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谁在除夕夜看到自己的爹爹抛下娘亲,和其他女人私生子一起,作为女儿的心里总不会太好受。子蕊现在简直要气疯了,一掌被宋金泽拦下,刚抬起一掌,便被他喝声道:“蕊儿,不要放肆!”
“放肆?”子蕊瞪着那美妇人,狠狠呸了一口,“贱人。”
话一落,便感觉一阵疾风朝自己扑来,眼见着那掌要扇在自己脸上,已被另一只手拦住。子蕊抬头看去,只见言非紧盯着宋金泽。
那手的力道太大,宋金泽感觉自己的手腕骨已经快要被捏碎,额上的冷汗顿时冒出。子蕊一看,忙去拉言非的手,看着他摇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言非默了片刻,松了手,拉着子蕊隐没在人群中。
感觉到身后的人在啜泣,他慢下步子,看着子蕊说道:“回宫?”
“嗯。”
子蕊一直垂首着,一手抹着泪,另一只手被他握在手中,心中滋味百转千回。
她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为什么爹爹会去陪那只狐狸和他的私生子,而不是留在家里和娘亲姐姐吃团年饭。
“男子的一生,尤其是权贵之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听见言非这么说,子蕊抬头看着他,问道:“你看到自己的父亲搂着自己母亲以外的女人,不会难过吗?”
言非顿了片刻,说道:“会,但是没有办法。”
“你明知道孩子会难过,为什么还要娶那么多女人?安贵人生了孩子,以后华容娘娘生了孩子,那两个孩子也会跟你一样的感觉。”
“是,但是没有办法。”
子蕊眉已皱成了一堆,她不明白,现在的她的确有很多事不明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一定要娶自己不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姐姐总是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她指的并不是她的性格,而是她的心智。
如果她够成熟,一定不会在街上当众指责自己的爹爹。
如果她考虑得够周全,也不会半夜和君主一起出来。想到这里,已把手缩了回来。
言非感觉到她猛地抽回了手,默了片刻,没有多说。两人一路沉默到宫门前,进了宫门,子蕊立刻觉得这里比起外面来,要冷得多。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却偏偏还有两年半的时间。
当初,真的应该听姐姐的,不该那样任性。
她轻轻叹息一声,鼻尖似乎有些微凉,用手一摸,是湿润的,抬头看去,呢喃道:“下雪了。”
言非也微微抬头,天上果然已经飘起了雪。
乌雅国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飘雪。
言非回了寝宫,子蕊一人走在这冷清的宫里,越发觉得冷。她往手里呵着气,看着四周挂起的红灯笼,印在地上也是一片微红,但也只是看起来比较暖和,实际上去仍冷得很。
想着明天还要当一整天的差,脚步也快了些,不管能不能睡着,至少要早点躺下。走至莲花池旁,蓦地想起了蓦离,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竟依稀见到一人站在池边,负手看着已无莲花的池中。
她顿了片刻,还是慢慢走了过去,走近了些,果然是蓦离。
蓦离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在靠近,等到子蕊喊他时,才回过神来。见了她,很是意外:“你怎么还在这宫里?”
“我在宫里留年。”子蕊见他眼神似流露出一种悲凉之意,忙笑了笑道,“刚才已经出宫见过家里人了,刚回来。”
蓦离看着她的装束,好似那幼嫩的白狐一般,雪白的绒衣衬得她越发精巧灵气,跟半年前第一次见她,已经有很大的变化,淡笑道:“宫外一定很好玩吧。”
“嗯。”子蕊想着刚才的事,没有多说,而且蓦离身为质子,如果说的太多,反而要勾起他的思愁,“不冷么?你还不回去。”
“不冷。”他又继续说道,“今天的事……”
子蕊知道他在说今天自己被惩罚时他没有出手帮忙的事,摇头笑道:“我明白。”
蓦离顿了顿,见她在搓手取暖,已取下自己的长袍,披在她的身上。
子蕊愣神着,见他极认真的在绑带子,已不知要做什么反应。刚才明明很冷,此时脸却已经开始发烫。那说书先生好像提到过这种情形,为什么会觉得脸上滚烫?为什么心会跳得如此之快?
