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去,他都在和马师爷商讨着对策,之前打算送银子什么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行了。他用这样的姿态出现,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大人不必担心,您不是说钦差的侍卫把秦小姐打伤了么?学生寻思,那秦大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只管瞧好戏,或者从中挑衅,让秦总督对付他,事情就简单多了。秦总督是何等人啊?他军功在身,连皇上都尚且忌他三分。到时候秦总督把钦差惩治了,只要届时对皇上说,钦差御下不严,伤害了秦小姐,皇上也没辙啊。”马师爷分析道。
庐白衙点头称赞,“对,还是师爷有远见啊,我们犯不着跟他硬碰。而且账面上的事情,我们也做得很漂亮,断然是查不出什么的。对了,我们那送礼的小册子,藏好了没有?”
“放心吧大人,保管永远没有人能找到。”马师爷奸佞一笑,小眼睛有一抹诡异的光,做坏事的人,永远留有一手,他是一个精明的师爷,当然也会留一手。
“你办事,本官自然放心。”庐白衙点点头,放心?未必,他也是个老奸巨,这世间任何人都信不过,不过要拿捏马师爷,也很简单,他最大的弱点便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想了一下便道:“对了,最近琉儿好吗?”
师爷勉强笑了一下,“不务正业,没什么好不好,只要不出乱子学生就安心了。”
“年轻人要教导,不如让他进衙门混个事,也总比无所事事强。”庐白衙建议道,他话已经出了,无论什么居心,马师爷也不能勉强,他心底暗暗骂了句,但面子上不得不笑着说:“那实在是太好了,学生代犬子谢过大人。”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本官说了,只要有本官一日,便有你一日,只是若你出卖本官。。。。。〃马师爷自然知道他这一番是警告,连忙接口道:“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大人待学生恩重如山,学生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报其万一,这出卖二字,实在太重了。”
“哈哈,本官也不过是说说,师爷不必立刻表明心志。好好,放心吧,有本官一日,便保你富贵一日!”庐白衙哈哈笑道。
第二十二章 可人的往事
薛明把路阳是女子的身份跟可人与小蜗牛一说,两人都彻底惊呆了,小蜗牛扶着额头直道:“我真是笨透了,连大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可人笑道:“别说你了,我也不知道,平日虽然觉得她有几分阴柔,可想着太监本该如此,想不到她竟然是女子。”
“可人姐,你怎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啊?”小蜗牛问道,“你希望大人是女子吗?”
“不是我希望不希望,只是大人是女子,并且能干聪明,我身为女子也感觉高兴啊。”可人微笑道,太监都是身有残疾之人,她原本还在心里同情路阳,如今这种情绪终于可以放下了,她是真的高兴。
路阳在隔壁房间,听着他们细声谈论,她用力敲敲墙壁:“别以为你们很小声,这里隔音不好,说人是非不要那么大声。”
四人顿时停口,不由得掩嘴笑了。
自从知道路阳是女子,可人与小蜗牛便和路阳亲近了许多,反倒薛明和南山有点不好相处了起来,处处想起路阳是女子。
这晚,薛明和南山失眠了。
“你想什么?”薛明问道。
“你又想什么?希望不是想我想的问题吧?”南山叹息道。
沉默了一会,两人异口同声道:“在路上的时候,我在树后小解。。。〃两人又都顿了下来,各自掩面低吼,他们都被路阳看过尿尿!
“她太可恶了!”薛明恨恨道。
“就是,明知道自己是女子,怎么不走远些?我们哥俩日后还怎么做人啊?”南山也十分尴尬!
“而且她那时候没表现出不好意思,我见她还瞧了一眼我,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薛明捶着床板。
可人伺候路阳夜宵,见路阳扬嘴微笑,不禁问道:“大人,您笑什么?”
路阳摇摇头,没有再听薛明和南山说话,看着可人,问道:“那个唐韦德,我知道你是看不上的,只是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他,不要和唐莲花对立,只会让人渔翁得利!”
