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中有数。“妾祝王爷身体安泰。”一个娇滴滴的妾着金雀纹合欢花锦缎及地长裙上前祝酒,惹来众人的关切,那是泽吉国进贡的美人瑾雅,美得千娇百媚,又风情独特,奚王珍爱。
果然,只见奚王竟笑开颜去,一杯酒也喝下大半,“瑾雅再祝王爷万事通顺,福寿无边。”那瑾雅也是野性子,哪如其他妾室的含蓄羞涩,恁的风情勃发,不管那旁的眼刀子,只直勾勾眼热着奚王,那模样就如在邀了奚王入帐。奚王竟笑着再受了,她才扭着腰下去,长长的锦缎长裙拖曳在地上,风头无限。
无人再上前,一时冷下来。奚王左右看看,一下见着角落里的娇鱼姐妹,“娇鱼啊,果然女儿家的就怕那酒不曾?为父可等着你们酒来。”说完看看酒杯,霍王妃摆着端庄的一个笑容,亲自为奚王满上一杯琼酒,奚王竟就等着娇鱼姐妹来。煦一脸复杂的神色看过去,韨一脸兴致勃勃的歪着脑袋跟三世子毅说着什么,期间突然瞟过一眼瞬间了无痕迹。
娇鱼对着奚王顽皮的一笑,双手捧了酒杯,一个眼神过去,娇雨也捧酒跟在她身后,娇鱼一身粉红的女儿装,外面穿绢制的滚边薄短衫,下着及地淡水云纹绣迎春花长裙,系着碧玉佩的紫色丝绦;头上挽着莲花双髻,玉石金钗,点缀蓝宝石小簪,荧光闪闪,点翠金碎,一举一动无不精致夺目,却不压过那些极力装扮的侧妃姬妾们。娇雨挽着半翻云样髻,一支麒麟祥瑞的珍珠大钗,几朵珍珠攒的宫样珠花,着一身淡绿衣裙,牡丹的刺绣,云雾的披帛,一个纯金丝编就的荷包系在腰间,行动起来更显婀娜娇俏。
一步一颤的珠花金钗环佩,脚下露出锦缎的鸳鸯鞋,娇鱼恭恭敬敬地领着娇雨行到奚王前,娇雨只觉得有刀子在身上割一般行完了她觉得无比长的一段路,终于才到。
葱一样的双手,映衬白皙莹透的娇美,娇鱼嫣然的一笑:“女儿们祝父王,王妃双星并辉,松柏同春!”娇雨软软的一声:“寿富康宁,萱庭集庆!”奚王笑着,“果然是女儿家的贴心,如此,王妃同饮一杯!”霍王妃勉力笑笑,也喝了小半杯。
“唔,多久时候不见,两人都变了模样,大丫头了……”奚王迷蒙的眼有些飘忽。“王爷,”霍王妃轻唤一声,“莫叫她姐妹多站了,一屋子还等着那乐子呢。”奚王笑笑挥手,“王妃心疼你们了,下去吧。”霍王妃示意,歌舞便上来,演的是百花仙子舞,众女扮作百花相随,鼓乐相和热热闹闹的一个登场,霍王妃给奚王置上碗热汤,奚王令众人享宴,底下便娇声俏语的相互调笑着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连王妃也喝得脸有春色,世子煦一个人满饮,不住的吩咐添酒,韨仍然是满面笑意地小酌小饮,不时的点评起歌舞肴馔,快意得很。只有世子毅仿佛不爱言语,只看着桌面似乎对吃也兴趣缺缺,却很恭敬地向王妃祝酒,娇鱼姐妹也应景般下几筷子。奚王的神色实在是愉快得让人惊异,喝杯水酒也是带着笑容,多年未见他如此模样,下面的侧妃姬妾也来了精神,一个个满怀着希望,怕是今夜王爷也该想着这么些姐妹了。
果然,侧妃陶氏嫣红着双颊,略带醉意的出来向奚王一福,“王爷,”那甜糯的声音立即换来奚王的一顾,“今日如此热闹,不若咱们姐妹也凑个趣,权当博王爷王妃一笑!”
