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冰和郭光都在南京,我在这里完全找不到人说话。虹翔在场中左右逢源,但偶尔转头间。我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毕竟这里已不再是曾经属于我和他的雷隆多了。越是身处高位,与人谈话时越是言语无味话不投机,这种现象我早已发现,现在只是在默默地忍受,只能这样了。
尽管虹翔有一个美丽未婚妻的消息人尽皆知,不少充当介绍人的官太太仍然纠缠着他不休,想把自己手中地货发出去。虹翔对这些欧巴桑一样没有办法。只得冲着我苦笑。我的恶名很重,现在这些太太们已经轻易不接近我了,但要我主动上前去给虹翔解围,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惹火烧身地程度。于是我无视他的目光,装作透明人般从他们身边掠过。眼角余光看到虹翔的嘴唇快速地蠕动了一会,明显是在诅咒我。
躲开了官太太们的威胁。我心情稍好。左右找不到人陪我娱乐,干脆回去睡觉好了。正走到自己的座驾面前,忽然一个小足球滚了过来。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吊带牛仔装的小男孩正从拐角窜了出来,向我直冲过来。我虽知道他的目标是球而不是我——对于这种两三岁大的小孩来说,一级上将地重要性连个球也顶不上——但看到身边的卫兵无动于衷的模样。还是起了疑心,转头问:“谁家的孩子啊?你们当过兵没有?也不看紧点,或者装作可能是刺客的模样稍微紧张点?!”
这些卫兵从来没伺候过我,听到我如此发难,脸色给吓得白了,可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尽管如此,他们仍不敢回答我的质问。好在后面又跟来了一阵高跟鞋地脆响,回答了我的问题——杨岚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我心念一动。弯腰把那小孩抱了起来,就着灯光一看,还真有几分郭光的模样,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冲杨岚问:“小小淫贼都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
杨岚跟我多时不见了,可听到我的第一句话便发起了飙,扑上来把孩子抢了过去,怒目圆睁地叫道:“不许乱给我儿子起外号!”
“哦,那他就接替他爸爸的称号直接叫小淫贼好了。那么,老淫贼现在好么?”
“你还有完没完?!”
终于有人能够不再客套地与我交流了,尽管态度不佳,而且时刻流露出一种想溜的神色,我还是很愉快。问明了她也要回家后,我自告奋勇地要求驱车送她一程。杨岚坐在后排,把孩子抱得紧紧地,就象想要钻到座位的缝隙里隐形。我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回答得颇谨慎。我也没办法,直到她下车时才问:“你何必如此给我脸色?咱们当年还是同事、战友嘞。三四年不见了,我见了面又没讽刺你模样变老、身材变差、人老珠黄——你却对我这么不耐烦?”
杨岚此时的表情跟适才的那些卫兵简直是一模一样,准确地形容便是“敢怒而不敢言”。她似乎想再次发飙,可考虑了一下又算了。慢慢地走到了门前,才回头说:“不管怎样,谢谢你送我回来。对了,与她的联络如何?”
“我给予了静唯殿下不必听命任何人的权限。其余地,现在还没更深入的开始,许多根源性的问题还没解决。”我不由有些奇怪:刚才在车上那么长的时间她不谈到这个问题,却在此时问起。眼看她要进门了,连忙追问一句:“对了,你与静唯熟吗?”
“不,不太熟。”她头都没回便进了门。
“对了,还有件大事!”我大喊一嗓子,见她不理睬,便不停地按动开道喇叭。此时虽不到半夜,可也造成了巨大的噪音干扰,对街坊邻居的生活起居造成了不小的损害。许多怒气冲冲的家伙从窗子露出头来破口大骂了两句后。突然发现下面停地是总督专车,连忙又缩了回去。我肆无忌惮地按了五六分钟。杨岚终于挺不住了,把门打开一线探出脑袋来,恨不耐烦地叫嚷:“你还讲不讲公德?有话快说。”
“我和郭光可是兄弟啊,你明白的。他的儿子,哼哼,自然也就是我的儿子了。”我无视杨岚的白眼,仍然说了下去:“这样吧,明天中午我们就要离开到主星去。趁早上的时间搞个仪式认个干爹吧?”眼看杨岚露出一张臭脸。又加上一句:“小家伙有个一级上将地干爹,这辈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别人抢着排队我都不干呢。熟人嘛,所以便宜你了,怎么样?”
“我就算禁止不了光光跟你们这些猪朋狗友交往,总管得住自己的儿子。”杨岚把脸一马:“就你那狼藉不堪的人品和名声还指望当我儿子干爹?那简直是认贼作父——趁早回去洗干净做梦吧!”