“大人是要我奴婢劝他改邪归正?”可人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奴婢奴婢地自称了,难得离开皇宫,就直来直去吧,我也不要本官本官的了。”路阳说道。
可人迟疑了一下,“是,只是我未必有这个能力,而且据闻这个唐二公子一直风流成性,不务正业,唐老帮主生前对他也不待见,甚至属意唐莲花继承帮主之位,可见这二公子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正是如此,我更要你劝他改正。我看得出唐莲花对帮主之位无意,她不过是不想盐帮落入其他人之手,假若弟弟争气,她只会辅助弟弟好生打理帮中事务,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弄得四分五裂,秦总督对盐帮是志在必得的,加上此人好胜,有军功在身,他曾经手握重兵,即便如今,依旧有兵权在手。皇上尚且不敢轻易得罪他。只是,军人一旦犯错误,便容易失军心,军心一失,要杀秦大胡子就如同割韭菜轻易,也不怕引起什么后遗症。”路阳坦诚跟她说。
“大人的意思是,要抓秦总督的错处?”可人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错,军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奸淫掳掠,鱼肉百姓,他们日夜边防守卫,为的就是我们大朗王朝的百姓,秦总督以前的军功赫赫,许多将士对他依旧是推崇有加,只是一旦揭开他的真面目,得知他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你说,还有哪位将士会服从他?他所有的军功都救不了他的罪,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大人想怎么做?”可人问道,“尽管吩咐便是,可人一定会完成大人的命令。”如今她对路阳,再无半点不服,要知道,不是谁都敢动秦大胡子。她恨他,在她心中一直守着一个秘密,她一家一百二十口,悉数死在秦大胡子的刀下,只要能杀了他,别说让她去应酬唐韦德,哪怕是嫁给他,她也无怨尤。
路阳端详着她的面容,叹息道:“可人,秦可人,江南首富的掌上明珠,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一百二十口大家族,一个也逃不掉,只余下你一人顽强入宫,本想投靠个有势力的宫嫔,好举荐你给先皇,然后伺机报仇。但这个时候先皇驾崩,你跟着的妃子造反,你虽不被诛杀,却从此也接近不了皇上。”
可人浑身一震,凝视着路阳,一双明眸快要滴出水来,“我用全部家当,买通了浣衣局的大太监,希望安排到皇后娘娘的寝宫,第一日来到皇后娘娘寝宫报到,便见到了皇上,他一眼便看中了我,让我伴随钦差南下,我便举荐了小蜗牛,于是我们两个终于摆脱了浣衣局。”
“秦大胡子,便是你的仇人?”路阳问道。
“是,他看上了我娘亲,我娘亲抵死不从,全家惨遭灭门,我那年十一,被奶娘的尸体压住,才避过一劫。我亲眼看着他,对我娘亲的尸体,他侵犯我娘亲。。。。。。枉我父亲,当他是好兄弟!”可人不可抑制地哭起来,双手掩面,却不敢大声,这些年一想起那些悲惨的画面,她都用尽全力去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是要把这仇恨积压在心底,让自己时刻记住那锥心之痛。
路阳心中酸涩,拍着她的肩膀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这个仇。”
可人哭完,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述说了那年发生的事情,“江南秦家,是全国最大的织造作坊,和鲁东省总督秦大胡子是同一血脉,我父亲与他同宗,所以两家偶有来往。可他原来一直都不怀好心,来我们家做客,也不过是因为我娘亲的美貌。我娘亲几番拒绝,他便恼羞成怒,一个晚上,我娘亲起身上茅房,被他**了,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两人纠缠下,把屋内的人全部吵醒了,于是,他恼怒之下,狂性大发,竟然,竟然。。。。。”可人深呼吸几下,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彷如脱线的链子。掉个不止。
“放心,他跑不掉了,落在我手里,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路阳抱住可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人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哭,怕暴露了半点遭遇杀身之祸。如今她顾不上这么多了,人连恣意悲伤都不能够,活着也没意思了!
第二十三章 秘密行动
可人的往事,她虽然早已经有所耳闻,但真相如何,她不清楚的,如今听她细说,才知道竟然牵涉了这么多人命。江南秦家一夜灭亡,之前有人说是仇杀,情杀,甚至是强盗抢劫,想不到,竟然是同宗兄弟做的。此事一旦掀开,秦大胡子声誉尽毁啊,勾二嫂,杀兄弟,放火,哪样不是军人的死罪啊?
路阳几乎一夜没睡,只想着怎么揭穿秦大胡子的肮脏事情。突然想起,那日在青楼中所听到的事情,秦大胡子如今正觊觎唐莲花,这里可以是一个突破口,他要唐莲花,无非是财色兼收。他可以一边收买唐韦德的人,若是唐莲花不肯跟他,他也还有指望。这个人心思过人缜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达到目的。难怪往日,他为了一个可人的娘亲,不惜把秦家灭门。
那么既然他觊觎唐莲花,那就从唐莲花身上下手。只要他亲口承认他曾经为了嫂子,而把秦家一家灭门,那么即便皇上不杀他,军营中的士兵也不能再容他。
一个人只要是做过坏事,没有不露出痕迹的。尤其这些年,他曾经强抢过不少民女,民间早有怨言,不过是威慑于他的凶狠,不敢言论罢了。
天刚蒙蒙亮,她便打开门,拍了薛明和南山的门,“今天,你们不必陪我去衙门,你们去查探一件事情,记住,要保密,千万保密!”