奚王看着她微微迷蒙的眼,“瞧这模样,可是醉了?若有好东西尽管来,只是……”他一下一下叩着桌子和那乐声,“若比从前没长进本王可要罚的。”
陶氏也不惧,笑得更媚:“王爷多久不见我们姐妹,怎知姐妹们长进?若好了,王爷休忘了彩头。”
“陶妹妹可是活穷了,竟怕王爷短了你的彩头。”王妃打趣她,“若好了,本王妃也有好东西,陶妹妹可不要留个几分力,尽管让咱们好好开开眼去。”
陶氏笑着答应退下,一会便换了身舞衣上来,五彩的丝带,高凤髻,点缀细碎珍珠宝石的玄蓝色舞衣光华夺目,只见陶氏一个身段做起,扬手抬头,大步跳起接一个胡旋,乐曲才来,鼓点密集如同战鼓,丝带盘龙飞凤,跳接承转,急稳且和韵,一回身,一相顾,万般风情。乐声且缓慢,丝带闲抛,兰花沾露的清韵之声,陶氏的且歌且舞:“粗桃俗李,漫眼底纷纷,等闲开落。得似花仙夸艳质,暖透胭脂犹薄。梅不同时,芳心难聘,空妒肌如玉。自然佳丽,不须归荐华屋。最好一抹彩云,轻盈飞不去,漫空高簇。霁日浓薰浑欲醉,照映光风眩烁。遍倚栏干,狎渠清赏,聊为怜幽独。簪花醉也,夜深犹索芳醁。”唱罢又转开高高旋跳开去,直将舞衣丝带旋得五彩斑斓,闪耀如一团星芒,乐声急停,陶氏一个伏身,半跪了身,抬头一个媚眼,娇喘一声:“妾献丑。”
奚王抬手拍了两声,众人也道好。“果然长进,且不罚你。”奚王从身上解下一个紫玉蟠龙玉环,“今日若有才艺尽管使来,这彩头便归了魁首。”
“王爷——!”陶氏拉长了声不依:“王爷休叫我姐妹掐架去,依我看,有长进的都得赏才好,只在物件上分个高下就好,恁的一件东西,王爷要我姐妹好想!”陶氏娇嗔着。
“休恼,这里早备下了。”王妃指指身边一大盘的玉璧手串等物,“姐姐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陶氏这才笑盈盈地饮了酒下去。
接着韦氏的琵琶一首博得奚王一顾,瑾雅用泽吉国语唱一首调子倒是新鲜让人耳目一新,连任芝这“老人”的一首清笛也得了奚王亲赐的一个金钏。下面的妾见奚王妃如斯大方纷纷献艺,那彩头拿得欢畅,连世子韨也眼热得一展歌喉,唱得一首展青云,被王妃好夸,硬是从姬妾眼下领走一个通透的双色翡翠玉镯子,被奚王取笑拿那样的彩头莫不是想娶亲了。
一轮而过,上场的都得了彩头,便意为无人可超陶氏不得那头彩,陶氏暗自得意道那紫玉蟠龙玉环定入她手,“今儿竟是陶妹妹的好日子,看来这头彩是无人与你争了。”霍王妃看看陶氏道。
奚王略沉吟:“若有不服的只管拿才出来,今儿高兴,也不分了什么位份主仆,无论输赢,本王都有赏!”他看向众人并一旁侍候的歌姬舞娘。
“父王,我来向陶妃娘娘请教个!”一个声音响起,穿过众人直到奚王耳里。
“恩,娇鱼?”奚王见她婷婷而立两眼晶亮,一时分神。
“如此甚好!”霍王妃忙应下,娇鱼回身从丫鬟手中取来把古筝坐在了屋子中央,她手一分,衣袖一展,一曲飞鱼响起,清脆快活,跳动如溪水银珠,妙音宛转如真见那鱼儿的别样欢快模样,仿若那鱼儿便是伸手可及的美味,却让人不忍食之的可爱。声转一波波,跳动的山泉在山石间洒下了几声笑语终于合围了鱼儿,相拥而眠去。众人皆以为曲尽,素手一扬,太平宽广的海面出尘,月落星闪,澄澈清新的水气扑面,直至面上微湿,一个轻调,曲毕。
奚王不语,仿佛在沉浸在乐曲里,霍王妃最先回神:“娇鱼这琴艺越发进益了,如此,本王妃倒不知谁更胜一筹去。”众人皆相望,侧妃任芝轻哼一声,对韦氏道:“若非王妃不喜,只怕陶氏立时要败在这小丫头手里,真肯下功夫的。”韦氏道:“野种子,咱们正经的博王爷一顾,她倒急个什么?”
