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今夜打扮得很高贵端庄,身穿明黄宫装,长袍曳地,颜色也只比皇帝的龙袍略暗淡一些。头戴凤冠,两旁垂下流苏,眉毛弯弯,眼睛明亮,下巴尖尖,七分颜色,三分打扮,倾国倾城。
晚宴的时候,百官在此,她也端庄若素,母仪天下。寒歌一直坐在她身边,两人显然都有轻微的失落,但是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便也都把那不快之事抛诸脑后,举杯同庆。
用完晚膳,自然便是余兴节目。首先是连场的歌舞,看得大家连连叫好,看完歌舞,戏班子上演了了一出八仙贺寿,继而便是蟠桃园祝王母,都是些好笑而喜庆的节目。
看戏罢了,素年上台笑道:“接下来,还是由民间的杂耍班子表演的杂耍,有请“四大天王杂耍班子”的几位高手上台表演。”
杂耍,是古代人最爱看的节目之一,那危险而又生动的表演,高难度中带着一抹挑战,让人看得过瘾之余,还有彻底的拜服。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化成大兔子模样的女子,只见她手摇大旗,虎虎生风,然后便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灵活地在旗杆上跳跃飞纵,扬起旗幡的时候,她仿若一页小舟,轻身翻过,旗幡落地扫过,她便如同灵蛇般从地面和旗幡中间穿过,随着她的身体翻动,她双手扬起丝带,舞得灵活闪动,丝带经过的地方,落下七彩缤纷的碎纸。
底下的人惊艳不已,那仿若仙子的身姿在不断地飞跃,七彩碎纸如同彩雨般飘洒,顿时,只见一阵青烟飘来,再定睛一看,台上已经换了人,是三名带着面具的男子在舞剑。
舞剑,大家也看得多了。但是此剑并非彼剑,这些剑全部都是丝带而成,用气功凝成,竟也仿若真剑一般坚硬。 男子皆身穿白衣,身姿灵活,这哪里是舞剑?分明就是一出舞蹈,舞得是刚中带柔,柔里知劲风。
大家也不去追究这到底算不算杂耍,只看得是目瞪口呆,又鼓掌不断。
舒雅问身边的寒歌:“皇上,这杂耍班子在哪里找来的?实在是好!”
寒歌道:“是素年安排的,一会找他问问,朕也觉得不错。”
舒柔见两人低声说话,早恨得牙痒痒,只是此刻还需扬起笑脸道:“皇上,日后臣妾生辰,也要请这个杂耍班子。”
寒歌因念她是舒雅的妹妹,便笑着道:“好,只要你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他并不知道舒雅和她已经反目成仇,以前舒雅一直对这个妹妹宠爱有加,之前虽说也有过一两句争吵,可姐妹焉有隔夜仇?加上他觉得舒柔性子温和,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自然便想让姐妹俩和和气气。
舒柔笑着道:“那皇上一言九鼎了啊。姐姐,今日您好生漂亮!”由于舒雅重生之后,和舒相是干父女的名分,故舒柔也还是得称呼她一声姐姐。但是往日她只会叫皇后娘娘,从不承认她是她的姐姐。
寒歌虽然如是答应,只是心中到底也不会真的为她做一个如此盛大的寿宴。
台上依旧剑光四闪,方才那翻筋斗的身材轻灵的女子翻着筋斗出来,手里拿一卷宣纸,右手一扬,宣纸向右散开,三个剑客丝带沾了墨汁,一边旋转一边在宣纸上书写。
身影落地,齐齐鞠躬,然后退后后台。女子扬手,把宣纸扬在空中缓缓落下,最后竟然直直站立站地上,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八个大字:皇后娘娘生辰快乐!
全场哗然,那单薄的宣纸竟然能自己站立在地上?这也太扯了点吧。
寒歌拍手道:“这杂耍班子还真有些厉害。”
舒雅浅笑,之前的不快被驱赶了一半,如此这般精彩的节目,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很难为之。不过玩杂耍的总有些不为外人道的本事。
素年出来道:“好,接下来单人独唱。这位歌姬十分有趣,她不要任何琴声伴奏,只自己清唱,想来,是天籁之音。”
白烟又再出现,迷迷蒙蒙中,见一名女子渐渐走出来,她的歌声很响亮,清脆,清脆中带着一丝空灵,“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乎生日怎么过。。。。。。。”
舞台上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演唱者的面容,只感觉声音是从烟雾飘渺除的仙境飘来,一阵,一阵,从开始的低低吟唱,到高潮的扬声搞高歌,都吸引着在场的文武百官。这首歌很直白,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也没有太文绉绉的字,一切都似乎从心而出,真情真意。
歌声慢慢地沉了下去,当演唱者唱完最后一句,全场寂然无声,都纷纷沉醉在歌声里。
只是,谁也看不出这演唱者是谁。包括曾经那么熟悉她的人,也都辨不清她歌唱的声音。
路阳蹙眉道:“你们就当给我个面子,好歹也鼓掌一下行吗?”烟雾渐渐散去,站在台上的赫然就是早已经离京的路阳。
舒雅猛地站起来,随即又坐下,“敢情走去混班子了,耍这么些把戏就算是贺我生辰了?”她欢喜得有些语无伦次。
寒歌笑了起来,首先拍掌,“好,好,想不到路阳竟然还有这等歌喉,往日竟然不知道。”
百官反应过来,也纷纷拍掌,谁也想不到公主竟然会用这个方式为皇后祝寿,确实别出心裁。
路阳跃下舞台,径直走向舒雅,然后抱了她一下道:“生日快乐,我的好皇嫂!”
