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到角落里,感觉到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人,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他内心有一些后悔,把自己逼到这个状况里,但是他知道自己非这样做不可,否则自己迟早也会面临。他相信黑瞎子会回来,只要他能活着。
因为他的计划,可能有很多人会继续死去,虽然黑瞎子认为他们都是死有余辜,而且他们如果抓到了苏万,他们绝对不会留情,但是苏万心中还是很不舒服,他总能想起这些人的家里人。
这似乎是一种无法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梦魇。
苏万把头蒙到膝盖里,他知道最初的恐惧离开之后,他很快会振作起来。现在他要尽情的恐惧,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两个小时后,他哭了,他发现这一次,恐惧无法消失,反而随着四周的安静越来越浓烈。
他看了看手表,从口袋里掏出了备用电池,塞了进去,然后按动了几下。手表恢复了功能。他打开计步器,把提醒额度设置在一步。然后用一个硬币架住,摆在了出口的地方。
然后小心翼翼退后,靠到炭火堆边上。
这样,只要有人稍微步伐或者动作大点,靠近他,计步器会立即感应到震动,跳动一步,之后提醒闹钟就会叫起来。
他闭上眼睛,这漫漫长夜不知道如何消磨,即使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可怕的想象,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先好好的睡一觉。
苏万做了很多的梦,梦到上课迟到,梦到教室变成了一个黑暗的管道,所有人都排排坐在管道里,老师在管道的尽头讲课,他看不到老师的脸,只听到声音混合着从管道其他地方传来的诡异声音,一波一波的传过来。
他也梦到了黑瞎子回来了,但是回来的是一个鬼魂,他告诉他,计划失败了,他永远不可能来救他了。
他还梦到黎簇和杨好,三个人在夏夜的北京街头,吃着烤串,看着人来人往,那些人似乎很开心,但是苏万能从那些嘈杂的声音里,听出各种不同的声音,他们感受着,感受着自己未来可能会承受的情绪,喝着啤酒,听着老板嘱咐他们少喝点。那灯红酒绿有蔓延着烟火香气的凉爽夏夜。他们假装远方有着自己一个爱慕的女孩,自己想念却又触摸不到。
很多很多的梦交织在一起,苏万的眉头紧锁,牙关紧咬,睡得很不踏实。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梦里又哭了。
他只在没有人的时候,才会流几滴眼泪,他永远都为一件事情做着最好的准备,所有人都觉得他的人生他父亲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获得轻松愉快的一个。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交上黎簇和杨好这样的朋友,放弃他父亲那些合作伙伴的圈子。和自己选择的朋友在一起,没有用金钱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没有用钱去买友情。他一直在为自己积攒,为自己决定人生的机会。
他感谢他的父母给他带来了可以不用思考的人生,但是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他选择的方式,不是毫无底气的抗争,去指责自己的父母干涉,而是默默的准备着一切,他相信,如果有一天他把自己准备的一切展现给他的父母看的时候,他们会吃惊地微笑点头。
在和黎簇、杨好成为朋友之后,他学到了更多东西,他最大的感触是,自己以前抱怨的平淡的人生、固定的将来是多么的难得。
他这样的一个从小在父母的权威下长大的孩子,和黎簇、杨好那样被命运逼迫出来的,有很大的区别,天知道他需要花多大的改变才能和这些人成为朋友。而且是真正的朋友。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不在乎之下的苦楚,他总是想当一个开心果的角色,自己拥有黎簇和杨好没有的很多很多东西,那为何自己不努力去为他们做一些事情,让他们拥有这个朋友可以弥补他们人生中那些痛而不可言说的缺口。
不过这一次,场面超过了他能控制的范围,他习惯性的吐槽,开玩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人到了一定份上,不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一样的渺小,即使是他这样,觉得自己正面的看待一切。
手表的计步器没有发生警告,这个地方如黑瞎子所说,还是相对安全的。他振作了一下。准备去把计步器关掉。
他吹亮了炭火,来到入口的边上,小心翼翼的按掉计步器,把手表带上,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入口下面的管道有些和之前不一样。
他不敢照明,只是俯下身子听了听,他听到了水声,他看了看空气的湿度表,拨出一块炭火,拨到下面的管道里去。
炭火落到底部瞬间熄灭,熄灭的瞬间他看到一股湍流正在管道的底部涌动。
又下雨了。他捏了捏鼻梁,心说糟糕,黑瞎子如果运气不好,恐怕要遭殃了。
第四十四章 逃脱
他睡了4个小时,在这种地方,这样的短暂睡眠是救命的,黑瞎子体力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计划完美的实施,不过,按理说他这样的男人,如果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那么即使计划再周详,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日本漫画里好像说过,不要试图去关心和担忧一个比自己还强的人,相信其他人的能力和命运。
