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道:“难道除了这种外疗之法外,就再没别的较为正常的其他方式了么?”圣手药王闻言脸色一变,轻颦薄怒,愠道:“你当你俊美的很是么,要人倒贴身子这般来给你疗伤?”胡斐自知说错了话,脸庞生热,赶忙说道:“是我说错了,还请原谅。”圣手药王察言观色,说道:“是不是那几个圣女六蚕丫头跟你说了什么?”
胡斐一楞,他刚才会这么问来,的确是受了那六个少女一番话的潜在作用,心中认定这两方均是邪淫妖道,或男女同修,或升阳袪阴,却没想到这是对方倒贴着身子来给自己疗伤。跟着又想,这圣手药王也委实厉害的过了头,仅凭自己一句话问来,便已隐约猜出了个大概,箭头竟然直指那六个少女,当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圣手药王见他神色忸怩,更是猜到了九成,霜容怒霁,嘴唇泛白,颤声骂道:“这六个死丫头,定然是来说我门中强练圣盘玉经功法的事了,是不是?呸,她们也不先想想自己练的是什么功法,却大惭不羞的说三道四起来,难道当真以为她们的圣女素经强过了我们的圣盘玉经么?嘿嘿,待我培植成功了七心海棠。。。。。。”
胡斐斗然听得‘七心海棠’四字,心头猛的一震:‘七心海棠!七心海棠!怎么她也知道来种这天下最厉害的毒物?’这毒物无色无臭,无影无踪,再精明细心的人也防备不了,不知不觉之间,已是中毒而死,死者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十分平安喜乐。七心海棠是程灵素栽植成功的天下第一厉害毒物,此花只能以酒来浇,万不能以寻常水浇之,否则遇水则死,怎么也种不起来,这还是程灵素无意中发觉的秘密,圣手药王自是不知的了。
但见圣手药王嘴里‘七心海棠’四字出口,立觉失言,下头的话便没来继续说着下去,然却瞥见胡斐满脸惊愕神色显来,心中大震,两眼瞪视着他,红丝满布,张嘴喝道:“你。。。。莫非你知道那是什么?说!”胡斐见她脸露杀机,知道只要言语不慎,性命堪虞,当下说道:“知道什么?我是听你说,圣女素经要强过了你们的圣盘玉经,我心中未免有点怀疑,因为我瞧那六个少女的武功也只不过寻常一般,没什么出奇的呀。”
圣手药王一听,眉儿紧蹙,但满脸杀机已然悄悄敛没。她心中这时想到,七心海棠乃是她圣毒门独传绝秘,虽然屡屡栽植不成,但这天下第一毒物的名头,确实让人心痒难骚,自己也是直到师父临终前交下了七心海棠的种子时,才知世上有此绝毒之物的存在,江湖上更是不闻其名。眼前这人年纪还小着自己几岁,江湖历练不深,更是不可能来听过七心海棠的名字,想是自己偷偷栽植的原故,便怕别人知道而传了出去。
就见她冰冷脸庞不动声色,嘴里说道:“那六个丫头的圣女素经还练不到家,怎能作数?我说的是蚕王底下的功夫。”说着,拿起胡斐的手把脉了一阵,脸有疑色,说道:“你刚才是不是起来走动了?”胡斐不敢隐瞒,只得老实答了。圣手药王道:“凡是练武之人,举手投足间便习惯性附有内劲。现下你身虚无力,要如常人般行走,便不得动念带气,否则气随念行,那困在丹田中的阴气便要窜出,轻则昏倒,重则残废,于你不利。”
胡斐听她三言两语便即解说清楚,心下倒也着实佩服。圣手药王朝文洛说道:“他阴气略升,今晚不适合施以疗法,咱们走罢。”说完,走去捧了窗台前的那盆五情葫芦,直出房门。文洛却是满脸幽怨神色,依依不舍的随着她出了门,临去前回眸一望,心里似乎在说:‘可惜,可惜!’脚步一迈,快速跟上了圣手药王。
胡斐却是满心欢喜,庆幸逃过一次尴尬的外疗场面,想到药王刚才所说的走动要诀,便毫不动念的看着前方起身缓慢走动一圈,发觉身子虽仍虚弱,但只要脚步不大,徐徐而行,倒也还能走得。他数月来卧病在床,早已躺得难受,这时能够于屋内缓慢踱步绕行,足踏实地,心中当真说不出的高兴。
他走到窗棂前看着月色,见子夜已过,溶溶月光照在外头大片花圃上,异卉烂缦,分香吐艳,淡淡各类幽香飘来,闻之舒坦已极。他嗅了嗅留存屋内的五情葫芦甜香,只觉心中荡漾已久,心火隐隐欲动,所幸文洛已随圣手药王离去,否则势必难挡其妩媚温柔的连番攻势。
胡斐这时眼睛望将出去,便见花圃中泛出一道蓝光湛然出色,心中一动:‘当年二妹给我蓝花抵御血矮栗的毒性,闻来甚是清香,原本头脑昏沉,一闻到蓝花香气,立时清明,想来蓝花具有克制各种不良卉气的妙用。’
当下小步出得房外,走得不远,到得花圃里的蓝花处采了一朵下来,闻得阵阵清香袭来,心中波动的心火便快速冲淡下来,便即喜容满面的缓步走回房内,迳将蓝放给放入衫内怀中,这才上床入睡。
※本回已完,请续看下一回!
