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立刻就见水花一冒,一阵子波浪翻腾,跟着有人往上一冒,离开船三丈外。
跟着有人喊道:“猴儿崽子,这儿先待会儿,这么就回去你也叫他们家里放心啊!”
跟着这发话声中,近船水面上有个贼人大约是中了敌手一掌,被打得身形往后一扬,立刻翻了过来。
这贼人一甩头,喷出一口水来,一扭头,追云手蓝璧看出正是被自己打下水的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
他本是拼命逃走的,不料他竟自又撞上水中埋伏的淮阳西岳两派的伏桩,这一来把鬼脸子李玄通只气得几乎把肚皮胀破。
这水中真要是成名的武林同道,淮阳派中有名的人物也还罢了,焉想到暗中算计自己的,竟是守在江边渔家子小龙王江杰。
从昨夜起,就有他搅扰,如今自己又折在他手内,自己有何面目再在江湖上立足?
愤怒惶急之下,见江杰在水中暗算了自己一掌之后,身形竟随着隐去。
这里又恐怕那追云手蓝璧再派人追了来,恐怕自己连再脱身全不容易了。
李玄通当时急于逃走。
遂忍着满腔怒气,忍着伤痛往斜刺里踹水想逃。
哪知身形才往水里半沉,浮着往外出去丈许,敌人竟自追着自己的身形突攻进来。
这次连对手的身形全没看见。
肩头被击一掌还很重,肩头往水中一沉下去,气一散,咕噜又是一口水。
这口水下去,稍一含糊,就得晕过去。
这时鬼脸子李玄通仗着内功实有根基,连着两次受敌人的暗算,居然尚能支持,自己知道任凭功夫怎样好也禁不住猛往脏腑里灌水。
鬼脸子李玄通遂借着往上一浮之力,用内力关元之气,把腹中水托出来,噗的喷了出去。
这一来倒是暂时不致晕在水中,可以支持一时。
只是精神气力全萎败了,勉强支持着,哪好再留恋着,一心想暂时离开这里。
哪知小龙王江杰存心戏弄他,只要往外一逃,立刻就横堵硬截,把鬼脸子李玄通只逼得走投无路。
小龙王江杰不仅是尽情戏侮,还不住乘着探头到水面上,立刻就向鬼脸子李玄通这边用冷刻难听的话来讥诮。
这—来鬼脸子李玄通把西川双煞的威名辱尽,自己万没料到会受这么大折辱,真不如立刻死在敌人的手内,反较这么活着强。
这时追云手蓝璧见这江杰在水中不亚于一条巨鱼,穿波破浪,有时沉入水中,有时浮在水面,身形既小,更显得巧快轻灵。
追云手蓝璧看这情形,知道鬼脸子李玄通虽是名震江湖的巨盗,遇上了江杰这种克星,不容易逃出手去。
就让再逃脱了,也把威名全扔在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手内,也够他栽跟头的了。
蓝大侠递向黑沉沉的水面上招呼了声:“小龙王你看住了这猴儿崽子,别叫他走脱了,我去收拾那几个小辈去。”
追云手蓝璧这两句话,没想反倒给这鬼脸子李玄通开了生路,这匪徒运足了力,不往江岸那边逃,反往这边蓝大侠停身将走的这只船尾扑过来。
江杰是注意江岸那边,一见他扑向船这边,想到下水疾追。
那李玄通已经攀住了船舷猱升船面,到底是成名的巨盗,毕竟不同,身受两次掌伤,一离开水面,身形轻快仍有特殊的本领,飞身蹿到船顶上。
那小龙王江杰是和泗水渔家简云彤约定了的,是只管监视着帮匪,提防着从水内逃脱,或是想来毁坏船只,撤身逃走。
自己不敢离开水面,遂踩着水探身形,向船上面招呼:“蓝师祖,这猴儿崽子要从船面上脱身,别叫他走脱了。好歹今晚也得留下点什么,教训教训他,叫他也知道咱们爷们手底下是怎样劲儿。”
可叹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在绿林纵横了半生,今夜竟被一个幼童折辱的要想脱身竟比登天还难!