苏万揉了揉眼睛,听着下面的水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扯出自己的背包,和自己的双腿比划了一下,如果上面下了大雨,假使那些人知道这里的雨是有酸性的,现在也不可能呆在室外。
腐蚀性的雨水正在管道中涌动,现在的管道是最危险的,但是对于能在腐蚀性雨水之中行动的人来说,却是最安全的。
他把背包套上了自己的左脚,防水的背包里面非常干燥,他用皮带死死的扎紧捆绑的部分,另一只脚,他用自己密封其他物品的防水袋绑了起来,怕这些塑料袋被弄破,黑瞎子的外衣撕成条状,紧紧的裹在右脚上。
之前的雨水腐蚀性非常大,但是腐蚀的是非常薄的简易帐篷,自己的这套装备很厚,他相信能撑一段时间,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尽量行走得快一点,有碰不到水的地方,他就走那些地方。
两边都是黑色的,看上去挺酷的。他很满意。
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念了几句:“时机允许之时,绝不坐以待毙。”用炭灰写下了自己的去向。背上水袋,就跳下了管道之中。
水没到他的脚踝,和他预料的一样。他打开手电,看了看水流的方向。
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他感觉自己的那种对于一切的清晰判断有点回归了,是真的清晰的判断吗?他不知道,即使是错觉或者是自我催眠,现在对他也有好处。
水从哪里流下来,他就到哪里去,水流越大的地方,雨下的越大,自己的机会也就越大。
他蹚水一路走去。刚才的崩溃让他的精神有些麻木,这让他的行动没有受到太多情绪的影响。很快,他来到了一处瀑布的面前。
他不敢靠近瀑布,因为水量非常大,水花四溅,他不敢靠拢,只得远远的看着,能看到上面天光的光线,让人产生一种对解放的强烈渴求。
边上有一个突起可以坐人,他坐了下来,掏出自己的习题本,看了几眼,终究没有做下去,他太想出去。无法集中精神,而且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太反常了,是想压抑自己心中的情绪,表明自己还是很冷静的可以藐视一切吗?
省省吧,给谁看啊!
他坐在瀑布的边上,一直等到水量逐渐减少,露出了往上攀爬的楼梯,水刚才把整个楼梯都盖住了。
他靠了过去,往上爬大概要五六分钟时间,这五六分钟,就算是火炭,他也得踩上去了。
看了看习题本,他把王后雄和53拿了出来,用绳子当脚蹼一样的绑在手掌,用来垫着手和楼梯之间,把防风衣的兜帽戴起来,迅速地爬了上去。
外面的雨仍旧很大,无数的雨点把沙漠打了无数的小坑,沙子潮湿之后很难行走,他爬上去,先偷偷看了一眼,所有人都躲进了帐篷了。远处有几个守卫,在搭的雨亭里,因为光线和雨帘的关系,他也看不清楚那边具体的情况。
这帐篷似乎都是特殊处理过的,帐篷上面铺着黑色的类似于海苔的东西。
没有看到大量的黑虫子,但是他这个出口不是黑瞎子提供给他的出口,这倒也不奇怪。
苏万打起自己的小花伞,甩掉两本练习本,就往营区的外沿走去。他的雨伞开始出现腐蚀的迹象,他躲到一个窝棚里,在自己的雨伞表面铺上沙子,减缓腐蚀的速度。
他远离这些帐篷,在雨中一个沙丘一个沙丘的奔跑,终于看到了黑色的帐篷。
他笑了起来,往帐篷走了过去。
人有的时候不知道机遇这种东西是否存在,对于在这个沙海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这场雨都是一个灾难,和机遇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苏万用自己有的一切,自己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无法说这是谁的功劳,但是这个机遇,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走进了其中一个帐篷,里面的人非常惊讶的看着他,他说明了来意,当他出现在刚做完伤口处理的黑瞎子面前的时候,黑瞎子愣了一下,然后就大声笑起来。笑得伤口都要裂开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省事了,还是看到苏万没事由衷的开心。
“也就是说,如果我晚点使用你的办法,也许出来的还会更容易一点。”黑瞎子听完他的叙述,说道。
“不会。”苏万喝了一口热茶,任凭一边的人给自己把身上溅到雨水的地方擦拭上药:“我只有一把雨伞。”
三天后,苏万跟着黑瞎子离开了这片沙海,他重新回到城市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到过那片沙海一样。那些记忆,非常的晦涩和模糊,感觉像是一场电影,又像是一本书的残留片段。
一路上,黑瞎子好几次问他的打算,他说不出来。只说,还是得继续读书。
家里人知道自己和黎簇他们出来旅游,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凶险,他没有预见到这件事情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发展。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黑瞎子的身体很快的复原了,现代的医疗技术一旦见效,还是让人信服和依赖的,只是身体的虚弱,似乎让他的眼睛加速了恶化,瞎子没有表露出来,但是苏万还是从他举止中感觉到了他内心在思考这件事情。
他不恐惧,这毫无疑问,但是他内心忌讳着什么。
黑瞎子在上飞机前问他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说的那个眼镜铺的地址吗?”
