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荡漾,明知他只是逢场作戏,还是想上去抽他一个耳光!
忽然,脸颊有点温度,眼光一斜,我脸庞两公分处竟是那纨绔子弟!靠在我边上,与我共视容珞,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异常。“喂!”我一手将他推开,放声吼道,“谁准你靠我这么近了!”
这一语惊人,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我,貌似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死丫头,快给韦公子道歉!”秦娘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手按下我的头,向那纨绔子弟点头哈腰,“韦公子,对不住啊,这丫头前阵子撞坏了脑袋。”
我奋力挣扎,可那秦娘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急中生智,倏尔往下一蹲,闪到一旁:“这人……这人轻薄我!”这个词……没用错吧?
出乎意料,全场哄堂大笑。也对,青楼女子的字典里压根没有“轻薄”二字。
秦娘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我骂道:“韦公子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你居然还不知好歹!”
想必这韦公子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总之,我惹不起,诚恳认栽:“小女子多多冒犯,还请韦公子见谅。”
“不知者,不为过。”姓韦的打开一柄玉骨折扇,佯作风采,“再说了,我韦云笙怎会生苏小姐的气?”笑起来,徒然而生的美感有些妖异。用现代的话说,眼前这俊俏男子,生来就是祸害人的。
☆、官二代秘史
韦云笙,年方二十一,江州刺史韦征独子,与容珞同窗十载。曾一举考中进士,而后不知何故放弃永留长安为官的机会,现时为无业游民。
我记得老师说过,唐朝刺史不是正四品,就是从四品,地位还算高。这人果然是我惹不起的官二代!如果他爸是“李刚”,我就死定了。
急忙欠身告辞:“小女子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还未说完,韦云笙就抓起我的手,往容珞的座位大步前进。难道要我陪酒?我不会喝酒啊!何况古代都是高纯度无杂质不含工业酒精的白酒!于是挣扎:“韦公子,我……”
“苏小姐太见外了,以后喊我云笙便是。”这韦云笙根本不回头看我,一股劲拖着我。明明是那么的手,居然拥有健美教练的力道!
接下来,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实!我再无挣脱的意思,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位笑起来有些妖异的男子。
他回过头,看我似笑非笑的模样,以为衣裳上沾有污渍,还低头检查。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看见的是,他推开妹子的时候,那种抗拒的神情!
不论古今,凡是男人都无法拒绝美人的热情相邀,除非是圣人。如今众美人从旁围绕,他身为官宦子弟,理应懂得逢场作戏的道理,可他犹豫的抗拒,似乎说明了一个事实……
“你们让开。”走到容珞座位旁,云笙有意支开其他妹子,想把我按到容珞身边。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用我隔开容珞。
为了证实方才的推断,我飞快地从椅子间隙之间钻出,顺手一推,让云笙紧挨容珞坐下。我清楚感觉到云笙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隐有羞涩,肢体刻意与容珞保持一定距离。我猜对了,云笙是一位好同志啊!
盛唐耽美,旷古烁今!两位美型男,还算是般配。要是反穿越回去,可有爆点给我那些腐友说了!可是,我看容珞的神态,似非“同”道中人。
我故意伏在云笙肩上,饶有兴致地轻声说道:“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云笙猛然回头,惊异地盯着我笑如月牙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异常得意,抽出一根指头在他光滑的脸蛋上拨弄:“云笙,以后我们做姐妹吧。”眼睛朝容珞一瞅,“如果需要姐妹去帮你说说,亦是无妨。”
“你!”云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瞥见一旁的容珞一头雾水,连忙又抓起我的手腕,向后院飞奔,“跟我来!”
气急败坏的云笙有些可爱,把我按在墙上,佯装要强吻我的样子:“你就不信我……我会……”语气虽狠,却无实际行动。
“会怎样?”我有恃无恐,两手交于胸前,气焰嚣张,“既然喜(…提供下载)欢,为何还拿我当挡箭牌啊!”
