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父亲铁青着脸从屋中抽出一根荆条来,追赶拍打着可怡进了屋子,她的妈妈一直在呜呜地哭,她的其他的家人都在用一种我无法听懂的语言破口大骂,她的邻居们围看着,指指点点……
文明古国撕下了脸面,文明也只成了一层滑落的面纱。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呢?
我的劝解丝毫无济于事,他们将我驱逐了出来。唉,希望这个可怜的姑娘能安然地度过日子!
第三十四页:
中国的新年过后的第三天,卫先行出现了。他回到了以前他和他哥哥卫立本居住的那间寝室。
我们找到了他,一齐质问他为什么不对做过的事情负责。他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直沉默着,对于我们的问话他充耳不闻。
有一个年轻的男学员很冲到,冲上去打了他一拳。他被一下打趴在了床上。我们拉开了那个男学员,卫先行他坐了起来,摸了摸脸颊,仍旧一言不发。
此时,他怀中的大黑猫突然大叫了一声!我们起初都没注意到他怀中是一只猫,我们以为那只是一团衣物什么的,这一声凄厉的嘶吼可把我们吓坏了!那猫足比普通的猫大出近一倍,那对眼睛闪烁着妖异的绿光。我们全都怔住了。
他轻轻拍了拍猫的头,那猫慢慢镇定了下来,重新在他怀中沉睡了。我们退了出来,从那以后,谁也不愿搭理他,连授课的修士们也不愿跟他说话。他也变得十分的孤僻与古怪,他也不上课,不参加弥撒,甚至不出宿舍,每天只吃一餐和啃两个冷馒头。
我跟张神父去找他谈过几次,希望能解开他的心结,可是他仍旧是那副僵硬的表情,绝对的沉默。
1951年2月14日,这对于年轻人来说本该是一个浪漫的日子,但这却是悲剧的开始。
今天阴雨绵绵,阴霾的天空中隆起了不吉祥的暗灰色的云堆。整个学院变得阴森森的。
韩可怡一大早出现在了学院里,她背上背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身上湿透了,又满是泥,看来跌过好多跤。不知她如何得知卫先行已经返回学院了。
她径直走到朱槿园的楼下哭喊着,她说:“你不愿见我至少你该下来见见你的孩子啊!”
大家都愤怒了,他们带了她上楼去,门是反锁着的。几个义愤的男学员将门撞了开,奇怪的是房间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韩可怡哭得几乎晕倒了过去,她把孩子安置在了一个女学员的宿舍中,整个一天都跪在小教堂里,不吃不喝。我们劝她她也不答话,只是说想独自安静一下。
到了晚上,她突然不见了,我们到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使人一阵毛骨悚然。大家都惊醒了,我们拿了蜡烛跟手电筒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楼顶上有人!”顺着一个女学员的手指去的方向,我们看见教学楼的顶层上仿佛站着一个人!
“可怡,是你吗?快下来,有话下来说!”我们喊。
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她从那楼上坠了下来!“啊!”不止女学员们尖声惊叫,男学员们也是一阵惊呼,我们的心也是一阵悸动。
我们赶忙冲了上去,天哪,但愿我永远没有看见这么恐怖的一幕!
可怡头向下摔了下来,已经头颅碎裂了,更可怖的是她的手脚上竟没有了一寸肌肤!
我们马上报了警,警察第二天一早才赶到,来的还有法医。他们都是一阵的目瞪口呆,而法医的话更令我们惊疑,他说可怡身上的皮肤是通过精密的外科手术割下来的,而凭这种高科技在国内是没有几家医院能做到的!可是当晚我们上楼去普遍查了一遍,根本是毫无一人的!
那个老刑警说:“这么说来有可能是一起国际刑事案件了!可是是什么人如此远赴重洋来这个偏远的地方作案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
法医又说:“不应该说是‘他’,应该说是‘他们’。因为这样精密的外科手术是不可能单独完成的。”
警察马上立了案,要调查所有进出四川省的外来人员,同时发动所有警员寻找卫先行,也许他对此事知道些眉目。
中午的时候,我刚完成了布道,两个警察敲门来找上了我。“你好,神父,我们刚刚仔细侦查了现场,还有点疑问想问问你。”
“好的,警察先生,我一定知无不言。请坐。”
第十一章 大事记(下)
“法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极可能是团队作案,请你再仔细讲讲案发当时的情形,还有,你们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的身影?”