苏万摇头,黑瞎子就把自己的眼镜给他看,让他记住,“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想教你一些东西。”
“学到那些东西不会让我命运发生改变吧,如果是那样,我宁可去报英语加强班啊。”苏万道。
“你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了,在我还没有完全看不见之前,相信我,和我学点东西,你以后不会后悔。”
第四十五章 女的
苏万没有表态,他默默的把那个地址记住了,是不是会去,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黑瞎子说的话。自己本来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现在仍旧是,但是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回到原点。没有看到其他人,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故事,会不会和自己再度重合,如果那个时候重合了,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其他人,早做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没有年轻一代了,你们是唯一的年轻一代。
黑瞎子曾经无意中这么说过。
他内心其实知道答案,自己最终还是会选择的走向。自己不就是一个,什么都希望可以未雨绸缪的可怜虫吗?
少年苏万离开了沙海,很快回到了他自己的生活中,他再次和黎簇杨好见面,已经是一年以后,那时候,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他们三个人都始料不及的。
沙海之下仅剩一人,吴邪的计划仍旧在强大的推力下缓慢推进。
黎簇在轮椅上和那个女人打了一个照面,他不相信,他们等了几天的盗墓贼就是这样一个人。倒不是说歧视女性,他从来不歧视搞不懂的东西,他只是觉得,如果是那么重要的计划,总应该多点人才是,单纯一个女人,会不会太薄弱了一点。
而且一帮大老爷们,难道要看着这个女人去干粗活,自己在边上烤螃蟹吃吗?这不符合他的审美。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那只黑瓮棺已经被抬到了车上,看上去应该准备抬到现场去吃?同样,在车上还是垫着铜钱,到底是为什么,商人也没说,这总让黎簇觉得万般的不舒服,等下整个过程他很可能要呆在车上,为毛又要和这东西在一起?
他们来到了那个女人面前,黎簇就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仔细回忆,他忽然回忆了起来,这个女的自己在被丢进河里之后的船上见过。
女的走近看的时候个子很小,很瘦,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兔兔大学女生。
脸倒是相当漂亮,应该是比自己大一些年纪,但是没有梁湾那么成熟,他仔细去看,就觉得这个女孩的可爱和漂亮和自己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一个档次的。
白,这个女孩子非常的白,加上精致的五官,有一种不同于常态的魅力。
两边见面,就是晃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就开始装行李入车里,黎簇想着双方总要介绍一下,没想到上车之后,那个女的被安排到了前桌,和黎簇中间隔了一排,首领就对黎簇说道:“不能和这个女人说任何一句话,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交流,否则我会惩罚你。”
“是你马子?”黎簇问道,想想又不对,这女的在船上,应该是那个花儿爷什么的人,怎么又成了这些人的同伴了。
首领没理他,黎簇又问道:“如果她要和我说话怎么办?”
“她不会和你说话的,她如果和你有任何交流,她的同伴就会倒霉。”首领说道:“她完成她的任务就行了。”
黎簇“哦”了一声,心说原来是胁迫。他竟然没有觉得任何的惊讶,也没有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自己的处境如何归类,他也无法理解了,他觉得自己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晚期病人。
女孩子一直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坐在车里,他们开始漫山遍野的乱开起来,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们就下来,开始往土里插洛阳铲,把抓起来的土和他们取的土比较气味。
黎簇没有这些基础知识,但是这几年网络上的各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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