全一卷 第二十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13:14:00 本章字数:11002)
翌日,胡斐一大清早便醒了过来,随即起身踱出房外。其时穹苍破晓,寥若晨星,天色将明而未明,淡淡薄雾迷濛不清。北首竹林外炊烟袅袅,空气中散发着林木花卉沾露后的清新芳气,啾啾鸟鸣声点缀其间。
胡斐寻声望去,见数丈外耸立着数棵大松树,枝桠四出,亭亭如盖,当是百年以上的古树;那枝叶间停满了一排排的小小麻雀,穿梭飞舞,啾啾而鸣,好不热闹。他深深吸了几口清新芳气,顿觉胸畅脑清,便随意缓缓踱步走了一圈。回到屋内,望见床上包袱,便想:‘数日后就将离去,衣物可得先收拾好了才行。’
他打开包袱一看,原先给换下来的衣服长裤都在里面,虽已洗过晒干,但跌落山谷时所磨损破裂的各处衣洞还在,心中不免怨道:“这衣服裤子都给磨破成了这样,未补而洗,反使破洞加大。难道这庄子里的人,就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么?现在可好,衣服中的丝线都给刷洗凌乱开来,只能以布补洞,可不就是现成的丐帮了?”
他心中念念有词,颇不是滋味,看一件,丢一件,唉声叹气的直摇头。
包袱里几件衣物一丢,份量立减,露出了一本经书来。
胡斐心中大喜:‘原来这本经书没给人丢了去。’当下回坐于床,见书上封面写着《博伽梵谷略经》,便随手翻开页面,又见一小篆隶书写着‘彗光大师着’。心中不禁忖道:“听人说,少林寺老辈高僧乃以‘明、慧、空、智’为名,这慧光大师排名第二,辈份可高得很了。’
胡斐顺着经书读去,见其所述佛法乃以明心见性、得无上正觉为主,惟用词简明,便似坊间俚俗书籍,读来倒也不觉无趣。到第七页上,他读到:‘天地之初,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乃有一正、二阳、三浊、四阴、五罡、六纯、七兑、八妄、九玄。谓乾坤无极,离异有道;心脉相激,阴阳相克;玄道为天,虚气为地,自可同趋大无,归附于刚,虚于元神,取之不尽,是谓九融。’当下心中一楞:‘这可不是佛学啊!’
他再往下看去:‘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阴极在六,何以言九。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是谓九阴。’他看到这里时心中一震,忖道:‘九阴?难道这经书里所说的竟是九阴真经?’
再往下读去,却见写的竟是另外截然不同的经文:‘阴到极盛,便渐转衰,少阳暗生,阴渐衰而阳渐盛,阴阳互补,互生互济,少阳生于老阴,少阴生于老阳。凡事不可极,极则变易,由重转轻,由轻转重,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有不相随处,身便散乱,其病于腰腿求之。。。。。。”胡斐看到这里,心下更无疑惑,知道这本经书里所写正是武学要旨,暗想:‘是了,我身上阴阳二气无法相随,自是散乱于体内了。”
跟着读去:‘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两手支撑,一气贯穿。左重则左虚,而右已去,右重则右虚,而左已去。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意在修罡气,热火不侵法,阴中求真,是谓九阳。’
胡斐愈看愈惊,心中只想:‘这说的是九阴与九阳的功法啊,怎么却都同时写在这本经书上了?’