第一百零一回 浪疾波汹水中呈幻影
鹰爪王率领淮阳派一班师友深入分水关,不意一班匪党竟于午夜邀劫,鹰爪王及西岳侠尼亦举全力应付,遂在江面展开激烈斗争。
此时西川双煞的鬼脸子李玄通,复被蓝大侠所辱,幸喜那追云手蓝璧业已扑奔了前面的船帮。
那所有的船面上潜伏的泗水健儿,却倒个个张弓搭弩的防守着,听到水面自己人招呼,知道这时动手正是时机。
即由本船的头目一声呼哨,弓弦响处,立刻弩箭嗖嗖的往船顶杆上射去。
这时鬼脸子李玄通已是惊弓之鸟,竟从那耳旁、肩胯飞过三支箭。
耳边这支,被箭尾扫了一下,把鬼脸子李玄通吓了一身冷汗。
此时一身水渍,行动带的声息很大,要想隐蔽行藏,实在不易。
自己连看全不敢,赶紧一耸身形,猱升到船桅上,捷如狸猫,顺着桅杆爬到上面,探囊里摸到了一支镖,跟着第二次的弩箭嗖嗖又到。
鬼脸子李玄通却趁着这排箭射来,看出箭手伏身在右船舷侧。
李玄通一长身到了桅尖上,抖手一镖,向外打去,正对着那船面上的箭手的头目。
这一镖虽未打上,可是势必闪避,竟自往舷门的水檐下一缩身。
那鬼脸子李玄通在桅杆上一个耸身飞纵,竟自往那岸上苇草中落去。
身形往下一落,跟着就听得身侧突喝声:“贼小子你还往哪里走?”
跟着觉得身后劲风袭到。
鬼脸子李玄通往前一塌腰,跟着身形腾起,只耳中听得“吧啦”一声,一条杆棒打在苇草上,自己蹿出六七尺来,跟着眼中又被亮光一闪。
可是鬼脸子李玄通知道岸上既有埋伏的暗卡子,更有伏桩,用孔明灯扫照,自己踪迹已在船上败露,拼命的逃上岸,依然脱不开敌人的堵截。
此时李玄通惊惶之下,正拿不定主意,是往哪边逃对了。
身后的灯光再把自己的形迹盯住了,准有排弩硬弓射来,那一来自己只怕不死也得挂了彩。
心里这一气馁,跟着那道灯光和那暗中袭击的全来。
其实因为丛草芦苇太多,鬼脸子李玄通终是身形比平常的会功夫的胜着一筹。
虽则在没发觉有敌人袭击,已自防备着踪迹忽败露,往下落时已把身躯缩得比平身直立时差了一半。
那暗中袭击的和灯光全没有看准,所以一击和灯光一扫后,二次再察看时,就不知他准在哪里了。
也是事有凑巧,鬼脸子李玄通避敌纵身,从苇草中蹿起,虽是隐避着伏桩卡的眼目,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猛往外飞纵。
也是慌不择路,脚往地上一站,就觉得一软一滑,身形顺着那江边淤沙滑下去。
这一来倒算无形中帮这贼子忙的。
这鬼脸子李玄通踪迹已然败露,这里经鹰爪王和燕赵双侠西岳侠尼严密布置的防卡,李玄通要想逃出视线,谈何容易!