“与其让那些庸脂俗粉,还不如让你……”云笙顿觉失言,面红不语。
“哦……你承认了!”抓到人把柄的感觉真好,我笑得直不起身。
云笙抬手捂住我的嘴:“不许笑!”马上用威胁的语调,“苏小阙,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又卡住了。
我借机掰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放心,作为姐妹,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说完,我又在他面前笑得乱颤。
☆、特训第一天
想着云笙的事,彻夜难眠。我犹豫着该不该创造一对西皮,直到过了四更才睡着。卯时一刻,小月准时来房里伺候我起床,我紧紧拽着被子,死活不肯放开。最后,秦娘出现了,故技重施,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我这才缓慢挪动起床。
辰时三刻,睡眼惺忪的我终于梦游到容珞居住的院子。唉,上学第一天就迟到,虽非我所愿,但也不能完全怪我。一路自觉脑补着容珞穿西装、戴眼镜,拿着教鞭cos现代教师的模样。
进了苑门,见一袭白衣端坐石桌旁,我尚未睁眼,就开始认错:“我错了,我不该迟到,我会注意的,明天一定不会迟到的,你放心……”
“居然有人认错跟背书似的。”容珞的声音如一股清泉灌入脑袋,让我顿时清醒。忽然走过来,笑意神秘,“莫非昨夜与云笙聊得太晚?”
“你想太多了。”回想起云笙开溜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是吗?”容珞的表情是完全不信任,凑近,审视我的眼睛,“昨夜本想与他共饮一番,没想到,他拉了你就跑,再没回来。害我苦等。”
我心想,昨晚那情况,他会回去才怪!等等,容珞居然苦等?这要是让云笙知道了,搞不好一时感动就表白了……那也不错。
“在想什么?”容珞见我在发呆。
我回过神,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总觉得会被他的目光所吞噬,赶紧避开:“你还是多留意你身边的人吧。”
“呵呵,我身边的人。”容珞的反应令我讶异,言语中有些自嘲意味。难不成真实的他是一个苦逼孩子?我还在幻想剧情,他便接着说道:“你的棋艺,我已领教过了。不如,今日就来看看你的书法如何。”
说到棋艺,我完全可以感觉到他在嘲笑我,今天还要写书法!自从上了初三毕业班,我就封笔了啊!除了拿笔的手势,我可什么都不记清了!
容珞帮我研墨,又用纸镇铺好宣纸,如此亲力亲为,真让我受宠若惊。不禁想起千年之后的我,用的是从店里买来的现成浓缩墨汁。关于那纸镇,基本是用来压五毛钱飞行棋棋盘的。
“苏小姐,请。”容珞将毛笔递给我,是我从来不用的狼毫。怪异的是,古代的狼毫貌似没啥异味,难道我以往买的都是A货?
我熟练地接过笔,习惯性地将手指捏在笔杆高处,撇笔沾了墨水,捋顺笔毫,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个“一”字。猛然想到,这不是现代的书法入门课,我只写一个字显得太过诡异。于是,我缓慢地写下去,一共四字,全部是正统颜体楷书,截取宋代苏轼的词句:一池萍碎。
“一池萍碎?”容珞盯着白纸黑字,似乎没在意字迹的优劣,倒是对这没来由的四个字发出疑问,“不单仅此一句吧?”
“对。”我心里正在嘀咕,他为什么不好好看下我辛辛苦苦写的字。我没好气地诵出整个下阕,免得麻烦,“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背完才觉得我的声音像在念经,毫无感情。
窗外吹来的,落在容珞的白衣上,他笑道:“我没听清。”音色如是温柔,顺手抽去刚才我书过的宣纸,“你把方才念的写出来。”
“哦。”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的温柔令我无法拒绝,尽管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
☆、半阕杨花词
学过一年,封笔四年。没想到,我再次提笔就要写这么多字。第一句还好,当我写到“难缀”的“缀”,字形彻底暴走。由于写字速度过于缓慢,太久没执笔的手竟然开始微微。
我不服,我要写完!况且,容珞仍笑倚一旁,像在看一场好戏。因此,我更要坚持下去,怎能在他面前失了颜面?
额冒冷汗,“晓”字的最后一笔已经被我糟蹋了。我整个人定住,不知该不该往下写。突然,容珞竟是靠近身后,伸出右手与我共执笔。原以为我会逃开,没想到身体僵硬到一动不动。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我紧张得浑身发颤。要知道,我以前念的可是文科班啊,班上的男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何况,我以前半点桃花运也没,基本与早恋绝缘。而现在,穿越没几天,就遇见三个风格不同的俊逸男子,包括那个一米七。身为男人婆的我,原本相信自己会很淡定。如今看来,我认怂了。
“手放松些。”容珞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呢喃,这要我怎么放松!