直到她把门“咣”地一声关死,我才明白自己被她洗刷了一道。居然被人骂得回不过神来,这种感觉已不知多少时候没有了。我只得无可奈何地嘟囓了一句:“真是个不知礼数,不懂得宽恕的丫头。”
忽然想起似乎以前曾经对同样的人说过相似的话。便又自言自语地加上了一句:“便是事隔多年,已为人母也毫无寸进。”
第二天中午,我们一行低调起程返回主星。
我们刚刚抵达雷隆多时就接到了寒寒的特别交待:因为全球征电事件对日本右翼造成地巨大心理伤害,使得他们非常敏感。在这个敏感时期,我们无论用何等方式返回都可以,但千万不要在东京湾上空炫耀武力。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起初以为虹翔很想炫耀武力,不然会有锦衣夜行之嫌。以准备好了一番说词对他进行思想教育。谁知他对寒寒的劝告一点也不在意,说:“低调就低调。日本婆实在要唧唧歪歪的,大不了我在冲绳降落,游泳过去好了。”
我大为意外,惊呼道:“哟。你怎么转了性了?”
虹翔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我一向如此”,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诲我了我一通做人应审时度事韬光养讳的道理。我充耳不闻,全当他在放屁。眼看归家在即,他的兴致好得出奇,从雷隆多上空一直把我洗到了月球门地另一侧,创下了人类洗耳朵历史的持续距离记录。此时他的虚伪面具才终于撕破,提议道:“黄二啊。老是低调也不好。我们在日本人面前就忍忍,送你到南京时还是可以炫耀炫耀嘛。你说可以的话,我们这就在月球基地降落,拉点部队过去?”
“我不去南京。”我摇摇头说:“有别的事要办。就在冲绳降落,我们游泳过去吧。”
“你也要到日本去?”虹翔意外地问:“有什么事啊?”
“听说你要跟金灵正式结婚,我准备主婚。”
“黄二你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昨天要收小淫贼地儿子,今天又要给我主婚,怎么象个老头子一样?”虹翔嘟囓了几句,忽然神采飞扬了起来:“也好,也好。你这个土老冒在北京读了两年死书竟然连全球第一城市的大半都没去过,早该逛逛花花世界了。新京都可比南京繁华得多了,跟着我混吧!”
“你不结婚了?”我大奇道:“那你巴巴地丢下部队跑回来干什么?”
“哎呀,花花世界当前,结婚的事可以拖一拖再说嘛。反正到了这里时间已经是一比一流逝了,哪怕再晃个十几天半个月的,想必小金也等得起。”
“哦,我对你的脸皮厚度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我大为钦佩地点了点头,说:“另外,我很早就逛过东京了。那时你还没到日本吧。”
虹翔地浪笑顿时充斥了整个舰桥:“哼哼哼,哈哈哈!不要惹大爷我发笑——你那时候多清纯啊,整天还跟着日本婆,能逛出什么名堂来?”
方向商量定了,天翔号便没在月球停留,直接杀入了大气层。忍着突然冒出的思乡之情小憩了几个小时,我们于傍晚时分抵达了日本南部的四国空军基地。
我此次返程是为了参加或者说干预选举。而虹翔这家伙在政界一点人气都没有(南京方从来把他当假日本人。日本人又不买他的帐),他回来虽然可以投一票。但那一票基本上可以视作无足轻重——因此他的返回基本上是纯私人性质的,没有什么确切的政治意义。
日本人也不知道我要来,因此只礼节性地由四国基地地一个空军大校司令组织了迎接,场面不及雷隆多地百分之一。虹翔倒不在意这些,特地穿了军服与军衔矮了自己三级地基地司令见面握手。我只穿了军便服,矮在一边假扮虹翔的随从。咱当年既然能被南国院招进去,也就意味着相貌身材具备自然隐形的天赋,轻轻松松便混了过去没给人拆穿。
迎接仪式完毕。虹翔就提出向司令借辆车,自己开回新京都去。一路都有高速公路,说起来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事。可谁敢答应他的这种要求?哪怕他借的是坦克,也没人敢让他一人上路,不然出了事谁跑得脱干系?