只是事情往往多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连这鬼脸子李玄通,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失脚。
脚下一滑,顺着往下一滑之势,论他的武功,足可以腰上一垒劲,用脚踵一蹬,蹿了出去。
只是他忽的灵机一动,借势往下一溜,溜得直到两脚全扎到水里,索性自己坐在淤沙上不动。
抬头往上看时,见头上一道黄光在昏沉黑暗的岸上来回的不住的照寻,在黑暗中能够叫十几丈内难逃他的灯光。
跟着上面苇草“唰唰”的连着响,有人用沉着的语声说道:“这贼小子真够快的,他定然没离开这一带,咱说什么也把他搜出来。”
跟着又一人说道:“伍镖头,你这一条杆棒怎会没砸上,别说整根的请他消受,只这棒梢叫他尝尝也够这贼小子消受的了。我看这小子多半走脱了,要不然不会一点响动没有。据说来的这群贼人全是绿林中大小有个‘万’儿的,既是江湖道叫个字号,哪能这么不争气,会伏在草棵子里跟狐兔一块忍着。伍镖头,我看你还是请回舱去,司马老师此时伤痕已经全好了么?”
岸上这么一问一答,把个潜身在岸边的鬼脸子李玄通几乎气死,西川双煞横行江湖二十多年,多大的风浪全经过,不想今夜竟要人家这么讥诮,自己只有忍气听着。
原来岸上用杆棒的武师,正是那“一条杆棒走江南”伍宗义镖头。
这次因为师弟三才剑司马寿昌这一受伤,虽是仗着续命神医万柳堂的妙手回春,灵丹奇效,立刻把伤治愈了,自己暗中非常难过。
这次江南走镖,遇上秦中三鸟邀劫,幸亏淮阳派一班同道帮忙,侥幸把镖原回,保全了弟兄俩已往的声誉。
当时基于江湖道义,慨然愿为淮阳派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帮个小忙,也算稍尽友谊。
赶到随着淮阳派一班武师来到雁荡山,伍宗义就有些后悔,这次不该来了。
因为这次明张旗鼓,随淮阳派掌门人来的,全是淮阳派中的好手,还有这几位成名的侠隐暗缀下来。
这次淮阳派是倾全力来对付凤尾帮,所来的尽是武林高手。
这种情形,自己和师弟未免相形见绌,虽是掌门人以及淮阳派一班门人对于来助拳的朋友执礼极恭,自己没有可伸手的地方。
既来了要是不给人家帮些忙,面上无光。
真要是遇上对方的强敌,弟兄俩能够露两手,能够对付就好了,但凭自己这点本领,哪显得着?
一个栽了,不仅镖行这碗饭算从这里完,并给人家淮阳派丧了锐气,那一来江湖道上怎样立足?
伍宗义这种心意只能存在心里,还不敢向师弟说,因为司马寿昌有种少年烈性,胸无城府,搁不住事,所以不愿意和他说这些没用的话。
赶到这次闯进分水关,中途遇阻,有帮匪大举夜袭,所有随来的武师,全被派各船防守。
自己和师弟也被派到后哨船上监视着帮匪,只要有匪党安心破坏泗水船的船只,则令这师兄负护船之责。
伍宗义见派了自己这种事,正合自己的心意,自己想到只要把指定的四只大船保住了,就算连自己的威名也保住了。
不料师弟司马寿昌太以好胜,竟自冒然闯出去,突遇劲敌,竟伤在了秦中三鸟匪首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金丝锁口鞭之下。
这一来自己几乎急死,这就是怕什么有什么。
赶到万柳堂给医治好了之后,虽是伤痕无碍,但是伍宗义心里如同刀挖一样。
未入十二连环坞,先栽这么一章,万堡主和别人辞色之间虽没带出一点差样来,究竟自己问心有愧。
在续命神医万柳堂走了之后,伍宗义镖头十分不快,但是司马寿昌虽是亲师兄弟,此时也不便责备他,舱中的灯火全用瓦器遮蔽着,不令光华外露。
这时自己乘着三才剑司马寿昌在舱中床上躺着歇息的工夫,遂从舱门往外察看,正巧从暗影中有人越船而过,却想掩进左侧船舱。
伍宗义知道这只船上有两名箭手,不过全在后哨,前边舱门若是悄悄掩进贼人去,容易得手。
本想还稍待片刻,哪知道这贼人竟自从万宝囊中揭出了一只火折子。
虽则晃着了,这种千里火只要从竹筒子里一拔出来,立刻就有烟火从火折子往外冒。
这边镖师伍宗义看出这匪徒是安心想要用千里火燃烧舱内,把船给毁了。
真要是容他跨进舱去,一举手之间,就许把这一带的泗水飞鹫船给烧毁了。
伍宗义这时顾不得武林道义,一抖手,喝了个“打”,一块飞蝗石脱手而出。
这次和平日发暗器不同,是先扬手后出声,平日是声出手动,敌人容易避闪,这时伍宗义是安心让他着一下。
果然这匪徒“吭”的一声,一转身嗖的蹿上了岸去,身形也十分矫捷。
伍宗义不动声色,跟着匪徒的后踪翻上岸来。
那匪徒狡猾异常,脚点堤岸,见伍宗义跟迹追赶却低低说了声:“你桑舵主没工夫和这小辈厮缠,少时叫你见识见识二太爷们手段!”