喜(。。…提供下载)欢?
心猛地一跳。
蓦离低头看着她许久,缓缓道:“那小米酿的酒,叫三生酒。因为小米在酿之前,要在烈日下晒上三天,三天之后,就会变成新的样子,犹如再生般。因此我们壑丘国的人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子蕊不敢去看他,只低垂着头,盯着两人的鞋子。
“初春之后,我们在这里一起喝。”
子蕊心一动,抬头看去,一起喝三生酒,是她想多了吗?第一次离他的脸这么近,才发现他的眼睛也很明亮,笑意更加温婉。正看着,就见他俯身下来,冰凉的唇上已被印了一记。
子蕊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只记得他的唇刚离开自己,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尾随着他的侍卫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来。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那里,之后的事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蜷缩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看着窗外在微弱月光下飘着的雪,越发不能平静。
她喜(。。…提供下载)欢蓦离,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提供下载)欢他了。他吻了自己,是不是也喜(。。…提供下载)欢着她?可是这喜(。。…提供下载)欢她却想不起会是在什么时候开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对,那时候那么狼狈,他如果记得,就不会在随安阁见到她时还未立刻认出。那是第二次?又或许是之后的很多次。
子蕊捂着心口,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提供下载)欢上任何一个男子,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不是不会喜(。。…提供下载)欢,而是没有遇见喜(。。…提供下载)欢的。
这些看起来很矛盾,但是世间的人,岂非都活在矛盾中。
☆、第十七章 又是一年花开时(一)
这年,很快就过完了。
林一豆回来的时候,看见御药房熬药间空无一人,第一个反应便是子蕊是不是被砍了脑袋,等了片刻,听见脚步声,已冲了出去,见她毫发无损,好似还红润了许多,狐疑的打量着她:“当差五天那么辛苦,你怎么好像还胖了。”
子蕊瞪了他一眼:“你才胖了。”见他盯着自己,已拿着空碗去洗,或许这几日都跟蓦离见面,心情好了的缘故吧。
“我给你带了年糕和一些蜜饯。”
“嗯。”子蕊放好了碗,眼睛一亮,“我要你去买的小米呢?”
“啊,忘了。”林一豆一拍脑门,见她要过来打自己,才忙说道,“买了买了,在我包袱里。”
子蕊忙去拆他包袱,林一豆嘀咕道:“这脸变得可真快。”他又从钱袋里拿出几两银子,说道,“这是老板找回来的银子。”
子蕊找到那一袋小米,已笑靥如花:“送你啦,我只要有它就行了。”
“可是还有这么多……”
“哎呀,林一豆你别婆婆妈妈的。”子蕊见已是吃午饭的时辰,说道,“我先走啦。”
出了御药房,一路小跑到莲花池的假山后,蹲□来等蓦离。这里的位置偏僻,一般人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到。等了一会,约摸着他也快来了,掂量了一下袋子里的米,这些应该够了。
“蕊儿。”
听见蓦离的声音,她忙露出一个脑袋,见了他,提了提那小袋子:“让豆子帮我买回来了。”
蓦离打开看了看,说道:“是壑丘国的小米。”
子蕊已经有些馋嘴了,问道:“什么时候能酿好?”
“大概是二十五天左右。中途还需要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
子蕊点头道:“需要什么你跟我说,不过我被主上禁足三个月,要拜托别人去买。”
“嗯。”
感觉到蓦离握着自己的手好似在轻抚着掌上的茧子,子蕊想要抽回,他已说道:“不要太劳累。”
“嗯。”子蕊说道,“你的手很冷,要是冷的话,就回去吧。”
“只是气血不足罢了。”
“没有找御医么?虽然你是质子,”子蕊嘴快了些,见他仍对着自己淡笑,才继续说道,“但是御药房也有专门服侍你的御医,为什么不叫他们给你开药?”
蓦离默了片刻,才说道:“现在白昼当差的,是你。”
子蕊一听,已然明白。
因为当差的是你,我若要喝药,熬药的便是你,又要给你添加劳作,与其如此,还是不要叫御医的好。
她鼻子一酸,从未有人这般对她体贴入微过。见她眼睛微红,蓦离笑了笑道:“快去吃午饭,晚了就过了时辰了。”
“嗯。”子蕊点了点头,又看着他说道,“待会叫御医。”
见她眼神执意,蓦离点了点头,俯身轻吻她的额头,说道:“快去吧。”
从御膳房回来,子蕊便问林一豆:“刚才去御医那里了没?”
