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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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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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鹏没答他话,迳自转头望向溪边泡脚玩水的两个孩童,脸露慈祥,温和说道:“这两个娃儿,乖巧柔顺,老朽本待此间事情一了,便带了她姊妹远去。只说来不巧,遇事逢事,一再延宕,却让这两个苦命娃儿过着非人般日子,却又无可奈何。老朽刚才见你舍命拚救,心怀侠义,不愧是辽东大侠的儿子。这两个娃儿有你照料,日后必能成其大器,老朽心里也着实来替她们姊妹高兴。此番远送至此,望你三人一路平安。”说着站了起身。

胡斐心中愕然不已,忙起身说道:“袁前辈,晚辈尚有许多事要向您老请教”袁鹏手一摆,说道:“老朽的事,万别泄露出去。要是遇上我帮里的人,更别说钟长老给送到了药蚕庄,以免事生事,出了乱子。”当下身子一转,走了几步,回头又道:“过了溪,朝东走,两个娃儿就拜托你了。”身子倏忽前飘,旋即没入林中。

胡斐呆楞当场,不知该说什么的好。他心中疑问甚多,却连丁点飘渺踪影都没能寻得,望着袁鹏迅速隐没的身影,呆呆出了好一会神,这才茫然若失的朝着两童身处走去。瑶瑶见他走近,两手抱着小花猫,童颜灿烂,说道:“大叔,袁爷爷走了,是么?”胡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袁爷爷刚走,很关心你们姊妹呢。”

双双侧着脸说道:“爷爷说,要我们先走,改天他再过来找我们,是不是真的?”胡斐抚着她头,微然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啦。等我们找地方安顿好了,袁爷爷有空的时候,就会抽空过来见你们了。”说话中仔细瞧了姊妹两人的样貌,发现当真难分轩轾,若是单从外貌来认,必有所误,只能以声音做为识别;姊姊瑶瑶话声清脆爽朗,妹妹双双则是柔声带甜,要是她二人穿着相同服色衣物,嘴里不来说话,那他可就猜不出谁是谁来了。

就见胡斐朝着大半块给浸在溪里凸出的大石上坐去,伸手解开临时撕布包扎起来的大腿剑伤处,跟着以布沾湿溪水上来,迳将伤口周边擦拭干净,见剑伤虽深,但所幸馨儿这一剑刺来时自己身子略退,剑未透骨,否则这时早已寸步难行。当下四目环顾,见到不远处长着几朵小黄花,花冠有白色软毛,随风飞散,心中一喜,朝两童说道:“你们去将那几朵小黄花摘了回来。”两童听是摘花,小脸上绽开笑容,拍着手,一跳一跳的去了。

不一会儿,两童摘了六七朵小黄花回来,瑶瑶问道:“大叔,这是什么花,摘来是要做大花冠戴的么?”胡斐伸手接过两人手中黄花,微笑说道:“这花的名称叫做蒲公英,嫩叶可食,根可入药,用来敷伤倒也可行。”说着,便将嫩叶逐一摘下,放入口中咀嚼吐出,再将花根以石捣烂,合着一起敷在伤口上头,用布缠绕包扎。

他原本对于各种药草所知不多,但数月来长期给困顿在神农帮辎车里头,燕儿过来找他说话解闷时,有时便会谈到车上所载的诸多不同药草名称与其用法。胡斐虽是记不上这许多药草名称,然多少也有了印象,加之蒲公英乃山岭间常见植物,野生野长,只要稍加留意,便不难寻获。

胡斐包扎妥当,起身试走了几步,只觉伤处疼痛大减,心中甚为欣喜。眼见这条溪涧宽度狭窄,只能算是两山之间的一道小沟涧,水流缓慢,穿石越缝,当下牵了两童小心踏石渡溪而过。三人一路朝东而行,沿途说说笑笑,有时还能逗弄小花猫嬉戏一番,这般行来,便如郊外踏青,游山玩水,自不会感到无趣的了。

