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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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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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过后,斗然闻得身后一阵异音传来,不禁好奇寻声回头看去,即见藤蔓底下似乎有物钻动而来,心下一惊,忙站了起来。就听“嚓”的一声响,一小团雪白的毛茸物钻了出来,两眼圆亮而清澈,竟是一头才刚足月未久的幼狮,小巧可爱,正晃着一颗脑袋望着她。苗若兰一阵惊喜,忙蹲下身来瞧它,心中好想将它给抱了起来。

这头小狮见了人并不跑开,反而朝苗若兰身处走来,只是它毕竟幼小,走起路来颇为不稳,更是让人瞧得怜爱。苗若兰待它走到跟前,正欲逗它玩乐,就听得藤蔓处刷声响来,竟然又是一头年岁相同小狮钻藤而入。

苗若兰惊喜连连,啊的一声,笑道:“原来不只一只呢。就是不知还有没有?”伸手抚向两头小狮头顶,见它们并无闪躲之意,乐得一手一只抱了起来,直呼:“好可爱!”两头小狮乖乖给她抱在怀里,并不抗拒,还顽皮的相互打闹着玩,更让苗若兰直搂着它们玩的不亦乐乎,心中却也问道:“它们妈妈呢?怎么让这两只小宝贝给溜了出来玩?”

苗若兰虽是有曾想到这层母子互动关系,但她毕竟小孩心性,自小又特别喜爱各类花草动物,就连这回远来玉笔峰做客,也把家中常伴在侧的白鹦鹉与花间小猫给带了过来,可见她对这些小巧动物的疼爱。小狮虽是猛兽一类,但究竟幼小稚嫩,身形与寻常猫类相差不大,也才使得她乐的忘了形,竟是未曾细想,小狮的妈妈可不是她乐意见到的动物。

就见苗若兰满心欢喜逗玩间,闻得藤萝处异音再起,心中不禁喜道:“莫非当真不只两只?”当下搂着两只小狮移上前去,要等其他小狮钻入来玩。岂知好半晌过后,始终不见半只狮影,心中大奇,不禁起身趋近藤萝边细瞧。

不意就在此时,眼前倏地钻出好大一颗雪白狮脑,当头对着她吼的一声,张大了嘴露齿咆哮,绿眼深邃,粗长狮须更几乎就要扫在她的脸上,这般猝不及防下,直吓得她魂飞魄散,咕咚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胡斐与苗人凤循着雪地足迹一路追出数里,这时来到一座林木森森的山岭交会处,两人所追寻的女子足迹却是戛然到此而止,右首不远处可见大片杂沓足迹穿入林内,想来应是丹霞派众人追敌所留。胡斐四下搜寻一番,更不见丝毫女子所留踪迹,当下满心惊讶的掠回苗人凤身旁,见他抬头举望高耸向天的松树之顶,心中一凛,说道:“莫非这女子轻功当真如此了得?”苗人凤叹道:“除此之外,怕是再无合理解释,足迹何以到此就消失无踪了。”

胡斐家传的‘飞狐轻功’独树一派,要似这般的带人高飞原不是难事,但这本事毕竟不是武林中任一高手所有,江湖上数得出来的逐风掠月轻功名家,更是可谓寥寥无几,却也没曾听人说过,有那个女子身负这等本事来的。苗人凤虽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但要说到如此超然的轻功飞掠纵跃之术,那可就非他家传苗家剑法原所擅长的了。

此时就见胡斐气胸一提,也没见他抬腿晃足,身形蓦地笔直向上冲天直窜,越过树梢后,一个轻盈旋落,仿佛身无重量般的黏着在树梢上,随着风吹树动,摇摆晃荡,看似惊险,却见他若无其事般遥目四望,飘飘然闲雅舒徐已极。苗人凤自忖没他这等好本事,但心下却也颇为慰藉,胡一刀兄弟有此传人,他夫妇二人地下有知,想必同感欣慰才是。