在虹翔“低调,再低调”的要求下,四国基地司令还是派出了一支两辆装甲车开路、三个警卫班紧随。天上还压着一架武装直升机的护卫阵容。好像虹翔不是太空军上将,而是罪大恶极的死囚犯。但从给人找麻烦的角度来看,这二者起的作用差不多是等同的。
护送队一直把虹翔押送到了预定的日华酒店才撤走。他们前脚才走,虹翔就跑过来敲我的门,把我拉去看花花世界。这日华酒店本来是泰严的秘密据点之一,可以从那里借车。可他的目的却实在有些不堪。不可为外人所知,免得告到他老子那里去。我们好容易溜出酒店,虹翔叫来了出租车,上去就说:“新宿,八王野”。
到新宿的路程竟用了近一个小时。我看着车窗外的大都市暮色已经看花了眼,完全找不着方向了。深知自己当年来过的只是小之又小的一部分。忽然虹翔伸手指了指我身边地窗外:“这边是世古田区,富人们多居于此。”
“哦,专门给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我在这边有个住处,刚来日本时家里就给安排好了。两层小楼,一个院子,有游泳池,养了条狗。环境算是不错的,不比戴疯子现在的地方差。不过我几乎没去住过。没呆多久,家里就把小金弄了过来住在这边,直接就放话说‘早点生孙子出来’。我才不嘞!撒丫子就跑到北京上学去了。”
“然后金灵就一直住在那里,偶尔到北京来看望你?”我笑了笑,摇头叹息道:“我在这方面是不明白你啦,闹什么别扭。特别是现在要去新宿花天酒地,却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小金现在就住在那里,刚才我问过酒店经理了。她很好,我也放心了。”虹翔笑道:“玩起来也可以比较尽兴啦。新宿,涩谷,池袋,这些往日醉生梦死的地方都在等待我视察,起码要滚个一周才玩得过来吧。唉,好玩的事物太多了也痛苦啊!”
对于他和金灵的事,我话没少说过。所有地道理他都明白,时不时的也良心发现一回,认真考虑一回金灵的未来。但基本上他仍是死硬地坚持着给自己和金灵找别扭的路线,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看着他向往花天酒地的神情又丝毫不象作伪,我只得耸了耸肩,再没说什么。
到达八王野后,虹翔立即受到了远远超过四国和雷隆多级别的欢迎。原来他在这边没呆多长时间,地皮却踩得烂熟。整个夜总会从经理、领班、妈妈桑到一半以上的小姐和看场打手都认得他,一见面就扑上来叫“盼星星盼月亮,金太郎少爷可算来了,你好狠地心,居然五六年都不回来看我们!”云云。
我光看着这阵势就顿时给吓着了:欢场中的六年时光可是什么概念?足可当普通人间的三十年。三十年时间足可创下河东河西沧海桑田的变化,可虹翔的魅力仍丝毫不减,受到那些人如此热烈的欢迎,我顿时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给他造谣取的那些“新宿之不可思议中国种马金太郎”地外号其实并无夸大之处,反而有所不及。
领教了好一会欢场的生死离别之后。场面才大略稳了下来。虹翔一进门就惊动了整个场子,但他毕竟只有一个身子。安慰不了那么多重遇薄情郎而伤心欲绝地女子,于是只有勉为其难尽力而为地选了十五六个。冒充为他保镖的我也给发了四五个,不到两分钟便给那些女人戏弄得面红耳赤。
见到我的窘态,那些女人竟然大笑起来,用日语对虹翔唧唧歪歪不已。虹翔大笑了一阵,对我说:“她们在问你是不是处男,怎么那么害羞呢,啊哈哈哈哈!”转头对那些女人说:“没大没小的。这位虽然脸嫩些,年纪可比我还大,足可当你们的兄长、干爹了,对不对啊?要尊重他!称呼他要喊‘黄先生’!”
我的妈!一大群小姐山呼我“黄桑”的感觉简直就如晴天霹雳,把我震得面如白纸。虹翔却如鱼得水,玩得兴高采烈,已经开始大口喝酒。还冲我发笑:“瞧瞧,人家喊你‘皇上’呢,爽不?”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虽然我进过不少娱乐场所,但我似乎生来并不是适合做真流氓的角色……
没过一会,这边包厢里地人员开始复杂了起来。时不时有醉醺醺的女人冲过来追杀虹翔,要与他拼酒。企图用酒精惩罚他多年负心的罪过。虹翔是来者不拒。还有些形迹可疑基本上脸上写明了“黑社会”三个大字的家伙来与他称兄道弟,喝酒划拳。他们聊着聊着,甚至提议要虹翔参加新宿区的议员选举,担保他可以在娱乐业人员的大力人气和物质支持下当选。我则越来越是看不懂。那些黑社会的家伙偶尔也想到找我喝酒,都给我挡了。
玩闹到凌晨两点,我已经困得发晕了。跑到走廊上抽了三支烟。虹翔出来上厕所,等他一出来我便拉住问:“你还要玩到多久?在你地破舰上没睡好,我困得很。”
“黄二,你该不是要在这种地方装纯情吧?”虹翔大声笑了起来:“想那些直接的东西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想要几个,想要哪个,自己点吧。今天我作东,你是客。随便你挑。”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我发觉自己其实对这个不感兴趣来着。”
虹翔劈头盖脸的问:“你真有毛病啊?”
“没有。”我痛苦的抓了抓脑袋:“可非得用那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没毛病么?”
“这么多标致小妞,你还装什么正经!”虹翔嗤之以鼻:“哪怕是庸脂俗粉也好,何况里面还很有些在校大学生中学生,要清纯有清纯,要谈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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