如此走了两日,两童包袱里所带的饭团都已吃完,三人却还没走出连绵不绝的山岭,所幸各处林间长有野果甚多,遇上了就赶紧采摘放入包袱里装好,因而食物不虞匮乏,这才能继续前行。到了第四日上,三人好不容易穿出一道纵深极长的树林,眼前现出一条蜿蜒山路来,胡斐心中一振,认明了方向,循路而行。

这日傍晚,三人终于出得山来,就见一座山谷村落立在眼前,数十户房舍依着山势地形而建,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瞧来甚是凌乱。两童见了,兴奋的拍着手,说道:“到了雾茶村啦。”胡斐道:“你们来过这里?”瑶瑶抬起头嗯了一声,说道:“小时候,爹爹常带我和双双来雾茶村,咱们家摘采下来的茶,就都送到这里了。”

胡斐哦的一声,带着两童走过一座狭长木桥,顺着小路绕了个弯,但见暮气霭霭,山青如黛,心想可得找户人家借宿一晚,明儿再想办法搭上进城的茶车,当是离得药蚕庄越远越好。三人这时来到了村头,慢步进入村内不久,便觉周遭气氛极是诡异,偌大山谷里,竟不闻半点声息传来;按理说,时近傍晚的这当儿里,必是山中茶农歇息用餐的闲情逸致时刻,户户炊烟,鸡鸭回巢,总有一番向晚热闹来瞧,岂能如此听不到半丝声响来了?

胡斐当下心生警觉,拉紧了两童小手,见前头不远处挂着一块酒帘,三人脚下步履加快,直趋而至。

这间酒铺开在一处谷中高地,两旁另有四五户房舍人家,一道生苔石阶由下向上绵延开去,登爬起来甚是费力,所幸两童粗活做惯,身子灵活,左蹦右跳的当做跳格子来玩,便不觉得累了。上得阶来,只见小酒铺里空荡荡的竟无一人,晚霞余晖斜照进去,映得屋内更显哀戚寂然,三人背脊只感一抹寒意袭上,不自禁的倒退一步。

双双脸现害怕惧色,拉着胡斐转身要走,说道:“大叔,咱们别进去了吧。”胡斐挺起了身,说道:“你们两个待在这儿,大叔进去瞧瞧。”当下放开两童小手,大步向前。进得铺内,提声说道:“店家,有人么?”声音回绕,久久不闻应答。胡斐四下一瞧,见桌椅摆设如常,倒也未见异状,又喊了几声,随即朝内探去。

他在屋内搜寻了一遍,又到厨房灶下看了看,见灶窟里柴灰俱冷,久未着火,心中着实纳闷不已,当即自酒铺后门走出,来到其他房舍前提声叫了几遍,还是不闻人声应来。胡斐忖道:‘这山谷数十户人家,怎么可能一点人声都听不到,难道这里的人竟是同时送货进城去了?’心中这么想来,但却又觉得极不合理,摇了摇头,无法想出其中原因,只得先来找寻吃的东西再说。岂知四处穿梭绕了一遍,竟连一粒米都没见着,更别提有什么鸡鸭鱼肉或蔬菜之类的东西留在屋内,只是除了少了食物之外,其他一切安好无恙,这就更加令人猜想不透的了。

胡斐当下走回酒铺前头,见夜幕低垂,转眼就要天黑,赶紧牵起两童下了长阶,继续往前再行。

三人走得不远,见左首似乎盖着一间极大宗祠,当即领着两童走了进去。岂知才跨进祠堂门槛,便给眼前景象吓的呆了。就听得两童啊的尖声叫来:“死人,好多死人。”胡斐亦是大惊失色,赶紧拉着两童退了出来。

原来祠堂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一地尸体,少说也有七八十人,有老有少,男女都有,简直就与血腥至极的灭门大屠杀没两样。胡斐定了定神,心中只想:‘怎么祠堂里死了这么多人,身上又无刀伤血迹,这倒奇了?’见两童已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当下带了她们来到墙角铜炉前坐下,柔声安慰了几句,这才回返堂内细细察看。