过不数久,胡斐回落入地,说道:“丹霞派分成二路追击敌人,一路穿入林内朝西,另一路则是往北而去。”苗人凤听得眉头一蹙,说道:“如此看来,你我二人非得分道追寻兰儿下落不可。我追西路,你往北去,任谁找到了兰儿,速回玉笔庄会合。”胡斐点头说道:“晚辈正有此意。”说罢,就见苗人凤闪身入林,瞬间不见了踪影。

胡斐转身跃上树梢,左足借势一点,轻飘飘的腾空飞出十丈来外,居高而下的双目四望,不错过半点珠丝朕兆。天空中细雪飘飞,能见度仅在六尺开外,但胡斐内力精湛,方圆三里内有何异音传来,自是逃不过他双耳的追踪。要知当此月晕迷濛的雪花纷落之中,以耳代目,远胜双眼十倍有余,胡斐深明此理,自是聚精会神的竖起两耳来听。

飞出三四里后,胡斐闻得里许来处树枝波动有异,当即寻声眺望过去。倏地见到远远树梢上似有一道身影掠过,当下定晴凝神看去,未料竟是如眼花般的再无半点踪迹可寻,心中惊道:“这人身法当真奇快,若非事先闻得微弱声响传来,眨眼间不免便要错过。此人轻功造诣,只怕在我之上。”右足划弧一点,几个树间起落,朝着身影消失处追去。

岂知胡斐不过三次飞跃,随即听得前方林内兵刃挥击之声传来,心中不禁失笑:“先前倒是给我想得玄了些。原来这人却是落入了林内与人交战开来,怪不得我眼里一花就寻不到了踪影。”当下悄然掠至近前,这才无声无息的落入林内,旋即听得一声女子娇喝斥道:“要不要脸,四个打一个?”胡斐心道:“莫非刚才我见到的身影就是她?”

飕的一响,势夹厉风,一人哑着喉咙说道:“谁说我们是四个打一个?我们可是一个一个跟你打,有什么要不要脸的?”说着又是飕的一响,另一人哑着喉咙说道:“她是对着你骂不要脸,所以是你一个人不要脸,跟我们三个要不要脸可没关系。”这回声音却是从对面另一头发出。胡斐听的大奇,矮身朝着右首草丛处蹲去,伸手拨开一小缝来看。

就见前方两丈开外,一名白衣女子居中持剑而斗,周围四角各见一条长鞭凌空挥舞,但奇的是使鞭者竟都不见其人身影。胡斐由这角度蹲身看去,只见到四堆草丛中各自伸出一条软鞭来,倒似这四人乃是坐在地上挥鞭来战似的。

这时就见右首软鞭唿的一声,由高窜低,直卷白衣女子脚踝。那女子左跃避开,提声骂道:“呸!四个大头鬼当真明着眼说瞎话,问问你们师父去,以多欺少算不算英雄好汉?”说着回身刷刷刷连出数剑,直攻北首持鞭之位。

胡斐顺着她的攻势看去,只见她朝着一堆草丛扑去。那草丛中一条软鞭咻咻连击,一声哑音从中说道:“英雄好汉能值几个钱?倒不如像我们一样,宁愿给人称做鬼,却万万不要笨的来充啥劳子的英雄好汉。”

就听得东首草丛中一声相同的哑音说道:“她刚刚骂我们是四个大头鬼,不是只有鬼而已。你别被她给骗了。”两人说话语音声调一模一样,当真有如一人在独自说话一般。北首那人应战中回道:“鬼就是鬼,有何不同?”