舒雅责问:“为何那日我去找你们,管家说你们全部都走了?”
路演茫然:“什么?你去找过我们?”
“是啊,与小菲一起去的。”舒雅道。
“不对啊,我们一直都在府中排练,哪里也没有去啊,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路阳对她的话感觉有些突兀。舒雅看着她,见她不像说谎,心里也顾不得细细思考了,那欢喜早就漫过了一切。
“皇上!”路阳看着寒歌,眼里坦荡荡,昔日的种种,都烟消云散了。自从把那一魂交给舒雅之后,他已经慢慢地淡出她的心。
“路阳,欢迎回来!”寒歌与舒雅相视而立,会心一笑。也许有些事情,是该放下,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至于舒柔,那冒火的眼满是狠毒。
至于后宫,永远都不会有安宁之日,舒柔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宁康齐这个疯子,后宫只怕又是一场争斗。只是邪能否压正,想来死不可能的,所以,后面的后面,就留给读者们去念想,最后,我会交代一下结果。继续会写番外。因为这是三本书的最后一本,所以这些番外会有御医里的人,有冷妃里的人,更有天才夫人的人。
番外五 蝴蝶谷中蝴蝶飞
魔王当日把顾小蝶的魂魄带走,回了大朗王朝。
人人都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为了惩罚顾小蝶,也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愚蠢,魔王为她寻了一个躯体,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也算是投胎转世吧。
蝴蝶谷也算是世外桃源,星儿等人居住在这里,与世无争,偶尔出去游走,但多数都会聚在谷中。路阳和落尘回了大朗京师为舒雅祝寿,不过他们夫妇只是偶尔来这里住,因为他们最主要是在震山县,那里也算是一个宁静的小山县,民风简朴,生活淡泊,适合退休。
是啊,人不能一直干活而不退休的,退休等于是车子充电或者加油,你总要充满了电加足了油,才能有足够的马力开动。
日落西下,晚霞满天。
魔王像是故意一般,为顾小蝶寻了个十分丑陋的躯体,这是个十**岁的姑娘,虽然丑陋,但是生前却也是个好姑娘,她是病死的,这个病自出娘胎以来便有,她活了十九年,也痛苦了十九年,她咽气之前,是带着平静而幸福的神情,因为她到底还是见了光,见了景致,见了这个世间。原来,幸福就在于知足二字。
这个病,因为自出娘胎便有,所以顾小蝶的灵魂住进了她的躯体,自然也就延续了这个躯体的缺陷,好姑娘生前所受的苦如今降临在她身上。
她脸上长了好几个毒疮,鼻子上也长了一个,红肿得让人心惊胆战。她现在基本不敢出门,每日呆着蝴蝶谷中黑纱蒙脸,每日脾气暴躁,摔东西,要不就冲着魔王大吼。
蝴蝶谷中谁也不搭理她,林海海给她送饭和送药,说是医治她脸上的毒疮,但是被她狠狠地摔出窗外。魔王偶尔会过来取笑她,给她送许多的铜镜,每一块镜子的后面都写着几个大字:相由心生,这是你原本的模样!顾小蝶把所有的铜镜扫落在地上,狠狠地叫嚣,她已经不在是那个清高的神医顾小蝶,经过这么两三次的起起落落,她已经彻底把心中最真的自己暴露了出来。
她每发一次脾气,脸上的毒疮便要痛一次。每一次痛便向针扎一般,她越是痛越是生气,越是生气越是发脾气,如此恶性循环,她的身体也开始长毒疮。
这日,林海海给她送饭和汤药。她照例把汤药扔出窗外。
林海海叹息道:“其实你何必这样?就算你恨我们,但也不要虐待你自己。〃
“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想看见你虚伪假惺惺的脸,给我滚!”顾小蝶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般的咬牙切齿,她的表情也呆滞冷漠。
林海海转身,却听到顾小蝶道:“慢着!”