其时天色已暗,视线不明,胡斐见到神桌前竖着两根蜡烛,当即小心跨过一具具的尸体,拿起桌上火石,跟着就要点燃。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眼角却瞥见到脚下尸体脸上似笑非笑,神情极是诡异,心中猛然大震:‘七心海棠!’他知道凡是中了七心海棠之毒者,死者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十分平安喜乐。

胡斐吓得一阵惊颤,手里火石跌落桌上,一时间当真惊愕莫名,实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还会再次遇上这种天下第一毒物。他心中惊乱无比,当即忆起那日药王庙里的诸般惨状,那慕容景岳和薛鹊死时的模样,不也是这般的似笑非笑么?如果这些人中的不是七心海棠之毒,那么世上难道还有其他毒物的死法也是这副模样的么?然而这又怎么可能?那七心海棠极难培植,若是不明栽种方法,那便无论如何种植不起来,二妹还是无意中发觉了栽植七心海棠的怪异妙法,不能以水来浇,非得用酒来使不可,才能成功培育出天下第一毒物的七心海棠。

他想起了圣手药王那回失言下所提到的七心海棠名字来,听她当时的语气,似乎还没能找到培植七心海棠的正确方法,这时自是无法用这天下第一毒物来加害于人,那么必是另有其人了。这人是谁?难道是圣手蚕王?这村子里的人纵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七心海棠的主人,总不至于如此残忍的全都加害,究竟是谁这般心狠手辣?

胡斐惊魂未定,仔细瞧了桌上竖着的两根蜡烛,见刚才自己所要点燃的是半截燃烧过的蜡烛,另一根则是相距不远,但蜡烛却是全新没给点过,心中直呼好险,要是没来瞥见尸体脸上的诡异神情,无论是那一根蜡烛被我点燃开来,只怕这时已是身中七心海棠之毒,成了祠堂里众多尸体中的一具,那么可就死得当真莫名其妙了。

他不敢再拿其他蜡烛来用,亦不敢再逗留片刻,火速退出祠堂,牵了两童就走,三人直出村外。

如此摸黑走了七八里路,山路崎岖难行,两童虽不叫苦,但越走越慢,显然已是身心俱疲。胡斐伸开双臂,迳将两童抱起,一路朝东而行。再行十里来路,远远望见北首林间泛出一道火光,心中大喜,当即步履加快,嘴里呼呼气喘的一阵疾走。待得来到火光处不远,这才发觉并非是山中人家所散发出来的灯火,瞧这火光熊熊的星火飞溅,显然是有人在林中升火烤食来了。他不敢稍有大意,远远放了两童下来,叮嘱一番,小心弯了身走去。

胡斐来到近处,放低了身子,轻手轻脚的隐在树丛间缓慢朝前挺进,就听得前方两人话声响来,满口川话,嗓门奇大的犹似吵架一般,不用走的过近,便可听得一清二楚。胡斐蹲下身来,透过草丛隙缝望将出去,就见一个阔嘴大汉拉拔着嗓说道:“真是妈巴羔子的,你瞧人家给的差儿多舒服,要不留在庄里吃香喝辣,晚上还有那许多漂亮妞儿可来抱上一抱;要不就给派到张家界去,至少还能乘机透口气来。咱两个留在这儿算什么?”