跟着一翻身,一个飞蛇穿草式,嗖的身形蹿出去,象笔管直,平卧着穿入水中,下水的功夫也够高的,并没激起多大的水声。
伍宗义见他这种身手,水旱两面轻快,比自己实在高。
真要不走,凭自己的功夫还来必真能捉得住他。
伍宗义一看匪徒这种行为,是定有高手暗中相助。
这时见自己这船队停在这深入帮匪陷地,这泗水渔家的三十二艘船队,海船上有一只油纸红灯。
夜静寂,只有岸上的芦苇被夜风摇动着,和江流的水声相应和,隐隐的笼起一层杀气。
自己暗叹这淮阳派掌门人和一班门下,真是一身胆。
这里除来路分水关,别无出路,深入人家掌握,步步危机,十二连环坞尚不知是怎样隐秘险峻的地方。
今夜的情形,处处显着自己这边不利,尚不知帮匪带来了多少人,自己趁这时索性先不上船,隐在苇草中看看动静再说。
才待移步,忽的身后唰啦一响,有人轻声招呼:“伍镖头么?”
这种暗地里蓦的有人发声招呼,吓得镖师伍宗义机伶伶一哆嗦,脚下往前一上步,手中跟着把围在腰间的杆棒抖出来,也用沉着的声音向后喝问:“什么人?”
这时那身后发话的道:“伍镖头,我是吴龙,你还记得我么?”
伍镖师这才听出原来是曾在自己手底下当过趟子手的吴龙,想不到他竟在这里。
遂回身来凑到了近前道:“怎么我想不到你会来到这里了你从你母亲病重回家之后,就不再出来,我还很惦念你,你还是投在淮阳派还是在泗水渔家船帮呢?”
这名伏桩吴龙先向伍宗义道:“伍镖头请你先把身形隐蔽隐蔽,大约这一带短不了有贼人经过。”
伍宗义遂借着丛草把身形隐蔽住了,那趟子手吴龙即向伍宗义道:“伍镖头,我自从那年因为老母病重回转泗水之后,我老娘的病渐渐好了,不过老人家说什么也不叫我再入江湖游荡,叫我厮守那儿亩水田等待她老人家的天年。我呢,在外跑惯了,哪待的住。不过老母那爱子情殷,我虽是粗人,不懂得孝道,可是老娘那么大年纪,我怎能忍心非走不可呢?那时正好泗水渔家简武师奉西岳派大师创立泗水渔业,我守家在地,投身到他门下,倒还蒙简老师看得起我,提拔我当了飞鹫船帮的小头目,管着护船的事情,所得略丰。我老娘又过了三年,才故去的。我倒很惦念着镖头,只为泗水渔业,从创立起来可称得起一帆风顺,事业非常发达,哪有余暇去看望您去。想不到这次奉多指大师的法谕,随淮阳派清风堡绿竹塘的一班侠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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