西首草丛说道:“你的算数是不是有问题?“大头鬼”是三个字,“鬼”才只有一个字,当然不同了。”南首草丛里晃了晃,也是相同的哑着声说道:“我老说你这人就爱自以为是。她分明说的是“四个大头鬼”五个字,偏偏你就要给人减斤去两的少了两个字,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结果反而是证明自己有多笨。”说完软鞭朝着白衣女子身后击去。

白衣女子听得身后声响传来,当下听音辨位,一个“落步回马”避开,剑招一封,挡下了北首软鞭的削击;跟着剑式随势一化,手中长剑如蛟龙般飞腾穿梭,迎着东首软鞭而去。

胡斐见她剑势身法颇为熟悉,印象中似曾见过,心念一转,忖道:“是了,这是峨嵋派的一招“蛟龙出海”,接着再使“魁星翻云”逼的对方回鞭来救。”果见白衣女子长剑撩转,矮身两腿交叉一跃,倏地斜身刺出六剑,一剑快过一剑,正是一招“魁星翻云”,直逼的东首那人不即中途变招,连忙抖鞭回转来救。

此时异变斗起,就见那道软鞭凌空回转一抖,倏然间由长变短,成了一根哨子棍,三尺来长,正适合用做短打点穴之用。但见那人棍身向左一挥,棍尾随即自下往上扫去,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白衣女子左腋下的空隙罩门,可谓攻敌之不得不救。胡斐瞧得一惊,心中直道:“这是那一派的诡异软鞭,竟能如此的伸缩成棍?”

白衣女子见棍扫到,倒是未显惊慌失措,闪进中左足一点,向右纵跃避让开来,嘴里说道:“好啊,原来是‘枭罗四魅’四个矮冬瓜大头鬼。”说着弯身闪过西首软鞭一招“阳关折柳”,仰起身来,心知这回要是闪避的稍有迟缓,颈上脖子已然遭鞭圈住,不由得火冒三丈上来,娇喝骂道:“本姑娘的脖颈也敢来动?”当下挺剑连刺三剑过去。

西首那人见她长剑刺到,手里软鞭舞动开来,哑着嗓说道:“谁要你刚才骂我们四个是矮冬瓜。”说着手腕运劲而出,带得鞭头唿唿两响,倏然间软鞭斗长两尺,鞭头一绕,竟是中途拐弯击她背心“灵台穴”。胡斐瞧得一惊,忖道:“传闻螟蛉七层鞭为武林中兵器一绝,今日一见,果然极具威力,七层之中各有变化应用,当真小觑不得。”

这时就见白衣女子身形蓦地一个巧旋,长剑一招“峨嵋日出紫云飞”斜斜刺出,剑刃直晃,劲力连绵,当下以刃削鞭,剑尖处一股绵力透出,带得这道鞭头一转,迳向南首草丛处击去。西首那人见状一惊,忙运劲一使,要将这股绵劲给化掉开来。未料白衣女子见他劲到,斗然间剑尖绵力一卸,刃身贴着鞭缘直削上前,嘴里喝道:“撒鞭!”

但闻飕飕飕三响,势劲厉急,三条软鞭同时攻到救人。

白衣女子显然正是要他们三人出鞭来救,一见计成,剑刃一翻,当下矮身穿过上头鞭缝,足下一点,已然身在两丈开外站定,提声骂道:“喂,四个大头鬼。你们倒是说说,这般没来由的拿暗器射我,凭的是什么?”说着,身形蓦地一拔,直往树上跃去,叫道:“大头鬼,有本事的就上来打。”胡斐抬头上望,心中不禁笑道:“妙极,妙极!”

就听得周围四角沙沙之声大作,四堆草丛晃啊晃的来到场中,接着就见草丛中抖出四条软鞭,直往上方树干处伸长卷去,随即就像是被人给钓到树上一般的升了上去。胡斐见状,当即(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这四人生来矮小,身上穿了伪装衣物,外头再夹以长草盖覆,如此在树林间穿梭行动,当真是隐密不过了。”他先前一直以为四人乃是坐在草丛中扬鞭拚斗,却没想到草丛本身即是这四人所装出来的,怪不得他始终没来见到这几人的身形样貌。