他心中奇念斗起,便仔细阅读下去,见书上写到:‘阴阳相克亦相融,吞合阴为生,吐合阳同修,归气九阴,呼翕九阳,抱一含元,阴阳融合,故此书可名《九融真经》。’他啊的一声,直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书上跟着便是叙述各重功法的说明,从如何引阴蓄气、纳阳归真,到第一重功法中的‘意注丹田阴阳动,左右回收对两穴。拜佛合什当胸作,真气旋转贯其中。气行任督小周天,温养丹田一柱香’他一路看去,心中激动非常,才看到第三重功法,便已知道此法确可将他身上阴阳二气尽纳于身而用,功力却是只增不减。
胡斐双手阖上经书,默默想道:“这明明是一本旷世武学巨著,但封面上却怎写成了《博伽梵谷略经》?是了,会不会这是梵文翻译而来的中文译音,它的梵文原意便是中文的‘九融真经’?”他拿起书看了看,见经书虽旧,黄纸略粗,然无一缺损,显然长期给人收藏的极好,便又想道:“这本武学奇书何等重要,岂能随手扔在谷中不理,却又偏偏给我捡了来,难道当真是古人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这本《博伽梵谷略经》原是丹霞派玄牝真人所有,他常年闭关修练,难得下山,这回为了追回派内给盗去的二书三卷经书,便将这本《博伽梵谷略经》带在身上,以防留在山上再给贼人偷去。不料鹰嘴顶一战,玄牝真人激战中却斗遇强敌袭来,他堪堪与之对了一掌,但觉来敌掌力浑厚无比,便凌空一个鹞子翻身,藉此化去这道猛烈无俦的天魔神功。岂知好巧不巧,他怀里所藏的这本《博伽梵谷略经》却于翻身中掉了出来,就此掉落山谷。
玄牝真人失落经书,心中惆怅,眼见山谷高逾万丈,深不见底,只得先救了徒儿中怡回去再说。胡斐那时却给天魔击中两掌,身子落入谷中,也是他命大不该死,奇迹纷呈,竟尔没来跌个粉身碎骨,甚且还捡到了这本玄牝真人所掉落下来的《博伽梵谷略经》。所谓造化弄人,有得有失,原因便是在此了。
胡斐这时却那里想得到这中间的种种原委,想了半天,还是无法猜出这本奇书如何会出现在谷底之中,最后只能当作是老天爷的垂怜眷顾,让他拾获此书来减少中掌后的伤痛,顺便再让他失去的功力回复以往。只是这么一大圈给兜了下来,可也真让他受了不少苦,这时心中便想,难道老天爷偏要这般作弄他不可么?
他心中寸念纷至沓来,思前思后,难以宁定。便在这时,听得屋外小鞋轻响,转头看去,见是瑶瑶送了早点过来。胡斐见她端来的是清粥小菜,心中大喜,和颜笑道:“瑶瑶,你早啊。昨晚睡得好么?”瑶瑶苦着一张小脸,说道:“我半夜里就给宛儿姊姊叫了起来,要我过去服侍几位深夜到来的客人。”说着,将木盘放在凳上。
胡斐疼惜的道:“那你岂不是都没得睡了?这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赶上庄来,是来看病的么?”瑶瑶揉了揉黑漆明亮的双眼,说道:“才不是来看病的呢。这些人听说来头不小,两位庄主都出去迎接了。”胡斐讶道:“药王跟蚕王两个都出去迎接?”瑶瑶道:“是啊,听宛儿姊姊说,这七人是冥月宫黑月派的‘玄机七星’。”
胡斐楞道:“是冥月宫?怎么还有分成什么‘黑月派’来了?”瑶瑶睁着大眼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说道:“不知道啊。”胡斐(炫)恍(书)然(网)笑道:“我怎地糊涂了,这种大人的事,问你如何知道了。”说话中,见到这回送来的粥是用小锅子装的,份量不少,迥异于先前的小气,通常就只给一碗交待过去,吃不饱,饿不死,见了就有气。
当下问道:“瑶瑶,今天的粥怎会这么多?”瑶瑶道:“本来厨房只给一碗的啊,我捧了盘子出来,那位漂亮阿姨见到了,问我说要送给谁吃。我说是大叔你呀,她就把盘子拿进厨房里去,还骂了大头李,说以后饭菜要是给少了,当心剥了他的皮,晒干了当作人皮药粉来使。然后那位阿姨就用小锅子装了粥,要我给你送来了。”
胡斐听她童言童语的说来,虽不清楚,但来龙去脉倒也说了个大概,笑道:“那位阿姨,可是送我过来的神农帮那个文阿姨?”瑶瑶想了想,说道:“她姓文吗?我都叫她阿姨,应该是你说的神农帮罢。”胡斐盛了一碗粥上来,问道:“你应该还没吃过早饭罢?”瑶瑶道:“她们都还没吃,我怎么敢先吃?”
胡斐见桌上还留着昨晚那碗没喝的药汤,说道:“你将那碗药给倒了去,空碗给我盛粥。”瑶瑶奇道:“你一个人要用两个碗吃饭么?”胡斐笑道:“这碗粥给你吃,我用那碗来吃。”瑶瑶闻言喜道:“真的?”
胡斐点着头笑道:“这些饭菜够两个人来吃了。以后你送饭来,咱们就一块吃。好不好?”瑶瑶直点着头,高兴非常,身体一转,迳将桌上药汤拿到窗口泼了出去,跟着回来盛满了粥,说道:“我用这碗来吃。待会儿我将碗洗干净了放在这里,这样以后就有多个碗,可以跟你一起吃饭了。”胡斐道:“你喜欢跟大叔吃饭么?”
瑶瑶道:“喜欢啊!要不然我就只能蹲在厨房边的小水沟偷偷的吃。”胡斐抚着她头温道:“这种活罪再忍个几天,等双双出来了,咱们三个早日动身离开这里。”瑶瑶眼睛发亮,想到再过几日便可脱离这种非人的生活日子,小小心中便觉说不出的欢乐,当下便和胡斐边吃边说的用了早饭,随即收拾了盘子快步离去。
胡斐待她一走,心中忖道:“冥月宫的人怎会来到这里?先前只听过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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