,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赵母绷着一张脸进屋,在椅子上坐了,第二句话就直奔主题,“你不舒服?”
“啊……是。”秦晓晓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接下来话头,“回来之后就有些头晕,就没去用晚饭,在屋子里睡觉来着。”
“真的?”赵母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死死盯着秦晓晓的眼睛看。
“真的。”秦晓晓努力不叫自己眼神躲闪自己婆婆探寻的眼光,可是眼睛还是很不争气地看向另一边的地面。
赵母微笑着探探身,看了一眼秦晓晓盯着的地方,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浓:“怎么刚刚老身,听见了吵架的声音?”
“那一定是您听错了。”秦晓晓故作镇静,可是闪烁的眼神早就出卖了她。
“吵架了就直说,小夫妻哪里有不吵架的?”赵母正色向秦晓晓,“你也知道,老身一直不愿意你去外面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今天听妒霜说,你还被张三那个混混欺负了?被打了一巴掌?”
秦晓晓低了头,摇了摇脑袋。心里却对妒霜咬牙切齿,虽说知道她是对自己鸣不平,可是这张逮什么说什么的碎嘴,真真没治了。可是赵母这面自己又要一口否定,否则他们母子一定会联合起来,停了自己开小摊儿的事业。
“你不必瞒老身。”赵母欠了身子拉秦晓晓在自己身边坐下,拿出了长辈特有的语重心长,“这小夫妻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干嘛藏着掖着?再说了,你们俩闹腾得这么大声儿,这么个小院子里谁没听见?还装什么啊?再说了,雍唐本就不喜女子随意抛头露面,佺儿不想让你出去也是为你好,不是么?”
“媳妇知道。”秦晓晓嘟着嘴一脸委屈,“婆婆也知道,今年年底又要
涨税钱,相公他又要去乡试,根本顾不上家里的农活。媳妇又是一个不辨黍麦不懂耕植的,想要帮着地里的活儿也是有心无力。能帮着家里贴补的就只能是做个什么小本儿生意了。”
“老身知道你的苦心,可是相夫教子,才是为人妻母的本分不是?”赵母打断秦晓晓的话,继续叫秦晓晓老实在家呆着的老生常谈,“晓晓想为这个家出力,在家照顾孩子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秦晓晓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论调。就算是女子应当稳重而顾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那些在外面闲聊的妇人算什么?自己不就是没有去闲聊么?
“在家里不叫佺儿担心,他自然什么都做得好。”赵母看了看满脸惊疑的秦晓晓,说得云淡风轻,“‘男主外,女主内’,晓晓你不会不知道。”
“是……”秦晓晓忽然觉得跟古人谈自助创业已是无异于对牛弹琴,更不要说是一个女人要自助创业了——这得亏是搁在赵家,要是搁在旁的家里,只怕这主意刚说出来,自己就被公公婆婆相公大小叔子大小姑子拍死了。
“所以说,你那个什么煎饼摊子还是早点铺子的,趁早儿停了吧。在家里好好带孩子——狗不理都快不认识你了吧?”赵母见秦晓晓嘴上放了松,连忙加紧了说客的步伐,“在家带孩子,才是女人的本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坑爹很久之后。。。。字一多竟然写不出来了= =
☆、叫她不能出去蹦跶?这不很容易么?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的电脑!!!不过终于能赶上了,我谢天谢地QAQ
秦晓晓咬着嘴唇儿,低眉顺眼地一言不发看着地面。表面上显得极为顺从;可是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脆生生地响;想着怎么能说服思想保守的婆婆也站在自己这边说一回话儿。
赵母见秦晓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在考虑着自己的话;准备放弃那个不怎么挣钱的小煎饼摊子;殊不知,那位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自己也拖下水。
“婆婆。”秦晓晓抬了眼皮子,嘟着嘴开口;语气里带了几丝撒娇的意味;“媳妇知道;自己开的这个摊子不合礼数。不如这样;媳妇再干个个把月;等名气出去了钱挣够了,媳妇就把摊子盘出去,咱家只管做一个‘供应商’,卖的事情找人来做。这样,媳妇既不用抛头露面,也不用遭人非议,可是咱家的钱照赚,怎么样?”
“晓晓,老身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赵母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老身就是来提佺儿劝你的。你们小两口吵架,不就是为的这点儿事儿么?你不出去了,自然就吵不起来了。佺儿老老实实种着那两片儿地,不是挺好?”
“婆婆,此言差矣。”秦晓晓赶忙摇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摊子虽小,可也挣钱啊。别看每天只挣得到那么一点点,可是积少成多,到年底到底也能抵些税钱。”
“这样说是没错,可是孩子你不想想,你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你又是这样儿一个小身子板儿,病一次,请个郎中,那花的钱不比你挣的钱多?所以啊,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不比什么强。”赵母理直气壮地把话一口驳回去,差点憋得秦晓晓哑口无言。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两圈,反正是好多好多圈儿之后,眼看着婆婆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准备走了,她才过去拉住婆婆的胳膊,央求道:“婆婆,您就看在这家里多了两张大嘴的份儿上,叫媳妇再出去做几天生意吧——这生意才第二天,第三天就不去开了,这以后叫媳妇怎么出门啊?”
赵母长呼一口气,挣出秦晓晓的一双老虎钳子,妥协道:“你们小两口儿的事儿啊,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吧,老身真真是管不动了。”说罢,便开了门走了。秦晓晓目的未曾达成,又不知道婆婆会对自己相公说些什么,自己又不好跟过去听墙根儿,再加上赵明佺刚刚那霸道决绝的态度,她一下子觉得很是迷茫。放空了一阵子之后,决定继续贯彻落实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战略政策,蹦到厨房洗漱,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剩下——饿了。
“母亲,娘子她怎么样?”赵明佺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狗不理,,听见门响赶紧迎过去,见自己母亲一脸凝重,心说娘子不过是跟自己赌气,别再
真气病了?哪里就这么脆弱了?不解地向自己母亲露出探询的眼光,赵母正了脸色,向赵明佺郑重其事地说:“赶紧想个法子,能叫她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成天下只想着男人才想的什么挣钱的事情,这成何体统?”
“什么?”赵明佺被母亲这么一咋呼,反而没有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赵母也不再多说,只告诉他自己累了,要休息,叫他早些回去。赵明佺自然答应了,抱着狗不理回屋,仔细考虑着母亲的话:想个叫娘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法子……这可比叫自己用锄头作诗都难。自己这位娘子满肚子稀奇古怪的新鲜念头,谁知道她盘算着什么?说实话,张三这件事虽然有对娘子安危的担心,但他赵明佺更担心的是那混混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