我就将昨晚那可怕的经历认真地向警察复述了一遍,“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样子,我突然听到一阵惨叫,那声音叫得我心里直发寒,我连忙起床敲了门隔壁张神父的门,我们点上蜡烛一起出来了。然后学员们都下来了,显然他们也是被那惨叫声吵醒了。我们连忙往教学楼赶去,这时我们看到楼顶上有个人一步步慢慢向边沿走去。我们喊着:‘是可怡吗?有话下来说,别做傻事!’可是晚了,她砰的一声坠了下来!我们赶上去看时,她不但头骨碎裂,连手臂上的肌肤也没有了!”讲到这,我的胃有些翻滚,想吐。
两个警察也皱起了眉,他们问:“事情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先生。我们当时马上冲上楼去查看了一遍,然后叫了两个年轻的修士来报了警。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你真的亲眼看见了受害人是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楼边,她就是在你们面前坠落下去的吗?这简直太……太难以理解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所有人亲眼所见。我可以将我的手按在《圣经》上再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我说。
“我们当然相信你,神父。”警察说,“那你们有没有去清扫过现场?我们发现楼顶上根本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没有,我们绝对没有清扫过现场!”我直摆手说,“今天一上午我们所有的学员都在为可怡祈祷,再说从你们来后就一直封锁了整栋教学楼啊!”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他们将头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个年长的刑警掏出一包烟来,他抽出一根来点上,我看见他抽烟的手在战抖。那个年轻一点的刑警则手捂着脸一言不发。
他慢慢向我靠近,轻声在我耳边说:“神父,你看这会不会是一起灵异事件?”
“什么?”我一时不能理解。
“就是——鬼。”那个年轻的警察在说最后一个音时,只是做了一个嘴型。他们仿佛、仿佛怕惊扰到那个存在于黑暗之中的生灵似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愤然说,“这里是神学院!”
他们走了,此时我呆呆地坐着,回想着过去种种,卫立本第一次来这里告解时说的几句话又在我耳边回响,“Satan!”
主啊,拯救你的羔羊吧!
第三十五页:
两天前,方波修士一大早来告诉我说卫先行被警察找到了,他被拘留审讯了。
昨天早上,警察又来封锁了那栋教学楼,直到黄昏时那两个警察还带了一个戴墨镜的老头进去,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就是那个上次来这里装神弄鬼的异教徒,叫什么苍龙法师!他们居然在里面摆上香案做起了“法事”!
我找到了那个年长的警察,“警察先生,你们办案我不能过问,但你们不能找一个骗子进来装神弄鬼!这里有我的这么多的学员,他们会怎么想?我尊重你们的信仰,虽然这信仰是错误的,不过也请你们尊重我们!这里是基督神学院!”我真是有点失态,好多年不曾这样大声地讲话了。
那警察说:“神父,我知道我们这样做确实有些失礼,但这是在中国,对待非常的事情我们还是按中国人的办法。像这样的诡秘事件虽然极少发生,但它确实发生了,请允许我们用我们认为有效的方法来解决。你的天父也许保佑着你,但并不保佑我们……”
天父保佑每一个他虔诚的子民!我说。
“死者韩可怡算不算天主的信徒?”那个年轻的警察嘲讽似的说。
我真是肺都快气炸了!
那个法师过来了,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他装得可真卖力!他摘下了眼镜,整个眼眶都眍䁖了下去,他擦着汗水说:“神父也不用生气,我该做的都做完了。”
警察恭敬地问:“法师,怎么样了?”
“这个怨结我解除不了,我只能将怨念封存在此,这算是我跟它达成的协定。”他又问:“神父,你们神学院有多少条校规?”
“二十二条。怎么了?”我不解问。
“现在要多出一条了。”他说。
我们的每一条校规都是有它的意义的,但这一条简直是莫名其妙,我绝不会相信他的!“上帝会保佑他的仆人的!”我说。
“可是上帝同样配合撒旦一起试探虔诚的约伯!”他争锋相对地回了一句话。“神父,如果你的真主真的存在的话,他在乎的也是最后的审判之时,而我们凡人要生活在今天!”