“依我看,还是陶姨娘那舞更胜一筹,那舞步密的,亏姨娘舞得轻巧。但是娇鱼那琴也就只拜服了陶姨娘了,实在不俗。”一旁的韨突然言语:“娇鱼妹妹果然才艺出众啊!”他对娇鱼一笑,娇鱼回他个淡笑。众人也知陶氏意为争宠,那头彩必得,也心愿陶氏将奚王拉出那院子好分些恩重,都附和世子韨,但绝不忘赞那娇鱼妙音宛转。
霍王妃心情舒畅:“如此,头彩倒真是陶妹妹的了。王爷,娇鱼精进了琴艺,也要赏啊!”奚王看着低首的娇鱼和一副娇媚模样的陶氏,“还是瑞怡胜得这头彩。”当下将紫玉蟠龙玉环赐给陶氏瑞怡,陶氏娇滴滴接过,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奚王的手,如同纠缠的蛇。
“娇鱼虽不若陶妹妹,但终究只在陶妹妹之下,理该赏你个好物件,可这里竟无一件称得上你那琴艺的。王爷这可怎的好?”霍王妃只拿着只五彩宝石的金戒指,又扔回了盘中。娇雨在一旁看得黯然,姐姐啊……连这都不想给呢。
奚王自顾着又喝了两杯,他醉眼看去也笑:“娇鱼,真是出生牛犊呢,”他嘴角的笑化开去,满腹心思成一句:“这性情倒真是你娘的女儿……”
轰隆一声,仿若有惊雷,娇鱼呆住,霍王妃一楞,韦氏,任氏,陶氏等人也是一惊,煦一脸不信,韨一脸笑意,众人才知原来奚王竟真与娇鱼姐妹的娘相识!娇鱼也是第一次听见奚王说她们有娘,多年来只当自己是孤女不知爹娘,却不想还有娘?
霍王妃脸都青了,“王爷,你醉了,该赏娇鱼呢。”
“呵……”奚王回神,“如此,待我想想。”
“宫中传来消息,下月将有赏宴,王妃带了娇鱼去,也为她寻个好夫婿吧。”奚王乐着,众人更是吃惊不小,霍王妃勉强应下,“谢——父王,——王妃!”娇鱼一字一句谢赏。
“呵呵,瞧瞧,还是这彩头好,比陶妹妹那紫玉蟠龙玉环可金贵。娇鱼啊,进宫去可别挑花了眼儿。”韦氏道。
“可不是,王爷好偏心眼儿,我这彩头相较下也差了。”陶氏娇嗔着。
“那妹妹只管去跟娇鱼换过。”任氏喝着酒调侃她。
“我可不敢,王妃娘娘可要赐家法的。再者,多好的夫婿比得上王爷呢?”陶氏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大半个屋子都听见,众人哄笑中娇鱼也退下。
宴正酣,歌姬们唱开了逍遥调,每人身边都配上奉酒的行那酒令。连世子韨都抵不过了那罚,席间退下到廊子下凉快去,他一摇三晃,醉眼迷蒙,越走越远,不意料远处有人向他走来,及进了,那两人向他行礼,为首的丫鬟道:“给三世子请安。”往日与丫鬟歌姬调笑惯了的韨笑呵呵地问:“你这领的又是哪家的角?不知道已在行酒令了?”丫鬟身后那人衣着颇艳丽,就如唱曲的角一般,在他眼里破碎又斑斓,却看不清脸。
“回世子,这是府里新请的女先生,专为里面主子们说故事解闷来。”丫鬟也笑答。
“哦?说故事?哈哈哈哈哈。”韨突然笑不可遏,“我倒不知道府里有这般事,”他伸手勾过丫鬟娇嫩的小脸,“你说,这府里什么时候短了故事呢……”他呵出的酒气暖而暧昧,痒得丫鬟嬉笑不已。