另一个朝天鼻的方脸汉子坐在火前,右手拨动着烈火正旺的枯枝,左手一根削尖的枝杆上串着两只野兔,正上下倒转的轮着来烤,肉汁滴落,嗞嗞作响,香味随之散发开来。这汉子听了阔嘴大汉的抱怨,微然笑道:“屠老九,咱两个在这里消遥自在,吃兔肉,喝香酒,没人来管,可比其他人没日没夜的追着去,那可好的多了。”

那屠老九狠呸了一声,瞪眼说道:“好什么好?这里蚊虫多,睡觉也给咬得满身包。跟你说,我倒宁愿给派去追那三只耗子去,总也胜过在这里喝着闲酒打蚊子,我瞧就你这个怕累怕死的臭酸子才会觉得好。”朝天鼻臭酸子笑了笑,说道:“那雪山飞狐倒也厉害,身子伤得这么重,竟然还能带着两个童儿逃了出去,不简单啊。”

胡斐听得心中一愕:‘怎么?难道药蚕庄竟然派出大批人马来追我?’

屠老九嘿嘿干笑两声,说道:“逃?他们三人中,大的受了伤,两个小的家伙人矮腿短,能逃多远?老子跟你说,这份差事可说的上是最佳立功机会,又不用费上多大力气,只要遇上了,这三个还不是转眼手到擒来?拿了人,咱两个在帮里地位马上不同,说不定蚕王还会因着嘉勉而给咱俩提拔上去。到时候,还不有你乐得了?”

臭酸子笑道:“我的功夫如何,那也用不着大家来说,自己清楚的很。因此啊,屠老九说的这份天大功劳,我瞧还是留给别人的好,那里敢去跟人抢了?”说完,拿起地上一大瓶酒来,咕噜灌了几口,随手递了出去。

屠老九长手一接,跟着也灌了好大几口酒来,随即伸手抹了嘴,说道:“老子就说你这人怕死嘛,又不是要你独个儿去拿雪山飞狐,还有我哪,你道老子赤炼金刚拳是练假的啊?”臭酸子道:“屠老九一身功夫,那是没话说的,我臭酸子怎么跟你比?但咱们帮里‘金汤五虎’可也不是吹的吧,还不给雪山飞狐当做金汤喝了去?”

屠老九脸色一变,说道:“我瞧这事有点邪门。金汤五虎是不是给雪山飞狐这家伙做去的,现下说来未免过早了些,料不定是旁人高手所为,否则以他伤重之下,却又如何击出这等厉劲掌法来?咱们虽没亲眼目睹金汤五虎的死状,但听帮主当日说来,五人筋骨俱都腐化开来,这等奇功,想那雪山飞狐还没能练到才是。”

臭酸子正待答话,陡然听得后头草丛沙沙幌动,当即转头望去。就见一道小小白影忽地窜出,啊哈一声,霍地站起身来,抄向右首,嘴里说道:“屠老九,快。你往那边赶它过来,咱们可又多了一只兔子肉来吃了。”说着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赶紧跃起再追,与那屠老九合力东追西捉,却是始终给那白兔乘隙钻了出去。

两人越追越远,待得好不容易使出双扑夹击之术,这才成功合力擒住,当下兴高采烈的捉了小白兔回来时,这才蓦然见到架上烤着的两只兔肉却已不见踪影。两人大吃一惊,提刀四下搜寻,却那里还有半根兔腿的影子?

这时就见胡斐领着两童直朝东首林子里疾走进去,左手一只大酒瓶幌得咕咕作响,随即昂起头喝了数口,啧啧赞道:“这可是江西闻名的烧锅头啊,怎么却在这里给我喝到了?”当下寻了一处林内岩地坐了,再将右手拿着的一串兔肉撕了半块下来,递给了瑶瑶,说道:“咱们三人一猫省着吃,想来还可撑得两日才是。”

双双撕了小块兔肉来喂小花猫,问道:“大叔,这兔子是你抓来烤的么?你好厉害喔。”胡斐当下哈哈大笑道:“大叔跟你说句成语,你可得记住了。这句成语叫做‘螳螂捕蝉,麻雀在后’,意思就跟咱们现下吃的兔肉一样;兔子是别人捉的,兔肉也是别人烤的,但真正吃的人,并不是捉兔子和烤兔子的人,却是我们三个了。”

瑶瑶侧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小兔子就是蝉儿了,捉住小兔子的人是螳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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