“记住要切忌遵守这条校规,否则就自求多福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他拄着拐杖转身离去了,想不到这个盲眼人竟能如此行步如飞。
我呆呆地沉默着,他的话让我陷入了魔障,不,我要坚信我的信仰!第二十二条校规,让它见鬼去吧!
昨天下午,卫先行又出现了。他刚从拘留所释放出来就被韩可怡的哥哥打伤了,不过他拒绝去医院,他满身是血抱着那只大黑猫走进了房间,看上去那么怪异!
晚上的时候,大约是七八点钟,突然有人猛撞我的门。“谁?”我批起了衣服,点上了蜡烛。
“神父,是我!”声音很熟悉,似乎是方波修士!
我打开门,天哪,他就顺着门软倒下来。我忙伸手扶住他,上帝呀,我摸到湿湿的,他的浑身尽是血!
“你怎么了?快躺下,我叫人抬你去医院!”
“神父,别走!别走!”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臂不放,睁大了极度恐惧的眼睛。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孩子。我去隔壁叫张神父来为你包扎一下伤口。”
“不,你不要走,也不要做声!”他仍旧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他说,“我受的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我为他倒了一杯水过来,挨着床头坐下,问:“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吃力地动了动脑袋看了看窗外,低声说:“神父,把门窗都关上吧,全部关上,求你了!”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我只好站起来去关紧门窗,他将蜡烛也吹灭了,低声对我说:“大概入夜的时候,我看见卫先行把门打开了,他抱着他那只怪异的黑猫出去了。我想这么晚了他又要去哪儿,我害怕他出事,也有些出于好奇,就跟了过去。我看见他竟往韩可怡坠楼的那栋楼走去,他上去了。我因为听到警察说他们可能是团队作案,我想也许他的同党就藏在楼上吧。所以我大着胆子跟了过去……”说到这时,他显然更累,不得不停顿一下。
“这么说你是被他和他的伙伴打伤的?”
“不是。我……我隐约地看到楼梯的尽头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在哭泣。”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害怕极了!”他握着我的手,双手不停地抖。
“是那个东西伤害了你?”我低声问。此刻,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
“不是。我听到有人在说:‘你犯了第二十二条校规。’那声音像是卫先行说的,又像是……像是韩可怡说的!我吓得跌坐在地,拔腿便跑……”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我也不知道。”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点上蜡烛给他看了看伤口,他很紧张,一直叫我把蜡烛灭了。我看出他身上的伤痕跟卫先行上次的情形差不多,都是被利器划伤的,不过他的情况要轻一点。
我给他清洗包扎了伤口,对于这个我并不在行,一直弄了近三个小时,看看怀表快凌晨了,我给他盖好被子叫他安心睡一觉。
我也沉睡了,一大早醒来,发现方波已经不在了。后来张神父来告诉我说方波淹死在胭脂河里了!我顾不得拿拐杖,冲了下去,很多警察在那儿。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对我已经很熟了,年轻的那一个调侃说:“神父,咱们又见面了,你们这的事还真不少。”
他们带我录了一份口供,老的那个警察说:“神父,看来你们并没有遵守那多出来的一条校规。”
“哼,让它见鬼去吧!你们应该抓住卫先行,即使他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至少也是共犯!”方波的死让我变得有点歇斯底里。
“哼哼,我们凭什么抓他?在死者的身上不能发现一丁点的线索,他身上的伤是不致命的,他的死只能说是溺水淹死。要说嫌疑,死者在临时前却只见过神父一人……”那个年轻的警察嘴角上带着一丝嘲讽。
“这么说你是怀疑我吗?那好啊,那就把我锁起来吧!”我气得肺都快炸了。
“神父,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不过也请你相信我们。”年老的警官说,“就算是为你的学生着想吧。”
该死的第二十二条校规,凭着上帝的名义,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第十二章 诡异的录像
日记到这就嘎然而止了,他们三人相顾愕然。
叶子麟叹息了一声,说:“看来他的上帝也没能保护住他!可是这本沾满鲜血的日记怎么会保留在了档案室里呢?像这种东西应该是在公安局里的。”
柳山东一拍大腿说:“那只猫!那只猫一定就是卫先行抱着的那只黑猫!”
阿兰卓玛说:“不可能,猫的寿命不会超过二十年。而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
你认为这些可以用常理来审度吗?别说五十年,你就是告诉我说那只猫活了五百年,我也觉得有可能。柳山东说。
叶子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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