他正待要咬下去,身边突然一黑,身后的那团艳丽斑驳慢慢越过了他两人,向廊子里走去,一阵奇异的香味飘过来,清洌悠远,韨不自觉就扭头去追嗅那香味,却看见了那人的半张侧脸,年轻得很,头上连只小簪也无,一串珍珠横在发髻里,样貌不说美极却极有风味的不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修眉星目珠光淡唇,微扬唇角,非喜非愁,整个人些须淡然又仿佛冷。
韨一下回神人却走远,丫鬟陪笑“世子,可看清了?那月上先生好模样呢。”韨靠近去在丫鬟身上摸一把:“哪儿有你俏呢,看本世子下回收拾了你。”说完匆匆放过便往来路回走。
酒令行完一圈,韨正好坐下,果然王妃令说个故事大伙歇息会儿,韨微探身看,那人才踏进屋子,韨的鼻子里立即又灌进了那香味,红红的灯烛下,韨才看着这女先生怎样看都似飘忽迷离的一副样貌,特特的少见让他觉得饶有兴致,竟有点兴奋着等她声音来。
奚王依然晕乎,只说好。月上娓娓说开,一个不长不短的笑话儿,韨只看着她想,这样年纪的女子除却这夜莺般的声音哪里像个说书的呢?特别是那身冷……在他眼里,那唇齿开合才几下,众人便笑开去,然后退走,他唔的一声又自语,确实不像——不像。
宴已然尽兴,陶氏等姬妾却闹着要玩个击鼓传花,正要命人摘那花朵来,奚王憨醉着将桌上那枝淡黄梅花举起来让陶氏玩去,这一来,众人更是兴致大增,这若在宫中,便意指留幸得花之人,往日宫妃们都恨不能将那花攥在手里揉碎了,今日王爷此举——难道要效仿宫中?
一个丫鬟走上来蒙实了双眼开始击鼓,陶氏将那梅花传给任氏,任氏给韦氏,再传,鼓声越来越密集,敲得人心紧,连霍王妃都伸长了脖子看她们惊叫着双手乱缠,突然鼓声一个停顿,一个侍妾手中正拿着那花几乎要跳起来,一下缓缓的鼓声又起,一旁的姬妾等不及一把抓过那花传开去,笑闹惊呼乱糟糟,一个妾被鼓声催得慌张着将那花往下首一抛,鼓声突然停住。众人看去,娇鱼低首看着桌上那枝淡黄的梅花,半残着骨朵躺在桌上,一屋子寂寂无声,王妃哑然。
奚王仿佛从梦里醒来迷糊地问:“谁得了?赏!”王妃陪笑,“王爷,妹妹们传得乱了,落到娇鱼桌上了。”奚王仿若自语般说了一句:“娇鱼,她也喜欢吗?”只王妃听见。
“娇鱼,那花就赏给你了,可是本王亲折的,你娘就种这花……”奚王对娇鱼说,娇鱼再拜谢,那抛错的妾被几道眼刀横砍着躲没处躲。
“王妃,本王似要醉了,今日,歇你那儿吧……”
“……王爷,”王妃笑得温婉,“今日陶妹妹如此尽心来,王爷怎不领情,也叫妹妹们记着长进。”王妃笑着招过步子几乎有些颤的侧妃陶氏,叫她扶了奚王回房,一屋子人恭敬行礼相送。
“可都记得了?王爷人是在这,若要留着那心也须多长进些,休说些没用的。”底下一众女子齐声答是并恭送霍王妃,世子毅伸过手相扶,霍王妃瞬时一愣,却又终于依了他,毅小心地扶着那手,恭顺的模样也令众人无话。
“都散了吧,今日可都喝多了些。”侧妃任芝叹一声,领着众人要离去,行至娇鱼姐妹面前,她侧首看低首的两人,娇艳年轻的模样叫她心生感慨,一时无话。韦氏走上前伸手,两指将那桌上的梅花夹起,一声冷笑:“果然是枝残花,就知道该往哪儿去!”说完扔下那花便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