胡斐十几年来从未涉足江湖,专心教着马春花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练武,这两僮乃是福康安与马春花所生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乾隆皇帝的孙子,只是福康安实为乾隆的私生子,因此这层名份关系倒是鲜少有人知道。胡斐打从少年闯过江湖后,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关外辽东,江湖武林的种种变化所知甚少,这才没能一眼看出‘枭罗四魅’的伪装。

这时场上战况丕变,白衣女子仗着轻功超卓,当先跃上了树枝高处。这么一来,枭罗四魅若要继续与她缠斗下去,势必就非得跟着跃上再战不可,否则岂不自认武功不及了人家?要知枭罗四魅人矮志气可不小,笨英雄虽是不愿来当,但若是有人与他们交战开来,就算明知技不如人,不打出胜负是绝不会轻易收手,非得死缠烂打到底不可。

枭罗四魅才刚跃上树干处,随即听得上方砰的一响,四人抬头望去,就见一道蓝幕白烟炸了开来,当下一人哑着声音说道:“这烟火真是好看,原来她是要我们上来看她放烟火的。”另一人说道:“你这人就是没常识又爱装有知识,这是她打不过我们,所以要找帮手来跟我们打了。”话才说完,就见一道剑光扑到,忙将手里软鞭抖手击去。

枭罗四魅手上螟蛉七层鞭虽是厉害,但到了树上可就使来极为碍手不顺,这里松树鳞次栉比,枝叶茂盛,软鞭无法像在地面般的飞舞翻腾,威力当场减少了七成。白衣女子则是身如飞燕,这边一点,那边一纵,长剑到处,总是攻的四人措手不及。不多时,就见枭罗四魅各自跃开,手上软鞭也已变成了短棍,这时要来攻击,恐怕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胡斐抬头观战,见白衣女子招式精练,身形依稀与一人相似,不觉间忆起了一道尘封已久的往事,心道:“这白衣女子却不知是她派内中的师妹还是师姊?”继而一想:“她与师父虽是峨嵋中人,但两人却都远在天山,常年青灯古佛为伴,想来本派峨嵋山事务已无挂念才是。”心头一叹,那首多年来始终无法忘却的离别佛偈,竟又悄然浮上了脑海: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事多(炫)畏(书)惧(网),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胡斐这时心中所念的她,便是当年令他黯然神伤、魂不知所归的“袁紫衣”,法名“圆性”。上面这首佛偈,就是她在直隶沧州与胡斐最后离别时所念出来的,十几年来,这首佛偈始终藏在胡斐最深层的意识里头,不愿轻易开启。未料今日无意中得遇峨嵋派门人,迳将胡斐深层意识打开,许许多多的回忆,瞬间不由自主的全跑了出来。

胡斐思绪飘出老远,想到了袁紫衣说过的一段话:“倘若当年我不是在师父跟前立下重誓,终身伴着你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岂不是好?唉,胡大哥,你心中难过。但你知不知道,我可比你更是伤心十倍啊?”想到这里,袁紫衣当年俏丽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只是这道浮现身影,却始终是他所爱恋的“袁紫衣”,而非除下长发后的“圆性”了。

胡斐抬头两眼看去,就见白衣女子与枭罗四魅在林间树上跳跃交战,此景犹似当年袁紫衣在湘潭以北易家湾,为了破坏福安康的掌门人大会,是而四处抢夺各家各派的掌门人来做,最后竟也真让她成了所谓“九家半总掌门”。那日胡斐一路尾随袁紫衣到了易家湾,当即见到她正与九龙派掌门人易吉在大船帆顶上相互较量,两人居高而下的持鞭而斗,脚下却只仅凭一根横桁前后移动,难度自是胜过林间的这场战斗十倍有余了。

就在这时,远方一声狮吼传来,白衣女子听得心中一震,当下剑势一退,说道:“且慢再斗。姑娘眼下有事,你们四个大头鬼要是不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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