“去啦。”
“那领回来要熬的药呢?”子蕊翻找着那些名字,回头说道,“就这些?”
林一豆从书本上挪开视线,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看着她:“你在等谁的药?”
子蕊脸上微红,说道:“才没有。”
“咦,那袋米呢?”林一豆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拿着米跑到御膳房让厨娘帮你煮了吧?”
“不是。”子蕊顿了顿,跑到门口张望了一眼,才回来低声说道,“拿给蓦离了。”
林一豆皱眉道:“蓦离?”想了想,脸色已经变了,“壑丘国质子?”
“嗯。”
“嗯什么!”林一豆哆嗦了一下,跑过去把门关了,又不敢大声喝斥她,声音还在抖着,“宋子蕊,你知不知道那是质子?你对主上和娘娘再怎么样,他们也都是我们乌雅国的人,可是质子的身份微妙,要是被别人发现你们走得近了,会被认为是细作!要判卖国罪的!”
子蕊眨了眨眼,说道:“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你离他远点,听到没?”
子蕊摇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喜(。。…提供下载)欢他。”
林一豆一愣,又见她极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做错什么。”
“你……”林一豆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喜(。。…提供下载)欢谁不好,偏偏喜(。。…提供下载)欢的是质子。你知道作为质子,一般有两种下场,一是被囚禁在宫里一生;二是关上个几年才允许回国。宫内传闻,壑丘国兵强马壮,只是因为御敌将领失误,才导致连丢三座城池,被迫求和,所以蓦离才会被囚禁在这。像这种情况,是一辈子都不会被放出宫外的。”
子蕊默了默,说道:“那我可以在宫里陪他一世。”
“别傻了。”林一豆继续说道,“如果知道那些东西是给他的,我一定不会帮你买。那里面很有可能装着有壑丘国外面接应的人给他的讯息,助他逃出宫外。当年他想潜入乌雅国窃取我们的主城地图反而被抓,壑丘国只得让他做了质子。现在壑丘国休整了半年,已经恢复元气,要开战是迟早的事,只等着把质子给救走。”
“别说了。”子蕊瞪了他一眼,“他不会利用我的。”
林一豆还要跟她说些什么,已被她推开:“我不要听!”
“宋子蕊!”
子蕊打开门,人已往外冲去。林一豆想要追上去,就见她像兔子一样早已逃窜得不见踪影。
她绝不会相信他会利用自己。
是她要喝三生酒,他才说要给自己酿。
可是想到那说认识小米店老板,叫单广的人,好像真的不太对劲。他的模样和谈吐,跟普通人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她很想出宫再去找那个地方,但是自己已经被禁足。
她心里一个咯噔,自己是在怀疑他吗?她刚才还想着林一豆是个混蛋,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比他混蛋一百倍。
子蕊心烦意乱的走着,想到还要一些其他药材,晚上回到屋里,找了这两天要出宫的宫女,拜托她们买回来。
这几天她没有跟林一豆说话,一开口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林一豆每次见了她,也都是犹豫着,最后也没有出声,埋头看医书。
再过两天,就是御药房发布试题招领御医的日子了。
屋里的人把东西买回来之后,子蕊拿着布袋等在假山旁。天气还是很冷,她的心也很冷,自那天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偶尔在路上碰面,也因有其他人在而没有说话。
等了不久,听见有脚步声,探头一看,蓦离也正看过来,笑道:“等了很久?”
“没,刚来。”子蕊把东西给他,“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蓦离应了一声,见她神色不对,问道:“不舒服吗?”
子蕊摇摇头,想了想又抬头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回壑丘国,会带上我吗?”
蓦离一愣,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脸上已有了凄苦之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
蓦离见她问的认真,才开口道:“壑丘国,什么都没有,没有你的亲人朋友,也没有你习惯吃的菜肴,就连吃的米饭,也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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