见我的手势硬得跟木头似的,容珞没有多说,默默握好我的手,迁就我的动作,一笔一划,就这样写下去: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瘦削的行楷,三分傲骨,七分柔情。落下最后一笔,容珞的笑,近在咫尺,指着余白的位置:“一曲水龙吟,可有下文。”
我不敢直视,赶紧扭过头,望宣纸上半璧雪白:“□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还未说完,容珞再次握起我的手,提笔续写。
他的手很暖,我的心渐渐平静,手也松弛下来。莫名喜(…提供下载)欢上这种感觉,忍不住念出终句:“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终于写完,容珞松开我的手,淡然一语:“好一首杨花词》,可惜又是半阕。”
“那又如何?”我写这半阙纯属巧合,且不论上半阕的词意会惹人误会。若不是第一笔的随意,也不至于如此。
“才貌双全的女子,当真少见。可将离人泪比作杨花,真是巧思。在下自叹不如。”容珞言语诚恳,可是他误会了,我才没有这样的才华。
我连连摇手:“不,这词不是我填的!”
“那还能有谁?听你方才诵读,字字出于肺腑。”容珞不信。
“是……是苏轼。”我只好坦白。关于朗诵的真情流露,我承认,词里的场景,在梦里见过不止一次。
“苏轼?”容珞重复着这个名字,苦思之下,着实不识其为何方神圣。
我在一旁偷笑,苏轼可是“唐宋八大家”,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心底涌现一个邪恶念头,如果抄袭宋代诸位词人的大作,我会不会成为与薛涛、鱼玄机齐名的盛唐才女,流芳千古?然后,在历史书、语文书、各种书上印着我的大名!
容珞凝视着我自娱自乐的傻笑:“苏小姐,苏小姐……”
“啊?”我又晃神了,果断又失态了。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肚子不争气地跳出一段断续的声响。
“你……饿了?”看容珞的表情,似乎又要发笑。
“起……起晚了,没吃早饭。”本是不想解释。以前在学校,就算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人察觉。可在古代怎么就这么明显啊!我埋下头,万分懊恼,脸都丢尽了!
“随我来。”容珞说完,便往屋子走去。我自觉尾随。
☆、惊觉忆成眠
容珞的别院里,居然有间小厨房。修葺的气味还未散去,里边的厨具尚且崭新,想必是秦娘为了迎接容珞,怀着莫名的狗腿心下血本装修的。
见容珞卸下外衫,随意丢在一边胆子上,挽起袖袂,解下挂在绳上的猪肉。难道他要做饭给我吃?这哪里好意思?“慢着!”我一喊,他的动作停住,“我自己去厨房找东西吃就行了,你不必麻烦了。”
“你尽管去!这会儿,那些厨娘一定忙得不可开交,估计没时间招呼你。”容珞自顾切起猪肉,见我没走,随口说道,“把门口的柴火搬些进来。”
想要吃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我很老实地搬来柴火,却见容珞含笑看着我怀里的干柴,对我说:“你还真的去搬呐?”
“现在是怎样!”我没有立刻丢下柴火,而是很认真地搬到灶台边上。第一,要顾及所剩无几的形象;第二,帅哥做饭,不容错过,暂且不得造次。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也不回答,切好猪肉,便取来酱料腌渍。古代的调味料真是少,没有黑椒碎粒,更没有咖喱粉,只有原始形态的八角、桂皮、生姜。我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了一句:“有黄酒吗?”
容珞点头,并很快拿来。我揭开坛盖,舀了两小勺放在猪肉里,然后开始搅拌,顺便作势吩咐:“你可以把酒拿回去了。”
“是谁教你的?”容珞见我动作娴熟,有些不可思议。
“型男大……”我差点说出某档烹饪节目的名字,立即改口,“我自己想的。”
“苏小姐……”容珞的语气变得认真,慢慢凑近我,那眼神似乎就要把我看穿,“你与传闻的很不一样。与其说不同,不如说……现在的你,就是一个谜。”
“与你无关!”我把盛有猪肉的碗交还给他,背过身去,暗想:什么是很不一样,明摆着就是两个人!除了躯壳,其余的一切,通通没有可比性。若说与传闻有出入,那么,以前的“我”必定是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除却与一米七私奔以外,其他方面无可挑剔的青楼头牌备胎。
香气袭来,容珞把饭菜做好的那一刻,我的吃货本性展露无遗。不知是不是我太过饥饿,味蕾的感觉告诉我,他的厨艺超越了五星级,简直比那什么师、什么达人强多了!
不知不觉中,我翘起二郎腿,旁若无人地狂嗑到一个地步的时候,才察觉汤碗里倒映着容珞的微笑与惊讶。我忽然有一种想装淑女细嚼慢咽的冲动,不由得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佯装淡定夹菜。
刚好夹到我参与制作的炒肉片,放入口中的一刹那,我怔住了,这个味道,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