薛明和南山相视一眼,谨慎地应道:“是!”路阳附在他们耳边细声说了一阵子,他们惊讶地看着路阳,“这些事情,大人如何得知?”
“不必问,记住,保密,千万不能走了半点风声,否则,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找到他们之后,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路阳吩咐道。
“属下知道,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两人一抱拳,便连忙出门了。可人与小蜗牛开门出来看见,问路阳:“大人,他们去哪里啊?”
“我派他们去做点事情,你们梳洗一下,我们去府衙。”路阳揉揉太阳穴,淡笑着说。
“好!”可人拉着小蜗牛回去了。
掌柜的在楼梯口叫住了,“大人,小人预备了早饭,请问大人是端进房间还是在雅座吃?”
“就在二楼大厅行了。掌柜的,我们一会下去,记住,预备一壶普洱茶!”路阳笑道,亲切可人。
掌柜的受宠若惊,连忙应道:“是,小人马上去准备。”说完,转身下了出了二楼的大堂。
吃过早饭,便见衙门的轿子在门口等候了。庐白衙偕同马师爷亲自迎接,他们没有进客栈,只是静静地在等候,路阳故意摆摆架子,吃完了早饭,还喝了一会茶才下楼去。茶客和掌柜的看得十分解恨,只恨不得钦差大人马上惩治庐白衙,好出一口恶气。当一个人做官,百姓无一不恨之入骨的,那这个官其实也不需要审了,必是贪官,即便不是贪官,也没资格为官。
庐白衙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日头高起,虽然是秋天,可秋老虎作祟,天气还是很炎热。他敢怒不敢言,要只得穿着官服,内外两层,可真的能把人捂出痱子来。师爷只得为他摇着扇子,自己一边抹汗。
路阳才带着可人与小蜗牛出来,她表情严肃,径自走到庐白衙面前道:“庐大人久等了。”
庐白衙连忙低头:“下官应当的,大人请上轿子!”
衙役连忙打开轿门,并把轿子前倾让路阳上轿。可人与小蜗牛自然是不能上轿子的,她们两人跟在路阳轿子旁边护着走,脚步稳健。
小蜗牛是不懂武功的,可胜在年少脚骨力强,而可人自从全家被灭门后,曾经偶遇良师得以练习武功,武功虽不强,但对付几个寻常男子,还是游刃有余的。
而事实上,路阳并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轿子一路往衙门走去,庐白衙本来带来了仪仗队,打算大张旗鼓的,但路阳说了不需要,所以仪仗队都提前回去了。
不需要更好,他正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钦差来了。毕竟,若是钦差可以收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要是不能收买,那就是自己的敌人,万万需要小心谨慎,否则一陷进去,那就是万丈深渊,无法翻身了。
可即便官家不说,民间四处传言,说这个钦差和往日来的钦差不一样了。只因那日许多茶客都看在眼里,大家越传越神,简直是把这钦差说得比青天还神。
薛明与南山奔赴城郊,四处打听,才找到了那姓钱的人家。这户人家如今只剩下年老的夫妻俩,养着一个残废的儿子,听说儿子的腿是被人打断的,已经整整两年时间了。
薛明与南山推开那虚掩着的木门,屋内破旧不堪,房顶有一个大窟窿,还有无数个小窟窿,昨夜下过一场雨,地上还一片湿漉漉的。
屋内只有一张木桌,已经破旧,支撑不稳。桌子旁坐着两名老人家,衣衫破烂,听到有人推门不由的惊讶地看着来人,老大爷巍巍站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薛明走了进来,拱手问道:“请问是钱大爷家吗?”
那老大爷点点头,疑狐地问:“你们是?”
“大爷大娘,我们是钦差的大人的手下,是想为你们伸冤来的。”南山说道。
谁料,两人一听说是官家的人,吓得直退后,退至墙边便跪下来:“求求你们,快走吧,别来试探我们,我们不会报官的,求求你们赶紧走吧,我儿子如今已经残废了,我们真的不敢了。求两位大人向总督大人求情,饶了我们一家三口吧”
屋内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爹娘,不许求他们,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反正妹妹已经惨死在他们手上,我们纵然苟且偷生,还有什么意义?”
南山掀开帘子,房间内有一张木床,上面躺着一个年轻人,他脸色铁青,眉目竖起,可见他此时的愤怒,他冲南山吼道:“混蛋,要杀变杀,但凡叫一声都不是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