林海海回头看她,等待她说话。顾小蝶冷冷地道:“你医治我,也不过想证明自己多么有菩萨心肠,我偏不让你医治,除非。。。。。”
林海海不语,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除非,除非你能让我痛打你一个耳光!”顾小蝶嘿嘿地笑起来,一张丑陋的脸挤在一起,让人恶心又厌恶。
林海海淡淡地道:“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些什么,况且,你现在要死也死不去,要活也难以存活,疼痛也只会疼痛你自己,难道你自己所受的苦会转嫁在我身上吗?”说罢,施施然离去。
顾小蝶一张脸狰狞地看着林海海,发狂地举起一张椅子往林海海扔过去,椅子没有飞到林海海身上,在她身边不远处自动跌落。
顾小蝶用黑纱蒙面,她不能留在这里,迟早被他们折磨致死,她要离开这里。经过几次的轮回,生命对她来说已经很金贵,死过两次,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这一日,趁着蝴蝶谷的人都出外了,她偷走了潜进龙星儿的房间偷走了一张银票,然后仓皇逃出谷去。
根本分不清天南地北,这里不是大朗,而是大炎的国境,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一步一步走,渐渐便感觉疲惫,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吃,然后躺在坐在树下休息着。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她继续向前走,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县城,哪里是野外,总之见路就走,见到人就问路。只是她身上的毒疮发出奇臭的味道,一走近人家便捂着鼻子躲开,而且用十分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几日下来,她被驱赶了无数次,明明她带着银票,但是谁也不许她靠近。她坐在破庙门口,泪流满面,啃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野果,想起以前的她,她是世人尊敬的神医,谁都想巴结她,希望能得到她赐予一颗长生丹,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长生丹,她炼的丹药能强身健体,助人武功一日千里。这些丹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
她治病只看自己的喜好,不管是有钱没钱,有权势或者没权势,只要她觉得高兴,她就救,若是碰巧心情不好,就算你跪地三天三夜,她也一样铁石心肠。
记得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孩子背着受伤的父亲来求她,那年轻人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让她不大高兴,她便打发人家回去,无论后来人家再怎么赔罪再怎么跪求,都无补于事。后来那父亲死了,那年轻人朝她吐口水,还来不及骂她,便被下人拖了出去。
她一直觉得,若是她替人治病,便已经是救了一条人命,积下了功德。而她不治这个人,最后这个人死了,也是他的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学医不是为了他人而活,更不会因为想获得一个菩萨心肠的称号而让自己的心不痛快。
曾经,她是这么高高在山的一个人,神仙般的人物。如今,却比地底泥更低贱。
她恨路阳,恨林海海,恨魔王,恨落尘恨寒歌,但是这种恨越是深,恨意发出的毒素便引发她毒疮的疼痛,她有时候在地上打滚,痛哭失声,她想过回去蝴蝶谷,但是不能,她的自尊不能让她这么做,就算死,也不能再让人轻看了。
她忍着痛悲愤地跑了出去,纵身跳下一个深潭,冰冷的潭水一下子灌进她的鼻子,她闭上眼睛,忍受着这种痛苦。呼吸不到的感觉让她思绪冷静了下来,她开始害怕,她死过,如今不想死,她拼命地划水,但是她这些天一直靠吃野果为生,又经过方才的一路奔跑,她已经没有力气,只能任凭自己的身子慢慢下沉,思绪慢慢飘散,最后堕入不知名的黑暗中。
番外五
当她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张温暖的床上,蚊帐是那种带着土黄色的农家麻线织造而成的,很厚,依稀能看到房间的布局。其实也没有什么布局,床前两三步远的地方放置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窗户旁边有一个陈旧的箱子,应该是放置衣物的。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她掀开粗布衣裳,打开蚊帐下地。阳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让顾小蝶有些仿若隔世。
门被咿呀地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走进来,满屋子一下子被放亮了,顾小蝶用手挡着额头,眯起眼睛看走进来的人。是个有些黝黑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轮廓清晰,他的头发很短,短得让人咋舌,顾小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发现黑纱已经不见了,顿时往床上缩去,“你别过来,我脸上长着毒疮。”
男子笑了起来,“你的毒疮又不会传染人,有什么打紧?”
顾小蝶一愣,“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觉得,更恶心的我都见过。”男子摇摇头说,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走到床前,“你刚醒来,喝口热水,我熬了些汤,一会端给你!”
顾小蝶不接,低着头问:“是你救了我?”
“我刚好途经,你死过一次,以前的事情就全部忘记吧,从今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